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番外一
您購買花妖v章比例低於80%,等72h或補訂前文可順利閱讀~諱信院是一年比一年熱鬧,當今共有十二位皇子,最大的二十三,最小的才兩歲,也聽說明年便打算開蒙。
如今出宮建府的,只有大皇子陸麟和三皇子陸宣。二皇子是熙佳貴妃所出,四歲上就封了太子,位居東宮。
陸質是老四,和大皇子一母同胞,是先皇后所出。
先皇后在皇帝的後宮待了六年,做了五年皇后。
當時宮裏接連夭折四個皇子,生在二皇子和三皇子中間的,沒活成一個。
太后問責,皇帝大怒,以失職之罪廢了皇后,貶為文妃——文家的女子,便稱文妃。連封號尚且沒有一個,皇帝是一絲面子都沒留。
當時三皇子的生母,作為帝王對文家寵愛,而被特昭進宮的文旋,先皇后的親妹妹,也因此受了牽連。登上嬪位沒幾日,便被削為貴人。
先皇后在妃位上生下陸質之後,強撐了不到一年時間,終是堅持不住,撒手去了。出殯前皇帝賜了她孝敬皇后的謚號,可到底是追封,不夠尊貴。
先皇后的母族文家也就此頹敗,剩下宮裏一個文貴人自身難保,連自己的兒子尚且見不到,遑論關照陸質和陸麟。
皇宮裏的太監宮女,最會的是看人下菜碟的本事。饒大皇子和四皇子是先皇后所出的嫡子,皇帝對他們冷了,就沒什麼人會對他們熱乎。
好在宮裏並不只有皇帝和熙佳貴妃兩個主子。
太后是不看人的,她只在乎皇家血脈是否平安。前兩年出了那樣的事,連着夭折了四個皇子,有她在,陸質和陸麟就算過得再不好,命是保得住的。
兩個人同文貴人的三皇子互相扶持,跌跌撞撞,才慢慢地在深宮裏長大了。
對皇子來說,過了吹一陣風都能要了命的敏感時期,剩下的都會簡單很多。
前朝大臣對小皇子不多在意,生了死了,總有那麼多妃嬪源源不斷的孕育着。但皇子一旦長大,就不再屬於皇帝一個人,而是屬於朝廷,屬於這江山社稷。
他們以後要輔佐東宮,拿出嫡系的威嚴來。宗室的眼睛也牢牢盯着,不會允許誰再折磨成了年的皇子。
陸質卻總覺得松不了那口氣。先皇后一去,宮裏的氛圍是徹底冷落了嫡系皇子。他和大皇子陸麟是先皇后所出,自然首當其衝。
再就是文家二妹文貴人膝下的三皇子陸宣,連出宮、建府、大婚一應事宜,都樣樣是宗室出面,皇帝沒往裏伸一下手。
雖說這樣才合祖宗禮法,卻終究少了些父子情分。
陸質對他的母妃沒什麼印象,從記事起,就是宮女嬤嬤們陪着他。稍大一些,小腦袋裏終日思索的,是父皇為何總是對他那樣冷淡。
陸麟也從不主動對他說這些事,日子久了,陸質自己慢慢地明白了。身體裏流着文家的一半血,大概就是他們兄弟三個的原罪。
而當年文皇后之死,無論其里究竟是什麼原因,□□就是那四個無辜夭折的皇子。
所以陸質平生最厭惡有人在權勢傾軋中拿孩子下手,要不是,要不是……
“殿下,三殿下到了。”
嚴裕安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回了一句話,陸質才陡然回神。
嚴裕安立刻跪下,道:“驚擾了殿下,奴才該死!”
“無事。”
陸質叫他起來,嚴裕安還是戰戰兢兢,低垂着腦袋。
出神太久,那麼久遠的事情,想起來太費心神。又緩了片刻,陸質才道:“是剛出年關的緣故?近幾日諱信院都寬鬆的很,這會兒什麼時辰了?”
“回殿下的話,未到申時。”
陸質點點頭:“帶三哥到書房伺候着,我即刻便來。”
嚴裕安領了話退出去,陸質看紫容依然睡得很沉,連眼皮也不顫,哼都沒哼哼一聲,心裏發笑。小花妖倦成這樣,還滿心想着要出來。
他小心翼翼地把紫容的頭扶起來,另一隻手托着紫容的腰,把自己的腿挪出來,輕輕將他在榻上換了個方向,又拿了個枕頭給他墊着。
暖閣的小榻下立着一面屏風,陸質把紫容抱到小榻最裏面,又拿了一條黛青暗花紋的駝絨毯給他蓋在身上才算完。
沒想蓋了毯子,陸質剛一離了他,被移到枕上的紫容就在毯子裏掙了掙,哼哼唧唧的要醒不醒的樣子。
陸質沒辦法,只好趕緊又靠過去,側身躺在他旁邊,輕輕拍着背哄,紫容才漸漸地又睡穩了。
來回幾次,終於他下了榻紫容也沒反應了,陸質才讓守在暖閣里的宮女給他換了衣服。
等他出去,嚴裕安正在伺候陸宣喝茶。陸質走過去先告罪:“讓皇兄久等,是陸質失禮了。”
“和我就別那麼多禮數,也是今日諱信院下學早。不過這個時辰……是我來的不巧?”
陸宣臉色如常,還半真不假的開了陸質一個玩笑。
“沒有的事。”陸質擺擺手,走到陸宣旁邊坐下,也捧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陸質來了,嚴裕安就趕緊宣宮女把備好的小菜酒水一應擺上來,然後全部退了出去。
屋裏只剩下兄弟兩個,面對面坐在一張最多只容四人的描金紫檀花小桌上。
陸質給陸宣和自己滿了一杯,陸宣與他碰了碰酒杯,先仰頭喝盡了,陸質又給他滿上。
陸宣兩根手指頭捏着酒杯,指尖發白,很用力的樣子。
桌上氣氛凝滯起來,陸質清了清嗓子想開口,陸宣突然輕笑兩聲,道:“你是房裏有人了?從前就沒見你讓絆住腳過。我說,嚴裕安這個老奴的嘴也忒緊了些,問他陸質大貴人忙什麼呢,只說是在暖閣里,立時便來。再問就只知告罪。”
陸質也笑,“奴才知道些什麼,你別置他的氣。”
陸宣不答話,仍用兩眼笑看着他。
陸質鮮見的有些窘迫,飲盡了自己杯中酒,又夾了一筷子涼拌海蜇絲,道:“不是你想的那樣……算了,跟你說不清楚。這兩天病了,時刻要人陪着。”
陸質語焉不詳,兄弟房裏的事,陸宣也不便細問,只說:“你也不小了,這些事情,雖說有嬤嬤們料理,可我知道你主意大,別人勸不動。但就算不想太早娶正妃,身邊伺候的也不可短了,再怎麼說,嫡系這一支,全指着你呢。”
陸質略笑了笑,道:“我知道。”
酒過半巡,兩個人酒喝了不少,東扯西扯的話也說了很多,但都沒往孩子的身上提,陸宣的臉色卻確實比來的時候鬆快了些。
陸質晃了晃酒壺,笑道:“行了,別喝了,吃點兒菜墊墊。”
陸宣也笑,看着馬上要到宮裏下鑰的時辰,便道:“我也該回了,家裏不知道我還來你這兒,一會兒該着急了。”
“嚴裕安早打發人去說了。”陸質道:“回去也要這個樣子才對,你都立不住,讓屋裏那位怎麼辦?”
陸宣怔了怔,揚起的嘴角帶着苦意,沉默良久,有些傷感地道:“是我沒福氣,留不住那孩子……”
陸質還要再勸,從裏間傳出了絮絮的說話聲。
“什麼事?”
“殿下,小公子醒了……”
宮女話音未落,書房外間靠里開的小門就被推開了。紫容的臉有些紅,眼圈兒也紅着,眼睛霧蒙蒙的睜不開,顯然是剛醒就出來找陸質了。
他見了陸質,馬上就想走過去,眼神卻又在陸宣的身上飛快掃了一下,站在原地不動了。只拿兩隻手無意識地揉搓衣角,怯生生地盯着陸質瞧。
陸宣饒有興趣地看着,陸質笑了一下,走到紫容身邊,輕聲問他:“醒了?要什麼?想不想喝水?”
紫容還是抿着嘴不說話,陸質細看,才見他眼裏含着水光。心想明明看着是十七八歲的樣子,怎麼就像個小孩兒,睡醒了找不到大人也要哭鼻子。
心裏這樣想,他的臉色卻不由得更溫和。
陸質移了一下身體,擋住身後的陸宣,也離得紫容更近,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道:“那就先進去,嗯?”
有外人在,紫容就憋着不哭,也不敢往陸質懷裏鑽。他心裏委屈,只伸手揉了揉眼睛,傾身把頭抵在陸質胸膛上,想着自己要乖,就點了點頭。
陸質輕笑一聲,扶着他的腰後退一步讓他站好,跟陸宣說聲失陪,然後撩開帘子帶紫容進去。
紫容被原樣帶回暖閣的小榻上坐下,陸質道:“睡了一下午,該餓了吧?”然後吩咐宮女:“去傳晚飯,挑幾樣清淡的擺到這兒來。”
又對紫容說:“晚飯一會兒就好,你在這等着,我讓人叫寶珠來陪你。”
紫容捏着他的衣角,也不抬頭,就那麼坐着。
陸質輕嘆了口氣,摸摸他發頂,道:“乖。”
他才把攥在手心裏的衣角放開了,自問自答:“你是不是也一會兒就回來?是的吧。”
“是,一會兒就回來。”
還真的就是一會兒。陸宣原本就打算要告辭,陸質出去以後,兩個人只說了幾句話,陸宣便忍不住笑道:“好了,心不在焉的。你進去吧,我也要走了。”
說罷,便真的起身往屋外走,擺着手不要陸質送。陸質也笑,吩咐守在外面的嚴裕安:“送送三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