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沈秋從容抱拳道:「若各位不棄,末將願與各位在城外一戰!」
「好大的口氣!」有人道,「你要如何在城外挑戰我等?」
沈秋笑道:「既然要拚打仗殺敵的本事,自然不是單打獨鬥。」她抬頭看向坐在上首的白玉瑾,抱拳道:「請給末將一個月時間,一個月後,末將率崇陽營與白小將軍對戰。」
竟然就對白小將軍發起了挑戰!雖然不少人覺得沈秋狂妄,但至少這份膽氣也是值得人欣賞的。
白玉瑾忽然被她眼底的光華所懾,一肚子的火氣莫名的消弭,與之相對的是,胸腔中奇怪的鼓噪。
面前這個女子的臉上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微笑、篤定以外的神情,彷佛永遠風雨不驚,什麽都無法擊倒她。這確實是個值得人敬重的姑娘,白玉瑾給自己奇怪的反應找到了理由,然後就不想再為難她了,「可在白家軍中選一營來比試。」
沈秋眼睛彎了彎道:「多謝白小將軍體諒,不過不需要。」
白玉瑾頓時無語,心道,剛剛一定是我的腦子進水了。
軍營枯燥,沈秋要率崇陽營對抗白小將軍和飛鷹騎的事情很快傳遍軍營。
崇陽營的女兵們都急了,若是崇陽郡主還在的時候,大家或可一戰,但現在的崇陽營實在是……
沈秋在崇陽營上下一片忐忑的時候回來了,她帶來了白啟濟的手令——
一個月之後,他將親自挑選崇陽營士兵入飛鷹騎,若真能贏了飛鷹騎,所有參與演練的士兵以功勞論功行賞,賞銀共計千兩。
對於這些過得不得意的女子來說,地位和錢財最能給予她們安全感,其次就是俊美非凡的白小將軍,崇陽營有過半數以上的年輕女子都對其抱有美妙的幻想。
沈秋自然現身說法,崇陽營是白小將軍的母親建立的,他怎能不上心?沒看到就因為她夠拚,白小將軍每月至少會抽出兩日的時間親自「指點」她,否則她怎麽可能在短短一個月內晉陞副尉?
鼓舞士氣的事情,沈秋做得輕車熟路。
一個月的辛苦就能換來在白大將軍面前露臉的機會,升官發財的機會,還能和白小將軍親密接觸,多麽值得努力啊!
和沈秋走得近的林香等人,看着已經由滿臉忐忑甚至不滿轉變為滿臉通紅、幹勁十足的女兵們,再扭頭看看勝券在握的沈秋,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兩天後,沈秋和林香一同從報名的女子中選出兩百人,至此,當年鳳凰隊的魔鬼指揮官,正式回歸!
剛開始的那幾天,崇陽營的校場內每天都鬼哭狼嚎,甚至還有叫罵聲,不過很快這些聲音就消失了。
沈副尉表示,既然還有力氣叫喚,證明你們還能更努力。只有更多的努力,才能升更大的官,得更多的賞,和白小將軍有更親密的接觸!
到白啟濟親自視察過崇陽營的訓練之後,參與者最後一點怨氣或悔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八月末,秋闈放榜,整個邊城都熱鬧起來。
這次休沐,沈秋終於大發慈悲的給被訓得幾乎麻木了的姑娘們放了假,自己和虎子小石頭交代了幾句就回了李家灣。
虎子和小石頭已經適應了軍營的生活,崇陽營中都是女人,完全不缺乏母愛,還有之前在世家做過嬤嬤的人給孩子們啟蒙、教導禮儀,孩子也大多比他倆要大,兩個小傢伙倒是活得很滋潤。
升任副尉之後,沈秋在崇陽營大帳後面的院子中分得一間屋子,可以帶着虎子和小石頭一起住,而這次回李家灣,主要是想把家裏剩下的東西收一收,再把房子托給許桂花照看,以後她可能就不常回來了。
沈秋進村的時候正好是正午,遇到不少去田間送飯的女人,她們奇異的目光讓沈秋有些不解,待她回望過去,對方又彷佛受驚一樣躲開目光或者討好的笑一笑,弄得沈秋莫名其妙,直到見到許桂花她才知道怎麽回事。
原因出在上次栓子休沐帶回來的消息——說她在城外殺了一隊澤棘人,升任了副尉,還被白大將軍編入飛鷹騎。
如果說,能順利編入白家軍就像中了秀才的話,能進飛鷹騎就像舉人了。就李家灣方圓百里,幾年內都沒聽過有誰進了飛鷹騎,還是白大將軍親收。這得多厲害,殺了多少澤棘人哪?
於是,沈秋在村民們想像中,幾乎就成了一個殺人如麻的女魔頭,而且現在她還是崇陽營的副尉,有權有勢,里正前幾天還特意來打聽過她回來的時間呢。
沈秋聽了有點哭笑不得,說起來她和栓子並不屬於一個營,訓練時間也不一樣,要不是她進崇陽營的事情從鎮上傳回來,栓子還不知道呢。後來在營中倒也見過幾面,但他倆都是小兵,訓練時間都很緊張,也沒機會多說話。和別人對她的同情和憐憫不同,栓子對沈秋有點崇拜,認為她入軍營是如魚得水,升官發財指日可待。
水娟幾天前生了個大胖小子,沈秋一邊逗弄嬰兒,一邊把特地打的小銀鐲子戴在嬰兒的手上。許桂花也知道沈秋的性子,太客氣了反而顯得生分,念叨了兩句也就作罷。
轉而提醒起沈秋來,「聽說今年的秋闈,你三叔差點落榜,只因考官聽說你的事情,對他不喜,本不想讓他上榜,但因他成績實在不錯,就勉強放在了末等,你小心些。你倒是不怕,可別讓這兩個小的吃了虧。」
沈秋都能想像得到沈青雲有多憋屈了,舉人也分三六九等,排在末尾,就他這種根基淺的,壓根就沒有當官的希望,沈青雲心裏頭估計要恨死她了。
依照沈青雲的心性,他倆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所以防他那是一定的。
「還有……」許桂花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道:「趙耀祖今年倒是中了秀才。」
水娟冷笑道:「中了又怎麽樣,他的婚事可不順。」
「他沒和林家二小姐訂親?」沈秋有些驚訝,這都大半年過去了,竟然還沒訂親?隨即想到過年時林可茵對白玉瑾的迷戀,不由幸災樂禍起來。
許桂花因為沈秋的原因,對這件事情關注得多一些,見她完全不當一回事的神色也放下心來,解釋道:「聽說前幾個月趙家倒是上過門,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卻沒定下來。」
沈秋雖然猜想到緣由,卻不好多說,只笑道:「管他們為什麽沒定下來,反正跟咱們也沒多大幹系。」
沈秋在李家灣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收拾妥當,告別了許桂花一家以及過來送土儀的里正,便往府城而去。
喝酒聚餐從古到今都是聯絡感情的好方式,加入飛鷹騎已經半個月,沈秋打算趁着今天有時間,請十位同袍吃個飯。
眾人約在醉香樓,沈秋做為東家自然早到,結果剛進門就聽見一個大嗓門從大廳傳來。
「一介女流之輩,第一次巡邊就殺了蠻子?誰信吶!聽說咱們的世子被大將軍罰了半年不準回府,怕是憋壞了,不然能巡邊都帶着個娘們?」言外之意如此明顯,別人要想得少了都不行,「都說營中待三年,母豬賽貂蟬,可見此話不假,不然世子那樣的人物,竟能被個村姑迷住,一個月升至副尉還進了飛鷹騎,這村姑想來也不是個簡單人物,老子還真想見識見識。」
沈秋循聲望去,不由得一笑,雖然說話的人她不認識,但坐在對面的人竟是熟人。
對方顯然也看到了她,畢竟沈秋一身飛鷹騎副尉打扮,就是男人也很引人注目,何況是個女人。
沈秋慢悠悠的走過去,抬手按上那叫囂之人的肩膀,笑道:「既然你如此希望,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怎麽樣?」
這人顯然已經有些醉了,不然也不能大庭廣眾之下嚷出那樣的話來,扭頭看到一身副尉服先是想行禮,待反應過來對方是個女人,而且就是自己口中那個女人時,頓時來了興趣,曖昧地道:「副尉想讓末將如何見識?」
對面坐着的趙耀祖滿臉陰沉,眼角微微泛着紅,顯然也喝了酒,看着沈秋,眼底的輕蔑能溢出來,「不知廉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