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臉殺

舔臉殺

別看艾果兒二十歲了還沒有談過戀愛,但養成這事兒,約從十歲多就開始幹了。

那年,艾小胖她爸回了趟老家。

臨走之前,和她說:“小果子,爸爸的老家在大山裡,那兒遍地都是好吃的,等我回來的時候,一定給你帶很多好吃的山貨。”

艾果兒那個惦記啊!

一天撕一張牆上的日曆,一天問她姥姥一次,她爸什麼時候回來。

問到第幾天來着……她姥姥不耐煩地說:“你爸家那破地兒,做完了飛機坐汽車,做完了汽車還得坐驢拉的車,沒個兩三天都到不了地兒,早着呢。”

說著小腳一扭,傲嬌地拿鼻孔對着她。

艾果兒也不生氣,她姥姥就這樣。

傲嬌的小老太太就算真生氣也氣不了兩分鐘,又該拿出藏在柜子裏的好東西哄她,“果兒,哎喲,姥姥的小胖果兒。”

她就是這麼著,從一顆營養不良的小瘦果,被喂成圓咕嚕的小胖果的。

撕下的日曆紙攢了十好幾張,這天放學,姥姥很深沉地和她說:“果兒,你爸明天回來。”

一想起那些沒吃過的好吃山貨,艾果兒咧嘴一樂,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心裏爽歪歪。

到了該睡覺的點兒,艾果兒興奮的睡不着覺,躲在被窩裏,掰手指頭算時間。

可掰着掰着迷糊了,正爬一座又大又香的蛋糕山呢,忽然聽見屋子裏有男人說話。

艾果兒一睜開眼,她爸正站在她的房間門口。

她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迫不及待地問:“爸,你都帶了啥山貨……”有能現吃的不!

後頭的一句還沒有出口,她瞧見她爸的身後有異常。

艾果兒居高臨下,偏了頭去看,正好對上一雙像鋼椎一樣銳利的眼睛。

那眼睛又黑又亮,射出來的光會割人似的,讓人不敢多看。

打遍學校無敵手的艾小胖,一眼就知道這是個硬茬子。可一個吃貨,她的注意力永遠在吃的上面。

她小細眼睛一眯,撒嬌:“爸,我餓了。”

瞅一眼她女兒已經不知道腰在哪兒的小身板,艾青華略顯惆悵地說:“已經刷過牙了,吃東西不好,明早給你。”

艾果兒天真地相信了,乖乖地躺下,乖乖地閉上眼睛,繼續去爬蛋糕山。

心大的,問都沒問她爸一句,他背後的男孩是誰。

小腳老太太恨鐵不成鋼地看着自己的外孫女兒,很快又進入了夢鄉,嘆一口氣,認命地去了廚房,做了兩碗雞蛋湯。

“謝謝媽。”艾青華客氣道。

旁邊的孩子一點都不客氣,捧了碗,連筷子都不要。

好傢夥,一聲“燙”還沒拉完調子,那孩子咕嘟一聲咽下去了一大口雞蛋湯。

艾姥姥“嘶”了一下,心說這孩子怎麼跟個狼崽子似的,一點都不像她這個靦腆的女婿。

又上下打量了幾眼,斟酌地問:“青華啊,這孩子是你原先那個相好的?”

艾青華的嘴裏還包了口雞蛋湯,他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艾姥姥很體貼地說:“不急,咽了再說。”

好不容易咽了下去,艾青華苦着臉說:“媽,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也沒想到哪兒去,”小老太太有點兒不好意思,可她發愁啊,咂了咂嘴,又說:“我的意思吧,你別光把人家兒子帶回來,你也得把人家媽帶回來呀!”

她的穗兒難產走的,如今果兒都這麼大了,一個女婿半個兒,他也該找了。

艾青華卻覺得這個問題可大可小,他名譽是小,孩子的心理問題是大。

他瞥眼看了下一旁的裴驍,再把眼神探向老太太。

艾姥姥立馬會意,閉上了嘴巴。

眼見裴驍把比自己臉都大的一碗雞蛋湯全都喝完了,還意猶未盡,艾青華又給了他半碗。

等到他再一次吃完,艾青華送他去了與艾果兒一牆之隔的書房,安排他洗漱睡下。

一轉身,果然看見艾姥姥還精神抖擻地坐在客廳里等着他呢!

艾青華苦笑了一下,倒是很快速地走了過去,又言簡意賅地說:“媽,裴驍這個孩子有點兒問題。”

艾姥姥心想,是個孩子都有問題,他家的寶貝女兒,一頓能吃三碗飯,就是個大問題。

可還沒把心裏的話說出口,只聽,艾青華壓低了聲音又說:“媽,裴驍是在狼窩裏長大的。我裴叔臨終前,把他交給了我。”

怪不得,她還心說他就是回家送個老的,怎麼帶回一個小的。

艾姥姥倒抽了一口涼氣。

說什麼來着,說這孩子的吃相狼吞虎咽,就像頭狼…真中了!

艾果兒聽她姥姥嘮叨了一早上,“中了,中了”。

上學的路上,好奇地問:“姥姥,你買彩票了?中了幾等獎呀?”

“末等。”艾姥姥沒好氣地說。

“五塊錢也夠買燒餅了。”一點兒都不貪的艾果兒,眼瞅着街口的燒餅攤,很誠懇地道。

艾姥姥壓根兒就不知道該怎麼把那些個糟心的事兒,說給這個心大的外孫女兒聽。

譬如,你爸帶着你這個拖油瓶不算完,又弄了個拖油瓶,這下好,還怎麼給你找后媽呀!

后媽的話題得略過,艾姥姥很深沉地嘆了口氣,神秘兮兮地說:“果兒,你爸帶回來的那個男孩兒……是在狼窩裏長大的。”

“啊?”艾果兒驚訝地捂住了小嘴。

倒不是驚訝什麼狼窩,她把昨天晚上見過的那個男孩給忘記了,今早出門之前,她爸和那男孩都沒有起床呢!

“狼窩裏?狼不是都在動物園嗎?”艾果兒覺得她姥姥的故事沒有編好,很無情地奚落。

艾姥姥白了艾果兒一眼,眼瞅着就快十一歲了,她有的時候想讓這丫頭一直都這麼天真下去,可有的時候又想,總這麼傻可怎麼好!

“我跟你說,看過動物世界嘛,狼吃的都是帶毛的肉,一咬滿地的血,他就是那樣長大的,你沒事少惹他啊!”

為了家裏的安定團結,深知自己外孫女兒德行的艾姥姥,眼睛都不眨地嚇唬她。

可艾果兒早就過了她姥姥說什麼她就信什麼的年紀,嘴裏胡亂答應着,心裏頭想的卻是周五的考試。

嘻嘻,考完就放暑假啦!

不怕考試的一般只有兩種學生,一種是學霸,一種是學渣。

艾果兒心大,大到根本就背不住那些古詩詞,更加記不住單詞,是以語文和英語的成績一直很穩定,平均一下五六十分。

數學的成績也很穩定,回回考滿分,大約是因為她的心裏住了桿秤,帳算得賊精。

所以,畫風清奇的她是介於學霸和學渣中間的另一種生物——奇葩。

這一點,像她爸。

中午放學,奇葩的爸來接奇葩。

不對,艾青華來接艾果兒。

十幾天沒見的父女倆,一路上膩膩歪歪,快到家門口的時候,艾果兒才想起來,很突然地問:“爸,你到底帶了啥山貨呀?”

這個嘛,有點不好回答!

艾青華打開了車門,指了指蹭在院子口等他的裴驍,故作輕鬆地說:“果兒,我給你帶回來了一個哥哥呀!”

“切!”

沒好吃的山貨,整個世界都是灰暗的。

艾果兒毛了,掂着自己的書包蹦下了車,都打裴驍身邊過去了,又轉回了頭,衝著他呲了呲牙。

裴驍愣了一下。

狼憤怒的時候,嘴唇會皺起,露出門牙。

可再過幾個月才過十一歲生日的艾果兒,發育的晚,缺了顆門牙,缺了比整個世界還要多的威懾力。

中午飯沒什麼新意。

小腳老太太做了自己的拿手菜,紅燒小排。

可對於一個資深吃貨來說,沒吃過的東西,極度掛心。

但對於裴驍來說,他吃排骨,不吐骨頭,只吐渣兒。

還不用筷子只上手。

艾果兒震驚了一下下,仔細回憶學過的所有語文知識,嗯,能用風捲雲殘來形容。

轉而就看着同樣震驚的她姥姥,痛心疾首地說:“看看,還說我吃相不好看。”

她姥姥用比她還要痛心疾首的語氣,“划重點,你是女孩子。姥姥我沒有要求你笑不露齒,你得感謝我的好不?”

“謝謝你,林女士。”艾果兒回懟的一本正經,可一句話都不想和她爸講。

生氣。

小孩子嘛,生氣的理由都挺簡單的。

大人想的就比較複雜。

艾姥姥火眼金睛,一眼就知道只吃了一碗飯的艾果兒不高興了。

趁收拾碗筷的功夫,小聲和艾青華說:“小孩子接受能力不好,你慢慢和她說。”

艾青華小聲附和:“嗯,我會的。”

很顯然,這兩人都以為艾果兒是因為突然到來的裴驍而生氣。

別說人了,連狗都有領地意識。

也別說他倆了,就連狼王裴驍也是這樣以為的。

狼過群居生活,通常七匹為一群。

每一匹都要為群體的繁榮與發展承擔一份責任。

他想入群,獲得眾“狼”的認可,就得展現出自己的實力和驍勇的武力。

吃飽了的裴驍,懶洋洋地趴在院子裏的藤椅上曬太陽。

他半眯着眼睛想事情,就是剛剛她露出了豁口的門牙……是憤怒的挑釁嗎?

這時,頭頂的天空忽然間陰暗下來,裴驍下意識睜開眼睛。

背着書包的艾果兒居高臨下,眼睛也不眨地打量着他。

她爸也不知道把誰家的孩子帶回來了,不用上學可真好。

兩隻體型相當的狼會為了爭奪在狼群中的地位而打架。

裴驍手腳並用,從藤椅上站了起來,眼睛與她的眼睛對望了很久。

他的眸子裏有曠野里最亮的星,看的她不由自主着了迷。

連他什麼時候忽然湊近都不知道。

他收斂了渾身的銳氣,嗯,如果他是一條狼的話,那就是一條夾緊了尾巴的狼。

他湊到了她的臉旁,先是用鼻子嗅了嗅,跟着伸出了舌頭,舔了舔她的臉。

示好。

狼王初來乍到,不想打架。

濕熱的氣息撲灑在臉上,艾果兒陡然想起她姥姥的話。

本來還一百個不相信來着,現在就是一萬個相信了。

她慫的肝兒顫,趔趄着身子,狂擺手,嗑着牙友情提示:“我不可以吃哦!”

姥姥,救命!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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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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