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十二章 眾怒不可惹
嬴政和趙嘉,兩位君王的謀划,聽的敏代、阿房女、鍾離等人都不敢插嘴,生怕隨便說句話,就會打斷兩人的思路。
兩人考慮問題的思維,反正跟她們不在一個水平線上,遲鈍點的羋潤,都不明白他們在交談什麼。特別是他們商議如何用計弄死燕丹,具體怎麼設計都沒有說,好像燕丹已經是個死人,不屑多說,聽的旁人大傷腦筋。
君王與供奉們的博弈,依然佔據首要問題。供奉們太強大了,全部都是以巔峰高手組成的供奉集團,絕大部分都是巔峰極品強者。無論哪個勢力,都不可能挑釁供奉們的地位,當今之世,唯有血凡樓才有資格相提並論。
可血凡樓本身也有很大的危機,又不會涉足中原之事,只能讓嬴政獨立去面對。嬴政是君王,趙嘉以前也是君王,包括壽春的負芻、房齡深山中的趙遷,曾經的君王們秘密商議,他們都不想嬴政輸給供奉們。
所以嬴政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有這個時代最傑出的智囊,都是能夠幾句話,點醒嬴政的方向。一個人是思維畢竟狹窄,集合這麼多人的意見,嬴政已經有了妥善的規劃。
趙嘉話題一轉,突然言道:“與供奉們的博弈,我們輸不起,我們的優勢,就是掌握着數量龐大的軍隊。供奉也是人,世上也只有一個緋月,所以他們也怕被圍攻,統一中原的步伐,絕對不能停下來,還要加快步伐,不給別人喘息的時間。”
“故此,我向你獻出三條計策。”
“一,李信部隊繼續追擊,哪怕是追到遼東之地,也要迫的燕王投降。只要整個燕王室都降了,燕國全境才算真正被秦國拿下,然後代城順理成章地改旗易幟,成為大秦戍守邊防的一座城池。”
“二,儘快攻下蘭陵城,難道真的打造戰船渡過長江嗎?那不行,北方人不習水戰,水戰一旦開啟,將是曠日持久的消耗戰。我給的計策,就是派出精銳的部隊,圍城打援,只需派出少量的兵馬把蘭陵城給圍了,其他部隊收服周圍的郡池,羋啟必定會投降。”
“三,賄賂齊國后勝丞相,以天刀門被齊王所滅為借口,讓后勝勸齊王投降。秦國各地分散的兵馬可以悄悄地潛伏在齊國邊境,等吞併燕楚兩地之後,立刻發兵攻打齊國,我想齊王根本想不到。”
嬴政點頭道:“你所思,正是我所想,三策大善,細節方面我會妥善佈置。”
趙嘉又言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嬴政疑惑道:“只要你開口,但凡我能決定的事情,都會答應你,為什麼要求?”
趙嘉嘆道:“因為此事會有損君威,可不提的話,心裏實在不甘。當吞併了齊國之後,我希望你能殺了齊王,或是將他禁錮在一處貧瘠之地,我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嬴政大吃一驚,誅殺投降的齊王,這與嬴政的思想背道而馳。如果連投降的人也要殺,那麼以後誰還敢投降?
嬴政皺眉道:“這個我不能答應你,弒殺投降之人,而且還是位君王,恕我無法辦到。大秦在我手上,不能給人留下這個話柄,如果齊王真的投誠,我就絕不能虐待他。”
趙嘉好像早就知道嬴政會這麼說,手指頭很有節奏地敲着桌面,言道:“你可以什麼都不做,只需將他放逐,或是圈出一塊地方禁錮他即可,其他事情會有人去辦。”
“齊王必須死,這個人貪得無厭,已經惹了眾怒,所謂眾怒不可惹,而他卻不知。我來給你分析一下,有多少人恨他。”
“秦國人恨他,秦齊兩國乃是聯盟之國,在秦國錢糧短缺的時候,他不但不知道援助,還在趁火打劫般的提高價碼。只此一事,整個終南山的北宮大殿都快被搬空了,這口怨氣,晨曦總是要出的,她就從來沒做過這麼吃虧的事情。”
“楚國人恨他,秦楚交戰,齊國卻在邊防佈置重兵,讓楚人首尾無法兼顧,這才遭致項家軍大敗。與齊王交際,楚人從來都是吃虧的主,怨氣衝天。”
“燕國人恨他,燕齊兩國的歷史恩怨,由來已久。無論哪一位齊王,都侵佔過燕國的土地,如果燕王投降了,他肯定會勸你殺了齊王。”
“三晉人也恨他,每次組成合縱軍,齊國不但不參與,還在旁扯後腿。如果齊王稍微懂點大勢,我們豈會臣服於你?敗在你之手,我輸的心服口服,無論是國力還是智謀,你都不下於我,而那位齊王算個什麼東西,只知道拿好處,一點擔當也沒有。”
“何況還有兩個人最恨他,那就是大司命和少司命。小司其實是會說話的,只是她曾立下過重誓,只要齊王不死,她就不會開口說話。”
“嬴政兄弟啊,私底下我還是叫你兄弟,於公於私,你都要殺了齊王,為我們大家出這口怨氣。”
嬴政看了看少司命,轉目問敏道,道:“小敏,小司是怎麼跟齊王結仇的?”
敏代黯然道:“齊王畢竟是君主,怕影響夫君的決策,所以一直不敢提。既然趙嘉哥哥說了,有些事情總要讓你知道,畢竟小司也是你的女人。”
“大司和小司都是齊國公主,之所以流落在外,只因齊王為了爭位,殺了她們全家老少幾百口人。如果當年她們不是在冷月山谷訓練,很難逃過那一劫。從此以後,牧羊女老師安排大司進入秦宮,安排小司進入趙宮,大司我不熟悉,但是小司從小跟我一起長大,我比你更了解她。”
“你是小司的男人,她的家仇,你替不替她報?”
嬴政沉默了下來,看了看從不說話的少司命,低頭思索了片刻,抬頭言道:“小司的家仇,自然也是我的仇,當然要報。但是具體怎麼報,需等到合適的時機,假借他人之手將齊王除掉,這些我都會謀划好,絕對會給身邊人一個交代。”
趙嘉拍掌道:“好,要的就是這句話。我輩之人,就應該活得瀟洒些,當了君王以後,還要受到各種羈絆。唯有成為帝王,才能順心行事,不然要這個王有什麼用?”
“既然商議妥當,我也不在宮裏多逗留了,餘下的事情就看你表演,我會通過密衛與你保持聯繫。胡姬公主的人我不能用,冰女的人我也不能用,有什麼事情,我會直接讓小司通知你。帶走小司也好,免得以後終南山與秦宮的內鬥牽扯上她。”
“那可是個大漩渦,連供奉都會死,更別說區區一個妃子。”
嬴政皺眉道:“她們再怎麼斗,也不可能殺死我的女人,這是我的底線。”
趙嘉搖了搖頭,嘲笑道:“你認為不可能,難道也會占卜術嗎?不說旁人,就是北方的那位孟姜姑娘,如果也加入到這場爭鬥當中,你能勸阻的了嗎?”
敏代苦笑道:“孟姜妹妹應該沒事,她必須要去劍谷一趟,才能回憶起當年的疑點,不可能來中原。”
趙嘉正色道:“你們可要保持警惕,孟姜肯定會回來,畢竟她是紫萱公主。或許她忘記了許多事,但是楚宮私庫,她怎麼可能會忘記?當年楚宮私庫的鑰匙,就是紫萱公主保管,連許多楚國供奉都要受她支配,所以她才能在楚國有那麼大的權勢。”
“如果不是為情所困,以她在政治上的成就,絕對不下於我們。江湖人通伎倆,權謀者通權術,妃子們通宮斗,而紫萱公主最擅長的卻是帝王心術。她在政治上的智慧,絕對比華陽夫人還要強。”
“不要覺得她在江湖上很遲鈍,那都是大家誤解,因為孟姜根本不是江湖人,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宮裏人,更是羋氏嫡系第一人。以她的政治眼光,加上超凡脫俗的武力,估計小敏都不是她的對手,更不要說終南山上的那些人了。”
“言盡於此,請嬴政兄弟心裏留個底,我這就走了,代城不能沒有人坐鎮。”
看着趙嘉和少司命離去,嬴政心裏很糾結,形勢越來越複雜。
與皇族斗、與供奉們斗、現在連自己的女人們也在斗,很可能自己也要加入進去。這都是什麼事,嬴政甩了甩頭,必須從長計議,無論與誰斗,都需要一個過程,都不可能短時間內能完成。
以前除了征戰,不會過多詢問其他事,但現在不同了,正如趙嘉所言,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掉的。如果嬴政不參與進去,事情往往會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特別是上次秦宮宮變,胡姬明明被禁足,宮變還是發生了。有些事情,並不是主子下命令,手下人才會去做。擅作主張的下人,在宮裏很常見,沒被人逮着把柄也就罷了,被人抓住了,主子都會極力地袒護,實在保不住才會杖斃。
這裏面牽涉的利益太多,下人也是人,都是有家族和勢力的。而宮裏的每一個舉動,已經成為咸陽的風向標,與秦宮和終南山有關聯的權貴實在太多,牽一髮而動全身,並不受嬴政的意志所左右。
嬴政喃喃地言道:“小敏、小鍾,你們能不跟曦兒、胡兒斗嗎?”
敏代苦笑道:“臣妾如果說不鬥,那就是欺君,並不是我們想斗,而是秦宮的話語權,總得有個人佔據主導位吧。晨曦和胡姬都不甘低人一等,而臣妾如今的地位,也不可能將君夫人讓出去,總得為扶蘇考慮一下吧。”
“說起這個真傷腦筋,終南山那邊都是玩權謀的傢伙,現在還把太子妃接了過去,天知道他們在籌謀什麼。總之一句話,擺在明面上的爭鬥,夫君才能把握住整個大局,哪怕天塌下來,都可以收拾爛攤子。怕就怕大家私底下爭鬥,而夫君又不知道,那可就麻煩了。”
嬴政苦悶道:“是啊,你們之間的爭鬥,如果我要強力地阻止,很可能發展為不讓我知道的暗鬥。主子如此,那些做下人的也是如此,恐怕又要發生幾次宮變,那大家還是明面上斗的好。”
鍾離冷聲道:“在規矩允許的情況下爭鬥,才能將損失減少到最小,公子不應該對此有疑惑。公子還是不要多想了,統一大業在即,還是應該將目光放在整個中原,特別是那些供奉們,刺殺代王趙嘉,已經逾越了規矩。”
嬴政點頭道:“沒錯,我必須要給所有人一個交代,不然稱帝的道路會有重重阻礙。想要稱帝,不收服那些供奉們,始終是個尾大不掉的局面。”
“房女,幫我聯繫下姬荷、姬原、以及三晉供奉們,我要在得意樓宴請他們。”
阿房女問道:“使用何種宴請規格?”
嬴政言道:“以皇族的名義,舉行的一次家宴,此事讓青衣去籌辦。順便告訴供奉們一聲,如果他們還遵循祖上的規矩,君王宴請就必須來,因為荊軻刺秦,其中必定有某些供奉參與了。”
阿房女倒吸了口涼氣,這個帽子扣的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