第二十六章
看他都要娶福晉了還不着急,宜妃就急起來,回頭給老五遞了個話,讓他沒事同胤禟聊聊,傳授一下相關經驗。
胤祺還真不知道有什麼經驗可以傳授,大婚的流程就算新郎官不熟悉到那天也有專人提醒他,先做什麼,后做什麼,又該做什麼……雖然感覺多此一舉,胤祺到底是個聽話的,跟着就去了阿哥所。
他跟背書似的說起大婚當天要做什麼,寧楚克聽得糊塗,問五哥這是幹啥呢?
「額娘說你沒經驗,讓我過來和你說說。」
寧楚克扶額。
「哥,你是我親哥,你可知道額娘指的是哪方面經驗?……她是怕我洞房花燭夜腿軟鬧笑話,讓你說說揭了蓋頭喝了合巹酒又該做什麼。」
兩兄弟正說到關鍵處,就趕上胤誐這個閑得發慌的過來,他順嘴接了一句:「還能做什麼?做福晉唄!」
踩在架子上看着天空發獃的傻鳥聽到這聲就跳着轉過來,仰着脖子嚷嚷道:「做福晉唄!」
嘴上沒把門的十阿哥挨揍了,寧楚克給他來了好幾下,最後一腳踹在屁股上,直接把人踹出了門:「那是你九嫂,再胡說八道我讓你兩個月下不來床。」
「是,九哥我錯了,我說話不謹慎。」
「不是做福晉,是疼愛福晉才對。」
三個月時間要說起來真不短,用以備娶備嫁還是趕得慌。打從賜婚的聖旨下來,宮裏沒一日消停,內務府上下為皇帝兒子娶媳婦忙翻了天,提督府那頭說是明裡不陪太多,到清點物件的時候覺羅氏恨不得多塞幾樣,這個寧楚克喜歡,那個她也中意……別看覺羅氏兒女都疼,疼法卻不同,兒子們有能耐就能自個兒掙起家底,姑娘家要過上好日子首先身板要硬。
要動手或者動嘴皮子她都不擔心,就怕九阿哥手頭拮据,這會兒靠着內務府日子不難過,等到以後出宮,哪怕皇上不會短他安家銀子,樣樣都得自己操持,哪樣不用開銷?
這麼想,她多塞一樣,閨女就能省上一些。
日子一天天過去,眼瞧着距大婚沒兩天,崇禮還在恍惚,閨女才多大,咋就嫁了呢?
內務府將趕製完成的嫁衣送來,一併送來的還有大婚當日要用到的鳳鈿,那鳳鈿點翠嵌珠華美至極。拿到之後,嬤嬤就讓胤禟比了大小,挺合身,跟着就妥善收好,等大婚當日再換上。
鳳冠霞帔胤禟見過不少,前頭兄弟成親他也去觀禮,胤禩大婚時還鬧過洞房,看嫂子們穿上這身很上枱面,好看不說,還富貴端莊。輪到自個兒他才知道多造孽,鳳鈿送來他就伸手去掂了掂,真的不輕,壓在頭上得有幾斤重。
這個還得戴一整天,脖子乾脆別要了。
假如這天下不是愛新覺羅家的,胤禟都想扛起大旗為廣大婦女同胞爭取權益。
選秀制度就不合理!
別人家辛苦養了十幾年的閨女,送進宮跟個貨物一樣任你挑!
任你挑就罷了,挑之前還得驗個身,挑罷留了牌子還不是個個都給指婚!
再說大婚好了,憑啥不往大老爺們脖子上壓個七八斤呢?這鳳鈿往頭上一戴,嬌弱一點的成個親就得去掉半條命!
想他同寧楚克交換之後,每天要浪費多少時間在穿衣打扮上,這簡直是虛度光陰!誰說娘們就只能待後院裏相夫教子,照胤禟看來,這些娘們心機比誰都深,比誰都能忍,要是把能耐用在刀刃上,大清朝不得起飛?
可惜了……
可惜他只是個說不上話的廢物皇子,現在還身陷閨閣。
想到這兒胤禟捶胸頓足,為啥不是皇阿瑪和人換呢?不然讓太子換一換也好,換完來一連串改革,本朝不得換髮勃勃生機?試想,家裏娘們能耐了,你不得努力一把超過她?要是你還不如個娘們你能抬得起頭?
本朝在各項制度上大多是延續前朝,主要就是打下江山之後沒經驗,沒經驗就只能向前頭朱家學習,剔除那些不靠譜的,好的方面則保留沿用,從太祖皇帝起算,到皇阿瑪已經是第四代,倒是有不少的改革,大多是小打小鬧,沒傷過根本。照胤禟說,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也不一定靠譜,他肯定一定以及篤定老祖宗沒和娘們交換過,要不然咋能這樣小看婦女同胞的能耐!
比歷史洪流早個二三百年,胤禟拍案而起:
別把娘們不當回事!
婦女能頂半邊天!
這案桌他是私下拍的,拍完又坐回去了,想着要是能趕緊換回去,就不和坑後代的老祖宗計較,假如還要繼續當個娘們,那就要想點辦法。
婦女同胞完全可以鬧一鬧嘛,任何的改革都需要先驅。再者說,要是鬧事的是大老爺們還能排隊殺頭,婦女們齊刷刷撂擔子,不讓你上不給你生,有本事你自個兒繁衍子孫後代去!看誰耗得過誰!
保守估計,這麼鬧不了多久上頭就得認慫,至少要給些好處把人安撫下來,畢竟你要的兒子只能從廣大婦女肚皮裏頭爬出來,你兒子你孫子弟大物勃一夜七次有啥用呢?他自個兒能懷孕?
如今幹啥不要人?
種地要人,打仗要人!人丁是根本!而人只能由廣大婦女來生!婦女手中拿着一張王牌,偏偏沒有反抗意識!
朝廷的洗腦真的太成功了!
以前吧,胤禟也沒想過這些,非但沒想過,還覺得后宮裏頭這些女人正事不幹只會鬧騰真的煩,養這麼多廢物做什麼,如今他明白了,誰不是被逼的?
胤禟人在鶴鳴院裏,抬頭瞅着屋頂的房梁,在心裏威脅先祖。讓本阿哥換回去繼續當個帶把的爺們過從前的好日子,這回事就算了!你不給我希望,那咱們婦女就要頂半邊天!
先祖聽沒聽到他的威脅無從得知,至少提督府往宮裏抬嫁妝的時候他沒換,沐浴更衣凈面梳頭的時候他沒換,吉時已到,大哥福海背他出門時他還是沒換……胤禟頂着個紅蓋頭,滿臉悲壯的登上喜轎,他聽着府里的喧天鼓樂感覺真像是鳴鐘奔喪。
兄弟們個個盼着娶福晉,都把這當成人生一大喜,胤禟就高興不起來。
要說他此刻的心情,除了悲壯,就是絕望。
崇禮那傻子還在外頭說呢,讓他不用善待胤禟,更主要是別虧待自己。只聽他一聲痛呼,覺羅氏截過話說:「別聽你阿瑪的,嫁出去了就好好做個皇家媳婦,同九阿哥和和美美過日子。」
邊上舒爾哈齊也嘰嘰喳喳說著話,問阿姐要去哪兒。
你問我去哪兒?
當然是去赴刑場啊弟弟。
胤禟有些觸動,想掀開轎簾再看一眼提督府。
就聽見一聲吆喝:「來了來了,迎親的來了!」
在康熙三十七年秋天一個普通的日子裏,提督府的寧楚克格格完成了一項創舉,她騎着高頭大馬娶了個媳婦!那頭九阿哥胤禟也開了個洋葷,堂堂八尺男兒坐着花轎過門。
一路上,胤禟就沒聽過胡思亂想,事已至此,他想的當然不是我命真苦,而是今晚咋辦!
理智告訴他,寧楚克干不出那等禽獸不如的事!
而同時,心底有個聲音說:她幹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