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太子爺加快了腳步,我趕忙碎步跟上,頭頂的玉步搖搖得歡,「也沒準是玩笑時逗一逗吳先生……哎,這太子爺的心思,我哪裏猜得到!」

太子抽了抽嘴角,又把腳步加快了幾分。

噢,對了,竟忘了自陳,太子爺並不喜我這太子妃,雖說我是名門之後,自小出入宮闈,更是故去孝嘉皇后的親侄女,但自小太子就不喜我的性子,成婚一年多來,對我冷淡逾恆,夫妻之間往往相對無言,乃是世間數一數二的……「怨偶」。

第六苦,上峰的半個上峰,也不怎麽好侍候。

進了重芳宮,皇貴妃已經打扮停當,對我們綻開一臉的笑。

「辛苦太子、太子妃,日日裏奔波勞累,給我請安。」

皇貴妃是皇上潛邸時的太子嬪,皇上即位後即加恩封為皇貴妃,掌印掌寶、出入起居一應供應,與皇后平級。

自從孝嘉皇後身故,皇貴妃執掌六宮已有多年,偏偏多年無子,僅於九年前得皇十子福王,皇上愛逾珍寶,養育於深宮之中,雖年已九歲,但仍與皇貴妃同住,與太子一同念書。

這是寵妃中的寵妃,自從入宮以來,二十多年,恩寵不衰,美人兒流水般來了又去,唯有皇貴妃長青不倒。

對這麽長青不倒的寵妃,我一直心懷敬意。

太子和我雙雙跪下,給皇貴妃請安。

太子才跪了半邊,皇貴妃就親手把他扶起來,「聽說昨天福王拿吳大學士取笑,是太子出面緩頰,真是多謝太子照拂福王,你弟弟不懂事……」

說著就把我晾在一邊,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又忘了交代,皇貴妃雖然溫柔嫻淑堪為國母,但卻獨獨並不喜歡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成親一年多以來,明裡暗裏,她給了我不少難堪,若我是個省事的太子妃,早已以淚洗面,自省己身……

只可惜我前世惡貫滿盈,今世臉皮也很厚,看太子起身,我也就沒有下拜,而是起身坐到了太子身邊。

皇貴妃看着我的表情,好像在看一個剛脫光了衣服,在大庭廣眾面前裸奔的乞丐。

我低頭用茶,安之若素。

第七苦,爬床小白花數不勝數,防不勝防。

給皇貴妃請完安,太子帶着我回東宮。

皇上春秋正盛,朝政繁忙,太子爺反而清閑得很,二十歲的人了,還是天天在紫光閣讀書。

往常從兩宮請安回來,太子爺稍事休息,就要前往紫光閣接受鞭策,今日卻換了外袍,拿了書在正殿坐了下來,並沒有出門的意思。

「太子爺今日不用上學?」我很吃驚,不免問。

「吳大學士告病,今日該他上課,於是放假一天。」太子爺的目光膠着在書本上,翻一頁,又翻一頁。

我應了一聲,只好在太子爺身邊坐下來,因為兩邊寢殿都有人在打掃。

今天太子爺起身得早,出門得早,回來得也早,寢殿都還沒有掃完,我們夫妻無處可去,只好坐在正殿裏,太子爺看書,我等待。

等了沒多久,宮娥采女們出動了,第一個現身的是姜良娣。

「臣妾見過殿下、娘娘。」

姜良娣乃是江南才女,生得又美又玲瓏,一雙大眼睛好似會說話,看着太子的時候,眼睛裏好像能伸出一隻手來勾住太子的脖領子。

給我夫婦請過安,她就站起身來,欲語還休地望着太子,大眼睛眨來眨去,像是要眨出一首歌。

太子卻很專心地看書,翻一頁,再翻一頁,又翻一頁,還翻一頁。

我看得很樂,一時失察,竟忍不住笑出聲來。

說來姜良娣也是倒霉,太子爺宮裏的美女,也有那麽五、六個,個個都有一身的本事與抱負,有皇貴妃牽線搭橋塞過來的,有皇上看得順眼賞下來的,有我向娘家要進來的,有地方大員進獻上來的,偏偏就只有姜良娣是選秀選出來的,家裏是尋常農戶,在朝中一點根基都沒有,也只好憑着這雙會說話的眼睛,在太子身上做功夫了。

太子呢,又是個會喘氣的死人,身若槁木,心似死灰,在女色上只有「冷感」兩個字可言,所以姜良娣的那雙眼就算再水靈,他看來也如死魚眼珠子一樣,有時候他搭理姜良娣,好像不是因為她可愛,倒像是因為她可憐。

可我這一笑倒壞了。

姜良娣麵皮薄,頓時就鬧了個大紅臉,囁嚅着看向地面,活像上頭有金子。

太子也沖我挑眉毛,你別說,太子挑起眉毛來,那還真相當的好看,他這人雖然寡寡淡淡,但也有幾分寡淡的風韻,眼角眉梢帶的那股凌厲,在我看是冷漠,說不定姜良娣看來,就是風流。

「今晚是姜良娣侍寢的日子?」我連忙彌補。

我前生雖然惡貫滿盈,但卻肯定還是做過好事的,今生這個太子妃,雖然有以上七大苦相伴,但唯獨有一點,令我很是滿意。

那就是,看戲看得很樂。

太子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太子,我們自小相識,從小看不順眼,勉強結為夫妻,不過是怨偶。

也正是因為我不喜歡太子,才能賢慧大度,為他廣納天下美人,而要不是東宮實在太擠,我還真想再納個十多、二十個美人進來,戲才唱得精彩。

哎喲,別這樣看我,我知道,太子妃當光風霽月,統領東宮,為太子爺採選良人開枝散葉……

不過我姑姑還曾說了,她說:「蘇世暖,你就是個泥地里爬出來的小無賴,看誰不順眼就是一掌,打得不痛也要蹭他一臉泥,蘇家怎麽就養出了你這樣沒良心、沒臉皮的孩子!」

這是真事,第一次見太子,我才五歲,雙手捏了泥拍他臉上,不痛,卻拍了太子一臉的泥。

打小我就這麽沒臉沒皮,長大了我還能稍停?

姜良娣眼睛一亮,「今兒……是馬姐姐侍寢的日子呢。」

我掩唇一笑,「哦?」

新婦進門,頭一年要忍氣吞聲,這道理,我還是知道的。

我和太子去年三月成婚,截止如今,已有一年兩個月余,戲已看了不少,皇上領銜主演,皇貴妃傾情出演,後宮眾美人、眾太監都是跑龍套的。

看得我很樂,也折騰得我很累。

如今嘛……是時候讓這場戲演得更精彩一點了。

我這東宮,麻雀雖小,卻是五臟俱全。

除了我這太子妃擔任女主角,與太子分居正殿左右兩側之外,東、西偏殿,後院開闢出的小花園裏,共住了五個美人,同本宮一起湊了個吉祥六寶。

說來也有意思,太子和我,也曾度過只有我們二人的日子,剛成婚的三個月,東宮空空蕩蕩,只有我對着他,他對着我。

那段時間我們都瘦了,我尚未習慣新婦身分,只要看着太子,就愁眉苦臉吃不下飯,太子恐怕亦是很難對着我加餐。

成親三月後,太子代天巡守去了南方,第一個美人鄭寶林進門了,皇上親口賞賜下來的功臣之後,鄭寶林的出身雖不如我,卻也絕不會比我差多少。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皇貴妃很快賞了李淑媛進門,外頭的穆閣老不肯示弱,又送了馬才人進宮。這三個美人兒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成日裏拈酸吃醋,不是你嫌她多吃一口飯,就是她嫌你多摘了一朵花,鬧得我日夜不得安寧。

一惱火,我就從家裏把我最寵愛的小侍女柳葉兒要了進來,抬舉為昭訓,不到三個月,三個美人兒服服貼貼,在柳昭訓手下稱了臣,給了我一段難得的安寧日子。

四個月前,太子終於回了宮,卻又帶進了姜良娣,這是江南地方選秀選出的美人兒,在當地素有才名,皇上想起太子在江南差事辦得辛苦,一高興,就把姜良娣賞給了他。

後宮裏一下就有了五個美人,如何安排侍寢,也是惱人的事,好在太子凡事都講規矩,我這太子妃,也就跟着講規矩。

後宮五位美人雨露均分,一人兩天,太子妃有特權,一月三天分額,剛好湊足半月。

太子隔天寵幸一個也好,前半個月奮力耕耘,後半個月在東殿睡大覺也好,隨他安排,只是這每人應得的福利,是只能多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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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常難搞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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