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第六章 仙泉
窮鄉僻壤也有勝景,有緣自然才看得到。
畢思言的體質在學校就是有名的運動健兒,在農村又紮實地鍛煉過半年,渾身肌肉勻稱有力,翻了幾架小山,將近中午時已經到了幕埠山腳。肚子又餓了,從懷裏掏出還剩下的兩個紅薯,想找個地方把它們烤熟。後面來了一位中年農民,正吸着煙屁股捨不得丟。畢思言看了一眼,覺得來人不會有歹意,於是邊揀柴邊朝他笑了下。那農民估計畢思言是位知青,也友好地停下來搭話:小夥計從哪裏來,還沒吃飯吧?
畢思言扯了一個謊,說自已從金牛鎮過來,要到界上去看朋友。那農民看到畢思言找柴要烤紅薯,知道他沒帶乾糧,當下用腳踢了一下乾柴,掏出一個大麵粉糢遞過去,示意要畢思言吃了。畢思言再三拒絕,那位農民假裝生氣地說:出門在外莫瞎講客氣,再說山裡點火又怕不太平。
我又沒帶錢和糧票,白吃不太合適。
那就算借給你,我又不愁吃的,再說也快到家了。
不知叔叔住在哪裏?日後定當報還。
從這百雅泉翻過山就到了。
前面好像只有山裡戚家,周家,叔叔是哪家?
我們那裏叫細屋阮,阮小二的阮。想不到你還曉得大屋戚,吃完我們一起走罷。
那就多謝了,我還要去喝點水。
阮長發取出一個搪瓷茶缸子,那上邊印有中國人民解放軍的部隊番號,雖然有點破損,卻很乾凈。百雅泉的水更清潔,一股一股地往外冒,山影樹色在水中似有似無,陽光也融入其中。啜上一口,全身心得到一次凈化。這水最終是要流入梁子湖的,沿途多少坎坷?畢思言此時陷入沉思。
有了飲水精神更好,他們開始起程,阮長發是一個善言者,路上不斷講述着關於百雅泉的傳說故事,畢思言認真地聽,邊吃邊喝還不忘在適當的時侯提一兩個問題,使講故事的人越發有了興趣。百雅泉地處三山的夾角,由於三座山加起來像一個蛤蟆,這泉眼正處在它的兩胯襠中間。各山都有姓氏命名,而此處被俗稱為蛤蟆崖。百雅泉也自然有人叫蛤蟆泉了。阮長發是個故事高手,把這百雅泉的傳說講得出神入化。
不知道是哪朝哪代,蛤蟆崖住着一家獵戶,本來也有名有姓,後來因為名聲大了,傳故事的人都把自已的姓氏加上,就連後來落戶的戚家,也說獵戶是他們的本家。山外人再傳故事的時侯,乾脆不用姓氏,而稱那遇仙的人為龍崽。這樣一來原來拉龍皮做大旗的人家就啞口了,龍崽的傳說逐漸就定型了。
龍崽出生的時侯正趕上大旱,山外赤地千里,顆粒無收。先是幾個求生覓食的人進山尋野果,偶爾也打殺一些小野物(野獸),消息傳出后,大批饑民擁進山來,一時間鬧得烏煙張氣。所有野獸與人拼殺,可憐饑民都因為骨瘦如柴,被咬死咬傷的不計其數。但是稍小些的獐麂兔鹿一時絕跡,古樹新木全都遭殃。龍崽的爹眼看也要餓肚子了,打算搬到別處謀生。系家帶口剛走不遠,聽到有人在山上狂吃猛喝,酒香十里都能聞到。
龍崽爹猜想可能是強盜聚集,打算繞開他們而去。但是那種瓊漿玉液的誘惑,使一家人唾涎欲滴。於是放下擔子,把家人安置到隱蔽的安全地方后,悄悄摸着前去偷看。獵人的眼睛神仙也遜色,他看到一群金盔玉甲的人在那裏狂飲。既不是雞嗚狗盜之輩,也不是嘯聚山林的大夥強盜,光天化日之下,個個氣度不凡,也決非妖魔鬼怪狐群狗黨。慢慢摸近聽到他們說話,原來是天上的一群旱魔天兵。說什麼因為人間不敬重神仙,派他們來製造劫難。
這一夥旱魔天兵慶祝大功告成,放蕩無羈地兒喝得酩酊大醉,都東倒西歪地睡死過去。獵戶瞄着腰偷偷接近旱魔天兵,見他們早已濫醉如泥,於是想撈點殘羹剩菜,為龍崽他娘弄點生奶的食物。待他站起身一看,簡直傻呆了,金盞玉盤中儘是龍肝鳳膽,十成還沒吃去一成。開始還提心弔膽,後來經不住誘惑抓起象牙筷一陣狂吃猛喝。那些食物入口即化,頓時覺得神清氣爽,轉頭一看,那些旱魔天兵還在沉睡,於是解下獸皮披肩,包了不少拔腿便跑。
在隱蔽處找到家人,又一起享用一番。那不到半歲的龍崽,看見了仙食也要去抓,她娘覺好笑,於是把嚼過的食物用嘴喂他。想不到龍崽吃一口就長一寸,越吃越高興,不久把衣服都脹破了,光着屁股自已抓來吃。爹娘看傻了,由着他饕餮起來。等那獸皮披肩上的仙食盡了,龍崽己經是個大毛孩了。他娘趕緊拿出一付破被單,把他包起,雖然被單破舊,卻能夠遮風擋寒。一家三口吃飽喝足之後,準備起身。突然一陣狂風,稍定之後一看,一群吊晴白額的猛虎圍住了他們。又見金光一閃,猛虎又化着旱魔天兵。一個個凶神惡煞,顯然是來興師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