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八顆心

68.第六十八顆心

購買比例不足60%,立即補全或24小時候即可正常閱讀。路知意右手邊的壯漢武成宇,率先反應過來,“咦,你是那天開學典禮上致辭的師兄!”

眾人定睛一看,可不是他嘛!

那天穿得正兒八經的,白襯衣黑西褲,還真挺有模範精英的樣子。今天忽然改走運動潮人路線,險些認不出來了。

陳聲看向武成宇,點頭,“是我。”

繼而目光一頓,留意到一旁的路知意,兩人對視片刻。

他扯了扯嘴角,挪開視線,心情莫名愉悅了些。

哈,還忘了這茬,她也在這兒。看來帶新手做早晚操,也不見得會很無聊。

陳聲簡單說了下早晚操的內容安排,就開始帶操。

“先跑個一千米熱熱身。”

有人舉手,“師兄,不點名嗎?”

“不點。”

“那要是不來跑操,會有什麼懲罰嗎?”

“沒有。”

人群一陣騷動,躍躍欲試的逃課者不少,畢竟沒人想每天起個大清早做體能訓練。

陳聲雙手插在衛衣兜里,漫不經心地說:“你們的名單,我有,但點不點名,意義不大。想來的自然會來,不想來的來了也沒用,與其懶懶散散當混子,跑步慢吞吞,訓練不努力,還不如在寢室睡大頭覺。”

他也是從大一過來的,怎麼會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趙老頭給了他名單,他留在桌上沒要。

“但有一點,我想提醒大家。開學那天,我說得很清楚,每年進中飛院的學生不少,四年後能成為飛行員的卻只有十之一二。我們這行,不僅對專業知識要求很高,體能也很重要。你們來這是為了什麼,為了那個目標需要付出些什麼,想清楚了,自己決定要不要跑操。”

人群安靜下來,之前的騷動不復存在。

陳聲笑了,雖然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但已沒了先前的不耐煩,“還有問題么?”

整齊劃一的回答:“沒有!”

他笑意漸濃,朝人群左側走去,“很好,那我們開始熱身。”

路知意有些困惑。

他看起來好像和之前不一樣了。

這麼說也不太準確,因為這一刻的他和在開學典禮上致辭的他是同一個人,說起飛行員三個字時,眼裏若有光。

很認真,很清晰,也很篤定。

她納悶的同時,沒注意自己一直盯着他,直到陳聲經過她面前,腳步一頓,側頭看她一眼。

“這位同學,請你剋制一下自己,不要用這種充滿愛意的眼神望着我。”

人群爆笑。

路知意:“……誰用充滿愛意的眼神望着你了???”

陳聲笑了笑,頭也不回走到隊伍最前方,聲音乾淨而輕快。

“起步——跑!”

路知意跟着大部隊出發,內心呼嘯而過一萬頭草泥馬。

他認真箇屁,清晰個屁,篤定個屁!

根本就是個幼稚無聊的自大狂!

一千米跑完,陳聲開始帶大家練引體向上。

這是中飛院選拔時的選擇項目,一部分學生並不會,他便做了個示範。

一百來雙眼睛望着他,而他站在單杠下,輕鬆一躍,雙手抓了上去。

“雙臂自然下垂,兩手的距離略寬於肩。”

接着,他開始將身體往上拉。

“用背闊肌的力量將身體向上拉起,下巴超過單杠時,停頓一秒,使背闊肌徹底收縮。”

說完,他開始下降。

“逐漸放鬆背闊肌,慢慢往下,直到雙臂恢復完全下垂的狀態,再重複做下一組。”

年輕的男生在躍上單杠的一瞬間,慵懶的表情徹底消失。

他的聲音很乾凈,帶着一種風的味道,稍縱即逝,叫人抓不住摸不着。

朝陽初升,透明的日光灑在他面上、發梢,隱隱泛着金色。

而他姿態舒展地示範引體向上時,衛衣因雙臂而上升,露出了腹部。

饒是在場十之八.九都是男生,也沒忍住嘖嘖兩聲。

“師兄,腹肌有點帥啊!”

“這尼瑪必須練了很長時間吧?”

“可以可以,這引體向上從今天開始是我的新歡了。”

路知意的視線在他的小腹停留片刻,但也只是片刻。

她很快看向一邊,免得他抓住機會,又說她用充滿愛意的目光盯着他。

她盯着一旁的鐵絲網出神。

幾塊來着?

六塊。

整齊得像是鄰居家的菜地。

年輕人膚色白皙,肌理均勻,隨着身體的動作,那肌肉輪廓逐漸清晰,有一種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她正兀自出神,那邊的陳聲已經跳下單杠,讓人一組一組去訓練。目光在人群里一掃,他注意到這小心眼子正盯着一旁發獃,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遂走到她面前。

“怎麼,沉迷於我的腹肌無法自拔?”

像是有人一把攥住她的神經。

路知意猛地回神,抬頭盯着他,面上一紅。

操,他,他怎麼知道?

陳聲眯眼打量她片刻。

“嘖,這高原紅可以啊,很能迷惑人,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臉紅了還是本來就這樣。”

路知意終於忍不住反駁,“我說師兄,你這麼關注我幹嘛?我的高原紅跟你有什麼關係,勞您老人家這麼費心?”

陳聲眯眼,“我關注你?”

下一刻,伸手一指邊上的單杠,“那位師弟,麻煩你先下來,讓這位想像力比體能還出色的同學上去試試。我倒想看看她引體向上做得有多好,能在我示範的時候神遊天外。”

那位男同學撒手,跳下單杠,把位置讓給路知意。

路知意沒吭聲,二話不說站底下去了,深吸一口氣,輕輕鬆鬆躍上單杠,雙手牢牢抓住。

身體上拉,緩緩吸氣。

停頓一秒。

接着雙臂下垂,同時緩緩呼氣。

……

她一連做了五個,額頭上都有了一點晶瑩的汗意,在太陽底下熠熠生輝。然後跳下來,衝著面前的陳聲微微一笑。

“師兄,我過關了嗎?”

陳聲站在那看她,女生呼吸急促了些,但動作完成得很好。

膚色原本挺暗的,此刻在日光底下似乎也變亮不少,睜着那雙圓溜溜的眼睛瞪着他,像只桀驁不馴的惡犬。

他幾乎能看到她腦門上冒出的對話框氣泡——“有本事就挑刺啊?說說我哪裏做得不好啊!”

笑了兩聲,他不緊不慢地點頭,“做得不錯。”

路知意嘴角一扯,笑了。

笑到一半,忽聞下一句:“難怪有功夫沉迷於我的腹肌。”

“……”

路知意:“誰沉迷於你的腹肌了???”

陳聲沒理她,走到下一個單杠前面,伸手去撥弄那人的拳頭。

“雙手距離略寬與肩,挪過去點。”

下一個,抬腿輕踹一下。

“撅着屁股幹嘛?”

武成宇笑哈哈看着一旁的人,“想被爆菊唄。”

路知意:“……”

徹底被無視了。

*

周末的時候,路知意開始給高二的小孩補課。

她的預感前所未有的准,那小孩是個貨真價實的問題少年。

路知意頭一回踏進他的房間時,就被那裝潢風格震懾住了。

房子很大,且位於高檔小區——這還是其次。如果說外面的客廳是明亮而有格調的,這小孩的房間簡直就是精神分裂症專屬風格。

四面牆壁塗著不同的色彩,一面大紅,一面純黑,一面雪白,一面花里胡哨。

小孩那年輕漂亮的媽媽端着咖啡進來,滿臉尷尬,咳嗽一聲,“路老師你別介意,小偉他從小就被我們慣壞了,這牆是他好幾年前非要塗的。那時候還小,小孩子的審美沒法當真。”

溫柔的目光在轉向兒子時,立馬犀利起來。

“陳郡偉,老師來了,你還癱在那幹什麼?”

大得嚇人的床上,少年頭戴耳機,仰面八叉躺在那,聽見動靜后睜眼,瞧了眼兩人,扯下耳機,爬了起來。

“新家教啊?”他唇角一彎,在路知意麵前站定。

非常有禮貌地伸出手來,“老師好。”

床上的耳機還在發出金屬樂的嘈雜聲,細小,但不容忽視。

眼前的小孩……

不,小孩可沒這麼高,接近一米八了。

路知意伸手和學生握了握手,目光停留在他這身紅黑相間的浮誇行頭上,心道審美有問題的可能不止是小孩,有的人不管是童年還是成年,都一樣很有問題……

漂亮媽媽再三叮囑,路知意只管隨便折騰小孩,一切有她撐腰。

小孩天真無害地坐在那,笑得像只小綿羊。

路知意直覺有詐。

顯然,漂亮媽媽很清楚兒子的秉性,離去前分別和兩人對話。

“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得出門一趟,路老師,我們家小偉就拜託你了。”這是溫柔的請求。

下一刻,秒變母老虎,殺氣騰騰盯着小孩,“陳郡偉,你知道造反的下場是什麼吧?”

態度切換自如,彷彿身上安了個按鈕,說不定再按一下,她就能立馬扭個秧歌跳個舞。

漂亮媽媽走了。

偌大的家裏只剩下路知意和眼前的小孩。

路知意很客氣地說:“你能把教材給我看看嗎?可以的話,也把你平時的測試卷一併給我吧,第一次見面,我想了解一下你的英語水平。”

小孩還是禮貌地笑着,“當然可以。”

然後動作輕快地從書架里取出一本嶄新的英語書,和好幾張批得花花綠綠的試卷。

路知意翻了翻了那本高二的英語課本。

“……”

嶄新得像是昨天才剛發下來,一點筆記都沒有。

她懷疑小孩根本沒有翻開過它。

再看那幾張試卷,鮮紅的分數毫不留情戳在卷子上方,分別是48分,52分,以及7分。

路知意懷疑自己的眼睛出問題了,特意看了眼卷子前方的小字。

……滿分確實是一百二十分。

所以7分是什麼情況?

她攤開卷子,仔細看了看答題狀況,沉默了。

以下,是小孩在補全對話這道大題中的回答。

題目:假如你是Frank,正在和Alice討論使用哪種交通方式上學,請補充完整下列對話。

Alice:Goodmorning,Frank.

Frank:(Lesscliche①),Alice.

Alice:so,tellmeFrank,howdoyougotoschool?

Frank:Igotoschool(inmydad’sCadillac②).

Alice:Well,Igotoschoolonfoot.Whatdoyouthinkofit?

Frank:Ithink(youarereallyapoorwoman).

Alice:Thanks,Frank!

Frank:(Youarewelcome,idiot).

路知意:“……”

眾人在警察的押送下,很快出了停車場。

前一陣還躺在馬路中央的凌書成已經沒了人影,等在那的路人見陳聲來了,迎上來說:“我見他傷得厲害,已經讓出租車送他去醫院了。”

陳聲一頓,鬆口氣。

這下好了,罪魁禍首不見了,最好三個人誰也不用記過。

雖是聚眾鬥毆,但一群人傷的傷,“死”的“死”,民警分兩撥,直接開車送人上醫院。

路知意全程裝死,進了醫院就被送進急診室。

全程,陳聲都背着她。

下警車的時候,他沒注意,把她撞在門框上了,咚的一聲,正中腦門兒。

路知意險些叫出來,果斷一口咬在他肩膀上,阻止了那一聲。

反倒是陳聲冷不丁被咬一口,叫出聲來。

警官回頭看他,“怎麼了?”

陳聲嘴角抽了抽,“……腳崴了。”

背上,路知意裝死裝得很徹底。

終於進了急診室。

醫生查看片刻,下了結論:“沒有大礙,都是皮肉傷,應該只是脫力了,又受了驚嚇,再加上有點感冒,才暈了過去。”

轉頭囑咐護士:“你給她包紮一下,我去看看那邊。”

受傷的可不止路知意,隔壁還躺了一群挂彩的傢伙。

民警也挺細心,擔心兩撥人又起了衝突,還專程讓醫生把他們隔開。那邊人多,自然多幾個民警看住。路知意這邊,就她和陳聲,遂只有個姓趙的民警跟着。

趙警官見問題不大,也不再去看躺在床上的女生。

站在床尾,掏出筆記本,問陳聲:“怎麼回事?”

陳聲瞥了眼床上一動不動的人,拿出了在路上想好的說辭。

“我和我女朋友是中飛院的學生,今天晚上在步行街吃完晚飯,剛出餐廳就看見那群人,氣勢洶洶把一男生往地下停車場裏拽。我倆跟上去,就看見他們拿鋼管拿刀子的,把人往死里打。我們怕鬧出人命,就上去救人,結果被他們反過來打成這樣——”

他握緊了手心,垂眸去看床上的人,一臉擔憂。

語氣里也有難以掩飾的憤慨和心疼。

床上的人動了動,面部肌肉沒能控制好。好在他眼疾手快,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臉,擋住了警官的視線。

這在趙警官看來,不過是對女友的心疼愛撫。

他沒注意到女生的動靜,抬眼問陳聲:“九個打一個,你們為什麼跟上去?哪來的膽子救人?”

陳聲從容答道:“他們打的那人也是中飛院的學生,我在學校里見過幾次。都是校友,被人在校門口欺負成這樣,我不能坐視不理。”

“校友?”趙警官筆尖一頓,“叫什麼名字?”

怕凌書成被叫去警察局錄口供,事情鬧大,陳聲搖了搖頭。

“不認得,只是見過幾次,比較面熟而已。”

趙警官又往本子上添了幾筆,“你們倆中飛院的,哪個學院?哪個班?學號姓名都告訴我,這事得跟學校通報一聲。”

陳聲一點沒猶豫,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好在他那有大一新生的名單,路知意的學號好記,前面幾位數是年級,末尾四位0107,他看過一遍就記下了。

他倆這也算是見義勇為,趙警官的態度溫和下來,口供算是完事。

臨走前,叮囑了兩句:“讓小姑娘好好養傷,見義勇為是好事,但下回可得好好掂量掂量,別弄巧成拙,反而把自己弄傷了。”

陳聲點頭,“謝謝趙警官,今天真是麻煩你們了。”

還挺懂禮貌啊。

趙警官越發客氣,畢竟隔壁那群人自打進了醫院就開始吵鬧,隔着一堵牆還能聽見動靜,不配合警官,不配合醫生,一直嚷嚷着要走。

反觀自己這邊的兩個年輕人,可真是天壤之別。

他又說了句:“不用客氣,隔壁還有得忙活,我去看看。”

隨即轉身往外走。

陳聲把他送到門口,關上了門。

再回頭,立馬對上那雙又黑又亮的眼睛。

床上的人用沒受傷的胳膊支着身體,坐起來,“走了?”

“走了。”

她一溜煙爬下床,“行,那我們也走吧。”

正欲站起身來,卻被人一把攥住胳膊,攔住了。

陳聲看着她,“路知意,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

“九個打兩個,你跑進來幹什麼?”

“……”

“送死來的?”

路知意抽回胳膊,“那你呢?你跑進去幹什麼?也是送死去的?”

“我那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她反問。

“那是我室友,是我兄弟,我不能見死不救。”陳聲不耐煩地瞥她一眼,“你跟他非親非故,幹什麼趕着送死去?”

路知意平靜地望着他,“不是室友,不是兄弟,就該見死不救了?”

“……”

“換做路邊的阿貓阿狗,奄奄一息快死了,我也救。”

“行了,你不打個電話給你室友,問問他現在怎麼樣了?”說著,路知意也伸手摸自己的手機,上面有蘇洋的未接電話,好幾通,“晚□□沒去就算了,你這督查也不去,叫人白等一晚上,明天書記問起來,自己想好說辭吧。”

陳聲笑了兩聲,“還用我想說辭?明天警察就去學校通報我們聚眾鬥毆了。”

路知意上下打量他一眼,素來乾淨整潔的人,如今頭髮亂了,衣服髒了,臉頰上還有打架時留下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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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走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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