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番外 可憐的太子殿下

242.番外 可憐的太子殿下

建州女真屢屢犯邊,明廷集結五萬大軍以總兵官趙輔掛靖虜將軍印,左都御史、遼東總督李秉為副總指揮。太子朱佑楨取代了太監成為監軍和督糧官。

太子在二百侍衛的護送下,輕騎遠赴邊關,他只帶了換洗衣物,應用藥品,沒有帶用慣的床帳被褥和杯盤碗盞。路上也沒有坐馬車,而是騎在馬上策馬奔騰。

奔騰的結果就是大腿內側一大片都磨的紅腫了,走路時一瘸一拐,一瘸一拐。

兩名千戶挾着太子進驛站休息:“大人,我們給您上藥。”

“大人,您小心腳下。”

這是臨行前皇后的吩咐,出門在外不要輕易表露身份,現在各地偶有作亂之人,恐怕會有人暗害太子。皇后還說了,出門在外就帶這麼少的人,實在是叫人不放心,可是孩子長大了,總要開闊眼界才是。

江千戶去安排夜晚守衛的人,還有其餘人的休息,魚千戶拿着包裹攙着太子進了上房。

驛長躬身跟在後面,小聲問:“不知這位大人官居何職,小人們應該如何伺候?”對不同品級的官員,有不同的招待標準。

魚千戶道:“這是我們監軍大人。”

驛長一怔,心說這是一位公公啊,可不敢露出大驚小怪來,立刻道:“小人這便去置辦酒席,伺候監軍大人和兩位千戶大人。您喝點酒么?我們這兒沒有什麼好酒……”

朱佑楨咬着牙坐在椅子上,這一路上顛的好慘,屁股像是被打了一頓一樣疼:“行路時不可飲酒,這裏有好茶么?”

“回大人的話,俺們這兒只有當地的土茶,還有南方的茶磚,北境寒冷,種不活茶樹。您別見怪。”

朱佑楨頓時懊惱,心中暗暗嘀咕,我娘忘了給我帶茶葉啦!

魚千戶吩咐道:“把你們這兒的好泉水煮兩壺送來,一壺要喝,一壺要用。”

驛長不好多說什麼,當即答應下來。

山上的泉水甘甜可口,他時常派人去挑水存着,現在還存有半缸。

朱佑楨輕輕碰了碰大腿的內側,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好疼!”

魚千戶趕忙從包裹中拿出一瓶葯:“殿下,這是下官祖傳的葯,專治鐵跌打損傷…和騎馬腿疼。殿下若是沒帶葯,就用下官這一瓶吧。”

朱佑楨:“好。”他很想問問塗上還疼不疼,但是嘛,要矜持,要威嚴,要假裝有經驗。

魚千戶有心討好太子,給自己將來討一份好前程,他單膝跪地,以千戶的身份做起小廝的工作,輕輕的除了殿下的靴子,又脫了外褲,露出裏面的中褲和護膝。

魚千戶又輕輕的解開護膝,按了按膝蓋內側:“殿下,這兒疼么?”

“還好。”

朱佑楨自己拎着衣服,往下看了看,看到褲子上有一點淺淺的汗漬,摸着也是熱乎乎微潮,頓時鬆了口氣。他之前以疼痛的程度來判斷,以為自己已經被磨的血肉模糊了。

驛長很快就帶着兩個驛卒,拿來拎來了兩壺水、一個木盆、一條手巾。進門是看到這位千戶跪在這位監軍大人面前,而監軍大人叉開腿坐着,用袍子遮擋着要害,露出一雙光溜溜的腿來。

驛長想捂臉,真是世風日下,如今的武將已經獻媚到這種程度了!他默默的憤世嫉俗,默默的放好一壺開水和一盆熱水,躬身告退出去。

過一會,江千戶也來了,他們打算等太子吃完飯準備安歇了,自己再去吃飯睡覺。

“你們坐,孤王,咳,我在外的身份只是監軍,不必客氣。”朱佑楨不好意思讓男人給自己大腿上藥,要是宮女姐姐就好了……他自己掀開袍子,把褻褲之外酸疼的地方塗了薄薄一層藥膏,沒話找話的說:“孤日常也練習騎射,怎麼還是這樣羸弱。現在才知道什麼叫稗肉復生啊。”讀書的時候看到這成語還覺得可笑,現在才知道,肯定是真的!大腿上要是沒有老繭,打仗的時候就疼死了!

兩名千戶雖然是武官,但是也會說話,一起吹捧:“殿下養尊處優,還能這樣吃苦,真是人中龍鳳。”

“殿下年幼,故而特別疼,等長大之後皮糙肉厚了,就不疼了。”

一路上漸漸磨出老繭,也就適應了…

在中軍寶帳中,與會武官都已站成兩排,只等着三位大人物落在,就可以落座了。

趙輔身穿甲胄,斜搭了一件薄袍,露出一條胳膊半個肩膀的鎧甲。他十分為難:“太子殿下,您請上座。”

和趙輔相比,李秉就淡定多了,中軍寶帳正中間的位置不是他的:“趙兄說的極是,殿下請上座。”

朱佑楨也很客氣,他沒穿太子的朝服,只穿了一件可愛的小號蟒袍,這袍子小了一點,盤金綉接合打籽繡的蟒也比一般的蟒要小一些,穿在身上萌萌噠。,他仰起頭打量着英俊的趙輔:“將軍請上座,孤此來監軍,監軍該坐在哪裏孤就坐在哪裏。”

趙輔又道:“殿下此言差矣。為將是臣,殿下是君,焉有顛倒之禮?”

李秉:“對啊。”

朱佑楨答道:“靖虜之事非將軍不能為,孤尚年少,才德淺薄,奉父命來此增長見聞,將軍無需多禮,請上座。”

李秉:“有道理。”

趙輔又道:“殿下虛心好學,老成練達,謙遜有禮,臣甚是慚愧。俗話說三人行必有我師,臣也要向殿下多多學習。殿下請上座。”

李秉:“沒錯。”

站了滿營帳的軍官就默默的看着倆人互相客氣,一個在旁邊亂搭茬。

朱佑楨道:“達者為師,將軍久負盛名,孤在宮中亦是如雷貫耳,怎敢唐突。”

李秉:“是啊。”

趙輔:“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殿下之安危系三軍之存亡,殿下請。”

李秉:“正是如此。”

眾人都瞧李秉,你老人家要是有意見就說話,每意見就拉到,在這兒亂搭茬幹啥啊。

朱佑楨道:“三軍易得,一將難求。將軍請。”

李秉:“殿下說的是。”

趙輔的涵養挺好,脾氣也挺好,現在終於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又說:“韓雍、王越、朱永、劉聚等人亦是名將,臣豈敢專美於前。”

軍官們站了半天,卻一點都不覺得無聊,頗為開心的挺熱鬧。

朱佑楨可受不了了,他橫挪了一步,直接坐在帥坐的側首,一拍桌子:“坐。”

李秉:“遵命。”繞過去,在另一側的側的首位坐下了。

廢話到此為止,這樣有趣的事兒只有一次,第一次正式見面時定下了座位,往後不會輕易更改。

九月,分左、右哨五道各萬騎從撫順關出塞。

至十月三十日攻至建州,大獲全勝,共擒九十九人,斬五百三十六人。皇帝下旨命令朝鮮率兵援協同作戰,朝鮮也來了一萬人。

以上這些戰績和朱佑楨沒什麼關係,他從頭到尾都是旁聽生,只是在城池中晃悠,每周收快遞,皇后陸陸續續的把茶葉和一些東西都寄過來了。他聽到了很多沒聽過的事,增長見聞,知道邊關將士百姓的疾苦,看到一些軍戶人家生活困難。

也聽說了皇后的美名——經常拿脂粉錢買草藥、寒衣送來,名聲堪比菩薩。

朱佑楨聽着幾個將官讚美皇后是個好皇后:“又賢惠又能生,老點咋啦,女大三抱金磚。皇上這是抱了個金山嘻嘻嘻~”

“皇后厲害着呢~知道夏姬吧~嘿嘿,能‘干’着吶~”

“嘿嘿嘿~”

他沒聽懂黃段子,心裏頭美滋滋。

大軍沒有班師回朝,還駐守在這裏,防備女真人的報復。

太子屁顛屁顛的趕在過年前回到宮裏,一路上把自己裹成熊,騎在繳獲的烈馬上,路上就染了風寒,一進皇城就昏睡過去。

萬貞兒很有經驗,把他捂在被子裏,塞了幾個湯婆子,灌了兩碗薑湯和治風寒的葯下去。

朱佑楨睜開眼睛,看到親娘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吃柿子,他嘴唇乾澀,眼睛酸了:“娘……”

萬貞兒抬起頭:“大寶!你睡醒啦?路上幹嘛這麼急呀,病了就歇一歇。”一邊說著,一邊丟下柿子過來抱兒子。

朱佑楨出去這三月雖然想家,但沒有特別傷心,現在一見她,卻傷心的不行,撲在母親懷裏哭了起來:“娘……”

萬貞兒開心的摸毛拍背:“乖寶寶,這三月苦了你了,娘也想你啊。”

朱見深穿着狐裘,神清氣爽的走進來:“哎呀,居然在你娘懷裏哭鼻子,還沒長大呀。佑楨,乾的不錯,明年你開始監國,朕要去巡幸江南。”

朱佑楨差點昏過去,心說我還是個孩子啊!

幸好過年放假還是孩子的節日,煙火燈花,雜技雜耍,吞火吐火,還有踢球等種種遊戲。

朱佑星每天撲在大哥懷裏,死活不撒手,看來是很思念他。

朱佑楨聽說在自己出去的這三個月裏,皇后每天都在狂懟那些上奏摺批判此事的人,用詞非常激烈:‘爾等意欲圈禁太子乎?’‘素日裏你們說太子生於深宮之中,長與婦人之手……’‘本朝天子數次親征,太子去一次,又算什麼事兒?’‘知兵者將也,知將着君也。君不知將,為之奈何?’

萬貞兒現在不像過去那樣謙卑了,有皇帝和太子在手,她底氣十足。

朱佑楨就趁着過年宴請了自己的老師們,席間黑了瘦了也更銳利了的太子端着一杯酒,環顧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老者:“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歷代開國之君英明神武,寬和仁厚,儉樸節色,皆因知曉民之疾苦,後代漸漸昏聵,驕奢淫逸,肆意賞賜近臣,沉溺歌舞宴樂,耗費民脂民膏,皆因不知生靈之難。諸位欲孤為明君乎?為昏君呼?”

……

春三月,坤寧宮中新換了軟裝。

牆上掛的琴從伏羲式改為蕉葉式,掛畫從貓蝶圖換做深山仙鶴圖,牆上的八扇條屏換了一遍,主題從八賢人換成了八美圖(西施、貂蟬、王昭君、楊玉環、妺喜、妲己、褒姒、驪姬)。

所有坐墊都從鴨蛋黃色的團花綢緞換成了湖藍色的綢子,一陣春天的氣息頓時撲面而來。

原先使的是鑲玉四扇條屏,鑲的是梅蘭竹菊,現在改換成新進貢的四條屏:芭蕉春鳥、雉雞飛柳、貓撲蝴蝶、黃鸝牡丹。

瓷器換了一套新官窯粉彩瓷器,傢具從紫檀木換做了黃花梨。

皇宮中的庫房很大,存有許多不同形狀的和質地傢具,可以由着皇后隨意更換。

這裏什麼都換了,只有在座五個人沒有變化。

皇帝皇后當中高居寶座,左邊坐了朱佑楨、朱佑杲,右邊坐了朱佑星。

朱見深穿了一件松江府所造大紅細布裁製的衣裳,大紅色的衣裳映這黑胖子,看着越發憨態可掬。他氣勢如虹的一揮手,大聲道:“朕已經決定了!”

朱佑楨苦着臉:“爹爹……娘……娘您勸勸爹爹。”

他已經是個十五歲的英俊少年,穿了一件寶藍色曳撒,身材健壯而靈活。

在父母和名師的教導下,雖然不能算是下筆千言,卻也是文采斐然、騎射出眾,還特別善使火銃。這個年紀,這個地位,本該飛揚跋扈,驕橫傲慢,可是他還是那麼溫和,一點都看不出小時候搶人拐杖的痕迹。

萬貞兒穿了一件飛揚跋扈的大紅織金飛魚過肩袍,看她這氣勢,簡直像是穿了一件蟒袍。她悠然自得的坐在旁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皇上要做什麼事兒,我也管不了啊。”

朱佑星道:“娘~我也要去。”

萬貞兒懶洋洋的擺擺手:“你去幹什麼,你如今出落的太標誌了,出門在外不方便。”

朱佑星還要撒嬌,找借口。

朱佑楨急切的不行,噗通一下就跪下了:“父皇!聖上!萬歲!”

朱見深趁機擺手:“退下。”

這是一個複雜的梗,簡單的來說吧,萬歲的確是皇帝的代稱之一,背地裏或是當面這麼稱呼皇帝,都沒毛病。可是呢,在臣子面見君王的時候,如果跪下來高呼萬歲,就代表他已經說完了要說的話,準備走了。大臣們不能對皇上說‘得嘞,事兒都說完了,回見了您吶,您忙,您忙,我走了,甭送啦’,於是就有了這個約定俗成的暗號。

朱見深用了這個包袱,把兒子噎在這兒了。

朱佑楨一向秉持着說不過就動手的原則,跳起來往上一撲,抱住親爹的膝蓋:“爹爹您不能走啊!我還是個孩子呢!”

朱見深坐在椅子上摸他的頭,含笑道:“這麼大人了,還在這兒撒嬌。”

萬貞兒幽幽的說:“你可不小啦,皇上在你這個歲數都已經登基一年了。”

太子習慣性的耍無賴:“那我不管,我沒成親就還是個孩子。爹啊!您要出去巡幸江南我不管,可是您讓我來監國,還讓我全權處理朝政,爹爹您就這麼放心嗎?”

朱見深點點頭:“朕對你十足放心。”

朱佑杲從進門開始,就呆坐在椅子上,這時候幽幽的說:“爹爹,您可太放心了,就不怕大哥生出二心么?”

他這句話說得非常不好,簡直是挑撥離間與惡毒並存。

萬貞兒臉色微變:“油膏!不要胡說八道。”要是異母兄弟,斗一斗還行,你們一母同胞居然還鬧這種事兒,實在是不像話!

朱佑楨盯着他,打算罵他一頓,以示自己的清白,只是猛然間還沒想好該怎麼罵。

朱佑杲的袖子忽然抖了一抖,鼓鼓囊囊的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移動。

道袍那下垂的袖子和收緊的袖口能存不少東西,可是誰也沒想到,在他的袖子裏竟然爬出來一隻小松鼠。

小松鼠顯然被憋屈壞了,從他袖子裏爬出來之後,鼓着胖乎乎的兩腮,左右看了看,毫不猶豫的順着他的胳膊爬到他肩膀上,又一甩尾巴,從他肩膀上跳到旁邊的花几上,三下兩下就上了博古架。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威武雄壯萬貴妃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威武雄壯萬貴妃
上一章下一章

242.番外 可憐的太子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