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冊太子,土木堡

29.冊太子,土木堡

章守義穿着一件戳紗黑曳撒,面對着滿桌子的大魚大肉,美味佳肴,嘆了口氣:“人生百年,難免一死。你要是心裏頭過不去,就給他在佛前點一盞長明燈,供一尊靈位,求他來生投胎到富貴人家,享一世的太平安樂。咱家就是這樣做的。”

“點長明燈啊。”萬貞兒點了點頭,聲音本來就低沉有力,又哭的有些嘶啞。旁邊的小廝捧着水盆,伺候她洗臉。她一向不上妝,也不怕哭花了胭脂,洗了洗淚痕便是罷了。

“你今兒就在這裏住下,好生休整一番。等回宮了,在娘娘面前不要露出悲戚之意,別讓娘娘看了不痛快。即便是守孝,也不要明着斷了肉食,私下裏少吃點,更不能把自己餓瘦。”章守義喝了一杯酒,忽然有些傷感:“伺候人的人,總要處處留心才是。”

你好歹還有個消息,咱家的達達死的時候,咱家連點消息都不知道。

萬貞兒又點了點頭,把手巾搭在水盆邊上,揮揮手:“爺爺,我還好。俺爹是吃肉吃多了導致什麼什麼,才過去的,這也算不錯。”

實話,吃肉吃多了撐死,感覺還好,總比餓死或是病死要好。

“你想得開就好。”章守義挑了一筷子大雁肉,就着酒吃了,這肉好柴,遠不如傳聞中那麼好吃,又吃了一口後世的保護動物,味道也就那麼回事,他多喝了兩杯酒,開始大發感慨。:“人吶,生有處死有地,即便是帝王將相,也難免有這麼一天。只不過這身份不一樣,皇上那叫山陵崩,在龍脈上修陵,那地宮修的別提多華麗了,有陵戶給守靈。咱家的墳也修着呢,等咱家去了,叫西方三聖來接應……你別啃了!”

萬貞兒被悲傷的啃掉了一隻燉大雁,又喝了兩杯酒,還是覺得心裏頭空嘮嘮。

兩人對坐無語,章守義吃完之後就走了,萬貞兒面前,啃的光溜溜的骨頭堆起一座小山,她擦擦嘴,去清點他們帶來的東西、分給自己的家產。二十兩黃金、兩套首飾頭面,除此之外沒別的了,看來是為了方便攜帶,把鋪子和地契、還有絲綢布匹都折價。

萬貞兒當即騎馬回宮,把自己房裏,娘娘賞的一匹宮用綢緞、兩匹宮用絹拿出來:“這綢緞給我娘,這絹給我大哥和二哥。”

“萬姐兒在宮中一切都好嗎?”

“都好,我在太後娘娘跟前很有面子,大大小小的宮人見了我,都客氣着呢。”萬貞兒坐在客棧的後院,和賈貴聊天,有些好奇的左右看着,這地方又陌生又熟悉,剛來京城的時候,我似乎就住在這樣的地方。

忽聽外面一陣喧嘩,滿街的人都嚷嚷着:“皇上立太子了!”

“立的是皇長子!”

“真立太子了!這麼快!”

“先帝爺三十歲才立的太子,當今聖上才二十多歲吧?”

“這可真是大好事啊!今晚上吃肉!”

立太子這種事,一確定下來就昭告天下,京城中百姓口口相傳的速度,快馬都追趕不上。

大部分人對皇長子的名諱、性格都不了解,還是議論起來:“皇長子兩歲了吧?”

“聽說皇太子性格仁厚。”

“聽說皇太子的母親是咱們京城人嘿!”

“嘿,真給咱爺們長臉!”

“這立下太子就好了,朝廷就安穩了!”

“聽說英國公不太支持這位太子!”

“呦?怎麼回事啊?”

“我跟你說,我舅媽的娘家哥哥是城門官,英國公家的僕人出門買菜的時候愁眉苦臉的,他聽書房小廝說英國公不高興!”

“是嘛,哎呀,不會出什麼變故吧?”

“聽見了嗎?聖旨里說太子正直好學、寬厚仁愛,哎呀,真難得。”

萬貞兒聽的好笑。

賈貴走到門口聽了一會,問道:“萬姐兒,這位皇太子真像他們說的那樣仁德?”

萬貞兒:“伯父,你糊塗啦,小殿下才兩歲,剛認了幾十個大字,能瞧出什麼來?”

“哦,也是,也是。”

萬貞兒又問了些閑話,問問母親和兄弟可好,娶的嫂子如何,嫂子生了侄子還是侄女。正先聊着,忽然想起冊封太子是一件大事,似乎有相應的禮儀,娘娘或許要差遣我。趕忙告別,騎馬回宮,果然尚衣署的人正在找她。

“萬姐姐!你怎麼才回來?你去哪兒了?”

“家裏派人捎了一封信,有點事兒。娘娘找我做什麼?”

“自然是為了冊封太子的事,娘娘要找她的禮服。”

萬貞兒匆匆忙忙的往外走:“禮服就在那口推光漆桃花箱子裏,另一套禮服在壽字鎖的樟木箱裏,霞帔在雕松竹桃香樟木箱中。”

“都拿出來了,娘娘都說不是。娘娘要找那件綠花綾鹿鶴同春萬字不到頭的禮服。”

萬貞兒仔細想了想:“我知道了。”到了存着衣服的地方,搬開幾個箱子,找到一個漆箱,裏面果然是。拿托盤捧着,又拿出一條金線綉翟鳥雲紋霞帔,一起送到娘娘面前:“娘娘萬福金安,您要的這這件不是?”

“正是,還是你有用。”孫娘娘抱怨道:“你出宮幹什麼去了?哀家都派人去章守義府上找你了,找你的人還沒回來,你倒是先回來了。如今立了太子,哀家要去祭祀先帝陵寢。”她撫摸着這套衣裳:“這是當年,先帝封太子的時候,哀家穿的禮服。哎,一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這衣裳顏色未變,世事變遷令人傷感。”這套衣服過去只穿過幾天,之後就封存在箱子裏,不沾水不見光,當然顏色未變。

萬貞兒笑道:“娘娘的容貌未變,和我剛進宮時,一模一樣。”

“別胡說啦,哀家頭上有了几絲白髮,你瞧,在這兒呢。”孫太后指了指自己鬢角上的三兩根白髮。

吳太妃笑着拿起霞帔上的金墜子看了看:“世上有個詞兒叫鶴髮童顏呢。”

孫太后嘆了口氣:“皇上非要御駕親征,哀家怕出事,死活不願意,皇上就草草下詔立了太子,又名郕王監國。這孩子,我實在是拗不過他,也只好隨他去了,想我大明百萬雄兵,打一個小小的瓦剌一定易如反掌,只當是讓他出去散心解悶吧。”

立太子的儀式草草舉行——這是禮部的看法,實際上還是很隆重。

太后、皇后都盛裝以待,頭戴九龍九鳳后冠,穿着翟衣、霞帔。

萬貞兒也被迫穿了一套大紅五色補子織金通袖袍,臉上塗脂抹粉的抹了一層,看起來和其他人差不多,結果被所有人嘲笑了一番。“施粉之後,看起來臉好大。”

“萬姐兒的臉好圓啊。”

“濃眉真的不修嗎?”

萬貞兒心有餘悸的摸了摸眉毛:“不修不修,疼。”

拿刀刮,我害怕,拿鑷子拔……我的天爺,我這兩道濃眉得拔到什麼時候才能變成她們那樣的娥眉。

章守義十分不滿:“哼!”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一連忙了十幾天才準備好。

這日清晨,禁衛威風稟稟的排列在午門外東西兩側,儀仗森嚴。又在丹陛東西陳列儀仗。

文、武百官身穿官服,分不同品級,齊集於午門外。

奉天門外依序排列經過嚴格訓練的虎豹。

丹陛南擺好奏樂的樂隊,由和聲郎指揮。

太子理應穿着冕服在奉天門外等候,可是朱見深只是個兩歲的小寶寶,他在排演的時候就被這翻天覆地的陣仗嚇哭了一次。

給他穿禮服的時候也有諸多麻煩,成年人穿太子冕服的時候會為了興奮而忘掉身體上的感受,可是這位太子寶寶不行,小孩子最討厭的穿衣服了。四個嬤嬤分別捉住他的手腳,另外兩個嬤嬤給他一層層的套上精縮版太子冕服。

現在正是夏天,朱見深熱的難受,又抓又撓,努力掙扎:“哇哇哇哇,不要,不要”

嬤嬤們氣喘吁吁的給他穿了兩層衣裳,最外面才是九旒冕九章服,正式的太子禮服,之外還有玉佩、束帶、敝膝、束帶。簡而言之,總共掙扎了一個時辰,給套上左胳膊,他就把又胳膊抽出來。

朱見深累的一臉絕望,臉上累的發紅冒汗,掙扎不動了,這才老老實實的穿上衣服。

本來就矮小的像個大阿福,穿上上身三層、下身三層的衣服之後,徹底變成了一個球。

萬貞兒在窗外悄悄的吐槽:“身高三尺,腰圍也是三尺。”

嬤嬤擦着汗道:“殿下,邁步走一走。”

“來啊,走一走啊。”

“殿下別坐着,起來。”

朱見深用小肉手手扒拉着眼前垂着的玉珠簾:“累!不要!”好沉啊。

連哄帶嚇唬,好歹讓他走了兩步,這才抱上肩輿,左右兩個嬤嬤扶着他,徒步跟隨,到了奉天門口放下。

“殿下快往前走,按照練好的。”

“走到父皇那兒去,走到皇上那兒,什麼好東西都有!”

“回來有奶吃!”

“還有糖糕!”

“有西瓜吃。”

朱見深這才移動貴體,邁着小短腿,走一步晃上晃的往前走。

有人在前引路,朱見深走到虎豹跟前,忘了之前的叮囑,跑過去擼老虎:“大老虎!”

老虎受過訓練不會大叫,來這兒之前又被餵了二十斤肉,吃飽了就昏昏沉沉,只是打了個哈欠,伸出大舌頭舔了臉。

朱見深瞪大眼睛看着老虎的大舌頭,試着伸出舌頭來舔自己的臉,卻發現自己的舌頭好短,沒法像老虎一樣舔臉。

他有點鬱悶的又試了一次,終於在兩旁邊無數人的低聲催促中,撇撇嘴,繼續往前走。

只聽得鼓樂齊鳴,洪鐘大呂伴隨着絲竹管弦一起奏起。

朱見深嗷的一下就嚇哭了。

皇帝頭戴冠冕,身穿十二章的玄衣、纁裳,裏面還有兩層,熱的一身是汗,坐在寶座上看着紅毯的盡頭處上走來小豆丁,默默的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小豆丁還是小豆丁。

內心彈幕:[你他娘的是不是坐着不動了!]

[你能走一步么!]

[邁腿!邁腿!你把腿抬起來了你倒是落下啊!]

[你沒腿嗎,你倒是走啊!]

等了好久,好久。

朱見深一臉茫然,還有點害怕,拖拖拉拉儀態不整的走過來,在大殿的高台之下,扭頭左看又看。

滿眼的好新鮮,這裏從來沒來過~

皇帝第二百零八次強忍怒火,他恨不能跑下去抓住他,按着腦袋磕仨頭,然後拎入殿內,再砰砰砰磕仨頭,然後就滾蛋吧!

[這是個傻子么!]

[往前!往前!前面是蒲團!蒲團!朕在殿裏!]

[朕要被氣死了!這小崽子是也先派來氣朕的嗎?]

贊禮官站在太子左右:“拜!”贊禮官的聲音清澈悠揚,隔着一百米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朱見深又嚇了一跳,左腳拌右腳,摔在……彩墊外面。

正統帝捂着眼睛,內心的瘋狂吐槽幾乎要刷屏。

贊禮官把太子扶到墊子上,宣制官宣佈:“冊皇長子朱見深為皇太子。拜!”

朱見深站着,左看右看,只見旌旗招展、傘蓋幢幡花花綠綠的甚是好看。

然後贊禮官連哄帶勸的讓太子行禮,再把他撈起來。

承製官跪在殿西回奏:“傳制畢。”

正統帝靜靜的看着小胖丁站起來之後,噠噠噠跑出紅毯之外,好奇的看旁邊的臣子。

好歹又把他弄回來了,領進殿中,要捧寶冊、讀寶冊,讀完之後將寶冊交給丞相,丞相將冊跪授皇太子。

這時候本該是太子自己完成,然而正統帝看着:“這小傻子恐怕不行,梓童,你出來。”

錢皇後頭戴鳳冠身穿翟衣霞帔,出來救場,拉着小太子的手。

朱見深看到溫柔貌美的娘娘,抬頭一笑:“嘿嘿。”

皇后神色端莊,嘴角保持着神像一樣若有似無的微笑,替他接過寶冊,又拉着他出去,一切如儀。

正統帝輕撫胸口:“朕險些被氣死。”他真是一點耐心都沒有。

錢皇后特別想笑,她覺得小孩子很可愛呀,想回頭看一眼陛下,又不想在百官面前失態,頭也沒回的走了。

冊、寶放入冊寶亭盈匣中。

錢皇后又拉着太子,到了丹陛下鄭重四拜,這時候才抬頭微笑。

正統帝衝著皇后翻了個白眼,女人可真有耐心,他可氣的想要從龍椅上跳下來跑兩圈。

之後帶着朱見深進宮去朝謝太后,隨即,皇后把他帶到坤寧宮來:“一會母后在上面坐着,你要拜四拜,聽明白了嗎?”

朱見深用力點頭,奶聲奶氣的大叫:“嗯嗯!明白啦~”除了不小心磕了五個,沒什麼問題。

嬤嬤們十分慚愧,心中記得要繼續教他數數。

錢皇后再帶着小太子去朝拜太廟,就算正式成為小太子了。

除了太子寶寶朱見深本人,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着他如果不出什麼事,就會成為下一任皇帝。周大蓮雖然沒資格去前面看冊封典禮,卻樂的合不攏嘴。

文武群臣今兒圍觀了皇太子,感覺……和自己家的胖兒子胖孫子沒什麼區別,只是不聽話、亂跑,並沒有異於常人的成熟乖巧。

立太子的歡喜熱鬧還沒過去,皇帝傳聖旨:“朕要親征瓦剌,生擒也先!”從京城附近拼湊了二十萬人,以賣假藥吹噓的風格扯起大旗,號稱五十萬人,御駕親征。

太后和皇後跟他依依惜別:“一路小心!”

“母後放寬心。”

“臣妾祝陛下旗開得勝,生擒賊酋。”

“皇后,你安心等着,朕很快就回來了。”

正統帝最大的特點是自大,他對自己非常有信心,他認為自己德配三皇,才比五帝,揮下精兵秣馬,不說是超越了本朝開國的洪武大帝,起碼也比唐朝李老二要強上幾倍。他的內心被《沁園春·雪》描寫的淋漓盡致,然而他的軍事才能遠遜於這首詞的作者。

這份自信,一直保持到他行軍到大同,看見屍橫遍野為止。

正統帝剛出京城的時候騎馬,他自認為弓馬嫻熟,也的確能跑馬能射箭,但是騎馬騎了兩天之後屁股和大腿都很痛,就改為乘車。撩開帘子一瞧,眼前這景象好似屍山血海:“嘔……”

他長這麼大,別說是死的屍骨不全、血流滿地的人,就連過年殺雞宰豬也沒見過,貓逮住要死的死耗子都沒見過一隻,基本上沒見過血,這年頭又沒有電影電視劇,戲台上的武生演到被砍死,也只是提早含一口紅顏料使勁一噴,看起來一點都不嚇人。

這為陛下一直都以為在萬軍之中殺個七進七出、血染征袍是很美的,像是女孩子的石榴裙一樣,現在一見外面,屍體不全、屍體上還插着兵器、空氣中瀰漫著血的腥甜和人死時大小便失禁的味道。

正統帝覺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王振忙從他手裏把帘子扯出來,又放下,給他拍背:“陛下,陛下您,您漱漱口吧。”

“撤軍!撤軍!”

消息傳出來,群臣在心裏暗暗的:“呸呸呸!”

“呸!”

“唉……”

“太好了!”

皇帝在行營中唉聲嘆氣,離京的時候不顧文武群臣的反對,雄赳赳氣昂昂,誇下海口,如今一仗沒打就灰溜溜的回去,簡直是……是無顏面見江東父老。

王振看出他心中煩悶:“陛下不若繞道行軍,若是能逮住瓦剌的小股部隊,殺上幾十個,回去也好有的說。”

“王先生真乃知心人。”皇帝決定就這麼干,然後接連不斷的朝令夕改,始終找不準目標,本來朝令夕改就是錯的,他的命令卻只是在第一個犯蠢和第二個犯蠢中跳到的了第三個犯蠢,順便布下迷陣,讓運送輜重的隊伍迷失了方向。

正統帝就像是一個第一次去男友家做客的少女一樣,對於第一次接觸,又是緊張,又是害怕,又是興奮,乃至於進退失據。

瓦剌是搶掠的老手,就在懷來城外的土木堡,瓦剌大軍追上明軍,將皇帝等人困在土木堡。

兵部尚書幾次要求撤進居庸關中,皇帝古怪的尊嚴又發作了,絕不答應。

土木堡中沒有水,十五裡外的河又被瓦剌軍隊佔領了,可是即使沒有水也不會渴到皇帝,所以他依然不同意退進居庸關中。

輜重還是沒找到皇帝在哪裏。

太師也先坐在自己的大帳里,啃着香噴噴的烤肉,羊是從明國搶來的,喝着香噴噴的米酒,酒也是搶來的,后帳中還有十個美貌的女人,也是搶來的明朝女人:“明朝的小皇帝就在不遠處的土木堡中,跑馬出去,撒泡尿的功夫就能看到。多麼奇怪啊,我只是派人去騙了點錢,他就帶兵打過來,這位皇帝像女人一樣,算計着那幾個錢。”

伯顏帖木兒看着自己的小辮,感覺辮子有點散了:“哥哥,我們什麼時候能進宮?我想看到那個皇帝,看看他穿什麼衣服,吃什麼東西,用什麼樣的碗。他們給咱們的回禮不是最好的東西,最好的東西都在京城。”

也先說:“皇帝親自帶兵,你們,我的勇士們,你們還記得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嗎?他是不遜於我們的祖先成吉思大汗的人,他的子孫不會是束手待斃的羔羊。這羔羊可真膻氣,草原上的羊更美味。皇帝,還有那個英國公張輔,兵部尚書,我總記不得他的名字,他們用兵很巧妙。幾次折返方向,如果不是我們的馬更強壯,又有長生天保佑,我們差一點就追丟了。我們不能輕敵!再圍困三天,城裏的人快要渴死了,我們去議和,然後進攻!”

王振雖然權勢滔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背地裏被人稱之為‘真王爺’,但是做主、拿主意的是正統帝本人,假若他說不,王振也只好‘為之奈何’。

土木堡之變這件事上,正統帝有七分過錯。

一處處死屍朽骨,一攢攢折刀斷劍。

正如正統帝本人所預料的,只用了一個月就分出戰況。

正統帝只知道一陣大亂,自己身邊的宮人、還有不少錦衣衛都瘋了一樣的逃跑,文武群臣們剛剛進來,嘈雜的吵了一陣子,又都出去了。

他撩開帘子,看見外面寒光陣陣,喊殺聲震天動地,奔馬踏着地面,大地都在微微顫動,不敢出去。他看了看左右,想找到一個熟悉的面孔,卻發現自己熟悉的人都不見了,這地方,這件帳篷似乎也變得很陌生。

又掀開另一個帘子向外看去,看到一件熟悉的衣服,一個熟悉的腦袋,那人生前是個面白無須,溫文爾雅、學識淵博的人,現在卻成了一具屍體——還熱着,還在流着血。

旁邊的,則是兵部尚書鄺埜、戶部尚書王佐等五十二位大臣,他們武力低微,趕來保衛皇帝的時候聽見喊殺聲越來越近,抽出沉重的刀劍,全都跑了出去,現在都倒在地上,再也不會追着皇帝嘮叨了。

又有幾名錦衣衛指揮使衝進來,簇擁着皇帝跑出去,他握着寶劍,聽見一股令人牙酸的聲音,那是他的手緊握着寶劍顫抖着,劍身在劍鞘中顫抖的聲音。他環顧四周,茫然無措,朕應該在乾清宮中,朕為什麼會在這裏,朕為什麼要打仗!身上的鎧甲沉重的幾乎要把他壓塌。

擋在皇帝面前的人被人粗暴的劈開,幾乎要劈成兩節。

“長生天在上!”伯顏帖木兒騎在馬上拿着砍出無數豁口、像是鋸子一樣的彎刀,歡呼一聲,擦了一把濺在臉上的、眼睛上的血,跳下馬一把揪住皇帝的鎧甲:“哥哥!看我抓住了什麼!過去的、未來的瓦剌王,都不會像我一樣捉到一隻皇帝!”

英國公的身體真好,七十多歲的老人,還能在戰場上拼殺了一陣子,見皇帝的龍旗不見了,以為皇帝逃出去了,在家將的護衛下帶傷逃走,回到京城才得知皇帝被抓走的消息,老爺子如遭雷擊,無奈回家交待了後事,號稱戰死沙場,然後自縊身亡,以全聲譽,這是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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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雄壯萬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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