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 章
黃島主,在我們雲南,你要是這樣接了姑娘家的髮飾,是要娶她的哦。
少女揉着笑意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黃藥師動作一頓,那雙桃花眼就冷冷清清地掃了過去。
江清歡又不是什麼沒見過世面的人,倒不至於被黃藥師那樣掃一眼就心底發涼,反而還覺得黃藥師那冷冷清清的一眼掃過來,真是將他的氣場發揮得淋漓盡致。要是擱在她上輩子的那個地方,黃島主這樣的肯定能吸引眾多顏控失聲尖叫的。
她看着黃藥師的冷臉,笑着說道:“我開玩笑的。”
黃藥師移開目光,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將七巧梭還給她。
江清歡再度將七巧梭插進自己的髮髻中,她一時玩心大起碰了個瓷,可黃藥師不咸不淡的模樣,又讓她覺得真是自討沒趣。
江清歡:“黃島主,你是特地來找我的嗎?”
黃藥師:“我出來散步。”
江清歡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
“在散步的時候,看到了你找的那個穩婆。她讓我轉告你,你表姐家門口來了好幾個人,白虎正在門口嚇唬人家呢,讓你趕緊回去。”
江清歡:“……”
怎麼不早說?!
黃藥師看着江清歡紅色的身影在桃林中幾個起落,就已經往牛家村的方向飛去。而剛才還為她趕鳥的白雕,也展翅在藍天白雲下翱翔着。
表姐?真是吹牛也不打草稿,她這麼任性隨心又膽大包天的小姑娘,跟那個懷有身孕的清麗少婦,到底是像哪門子的親戚了?
雲南,七巧梭。
黃藥師對包惜弱沒什麼興趣,人都救了,是不是真的忠良之後他也沒那麼在乎,黃島主覺得在他眼皮底下,江清歡這個看着才十五六歲的少女玩不出什麼花樣來。他對七巧梭比較感興趣,聽說三十年前,曾有魔教妖女被武林正道追殺,最後墜崖身亡。那個魔教妖女,便是在帶着女兒在農家隱居的時候,在織布時悟出了武學神功。
所謂邪魔外道,不過都是別人說的。魔道和正道的界限,其實從來都是模糊不清。
黃藥師的桃花島一系在江湖上自成一派,加上他行事不按常理,性格孤傲清高又不將世俗的那套禮法放在眼裏,在許多所謂的正道人士看來,桃花島也算是邪魔外道。
如今想想,三十多年前武林正道眾人追殺魔教餘孽,那麼多所謂的英雄好漢,卻要去將一對窮途末路的母女逼下山崖,在黃島主看來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那名叫江清歡的少女,到底是不是七巧梭的傳人。
在包惜弱所居住的小院前,正站着一名道士,在他身後,站着兩名正太模樣的小道士。他們幾人本來是想要拜訪包惜弱的,誰知人還沒進去,就被白虎擋在了院子外面。
那白虎在院子裏看似慢悠悠地踱着步,實際上那雙虎目都沒有離開過他們幾人身上,喉嚨里不時低聲咆哮着。
“師父,管這白虎作甚,將它斃了把楊夫人救出來便是!”其中一個少年說道。
白虎似乎能聽懂人話,朝那少年大吼了一聲。
少年初出茅廬,自以為師父武功蓋世,便眼高於頂,出言不遜。冷不丁地被白虎一聲大吼,嚇得往後退了一步。而旁邊更小一點的正太將少年扶住,關心問道:“師兄,你沒事吧?”
白虎見狀,鼻子裏噴了噴氣,吊著眼角看了少年一眼。那神色,好像是在鄙視少年一樣。
少年臉色通紅,從師弟的手中將手臂抽了出來,惱羞成怒道:“我沒事。我這就將這隻大蟲打死!”
站在前方的道士抬手,制止了少年的舉動,“志敬,稍安勿躁!我們是來求見楊夫人的,楊夫人是友不是敵,即便如今不肯相見,也定然是有苦衷。一言不合便要打打殺殺,成何體統,也於我全真教教義不符。你即為全真教的弟子,一言一行,都要注意,還不退下!”
訓斥完徒弟,那道士便朝院子抱拳,朗聲說道:“楊夫人,貧道丘處機。幾個月前,曾與你有一面之言,你的喜脈還是貧道為你摸出來的,還記得嗎?”
“我以為是何方貴客,原來是終南山上的道長來拜訪我表姐。”
少女的聲音響起,接着便是她紅色的身影翩然而至,那抹紅色倩影從兩個少年身邊掠過,留下一陣香風。
丘處機看着少女身姿如同雁從林中過,不沾一片葉,心裏也不由得喝彩了一聲好俊的輕功。
江清歡落在院子的空地前,白虎便已上前在她身邊繞了兩圈,還用頭拱了拱少女的腿。那撒嬌的模樣,哪有剛才跟他們大吼顯示山林大王威風的氣勢。可山林大王被主人摸了摸頭之後,又恢復了威風凜凜的模樣,站在主人身旁。白虎在大貓和猛獸兩種模式之間,切換自如,看得那師徒三人有些發愣。
江清歡一雙明眸從眼前三人掃過,然後落在丘處機身上。
“就是你要找我表姐?”
丘處機見江清歡小小年紀,輕功了得,長得也是十分秀美,不由得心生讚賞。眼前的小姑娘看着不過跟他的徒弟趙志敬差不多的年紀,可武功遠勝趙志敬,更別說前不久剛入門的甄志丙了。
雖然江清歡輕功確實不錯,丘處機也十分欣賞,可他心裏也沒將江清歡多當一回事兒。他臉上掛着和藹的笑容說道:“正是,勞煩小姑娘替貧道跟楊夫人說一聲。”
江清歡:“道長為何要見我表姐?”
丘處機一愣,“楊兄弟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可恨我來得遲,我如今來求見楊夫人,是有事想跟她商量。”
江清歡看了看屋子,包惜弱並未露臉。如果很想見丘處機的話,包惜弱即便不出來,大概也會在門口徘徊,可如今不見動靜,大概並不是那麼想見。江清歡也弄不明白包惜弱為什麼會不想見丘處機,但她倒是能猜出來丘處機是為何而來的。
江清歡:“不用商量了,我表姐不想見你們。”
趙志敬生氣道:“你都沒有進去問一問!”
江清歡把玩着手腕的鈴鐺,語氣輕快:“不用問啊,我跟表姐心有靈犀,我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
丘處機:“……”
趙志敬少年銳氣,見江清歡那不以為意的模樣,冷笑,“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楊夫人的表妹,你知道我師父是誰嗎?他是來收徒弟的,你快點讓開!”
丘處機眉頭微蹙,低喝一聲:“志敬!”
江清歡拖長了聲音,“哦”了一聲,明知故問:“道長是要收什麼徒弟啊?我已有師門,至於我表姐,她早就過了該習武的年紀了呢。”
丘處機笑道:“小姑娘,我的徒兒多有得罪,你別跟他一般見識。當初郭、楊兄弟遇害后,我曾經遇見幾個人,我與他們對郭、楊兩位兄弟的遭遇十分痛心,也擔心他們的骨肉日後被人欺辱,所以與那幾位俠士相約,各自找到楊夫人和郭夫人,將她們腹中的孩子收為徒兒,教導他們習武成才。”
丘處機都這麼說了,江清歡覺得自己也應該去問一下包惜弱的意見。進了屋子之後,卻見包惜弱正坐在窗邊垂淚。
包惜弱:“我聽到他提起鐵哥,就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
江清歡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乾脆有事說事,“丘處機好像想要收你腹中的孩子為徒,你到底怎麼想的?”
包惜弱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心裏就萬分難過,她抽着鼻子,抬起淚目,“鐵哥好像沒說過要讓康兒拜丘道長為師。”
江清歡頓時瞭然,包惜弱是以夫為天的,一向是楊鐵心怎麼說,她就怎麼做。現在楊鐵心不在,又是她陪着包惜弱,所以包惜弱也不知道該怎麼拿主意了。
包惜弱這些日子都習慣了聽江清歡的主意,又加上江清歡為了救她還去替黃藥師掃地做飯了,包惜弱心裏又不自覺地把江清歡當成了主心骨。她拿不定主意,就忍不住看向江清歡,“你覺得我能讓康兒拜丘道長為師嗎?”
江清歡有些好笑,“你是想讓我替你拿主意嗎?”
包惜弱微微點頭。
江清歡眉毛微挑,“不後悔?”
包惜弱:“你為了我和康兒,都去幫別人掃地做飯了,會害我們嗎?”
江清歡:“……”
果然是言之有理!
於是,江清歡出去,跟正在院子前等候的丘處機說道:“道長和那幾位俠士都不用再找了,郭夫人怎麼想我不太清楚,可我表姐不想讓她的孩子拜你為師呢。”
丘處機臉上的笑容一僵。
江清歡可不管丘處機臉上的神情怎麼樣,雖然丘處機剛才說的很好聽。可她是知道的,丘處機和江南七怪明明就是他們比武分不出輸贏,打算各自將楊康和郭靖收為徒弟,以後讓那對義兄弟打架分出勝負來的。
聶小鳳將李萍帶回雲南,還讓她日行一善,將包惜弱也帶回去,那肯定是李萍和包惜弱觸動了師父的傷心事起了惻隱之心,所以想幫她們。
她的師父可是聶小鳳,冥岳的岳主。
丘處機再厲害,江南七怪再了不起,能比得上她師父嗎?
並不能。
遠遠不能。
既然包惜弱讓她拿主意,那她就不客氣了。
丘處機勉強維持着臉上的笑容,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小姑娘何不讓楊夫人親自出來,見我一見。”
江清歡鳳眼一瞪,一副丘處機不講理的模樣,“你這道長是怎麼回事啊?就算你是出家人,我表姐一個良家婦女,也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啊!”
丘處機臉上的表情幾乎要龜裂,忍聲吞氣地提醒說道:“小姑娘好似也尚在閨中。”
江清歡眨了眨眼,露出兩個小梨渦,“我不是中原人士,不講究你們這些破規矩,沒關係。”
丘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