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對於大多數大一新生來說,除了聞之色變的軍訓外,舍友——進入大學后交到的第一批朋友就是頭等大事了。

對於夏風來說,不出意外那三個還沒見過面但是大概率要在一起生活四年的牲口比任何事都重要,一個人拖着行李包頂着大太陽,其貌不揚的他並沒有引起任何關注就順順利利的到了宿舍樓,從舍管大叔手裏接過鑰匙就直奔502宿舍門前。

夏風長相稀疏平常,微胖,同學給的標籤是宅男,眯眯眼,二本工科男,機械專業,唯一的文藝氣息是有點漫畫功底,但屬於畫出來不能給別人看的類型,無論是畫工還是內容,所以也沒法拿出去,不能像學結他的藝術生那樣跑去女生樓下彈結他表白,屬於在高中自娛自樂在大學同樣是自娛自樂的技能。

夏風在高中一直是走讀,這次是他第一次住宿舍,在門口停了會兒,大夏天卻沒見多少汗水,抽出寫有特地從高中住宿生嘴裏問出來的經驗的紙條,重新複習了一邊,偶然不經意的看到手腕上的珠鏈,摸出臨行前老爸塞進口袋的中華,開包,當然不是抽而是在耳朵上夾了根想裝作老煙民,網上都說大學是個小社會,就算是學生,走出高中后也多少該有點社會氣,不認識的人先來根煙熟絡熟絡,算是臭味相投便稱知己,畢竟一群大老爺們第一次見面能聊的話題很少,總不可能像女孩那樣揪着一件衣服說上半宿,能那麼做的,也就性別模糊的娘娘腔了。

門開,是一個長相白凈的白衫男生,腦袋上頂着學生標配平頭,面相微冷,夏風連忙說聲“你好”,人點了點頭,伸手拿過夏風的行李就往裏面走。

“呦,這位就是老四了喂,”宿舍是標準四人間,口氣帶着濃濃皇城根居民味道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一顆腦袋趴在床沿護欄上面,很有親和力的笑容,“現在就旁邊的床空着了,先看看行不行,不行再換,等我一下,我先把東西整好。”

男生繼續清理自己的床鋪,夏風也開始規整自己的內務,很快就完事,感覺肩膀被拍了一下,轉身,皇城男笑着自我介紹道:“我叫姬洛明,後面那個冷麵神叫汪平。”

夏風看汪平一直拿着年代相當久遠的國產山寨手機手速飛快的打字發短訊,眉飛鳳舞簡直跟換了個人似的,姬洛明嘆了口氣,說道:“你別介意啊,他這人天大地大女朋友最大,閑着沒事就給女朋友發短訊,這不人都給‘發’到這邊了。”

夏風沒聽懂,本以為汪平是因為玩手機耽擱了學業,可真相總是出人意料之外。

“他可不是手機奴,人家啊是真學霸,比禿子沒毛的腦袋瓜還真,別不信,過來一點,我告訴你呀,就這貨,數學理綜滿分!”

卧槽。

夏風忍不住爆了粗口,都說大學裏面多虎人和奇葩,卻沒想到身邊居然就有這麼一個各佔半邊的傢伙,可轉念一想,數理滿分的學霸怎麼會考進這所僅僅是咬着一本線尾巴的二本大學來,不禁問道:“偏科?”

姬洛明努了努嘴,小聲說道:“要偏科還就好了,這二貨根本就是作死!唉,誰能想到這二愣子愣是英語交了白卷!語文作文也沒寫!你說這不是……”

啪嗒,汪平放下手機,眼直直的看着兩人,聲音不大卻讓兩人嚇了一跳,姬洛明眼睛一轉,拍着夏風的肩膀笑呵呵的說道:“啊既然成員都到齊了,那大家都準備準備一起去吃個飯,那個汪平,把肥聰從網吧裏面提溜出來,咱今天就當給自己接風洗塵了。”

汪平點頭就走,姬洛明目送他下樓梯,夏風覺得這幾個人挺有意思,問道:“那個肥聰是?”

姬洛明頭也沒回,說道:“就是睡你對面的逗比胖子,遊戲狂,動漫痴……”

“宅男?”

“嘿!精闢!嗯,比你胖一點。”

“看起來你們都認識?”

“我們三是發小,哎瞧我這張破嘴!”姬洛明回過身來,說道:“我這人就是嘴碎,回過味來我都覺得那話是嚇唬人,你千萬別介,別介啊,我們三兒也沒想搞小團體啥的,實在是,唉,以後有機會再跟你解釋,這些話不是為了唬你,就想跟你說汪平這小子真有病,以後見到他女朋友,打個招呼就行,別走的太近,走走,咱們先去找個餐館去。”

“等一下等一下,”夏風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有點犯難的笑了笑,說道:“我估計沒法去了。”

“放心好了,這頓我請客。”

“不是這個問題……呵呵。”

“那就是,有事?”

“恩,約好要幫同學搬行李。”

“嘿,”姬洛明咧開嘴,挑了挑眉毛,“女同學?”

夏風很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姬洛明笑的很賤,感慨道:“好呀,古時候管咱們大學生叫天子門生,金榜題名是大登科,洞房花燭是小登科,這大登科後面接小登科,嘿嘿,明白明白,好走好走。”

夏風說道:“我估計沒法準時趕去吃飯,讓你們等我也不太好,不然你們先吃?”

姬洛明說道:“沒事,我去陪肥聰打會兒遊戲,不礙事,只要我請客,他們兩個寧願餓三天再來吃窮我,等一下不會死人的。”

“那我先走了。”

一個話嘮自來熟,一個性格怪癖的冷麵學霸,個性很鮮明,但是刨去這些特立獨行的特徵,看起來都是很隨和的普通人,還有一個未曾謀面的宅男,身為半個宅,夏風覺得自己找不到共同話題,之前的種種猜測和焦慮隨着答案塵埃落定,看來將來4年的大學生涯不會太糟糕。

走在街上,熱辣的太陽曬化了妝卻曬短了裙子,曬得女生抱怨連連卻讓男生們氣喘吁吁,尤其是剛剛入學的新生們,滿街的大白腿讓他們目不暇接,目光比陽光更加灼熱。

但是這一切,都與夏風無關。

他急着見一個人。

在另一道並不起眼的門前,夏風往大門裏眺望這座自己註定無緣的著名學府,車輛來來往往接送着這座著名學府的新鮮血液,大門口大多是準備接待新生的學長學姐,所以一個普通學生在他們當中並不起眼。

太陽已經升到最高,周圍的景象似乎都已經被高溫扭曲了,人們也不得不屈服於炙熱的陽光紛紛躲進陰涼的地方,很快各個大小帳篷就人滿為患,夏風專註看人就沒有在意周圍,等他回過神來大門口就他一個人跟鹹魚干一樣孤零零的站在大太陽底下曝晒,驟然變成焦點。

夏風連忙向旁邊走了走,找了個勉強遮住半個身子的地方,剛停下來,背後傳來一聲“同學”讓他愣了一下,轉身,一張半藏在黑框眼鏡下的俏臉又讓他愣了一下,左右看了一下,才摸着頭問道:“叫我?”

這人我不認識啊。

黑框眼鏡說道:“看你在那裏站很久了,是不是中暑了?”

“啊中暑?這個不是,不是中暑,我沒事,沒事,”夏風連忙解釋,額頭上出現縝密的細汗,看了一下面前人胸前的證件,黑框眼鏡察覺到這一點,指着自己的牌子說道:“我是學校的志願者,如果覺得不舒服的話,進校門50米就是取水處,有免費的飲用水,憑學生證就能領取。”

“啊,哦謝謝,謝謝。”對方是好意,可是夏風卻尷尬了起來,他很怕讓別人注意到自己,還好黑框眼鏡履行完學姐義務之後就不再關注夏風,這讓夏風鬆口氣,可隨着時間推移,他也開始犯愁,看了下時間,仰頭,望向太陽,刺眼的陽光讓他恍惚了下,手上的珠鏈幽光一閃,周圍人突然齊刷刷的着了涼一樣打了個噴嚏!

黑框眼鏡也是一個,她只是覺得這個角落涼爽一些,有絲絲涼氣,可就在那麼一瞬間,人就給推進了空調房,透心涼,掩着嘴打了個噴嚏,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呢,旁邊就跟開了冰箱門一樣吹來一身冷風,當然過來的不是冰箱,而是被她誤認為中暑的“小學弟”,這個“小學弟”就像做了什麼錯事一樣慌忙的走出人群中央,一個人跑到陽光最烈的地方曬着,臉色非常不好。

太陽依舊毒辣,夏風一走,黑框眼鏡立馬感到周圍溫度在回升,這種不科學的驟升驟降立馬讓敏銳的她察覺到關鍵點,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邊說邊走,從夏風身邊經過,夏風就像捂了身臭汗一樣生怕別人聞着,往旁邊挪了挪,可惜嗅到了一絲蛛絲馬跡的黑框眼鏡立馬掛了電話,轉身,卻看到人臉上笑開了花,人不再坐立不安,就跟把針氈從屁股底下抽出來了,讓黑框眼鏡連嘴都沒來得及張,就說句“麻煩讓下”就像陣陣風一樣掛了過去。

黑框眼鏡尷尬的合上嘴,再轉身,望着那拎行李的背影,又看看旁邊讓她都驚艷的單馬尾,似乎是因為被冷落的緣故,一樣人前人後都是八面玲瓏的她冷不禁的冒了一句話。

跟條見了主人的狗一樣。

單馬尾衣着簡單,白襯衫和牛仔褲,身上唯一的裝飾品就是手上檀木珠鏈,乍看上去和夏風手上同款,就少了些許靈性,只是死物,也適合樸素的她,除此之外,單馬尾還不如身邊的矮黑大漢發人醒目,大漢人看着木訥,就穿着白汗衫和洗的發白的軍裝褲,看起來就一拎包的農民工,可脖子上手指粗的金鏈子立馬讓他的形象上升了一個檔次,晉陞成煤老闆之類的暴發戶,至於是不是真的就看那金鏈子成色怎麼樣,可不管是真是假,就這身派頭,就讓周圍隨行的家長和學生先怕了三分,也免了些麻煩。

不過大漢也在稀奇這突然就冒出來的小傢伙是什麼稀有品種,一過來就讓自己從家裏順道護到地兒的冰美人化了冰,笑了,兩個人簡單說幾句,馬尾辮轉過身,心比外表細膩太多的大漢抬抬手,說:“行了,咱馬上就走了,人到了,我也好交差。”

“謝謝納蘭叔叔。”

“行了行了,喂,接着。”姓納蘭的大漢把手裏的包拎到夏風面前,剛近身,大漢立馬就發現眼前的小夥子的不平凡之處,當然沒明說,轉身就走。

兩個人目送大漢離開,夏風拉着行李往校門裏走,辦了手續,拿了鑰匙,在宿舍門外,單馬尾先把自己的手鏈摘了給夏風帶上,而後帶上了夏風的那一串,摩挲珠子,夏風笑得有點傻,搓了搓手,低下頭,剛想說些什麼,旁邊走過幾個女生結果人一緊張話就噎進去了,尋思半天,又想了想,就好像想起什麼,說:“我和舍友還有約,先走了,下個月再見。”

“好。”

夏風走在大道上,時隔兩個月的見面讓他顯得有些興奮,當然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個就是戴在手上的珠鏈。

如果沒有那件事的發生,或許兩個人現在就只是普通的高中同學關係。

那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以至於連當事人都解釋不清,混亂當中,夏風和馬尾辮被捲入一個奇怪的房間,那時候也是夏風十幾年來頭一次看見了鬼,就在最危險的時候,他做出了這輩子最為正確的決定,帶上了珠鏈,決定成為魔法少……啊,不對,是一個半路出家的道士。

隨着珠鏈來的東西有五,一是一身仍然很微弱的法力,雖然修鍊了兩個月也沒見有特別的成效,不過現在倒有個不錯的好處,那就是身邊的溫度可以自動調節到合適的程度,相當於自帶空調;二是每到一定時間,夏風就必須將手上的充能好的珠鏈與馬尾辮手上的置換,並且還必須由馬尾辮親手帶上;至於第三個則是第二項的衍生物,簡單來說,珠鏈會收集一些類似於不幸能量之類的東西,收集的對象是夏風,也就是說,夏風會在珠鏈的充能期間,非常倒霉。

想起過去兩個月裏時不時發生的諸如被刀子划傷,吃冰棍時候把冰棍丟進垃圾箱就留着包裝紙,騎自行車爆胎的次數已經數不清了,雖然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這些倒霉事引發的後果的嚴重程度在隨着珠鏈充能的過程漸漸地變大,直到最近一次,一輛車險些撞到他,也是經過過那次心驚膽戰的經歷,珠鏈充能完成,一個周期完成之後,夏風覺得,下一個周期絕對會更糟。

至於這串珠鏈帶來的第四個東西,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就是引發這一連串事情的罪魁禍首,一個寄居在珠鏈裏面的……鬼。

但是從帶上珠鏈起,夏風並沒有見過鬼的真面目,僅有的交流在晚上,在夢裏,這隻命令夏風稱呼她為三姑奶奶的鬼就會顯出一團混沌模樣,傳授道術還有監督夏風的修鍊狀況,其他時候就沉睡在珠鏈,現在大白天就不會出現了,說實話,夏風對這隻至今沒見過模樣的三姑奶奶挺怕的,能少接觸就少接觸,甚至想着不見最好。

路上都是拖着行李的新生,夏風春風得意腳下動作飛快,結果沒注意前面有人,等反應過來,一個人看着地圖,膚色呈健康麥色的女生剛抬起腦袋就看見一個人往自己這邊撞過來,結果……

啪嗒,涼鞋壯烈犧牲了。

夏風還沒看清楚人的模樣就先看見一雙涼鞋,就聽見啪的一聲,人腳下的涼鞋繩斷掉了一根,本來就因為天氣太熱加上找不到地方的女生近乎絕望的叫了一聲,夏風一愣,抬手看了一眼珠鏈,發現上面的一顆珠子已經充能完畢!

在之前兩個月裏,只有夏風倒霉了之後這珠鏈才會充能,可今天,別人倒霉也能讓這東西提前完成了指標,夏風嚇了一跳,本以為這東西在充能過一個周期之後增加了什麼奇怪的能力,但是直到後來,夏風才明白,這顆珠子不是在預示別人的不幸,而是自己往後幾年,另一個不幸的開始。

夏風是鬧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想着晚上問問三姑奶奶,本想發飆的麥色少女不知什麼緣故也看着他的珠鏈,臉上多是驚訝,而後把目光挪到夏風臉上,突然蹦出來一個問題,“你是XX省人?”

誒?

夏風愣住了,心想怎麼是這種奇葩的問題,而且自己也沒把身份證放在臉上吧,她是怎麼知道自己從哪裏來的,能說出這話來,也就是說是同鄉?不禁反問:“你也是?”

“啊,不是,”女生笑嘻嘻的回答說,她也沒解釋自己為啥知道夏風的籍貫,只是說:“XX省的同學,你能不能帶我去生活X區?”

夏風看了看她的涼鞋,心想如果不是遇到自己她也不至於這麼倒霉,點點頭,女生立馬高興起來,夏風接過行李,發現這箱子重的可怕,但在人面前也不好表現出現,也不知道裏面裝着什麼,心想把人送到了就走,轉頭,卻找不到人,再找找,終於在門口的取水處找到了人,也看到了讓他一生都難忘的一幕。

一瓶水從頭頂徑直澆下,少女閉着眼享受冰冷自來水的洗禮,好不痛快,好似剛從從灼熱的牢籠中釋放了出來一樣,暢快的表情毫不作假,水珠沿着面部曲線匯聚於下巴而後落到胸口,雖然那裏的起伏並不明顯甚至是可以說是一馬平川,卻讓某人的瞳孔里容不下其他東西,看呆了。

讓一直以宅男自居的,以二次元的妹子做女神的,對周遭風景並不熱忱的夏風,看呆了。

夏風根本不知道該用什麼恰當的詞彙來形容此時此景,不對,應該說是用什麼優雅的詞彙來形容,因為他的確想到了一個,就是濕身……

呸……

咕嚕咕嚕,女生又灌下半瓶水,哈了一聲,卻發現有人在盯着她看,抹了抹臉上的水,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天氣太熱了,沒辦法,在家裏習慣了,改不過來了。”

被發現的夏風連忙轉過身去,臉有些發燙,是因為看見了平生中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的美景,用加快的腳步來掩飾自己的慌張,連忙岔開話題,說:“你是新生吧?”

女生一邊搖着扇子,追上夏風,說:“對呀,剛剛才到,沒想到S市這麼熱,下了車就覺得受不了了,我這個人只要天氣一熱,腦袋就感覺要炸開,誒奇怪,現在好像就沒剛才那麼熱了。”

夏風再次把話題拉到其他方面,說:“可能是洗過臉的緣故吧,哦對了,你們學校應該有志願者接待新生啊,為什麼我都沒看見。”

女生嘆了一聲,說:“有啊,可是我今天特別倒霉,你肯定不知道我今天同車的都是什麼人,全都是藝術學院的,還是模特系,一上車,一排排的大白腿,環肥燕瘦的連我都看呆了,我想吧,也沒啥關係,看美女也蠻養眼的,可到了校門口我才發現我真的是太幼稚了,沒想到那些學長學姐全都是顏值協會的人,一見到漂亮姑娘就立馬無視了我,早知道就在臉上也畫兩筆,還好有你過來幫忙,不然我真的是走不動了,誒同學,還不知道你名字呢。”

“啊,我叫夏風。”

“夏風啊,我叫周冬一,一個夏一個冬,還真是有緣呢。”

緣?

夏風扭頭,看到燦爛如花的笑容,竟比烈陽還要亮三分,這對缺少異**流經驗的內向宅男來說毒性太大,這不,整張臉都紅透了,時間也彷彿在斑駁的樹影下變慢,但快速交替的光暗和路上匆匆行過的車就把人拉回現實,夏風整個人只敢低着頭,耳邊聽見的就當沒聽見,不然他很可能會丟下行李和人,落荒而逃吧。

兩個人話不多,基本上是周冬一一個人說,夏風搭話,送人送到了宿舍門口,抱着行李上了5樓的苦力有些喘了,周冬一從包里拿了一瓶水給夏風,夏風咕嚕兩口,周冬一笑嘻嘻的說:“哎呀,真是太感謝你了,要怎麼報答你呢。”

“不用,不用了……我就想知道你裏面放什麼了,我怎麼覺得裏面跟放了兩杠鈴一樣。”

“哎呀都怪我大媽,非要我帶上所有東西,就覺得這邊買不到還是咋的,哎你先別走啊,我想到了一個好東西,我找找……”夏風真的沒想人家報答啥的,就看見已經把包翻了個底朝天的周冬一哈哈一笑,就擰上蓋子,看她手裏拿着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U盤放在自己臉前面晃,忍不住問:“這是啥?”

“U盤呀。”

“我知道這是U盤,我就想問你拿這個幹啥。”

“報答嘍。”

“報答?”夏風還沒見過有人拿這東西當報答的,接過U盤,第一眼還真沒看出點什麼,說:“我還以為你會拿點土特產啥的……難道這東西就是你家那邊的土特產?你家住外開村的?”

周冬一努努嘴,夏風又看了看,盯着上面標的容量看了一會兒,腦袋一轉,就聽見周冬一嘻嘻一笑,拍了拍夏風的肩膀,揶揄的笑着,低聲說:“明白了吧,都是宅道中人,宅男的話,不用我說就能知道裏面是什麼。”

宅男?!夏風苦笑了一下,說:“能給面鏡子不。”

周冬一有點費解了,“要鏡子幹啥。”

“我想看看我今天除了把身份證貼臉上了之外,是不是還在臉上貼了標籤,怎麼你什麼都知道。”

周冬一忍不住笑了,夏風總覺得有些不對的地方,說:“這麼珍貴的禮物,不怕我不還你。”

“不怕不怕,你一定會回來找我的。”

“不是……那個,周冬一同學,我不是這間學校的。”

“這算啥,交朋友都不在乎國界了,隔個學校算啥。”

“……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吧。”

“沒錯呀,夏風同學。”

夏風的話噎在喉嚨,周冬一哈哈笑了起來,說:“好了,不用這麼看着我,都跟你說吧,我就是覺得從你身上看到我某個朋友的影子,就這麼簡單,至於是怎麼看出你是宅男的,看你糜爛的眼神我就能明白了,而且呀,如果不是宅男的話,肯定不會馬上就猜出這裏面是什麼,更不會要了,再聰明點就會趁機要個電話呀啥的,這才是正常人該做的才對。”

夏風苦笑着說:“我只是眼睛小,還不至於腐爛,第一次見面就要電話那才奇怪吧。”

“所以說死宅真可憐呀,我的條件應該不算差吧,被人要個電話什麼不稀奇哦。”

“……那,哪有人第一次見面就給小本子的……”

“別害羞啊,你們男生之間不都會交換資源啥的,就當是見面禮吧。”

“不是,就算是男生之間,也沒人第一次見面就送這種東西的啊,你到底是從我身上看到啥熟悉的身影了,你也送它這東西了?”

“那倒不會,我又不會給我的寵物看這種奇怪的東西啦。”

“寵物?!”

“啊抱歉,寵物是我對她的愛稱,是人了,不是小貓小狗啥的。”

“……。”

誒……夏風感覺說不過她,根本沒法反駁最終還是收了這份特殊的報答,從沒想到自己今天居然幫到了一個宅女,把U盤放兜里,轉身往樓梯口走,他沒注意到,周冬一的眼睛一直停在自己手腕上,從未離開。

晚飯時間。

校門外的大排檔里,一宿舍4個人,姬洛明心底在滴血,從網吧里揪出來的肥聰和汪平看着菜單,輕車熟路撿貴的點,真心是宰人不要命,等服務員結算了,姬洛明一臉肉痛,肥聰嘿嘿直笑,說:“也就這些了,可惜這地方沒什麼東西。”

“是呀,也沒點龍蝦鮑魚什麼的,你們也夠客氣的。”姬洛明撓着頭髮,笑的挺慘,旁邊的服務員卻說:“澳洲龍蝦,鮑魚我們也有……”

“大姐,你趕緊下單子吧,我們快餓死了,”姬洛明差點沒嚇死,連忙讓服務員大媽別繼續添亂了,坐回位置上,搓手,笑着說:“隨便吃吃,也不是什麼好店,啊對了,汪平,你女朋友呢。”

“她宿舍聚餐。”

“行,那咱們吃。”

菜上了,四個人介紹了自己的情況,也互相認識了,邊吃邊聊,從宿舍人數講到一座特殊的宿舍樓,姬洛明吃口菜,說:“我跟你們說,那棟樓真的挺邪的。”

對於這些與鬼相關的話題,夏風當然是很在意了,於是問道:“死過人?”

姬洛明笑了笑,說:“死人?沒有,就是有點嚇人,還有點……那啥。”

“啥?”

“爽。”

“爽?”

姬洛明小聲說:“有一年,那棟宿舍樓失蹤了一個女生,當時警察來這邊調查,結果什麼都查不到,然後就不了了之了,後來學校擴建,那棟宿舍樓被規劃成男生宿舍,等人住進去了,卻發生了兩件怪事。”

所有人都把腦袋湊了過來,姬洛明接著說:“第一件事,就是廁所里時不時傳來嬰兒的哭聲。”

肥聰“切”了一聲,說:“什麼怪事兒啊,就是發情的野貓在叫喚,這種事也拿出來說。”

姬洛明說:“行,這件事兒先不管,另一件事,另一件事絕對和鬼有關,我跟你們說啊,在那棟宿舍住過的人,很多人早上醒來,就會發現下面,慘不忍睹啊。”

“慘不忍睹?”

“就是床單全都濕了。”

“濕了?該不會尿床吧,這樣下鋪被淋了一臉,的確是慘不忍睹,”肥聰笑出聲,汪平卻說道:“但是我們學校宿舍都是標配,只有上鋪,下面是電腦桌,怎麼會慘不忍睹。”

“慘不忍睹的不是下鋪,是上面的人啊。”

肥聰砸嘴,說:“別瞎唬人了行不,發生啥直說,趕緊的。”

“我跟你們說,那棟樓裏面住的人,每到晴天,只要一上天台,只要看見誰曬床單了,那就能知道昨天晚上誰遇鬼了。”

夏風小聲道:“該不會傳說中采陽補陰的那種吧。”

“對!”其他兩個人也終於明白了,也跟着一起嘿嘿嘿笑,姬洛明一臉壞笑,接著說:“睡覺的時候,那隻女鬼就會來到你的身邊,那時候你就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雖然不能動,但是啥都能感覺到,就和真的一樣,女鬼在那裏各種纏綿,然後就等天一亮,洗床單就行了。”

三個人聽得一愣一愣的,汪平說:“學校不管嗎?”

“管什麼啊,也不好管,一群唯物主義的老學究不可能承認這種事,再說了這能出什麼事情,而且很多人為了等春宵一刻,到了點就上床,通宵的少了,還有人為了能睡着,白天學習學的非常努力,上課也不睡覺了,教授一眼望去全都是精神飽滿的小夥子,講課也有動力了,這樣學生和老師都舒坦了,也就沒誰多管閑事,我跟你們說啊,據非官方統計,很多學長的第一次也是這麼交出去的。”

肥聰一抹肥膩的嘴,問:“你這都聽誰瞎說的,說的一套一套的,我差點就信了聽起來就跟被皇帝老爺翻牌一樣。”

“你還說對了,告訴我這些的就是郝學長,唯一被臨幸過4次的幸運兒。”

“哎媽呀那妥妥的寵妃呀,哈哈哈……”

夏風就在一旁靜靜的聽着,他的注意力很早就不在餐桌上,而是大排檔外,靠近垃圾桶的地方,有一雙明亮的眼睛在盯着他,眼睛的主人僅穿着套着一件髒兮兮的爛汗衫,也不知道從哪家衣架上偷的,歪着腦袋,頭上絕對不屬於人類的器官矗立在亂糟糟的頭髮上,背後還有一條人類早已經因為進化而消失的尾巴左右晃着,明明只要看上一眼,就足以讓任何生物學家瘋狂,也能讓任何很多對貓耳有着執念的宅男撲過去,但是除了夏風,沒有人對垃圾箱報以太多目光。

實際上也不會有人將目光聚集在那裏,也不會發現躲在角落的小貓,對,一隻貓。

夏風眼中的貓耳娘,在其他人眼中,只不過是一隻普通的小貓而已。

這邊是珠鏈帶來的最後一項東西,一隻能夠見到其他人無法看見和看透的事物的眼睛。

如果現在有人注意到夏風的眼睛,就可以發現,他的右眼佈滿血絲,只不過眯眯眼的他很難被別人發現這個秘密,所以他才能悄無聲息的發現這隻不起眼的小貓的不平凡之處。

這是一隻已經結了妖丹的貓妖,年齡至少在60歲,夏風看到的是它幻化出的人形,不過這隻年歲不小的妖怪在修鍊中肯定是出了問題,不然顯現出的幻象不會幼小到只有5歲的模樣,這說明這隻貓現在的妖力已經所剩無幾了,餘生已經不可能在修鍊成妖了。對於這種落魄山精鬼怪,一向少言寡語的三姑奶奶特地囑咐過,所以夏風藉著尿遁,跑到廚房跟老闆買了幾條小魚,特地來到垃圾箱旁邊,小貓也爬了出來,喵呀喵的,夏風將手指伸過去,運出自己並不多的法力,小貓只用鼻子聞了一下就吸走了全部存貨,而後叼走落在地上的魚,消失無蹤。

啪!

正在侃大山的三人被夏風嚇了一跳,姬洛明楞了一下,問:“哎,你這是咋了?”

整個人都幾近虛脫的夏風拿起一瓶可樂就灌,但額頭上的虛汗仍然在冒出來,搖搖頭,說:“可能空調太涼,又吃多了,有點受不了,讓我休息一會兒,休息一會兒就好。”

光是一小下,整個人就差點虛脫過去,果然妖怪這種生物,並沒有那麼簡單呀。

其他兩個人也嚇了一跳,肥聰說:“大兄弟這是虛啊,給你整兩大腰子補補唄?”

夏風搖搖頭,苦笑,說:“別別別,我沒事,腰子啥的就算了,歇一會兒,歇一會兒就好。”

姬洛明壞笑道:“該不會真的被那啥女鬼給那啥了吧,這也是開門紅呀。”

“不不不,可能是今天給人搬行李弄的,跟女鬼啥的沒關係。”夏風嘴上這麼說,當然他在心底是說了句“跟妖怪有關係”,四個人又瞎扯會兒蛋就回到宿舍,沖澡的沖澡,打電話的打電話的,已經被抽乾的夏風自然是倒下就睡了,也終於開始了兩個月來,第一次修鍊。

還是黑黢黢一片,能看見的僅有雙手距離,當然還有在不遠處跟兩盞燈一樣亮着的雙眼,那就是三姑奶奶。

雖然很不情願見她,但夏風還是老老實實的彙報了工作,當提到貓妖時候,三姑奶奶終於有了回應,說:“遇到了,那便是緣,養着吧,對你有好處,行了,加緊修鍊。”

“哦。”夏風應了下,轉念一想,好處?養只貓會有啥好處?就一鏟屎官,能有啥好處?

等等!

那可不是普通的貓啊!

萬一等哪天恢復了,那不就是有隻貓耳娘來報恩……這個,可以有!那時候不就可以……疼!

三姑奶奶狠狠敲打了一下心生邪念的死宅,夏風吃痛,這才老老實實的盤腿打坐,過了一會兒,夏風才想起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說道:“三姑奶奶,我今天遇到了一個怪事,一直想不明白。”

“說就是。”

“今天我遇到一個人,那時候她的鞋子壞了,珠子就亮了一顆,這是不也是這鏈子的原因。”

過了很久也沒有反應,前面兩個月也經常是話說著說著三姑奶奶就不出來了,所以夏風也沒太在意,但是這一次,三姑奶奶並沒有走,她說道:“莫要讓我再複述了,當初交予你就說了,這鏈子上的都是你的劫數,與他人無關,莫要把所有事都說是它的過錯,記住了么。”

“記住了,記住了,”夏風就納悶了,明明是周冬一倒霉,到頭來還是算在自己頭上的,我也沒見發生啥倒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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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村村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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