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5 章
“師父,為什麼我的名字叫清歡?”
“人間有味是清歡,多好啊。”
年幼時的江清歡,經常會纏着聶小鳳問各種各樣的問題。江清歡對聶小鳳這個師父好奇不已,她才兩歲多一點的時候,就時常爬着去找聶小鳳。她跟三個師姐不太一樣,三個師姐對師父都是又敬又畏的,只有江清歡仗着自己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豆丁年紀時,經常去鬧騰聶小鳳。聶小鳳竟然也不生氣,隨她鬧騰。
一朝穿越,自己竟然是在一片餓殍中,還目睹了饑民吃人的場景,江清歡的三觀已經炸裂。後來到了冥岳,她發現自己竟然能聽懂各種飛禽鳥獸的語言。於是三天兩頭,她就聽到各種奇奇怪怪的事情,譬如說——
我聽說冥岳里的阿牛暗戀大姑娘蒲紅萼。
那個岳主的徒弟雲夢蓮和蒲紅萼都想當下一個岳主呢。
岳主本來在教梅絳雪劍法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只教她讀書寫字了。
噓,千萬別說江清歡的壞話,她能聽得見!到了晚上的時候,她會拿着火油來將我們捉起來燒了吃!
……
自從能聽到獸語之後,江清歡覺得自己的生活忽然就變得有趣味了很多。其實在動物的視角,很多事情不一定是真的,可她無聊的時候還是聽得津津有味。
後來,江清歡就養了白雕和白虎。白雕翱翔天空,在離地面千餘丈,依然能將地上的景物看得清清楚楚,目力驚人。而白虎威風凜凜,既能打架又能唬人,帶出去十分拉風。白雕和白虎都是她從小就開始養的,幾乎跟她形影不離。
四個徒弟當中,聶小鳳最喜歡江清歡。江清歡本就過了十幾年,後來穿越到一個嬰兒身上,不管怎麼說,比起幾位師姐,她在討人喜歡的方面總會有優勢,加上她確實將聶小鳳當成親人一樣,又聽得懂獸語。偶爾靜下心來聽聽聶小鳳住處的動物八卦幾句,該知道的和不該知道的,她就都知道了。
冥岳的人都知道,四姑娘江清歡,是岳主的小棉襖,岳主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你聽說過魔教教主居然要自己的徒弟要日行一善嗎?
江清歡就這樣被聶小鳳要求,原因無他,只是因為江清歡在七歲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病得她以為快要死翹翹的時候,忽然來了個尼姑,她讓聶小鳳替江清歡點了長明燈,又念了七天的經書之後,江清歡竟然就好了。
臨走的時候,尼姑跟聶小鳳說——
“你的徒兒前生殺孽太重,這輩子福薄。若是想她這輩子無病無痛,就得多做善事。岳主可曾聽說,積善世家,即便是瘟疫當道,也不會染病的。”
江清歡:“……”
去她的前生殺孽太重,她前生明明是個好孩子,如果有殺孽,頂多就是吃了太多小龍蝦。可人類在食物鏈金字塔的頂端,吃小龍蝦很正常,人人都吃啊!
江清歡覺得尼姑的話是放屁,可聶小鳳卻信了。於是,後來的日子江清歡就被聶小鳳監督着日行一善。包惜弱和楊康,就是聶小鳳分給江清歡要日行一善的任務,必須得圓滿解決,不然就是對不起師父的苦心。
江清歡覺得自己的師父年輕貌美又有才,怎麼會信那個尼姑的忽悠呢?
可懷疑也沒有用,聶小鳳就是挺信的,她閉關的時候江清歡就是沒人管的野孩子,漫山遍野浪,誰也管不着。可聶小鳳要是不閉關,時常會丟給一些事情給江清歡做,幾乎都是給需要的人帶去溫暖。
江清歡對着師父美的讓人移不開眼的容貌,幾乎想要捶胸口:“師父啊,我們冥岳可是魔教啊!”
聶小鳳頭也不抬:“魔教怎麼了?魔教就是壞的,名門正派就是好的?所謂名門正派,不過是將貪婪掩藏在皮囊之下,端出一副高風亮節的模樣而已。”
江清歡深以為然地點頭,覺得師父言之有理,然後她回頭就被師父趕出了冥岳,讓她出來闖蕩江湖。
江清歡倚在桃花樹上,一邊回想着從前的事情,一邊看着聶小鳳給她的家書。家書密密麻麻,那肯定不是聶小鳳寫的,那是江清歡寫的。而在家書的最後,有兩個用硃砂寫的十分醒目的字——
已閱。
江清歡嘆氣,師父的回復永遠都是這麼言簡意賅。
她從桃樹上躍下,呼哨了一聲,白雕便應聲而來。江清歡沒事做,又不想回去小木屋那邊幫黃藥師當書僮磨墨,於是乾脆讓白雕幫她招呼一些鳥來玩。
她以前在冥岳無聊的時候也會這麼做,白雕一聲長嘯,斷斷續續地就飛來了一些鳥兒。麻雀鴿子什麼都有,它們開始的時候跟着白雕在桃林上方盤旋,隨着江清歡戴在手腕上的鈴鐺叮鈴響起,那些鳥兒就隨着鈴鐺的節奏飛翔,它們自成隊伍在桃林中穿梭,高低錯落完全隨着鈴鐺響聲的高低調整。
一群群的鳥兒時而飛向天際,時而從半空中俯衝而下,在林間打了個漂亮的旋,隨即又從一片粉色的花海中沖向天際。
那場景,不可謂不壯觀。
江清歡玩夠了之後,從袖中的暗袋裏掏出一大把小藥丸模樣的東西,灑在地上,那些鳥兒就去撿了吃,撿完之後,就陸續飛走了。
江清歡摸着白雕的頭,又從懷裏掏出一粒她不久前給白虎吃的丸子,餵給白雕吃。
她摩挲着白雕的羽毛,笑着說:“辛苦啦。”
白雕將那粒丸子吞了,還看着她。
江清歡笑了起來,攤手,“今天的份兒都給你和白虎了。”江清歡因為通獸語,所以她身上經常會準備一些特製的小零食,白虎和白雕都挺喜歡吃的。有時候她也會準備一些藥物,都是一些常用的金瘡葯,在野外看到受傷的動物,或是白虎和白雕受了傷之後,都能派上用場。
白雕的頭蹭了蹭她的臉頰,然後展翅飛走了。
白雕飛走,江清歡拍了拍手,準備回去。可是才轉身,就看到桃林中的黃藥師。
她嚇了一跳,有些嗔怪地橫了黃藥師一眼:“黃島主,你怎麼一聲不吭地在那兒?”
黃藥師輕哼了一聲,顯然覺得江清歡多此一問。這是他的地方,他愛來不來,誰也管不着。
江清歡也不在意,這幾天她大概也摸出了一些跟黃藥師的相處之道,黃藥師走的就是高冷人設,態度會比較欠揍,無奈他實力夠強,至今應該沒幾人能揍得了他。
黃藥師:“你會馭鳥術?”
江清歡笑了笑:“湊巧會一點點,因為有雕兒在。”
哼,她會馭的東西可多了,不說則已,一說出來嚇死他!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污,她總覺得馭鳥兩個字聽着感覺十分微妙。
黃藥師微微頷首,目光落在她發間的那把銀梭上。這把銀梭比織布所用的梭子要略小一點,拿下來可以當武器,不用的時候就這樣當髮飾。
用髮飾當武器,不得不說,這還是黃島主生平第一次遇見。
江清歡意識到黃藥師的目光所在,抬手碰了碰她的銀梭,隨手就把梭子取了下來在手機把玩着。
“這是七巧梭。”
黃藥師淡聲評價:“梭子很別緻。”
江清歡笑了起來,據她所知,師父是當今天下唯一一個用梭子當武器的人呢,這些年師父在冥岳足不出戶,都是資深宅女了。當年師父的娘親成名之時,黃藥師應該沒出生吧?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一代人成為過去,又一代人站了出來,各領風騷,還有多少人記得從前的那些事情呢。
不過江清歡雖然到來這裏十幾年,但曾經兒時的記憶還是記得的。黃島主在她的印象中,第一是個醉心武學的雅人,第二是特別痴情。如今看他這麼瀟洒在這小地方隱居,怕且是還沒找到那個令他付諸滿腔深情的女子呢。
雖然黃島主話說的有些含蓄,但江清歡還是很聰明地知道黃島主其實對她手中的七巧梭很感興趣。
七巧梭從她手中飛了出去,直奔黃藥師。黃藥師抬手,已將江清歡的七巧梭接住。
他狐疑地看向江清歡。
江清歡無辜眨眼:“難道黃島主不是想要看看我的七巧梭到底是有什麼乾坤嗎?”
黃藥師默了默,然後十分矜持地頷首,低頭打量起手中的七巧梭。
其實並沒有什麼乾坤,梭子就是一把梭子而已,但是做工精巧,上面所雕的圖飾很特別,一邊是一雙翅膀,令一邊是幾個貓爪子。看着倒是像眼前少女所用的東西,翅膀大概就是白雕,而貓爪子……恐怕就是那隻白虎吧。
江清歡看着黃藥師那認真的模樣,心裏忍不住感嘆這男人真是得天獨厚。一襲青衫立在桃樹之下,更是顯得他風姿俊雅。
黃藥師還看着呢,忽然聽到江清歡說——
“黃島主,在我們雲南,你要是這樣接了姑娘家的髮飾,是要娶她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