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第十三天(完)
此為防盜章“我們又回來啦!”
螢丸很高興地朝着天空大喊,看來這兩天的地獄旅行把他憋壞了。
“等等,”宗三並沒有露出輕鬆的表情,相反,他疑惑的左顧右盼,“主人她呢?”
“對哦……”大家這才發現安原時羽不知道去了哪裏。
清光更是嚇得臉色發白,雖然被圍巾遮着,看不太出:“……她不會是不要我們了吧!”
還好,這個時候,一直趴在地上的老虎肚皮下傳來了審神者那熟悉的呼救聲。
“——救命啊!”
原來她最先出來的時候沒有站穩,下一秒就被緊跟其後的大老虎給一屁股壓住了。
聽到這呼救聲,加州清光忍不住生氣的看向小短刀,“五虎退!你想謀殺主人嗎!”
五虎退大吃一驚,慌忙解釋:“不,我不是,我沒有……哎呀,你快點起來!不要壓着主人了!”後面兩句是對那頭還搞不清楚為何自己肚皮會說人話的寵物巨虎說的。
黑色的龐大老虎觸電般地跳開,露出了底下快要被壓扁的安原時羽。
還好這次沒有臉朝下,但是把臉埋在人家老虎那長長的毛髮里,她也險些呼吸不過來。
安原同志氣喘吁吁地原地躺屍,感覺自己這一路過來真是多災多難,都不知道是怎麼活蹦亂跳的活到現在的。
“真是可憐的小姑娘。”三日月宗近坐在旁邊,一臉憐憫的愛撫小姑娘的狗頭,冰冷中略顯粗糙的手甲輕輕掠過她的眉眼,“要老爺子我的膝枕當安慰嗎。”
天下五劍的膝枕?
審神者眼睛一亮,正欲答應,就聽見清光那怒氣沖沖,或者說滿是醋意的聲音在兩人耳邊炸起:“三日月殿!讓主人好好休息,不要玩弄她了好嗎!”
“我倒是沒有那麼想。”三日月自然地舉起袖子,掩面而笑,“原來清光你也想要爺爺我的膝枕啊。”
加州清光:……你變態吧。
因為考慮到審神者一從地獄裏出來就接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意外,大家都同意原地休息一會兒,機動值相對較高的清光和宗三出去偵查警戒。本來最合適的人選是新來的極化短刀,無奈這孩子一直沉浸在愧疚的情緒之中,眼淚汪汪地請求能夠留下來照顧主人,於是安原時羽只好看着他和那頭巨大的老虎一起土下座的道歉。
“主人,對、對不起!”退醬語帶哭腔的開口,“不會再有下次了!”
“嗷嗚~”老虎也急忙幫腔,雖然沒人聽得懂它在說什麼。
安原時羽:……
你說小短刀以人類之身,能夠做出這樣鄭重的道歉姿態就算了,你養的那頭老虎是怎麼做得如此標準?
坐在身邊的螢丸和三日月宗近則是笑嘻嘻的看好戲。
那她還能怎麼辦?
當然是原諒他們咯。#笑
——總不能把人家的老虎給扒皮抽筋,做成虎皮沙發和全虎宴吧。
“好吧,”她朝小少年招招手,“退醬我原諒你了,過來點。”
五虎退明顯瑟縮了一下,可他最後還是猶猶豫豫地走到審神者面前,恭敬地跪坐下來。
安原時羽試探的摸了摸他的腦袋,果然那毛茸茸的白髮跟自己設想的手感一樣好,她能夠感覺手掌下這個人渾身僵硬的在忍耐,頓時就停了下來。
“剛才嚇到你了吧。”
“誒?主人是指哪件事。”
審神者全力演戲的時候,效果還是挺好的,至少五虎退看起來就被她這話給問倒了。
“就剛才老虎壓住我的時候……”
小短刀一聽這話,眼睛又泛起淚花:“對、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要是不知情的人聽見他說話的語氣,還以為這孩子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
“哈哈哈,我也沒有很生氣啦。”安原笑着搖搖頭,“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躺在老虎的肚皮底下休息啊。”她說的很輕鬆,好像剛才差點被悶死的人不是自己。
雖然明知主人不過是安慰自己,但五虎退原本十分緊張的心情還是不自覺地放鬆些許。
“既然這樣,那……”他見到審神者將手放下來后,委委屈屈地問,“主人能不能……”
“啊?”
“……再摸一下我的頭。”他不太自信的補完這句話。
安原愕然,剛才見他如此緊張僵硬,還以為這孩子不喜歡有人摸他的頭呢——就像螢丸一樣。
“當然可以呀。”她忍不住笑起來,“我還以為什麼大事呢,只要你不嫌棄就行。”
說著,安原時羽又在人家腦袋上揉了兩把。
看好戲的螢丸輕輕地冷哼一聲,他才不稀罕這種讓人長不高的行為呢……儘管哼聲不大,但三日月聽到后還是看了他一眼,頓時勾了勾嘴角微笑起來。
只是揉着揉着,安原注意到這孩子似乎眼眶又紅了。
不是吧?難道她力道過猛,把人家的腦袋都給揉疼了?
若真是如此,那就非常尷尬。
就沒見過哪個瑪麗蘇能在揉小孩子腦袋時,反而把人家給揉得哭起來。
偏偏在這時,五虎退乖乖地低垂着頭,過長的白色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您還活着……還能見到主人,真是太好了……”
安原愣了一下,這句話一下子戳中了她心中柔軟的部分,反而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她又想起不久之前與他們平和道別的長谷部和安定,沉默了幾秒,臉上倏然擠出了一個安撫意味十足的笑容。
“能見到退醬,我也很高興。”審神者由衷的回答。
所以你要再自信勇敢一點啊。
*
外出偵查周邊環境的加州清光和宗三左文字一起回來了。
“這方圓十里地都沒有人煙,”清光摸着自己精緻的小辮子彙報道,“也沒有敵人。”
螢丸問他:“時間溯行軍、檢非違使和數據怪物……都沒有嗎。”
清光搖了搖頭,耳垂上的金色耳夾也隨之晃來晃去,“都沒有。”
宗三接過了話頭,“但我和清光發現不遠處有一間廢棄的本丸,天色漸晚,不如去那裏休息過一夜吧。”
“廢棄本丸?”安原時羽重複道,曾經在一天之內瘋狂死來死去的記憶湧上心頭,令她不寒而慄,“不會又是像上次那個迷霧之森里的那種吧。”
說起來,那個滿是記憶循環的本丸雖然結局是好的,可過程太可怕了。
宗三神情溫和,顯然是同樣想起了那件事——不過對於他而言,審神者衝進燃燒的高閣里救他的這件事情,並不是什麼令人不快的回憶。
“並不是,我和清光在那裏特意待了半個時辰,檢查了好幾遍,都沒有發現絲毫異樣。”
既然這兩人都信誓旦旦的保證了沒事,安原時羽再看看旁邊幹勁滿滿的小夥伴們,也意識到自己早已不是孤家寡人了。
她想了一下,自己這幾天先是在洪水裏滾來滾去,然後在池子裏游來游去,最後還在地獄裏爬來爬去……確實應該找個地方暫時休整,順便整理一下身上的東西。
於是安原同意了前往那個地方稍作休整。
不過在一行人出發之際,五虎退邀請主人騎在老虎背上——這樣她走路就不會太累了。
“這樣不好吧?”審神者虛情假意的推辭,“老虎畢竟是你的夥伴……”
“沒關係的!”退醬高高興興地說,“您看,它也很開心主人願意讓它背着走。”
那隻外表威猛內心柔軟的高大老虎將腦袋湊過來,幽藍色的豎瞳里閃爍着歡快的神色。這還沒完,只見它猝不及防地還伸出溫熱的大舌頭,狠狠地舔了一口安原時羽的臉。
“五虎退!”清光簡直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結果他也被老虎美滋滋地舔了一口。
…………
就這樣,審神者和初始刀跑去一旁的小溪洗臉了。
“這下面明明是火山啊!你跟我說主公在裏頭?在裏頭能做什麼?啊?在岩漿里游泳嗎!”
面對同伴瀕臨崩潰的咆哮,宗三左文字沒有生氣,事實上,他也是苦惱的很,一方面是擔心審神者的安危,另一方面又忍不住牽挂不知身在何處的兄弟——但是為了找回被洪水給沖走的主公,他當機立斷的選擇留下來,順着那冥冥之中的感覺去尋找人影。
“可我的感覺就是在下面嘛……”
誰叫你們不跟她重新定立靈力契約的?
這話噎得加州清光啞口無言,如果時間能夠倒流回去,他一定在第一時間撲到審神者懷裏嚶嚶嚶的求重新簽訂契約!
要不是需要宗三來作為追蹤器,他指不定會把這個整天愁眉苦臉打擊自己的混蛋給一腳踢進滾燙的岩漿里,好讓這把怕火怕得要死的刀能夠好好“洗個澡”。
“所以,你們到底要怎樣做?”看戲很久的螢丸終於開口了,只聽他聲音沙啞,就連原本有點嬰兒肥的臉蛋也迅速瘦了一圈,顯然這兩天裏的自責和焦慮把他折磨得不輕。清光和宗三雖然都有安慰他——主公之所以會出事,並不是他的錯,但是曾經嘻嘻哈哈沒個正形的男孩子還是變得沉默起來。
加州清光和宗三左文字一起回頭,一路上互相拌嘴的兩人,眼神在這一刻變得驚人的相似。
——閃耀着身為刀劍的厲芒。
“當然是……”
“打穿它。”
打穿現在腳下這座火山?
聽起來真帶感。螢丸吹了聲口哨,迫不及待的站起來。
“那就準備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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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十八層地獄副本里的安原時羽並不知道地面上的小夥伴們正在想方設法的營救自己,因為她現在已經身陷險境,哪管得了那麼多。
箭矢鋪天蓋地的射來,原來大部分是朝着那些逃竄的騎兵為目標,少部分的羽箭才四散的扎到地面上。
縱使如此,安原也眼睜睜的看着十幾隻箭矢從高空中疾射下來,空氣被撕裂開,箭頭的火焰如同毒蛇一般盤踞在側。
眼看無法躲過,山姥切國廣只能跳起來后猛然揮刀——他成功斬斷了大部分朝三人射來的流矢,但是隨即發出一聲悶哼,只見他身體忍不住的晃了晃,血花在左臂上方濺出。
可是不等下一秒,安原時羽就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就被一個溫熱的重物給壓到在地上!到頭來對方壓在她身上,而她背後又壓着一把石切丸的本體刀……作為夾在中間的漢堡包夾心,安原感覺十分痛苦。
“青江?”
“不要走神啊!”笑面青江的腦袋擱在她的肩膀處,沒有抬頭,只是語氣苦惱的喊道,“沒看到切國都中箭了嗎,不要傻站在原地!”
審神者一邊試圖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付喪神,一邊辯解,“我躲了!”
“不要狡辯!以後要看準地方再躲!”
不知為何,笑面青江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沉重,這讓安原有點委屈:箭矢飛得那麼快,正常人誰看得清楚落地點的位置啊……但是很快,她便聞到了濃厚的血腥味,那是從身上這人的後背所傳來的不祥徵兆。
“青江……你替我擋箭了?”她有點慌神,急忙又叫道。
現在才意識到嗎?
“……笨死了。”
笑面青江也不知在嘆息什麼,徑直閉上了眼睛,體內殘存的些許靈力消散開。
“下次叫醒我的話……”
他的話沒說完,就變回了原型的肋差。
這可把安原時羽給嚇得一咕嚕的坐起來,難以置信的捧起懷裏這把銹跡斑斑的無鞘肋差,感覺它下一秒就要碎掉也是正常事情。
不是吧?在這種危急關頭,青江同學你就這樣直爽的變回原型了?是在追隨石切丸那個偷懶的傢伙步伐嗎!
雖然很想這樣吐槽,但審神者也知道青江是為了保護自己才耗盡了本就不多的靈力,吐槽也要看場合。於是她拿着肋差,方一抬起頭,就看到山姥切國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把最後一個僥倖沒被射死的騎兵拽下馬來,然後一刀砍下了那個數據怪物騎兵的腦袋!手起刀落之間,數據崩潰。
卧槽被被的戰鬥力反而要爆表啊!看來現在這種危險的場合,只能依靠他了!
“噗——”
接着審神者就看見氣喘吁吁的金髮少年突然噴了一大口血出來,血落在滾燙的地上,化作陣陣白煙。
他轉過看向目瞪口呆的審神者,艱難的朝這邊走了兩步,就說了一句話。
“……抱歉。”
又是一陣眼熟到令人髮指的靈光閃逝后,一把傷痕纍纍的打刀插在地面上,刀柄上的黑色纏線格外顯眼。
“我勒個去!不是吧!被被你也跪了啊?!”
安原時羽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這是什麼毒奶!她把自己給奶死了嗎!明明沒說出口的FLAG根本就不成立吧!
這種感覺就像是去挑戰某個超級難的副本,結果第一關都沒通關,隊友就紛紛跪了!大家在跪前還說加油哦都靠你了……問題是你就只有一條命,Gameover后還沒辦法重來!
這算什麼“我們是由鋼鐵鍛造出的刀劍男士”啊!乾脆集體改名叫瓷娃娃得了!最好再貼上個“輕拿輕放”的標籤!
就在安原滿心震驚之際,她注意到地面開始輕微的顫抖,抬頭看去,發現是不遠處正在混亂廝殺的戰場上又分出了一支騎兵小隊,約莫十五六騎的樣子,正朝她所在的方向狂飆而來!那氣勢鋒利的就像是有着無形的尖墜在扎着她的眉心,刺得發痛!
“干!”
審神者悲傷地大吼一聲,因為她想要把青江掛上腰帶,但是她立刻想起自己原先的腰帶被洪水沖走了!那麼塞進懷裏呢?安原又想起他雖然破破爛爛的,捋一遍刀身都是滿手鐵鏽,但刀鋒依舊是鋒利的很。強行塞進去的話,估計自己就要被迫剖腹了。如果重新強行用靈力喚醒他,也幫不了自己什麼忙。
——總不能叼在嘴裏吧!
就在她苦思冥想之際,最接近她所在位置的一個身穿黑色鎧甲的騎兵已經看得見她的長相了。這個騎兵如同野獸般狂吼起來,盔甲下面的眼睛位置涌動着無數紅色的混亂代碼,只見他一揮手中的長刀,那修長鋒利的殺人利器就這樣狂猛的掃過來!
刀尖幾乎是貼着頭皮擦過去,寒芒割斷了她的幾縷軟發。安原時羽被迫像一隻兔子一樣在地上打了個滾,手中還攥着那把不知到底要塞在什麼地方的笑面青江。同時她藉著這一招暫時躲過了對方的攻勢,轉身撲向了插在土地上的另一把刀!
然而就在她的手要碰到山姥切國廣的刀柄之時,眼看還差了幾寸的距離,一道冷風就從斜刺里殺來,逼得她不得不收手避讓!因為如果她不縮回手,堅持去拿武器,要被砍斷的就是她的手腕了。
“鏘!”
追上來的一個騎兵將槍尖一抖,就把可憐的打刀給直直挑飛了!審神者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它飛進了遠處的草叢之中!
沒有辦法,安原只能抱着萬分之一的希望,改為伸手去拔背後的那把大太刀!問題是石切丸這會兒死死地沉寂在刀鞘之中,怎麼都拔不動!彷彿被膠水粘住了刀鞘口!
——他在抗拒自己。
這個結論的得出,簡直是再淺顯不過了。果然這幫暗墮的刀就是操蛋的靠不住!
剎那間,黑漆漆的戰馬與她擦肩而過,伴隨着呼嘯和帶着硫磺味道的鼻息,而那具騎兵盔甲下涌動着的惡意與殺氣,幾乎讓安原哭出來。
因為她看見了剩下的那些騎兵已經快接近自己了!為首的一人甚至彎弓持箭,目標當然是對準她這個僅存的唯一獵物。而此時自己身後的那兩個騎兵也調轉馬頭,殺氣騰騰的朝她重新衝鋒而來!
這次是前後夾擊!
怎麼辦!
勤懇能幹的山姥切國廣被人一槍挑飛出老遠,石切丸裝死耍賴的不幫她,就連唯一願意保護她的笑面青江也因為靈力耗盡,直接變回了本體!
現在這局面怎麼辦啊?
【“哦啊,一覺醒來,便看到了這般狼狽可笑的場面。”】
石切丸那溫潤中帶着諷刺的聲音在她腦海里響起,明明語氣極具嘲諷,但在審神者聽來,不亞於世上任何的天籟之音。
“爸爸救我!”
慌不擇路的安原帶着哭腔大喊,就算再怎麼劍術天才,她也不覺得自己靠着一把銹跡斑斑的肋差來干翻全場。
【“啊?”】
石切丸有點懵逼,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突然改變稱呼,但這並不妨礙他被愉悅到的心情。
【“這可真是……”】
他前半句還溫溫和和,後半句就如同雷霆般在審神者的腦海中炸起!
【“給我拔刀!”】
安原時羽毫不猶豫的將手放在了大太刀的刀柄上,握住後用力一扯!這一次,利刃出鞘的響聲完美的如同經過千百次的演練!
“咔擦——”
一往無前的拔刀術直接將疾馳而來的箭矢劈成了兩半,精確得如同她提前就知道箭矢的頂端是在哪裏一樣!
畢竟在最初見面時,加州清光就用過這一招。而只要是審神者曾經看過或者聽過完全描述的刀招,她就基本上能用得出來。
不等她重新抬起手,某種強烈而不受控制的力量從刀身上傳來,順着她的右手臂瘋狂的向上蔓延!這股不詳的力量令她渾身的靈力都感覺到了不安和騷動,它們紛紛沸騰起來。
【“你這樣太慢了!是擋不住他們的——把身體交給我!不要用靈力來灼燒我的力量!”】
石切丸的聲音冷靜無比,仔細去聽,偏偏又彷彿蘊含了說不出的戰意。
究竟是把身體交給這把暗墮的刀劍付喪神使用,還是堅持自己對抗那些騎兵?
沒有過多時間來思考,安原時羽咬了咬牙。
“拿去用吧!”她低吼道。
【“哈哈哈哈!”】
緊接着,審神者就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不受控制起來,似乎有第二個靈魂拿走了控制權。她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不顧即將衝鋒到面前的黑色騎兵,居然轉身先對付那兩個敵人。
不再雪亮的大太刀扛住了那把槍支的尖端,眨眼間“她”也猛地跳起來,踩着筆直堅硬的槍桿一路狂奔而去!下一秒沒等對方反應過來,控制着審神者身體的石切丸就將騎在馬背上的數據怪物給直接劈成了兩半!
一旁的騎兵大驚,加速猛衝過來,它手中的長刀寒光閃閃。
安原聽見自己的喉嚨里發出了一聲平時絕對發不出的瘋狂笑聲,然後一腳踢翻了原先殘存在馬鞍上的半截怪物屍體,隨後自己坐了上去!她看見“自己”左手扯着韁繩,強行把身下這匹黑色戰馬的馬頭給扯回來,毫無畏懼的朝着那個同樣持刀的騎兵沖了過去!
兩匹馬相對衝鋒的速度如此之快,安原時羽甚至只能看到在一片慘烈的刀光閃逝之間,與己方擦肩而過的敵人忽然腰部以上都掉了下來,而它的馬兒則是受驚般的嘶鳴狂奔,馬鐙上還拖着原先主人的半具屍體。
雖然數據是散落開,沒有一滴血,但是安原時羽還是覺得好他媽的血腥啊!
但是石切丸神色如常的調轉戰馬,手中的大太刀穩重無比,他哪怕用着一個小姑娘審神者的身體,來面對着剩下那些殺氣澎湃的騎兵們,也還是義無反顧的說出了久違的台詞。
“——消除災禍,清凈身心!”
在陣陣砍殺聲中,安原時羽的意識越來越睏倦,她漸漸什麼都感覺不到,卻在恍惚之間,看見了一片白霧。
這是……哪裏?
……她“看見”自己站在光潔亮麗的木板上,迷茫的抬起頭四處看,發現庭院裏種滿了各色各樣的鮮嫩花兒,陽光明媚極了。
一位穿着紅白色巫女服飾的審神者從門外走進來,安原覺得那隱藏在寬大衣袍下的魔鬼身材頗為眼熟,“自己”卻不受控制的發出了聲音。
“主公。”
聽到呼喚的那個女孩子頓時停下腳步,此時陽光正好灑在她的側臉上,但她還是下意識的眯起眼睛,回頭朝安原溫柔的笑了笑。
女孩眼角的那顆淚痣,在光暈的渲染下,顯得安靜而美麗。
“啊……石切丸。”
“滾出去!”
下一秒,安原時羽只覺得腦袋一疼,整個人的意識就恢復過來了,她頭暈眼花的打量四周,發現原本殺氣騰騰的十五六個騎兵已經全部被解決了!此時石切丸也把身體的控制權還給她,審神者卻覺得渾身酸痛得無法言喻,腹部也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感。
她連忙低下頭,發現自己右腹的衣服已經被血染濕了,不知傷口有多深。偏偏石切丸還在她腦海中憤怒無比的咆哮:【“你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我這邊幫你辛辛苦苦的殺敵!你自己就鑽到別人的記憶里?!”】
然而安原時羽這次真的快要哭了。
因為剛才在石切丸記憶中看到的那個審神者!她認識!
——那就是她的好友兼舍友啊!
白痴音叔!你坑我!這是你的刀——原來就是他把你的數據搞到崩潰的!!
“主上您不認識我了?!”這人很震驚。
“我為什麼要認識你呢?”
“因為我是您的刀啊!”
——本丸里有四十多把刀,要是每一把都試圖玩這種猜猜看遊戲,審神者累都要累死。
“所以你到底是哪一把啊!”
這對話簡直沒完沒了,還好此人總算想起自己現在蓬頭垢面的滿臉是血,急忙用袖子擦了擦臉,這才露出了真容——竟然是長相霸道總裁、性格忠犬的壓切長谷部!
“怎麼哪裏都有你。”安原沒好氣的抱怨,既然發現確實是自己的刀,感知里隱隱的靈力連結也證實了這一點,因此她說話也就沒有先前那麼拘謹了。
誰知這位長谷部非常警惕,他像是豎起耳朵的大狗,眼裏猛地露出異樣的凶光:“什麼!您還見過其他長谷部嗎!”
“是啊,之前見過一個,別人家的。”在詭異本丸的副本里。
本來這沒什麼,但是眼前這位長谷部君一下子就變得很傷心,嘀咕着什麼“果然我是不被主上所重視的尋常刀劍”之類的……嚇得安原以為他拿錯了山姥切國廣的台詞劇本。
“等等,”自怨自艾的壓切長谷部又意識到一個問題,“您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安原時羽面無表情的回答道:“我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她為什麼要那麼執着的爬回地面呢!
大概是不想讓在地面上的小夥伴們着急吧。
“莫非您……您去世了!”
長谷部注意到她身上纏繞的死者氣息,瞬間腦洞大開,自己先把自己給嚇到了。
審神者簡直想打他,她強自摁下了自己暴躁的心情,努力和藹可親的解釋:“我沒有死,是石切丸用他的血幫我畫的偽裝。”
沒錯,石切丸之前用自己的血在她額頭上畫了一個鬼畫符,說什麼這樣就能偽造死者的氣息了。現在看來效果不錯。
“石切丸?”長谷部敏銳的注意到這個名字,下一秒他就看見比審神者背後那把比人都要高出半個頭的大太刀,以及安原手裏攥着的一長一短兩把刀。更重要的是,這三把刀的靈力,竟然沒有一把與自家主公相連!於是他的語氣更加悲傷了:“這些傢伙都是哪裏冒出來的?!”
“哦,你說這些啊。”審神者渾不在意的回頭看了一眼,總感覺大太刀正在對自己橫眉冷對,“路上撿到的,一些野生的刀劍。”
長谷部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狠狠地甩了甩手,神色十分難看。
——這些賤人!就知道占他家主上的便宜!把主上當成免費的加油站了嗎!
“主上!”他義正言辭的開口,不顧頭頂飛過的流矢和周圍場景的不合適,“請允許我把這些傢伙統統拿去碎了!”
審神者被這話的戾氣給嚇到了,連帶着被嚇到的,還有她手上握着的兩柄刀。她都能感覺到這兩把傷痕纍纍的刀都嚇得立刻不敢再吸她的靈力進行修復了。
“很霸道啊你。”
身着暗綠色神官服的付喪神一臉不耐煩的出現在小姑娘的身後,同時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長谷部對他怒目而視。
“鬆手!不要用你的臟手去碰主上!”
“嘖,以忠心著稱的壓切長谷部,到頭來也是這般可憐的模樣。”暗墮的御神刀大加嘲諷,“你已經死了,怎麼還如同忠犬一般的試圖護主呢?”
“一把弒主的不忠之刃,你沒資格說我。”
石切丸像是沒聽見對方話語裏的鄙夷,半死不活的右臉上依舊掛着詭異地笑容:“嗤,義正言辭的說這種話……真的不是嫉妒嗎。”
“我沒有嫉妒!而且就算我出不了這地獄,一樣也能給你點顏色瞧瞧!”
長谷部陰沉着臉,但這份怒氣不是針對安原,與此同時,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刀柄上。
但是夾在兩人中間的審神者還是瞪大了眼睛,在他們之間看來看去,最後才猶猶豫豫的說,“長谷部,他說你死了?這是真的嗎……”
“……是,主上,我已經是亡魂了。”手按刀柄的付喪神不是很情願的承認了這件事,可是相比剛才跟石切丸說話那會兒,現在他的語調可謂是溫柔無比,“但是您請放心,至少在這地獄裏——我會努力保護您的。”
不顧旁邊的石切丸發出嘲諷的笑聲,安原只是愣愣的看着他。坐在她面前的壓切長谷部那棕褐色的髮絲末梢依舊滴着血,甚至連臉上的細微神情都被血跡給模糊了,只有眼睛……還是一如既往的明亮。
不知為何,自認為心硬如鐵的審神者忽然覺得自己心中的某個地方有點揪着疼。
一陣勁風突兀地襲來,利刃劃開空氣的聲音如同鳥獸在嘶鳴。原本站着的石切丸以最快速度撲到在地,順帶着把懵逼的安原時羽給打翻。
審神者:???
這行雲流水般的襲擊,把長谷部看得一愣,旋即他也連忙趴下才避開了那突如其來的一刀。等重新爬起時,他怒氣沖沖的回頭大罵:“大和守!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這樣子突然衝過來砍人!”
“哈哈哈!依我看,你們這幾個人才比較奇怪吧?”
那邊剛剛扛着刀衝過去的人撥轉馬頭,又踢踢踏踏的騎回來了。
安原時羽勉強的抬起頭,感覺剛才被石切丸一巴掌拍翻在地,現在不單是背肌,甚至連同脊椎骨都隱隱作痛,下一刻,她看見了來人的模樣。
這人頭上戴着一頂斗笠,赤.裸着遍佈傷疤的上身,穿着寬鬆的黑色長褲,脖頸處還纏繞着一條破破爛爛的白色圍巾——卧槽這是典型的時間溯行軍打刀的打扮啊!
安原簡直不敢相信在自己的感知中,對方身上有着如同壓切長谷部一樣的靈力連結……這他媽的又是一把自己的刀!
只是……她的目光不着聲色的停留在對方的身上,不得不說,這位付喪神的身材很好,看似瘦弱的外表下,隱藏着如同豹子一樣精幹矯健的肌肉輪廓,胸肌腹肌二頭肌,該有的都有,坦坦蕩蕩的擺着給人看。然而她關注的重點並不是對方的肌肉真好看這種事情,而是那些橫跨身體表層的傷口,有些已經癒合,有些傷口是如同長谷部那樣鮮血淋漓的,但還有一些傷口被切得非常深,站得近的話,似乎都能看見底下的白色骨頭和深紅色的肌肉紋理。
只見大和守安定一手抓着韁繩一手握刀,居高臨下的沖他們笑:
“真的很奇怪啊,長谷部你自己看,你一個刀劍付喪神,那邊一個數據怪物打扮的傢伙,還有一把暗墮刀陪着說話……嘖嘖,居然還聚集在一起,看着就讓人手癢。”
“什麼‘那傢伙’!”長谷部不滿的反駁,“明明是主上!”
——他就不相信這眼神犀利的坑貨看不出來!
“主上……?”
大和守安定的眼神終於轉向了身形狼狽的安原時羽,面無表情的看了她幾秒,忽然噗嗤一聲笑了,“你就那麼喜歡趴在地上嗎?”
罪魁禍首石切丸忍不住哈哈大笑,並在所有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再度消散了形體,鑽回本體刀去了。
“我就說嘛,原來是外來的大太刀呀。”大和守安定用刀柄末端推了一下自己的帽檐邊緣,他眯起眼睛來,像一隻得不到小魚乾的貓咪準備干點壞事,“居然能呆在……審神者的身邊嗎,真是羨煞旁人。”
安原快被嚇死了——他的語氣分明不是什麼羨慕!明明就是不懷好意!不愧是號稱大魔王的人!還有這個莫名其妙的梗到底要玩多久啊!
只見下一秒,此人翻身下馬,徑直的撲到安原時羽懷裏!
“喂!大和守!你想做什麼!”
沒理會長谷部幾乎要吃人的吼聲,大和守安定笑得眼睛都眯成兩道彎月,他驟然的抱住了瑟瑟發抖的小姑娘審神者,趴在她耳邊,用近乎親昵的聲音說:
“……初次見面,就給我一點靈力唄,好不好啊?”
“砰——!”
這片詭異的戰場上,第一次響起了除去人聲和馬蹄聲的震天異響,取而代之的是最先衝刺的那幾個漏網之魚的身影統統倒下。
安原時羽不用回頭去看,都知道那是火銃射擊的聲音,尋常箭矢哪有這種雷鳴般的巨響。
戰場上似乎詭異的安靜了那麼一瞬間,彷彿是火銃的突然開火震驚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