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十章 入宮求援
“報,嬴成將軍堅守住陣地,燕軍無法踏進易水上游一步。”
“報,代王趙嘉不知何故,無故退兵,聯軍陣勢瓦解,我大秦再也沒有後顧之憂。”
“報,王翦大軍、蒙武大軍、楊端和大軍合圍,裏應外合,對燕軍展開反攻。”
“報,嬴成將軍主動出擊,燕軍大敗,李信將軍銜尾追擊,追殺五十里依然沒有停息。”
“報……。”
……
一個個捷報傳來,整個咸陽熱鬧轟天,所有的秦人都知道,秦燕之戰,只要大秦勝了,放眼整個中原,再也沒有誰能阻擋秦國統一中原的腳步。
嬴政也很高興,帶病上朝,與眾臣商議後續補給問題。
秦燕之戰,本不該打這麼早,嬴政也是借題發揮,在大義上佔據主導位,又加上燕國內部矛盾重重,從而一戰定天下。
為了這一戰,他與王翦密商很久,其中的軍事策略,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此戰,只許勝,不能敗。萬一敗了,秦國國庫無力支持漫長的戰線,很有可能讓遠在長江以南的楚國死灰復燃,將失去統一中原的良機。
這一戰,戰的非常冒險,向來以穩重著稱的王翦,也使用各種計策迷惑燕軍,為孤軍深入的嬴成創造機會。如果再來一次,王翦絕對不會打這樣的仗,太過冒險了。
所幸燕國並沒有稱職的名將,一路追殺燕軍主力,拿下督亢之地,攻打薊城。一天一夜的功夫,太子丹敗退,薊城被秦國攻佔,確立了秦國吞併燕國一半的領土。
到了這一步,王翦停止了追擊,長途遠征,大秦的後勤補給不上,只能派李信以小部兵馬尾隨其後。
捷報傳到章台宮,嬴政也覺得不能再追了,一戰打的燕國敗逃,不可能再恢復的過來。為今之計,必須穩定好燕國境內,徹底讓吞併的領土變成秦國的土地。何況長江以南的蘭陵城還沒有拿下,不攻下那裏,如芒在背,猶如心口上插着一把利箭,隨時都有可能攻進壽春。
嬴政不會給羋啟那個機會,更不會小看了他。昌平君羋啟,可是沙場上的老人,政事或許沒有別人精通,但是論帶兵打仗,估計除了王翦,還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
王翦能想到的,嬴政也想到了。仗打到這個地步,步伐邁的太快,國內後勤已經出現了問題,必須讓王翦撤回來,安心地在長江上駐防。等到明年開春,一舉攻下蘭陵城,徹底滅掉羋啟稱王的野心。
再加上負芻遞過來的密信,想要打敗羋啟,唯有王翦。楚國本地的城防兵、項家軍都不能用,因為羋啟對這些兵的戰法太熟。自從項燕死後,楚國就拿不出一位能與羋啟相提並論的將領,讓王翦再次挂帥駐防,以老將對老將,拿下楚國全境,指日可待。
經過章台宮商議,以姚賈為首,一班文臣都去了薊城,去穩定燕國的治安。拿下燕國那麼多土地,人心還不穩,務必宣揚大義,以燕王喜私自遷都為借口,來給嬴政收斂人心。
大局已定,嬴政統一中原之勢無可阻擋,整個中原都遙看咸陽的秦宮。因為所有人都明白,一直以來,秦宮都不是鐵板一塊。正如列國智謀之士所言,想要打敗現在的秦國,只能從內部瓦解,外部根本打不了。
大家對外可以同仇敵愾,當沒有了外敵,就只能內部爭鬥。特別是其中的暗鬥,很快就會上升到明面上來。以前秦王嬴政對此從來過問,但是即將統一中原,很快就要稱帝的期間,難道還敢放任不管嗎?
無數的目光盯向秦宮,可在這一晚,有輛豪華的馬車駛進了秦宮。從外邊上看來,上面居然掛着陰陽家的旗幟,應該是君夫人敏代家裏的人。可許多人卻不猜不透馬車上是哪位。
陰陽家隸屬於冷月,冷月人都分佈在咸陽和雍城,其他據點都已廢棄。鄒衍大師在咸陽學宮教書,大司命在秦宮當侍衛統領,外面還有哪個陰陽家的高層人物,人們不得而知。
馬車一路駛進秦宮,進入鍾殿,在少司命的帶領下,從上面走下來一人,進入中央大殿。夜色籠罩下,遠處的宮女根本看不清那人是誰,但是本在鍾殿值守的侍衛們,都露出奇怪的表情。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代王趙嘉。秦燕之戰,趙嘉明明在跟大秦開戰,怎麼轉眼之間來到鍾殿。只要入了這個門,再想出去就難了。別說宮外人,就算是宮裏的人,但凡進入了鍾殿,都很難從裏面走出來。
在強勢的鐘離領導下,給別人的選擇只有兩個:一是加入鍾殿,二是死亡。以趙嘉的身份,他不可能加入鍾殿,那麼他為什麼來此呢?對於外人來說,鍾殿就是龍潭虎穴,想要在這裏逃得好處,根本不可能。
但趙嘉就是來了,還是由陰陽家敏代公主的秘密邀請前來,也不知道自家的君夫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平時不插手俗世,自從出了一次宮門,敏代事事過問,將君夫人的權力和影響力發揮到最大,事必躬親,一點也不為過。
敏代親自迎接,指引着趙嘉落座,然後落落大方地坐上主位,開口笑道:“不知哥哥為何要來秦宮,你們男人去爭主導權,不該讓妹妹插手其中,你這麼一來,我卻不知該怎麼向夫君解釋了。特別是小鍾,她如果知道你來了,絕對不會再放你走。”
“秦燕之戰,你給大秦製造的麻煩太大了。如果當天你依然在太子丹身邊,合兩家之力,我大秦真不敢說能取勝,畢竟聯軍勢大,而秦軍征戰許久,疲態已顯,你當天為什麼要臨時離開呢?我和夫君想了很長時間都沒想通,以哥哥的性格,不可能做出臨陣退縮之舉。”
趙嘉無奈道:“不怕神一樣的對手,最怕豬一樣的隊友。燕國的那對父子,在戰爭期間,不懂的共抗外敵,居然還在爭權奪利。就算我參與其中,也很難打勝,為了代城的子民,由不得我不退出。”
敏代疑惑道:“哥哥這一撤,太子丹獨木難支,敗亡的更快。敏代雖不懂打仗,但是內部不合,乃是兵家大忌,這點還是懂的,哥哥當天為什麼要撤軍呢?”
趙嘉嘆了一口氣,道:“請小敏叫你夫君來,我要與嬴政當面密商,如果此事他不給出個交代,想要稱帝,我第一個不服,列國前任君王們也不會心服。我之所以撤軍,就是這個原因,其中出現了重大變故。而能解決此事的人,唯有嬴政,他必須要為我們這些人做點什麼了。”
敏代暗自皺眉,趙嘉到底生了何事,讓他變得這麼意志消沉。
其實趙嘉並不是敏代請來,而是趙嘉向代城的密衛叮囑了一句,說只要君夫人敏代相邀,他不介意去鍾殿見見妹妹,聊聊兄妹情誼。當消息傳到敏代的耳中,敏代無所謂地發出了邀請,誰知趙嘉還真的來了。
來了也好,至少沒有性命之憂。畢竟敏代是趙氏公主,庇護下自家人,還是可以的。如果趙嘉在外面,特別是在戰場上拼殺,敏代想庇護他都不行。起碼到了自己的身邊,以敏代的權力,以後隨便任命個官職,做個逍遙侯爺還是能辦到的。
與趙嘉聊聊家常,下面人已經去通知嬴政了。趙嘉進入鍾殿,根本瞞不住宮裏人的耳目,特別是鍾離和嬴艾,早就將目光盯向了中央大殿,都在懷疑趙嘉有沒有什麼陰謀。
能當君王者,沒有一個是善茬,各種心計陰謀,玩的那個純熟。而且看問題的角度,一般人根本想不到,說到底,鍾離和嬴艾只能逞匹夫之勇,玩心思、耍手段,根本玩不過別人。
不一會兒,嬴政帶着鍾離,走了進來,在主位上與敏代並肩而坐。
敏代笑道:“啟稟夫君,並不是我主動邀請哥哥而來,而是哥哥自己想要來,臣妾想擋都擋不住。”
嬴政露出個安心的笑容,對趙嘉言道:“趙嘉兄弟,既然來到秦宮,請給個放你回去的理由。按照我對你的了解,如果沒有充分的理由讓我放你回去,你肯定不會來。”
趙嘉點了點頭,誠懇地回答道:“沒錯,於公於私,你都不能將我禁錮在咸陽。”
“我與趙遷水火不容,他雖然不在咸陽,但是他在這裏留有太多的舊部,那些人怎麼辦?同朝為官,都是秦國的臣子,可他們身上依然打着趙國的烙印,如果處置不善,很容易造成尾大不掉的局面。”
“而我卻不同,我在代城稱王,那些人都是反對的。如果我不在了,未來某一天咸陽發生叛亂,那些人就沒人能制衡。起碼有我的存在,會令他們小心謹慎,不敢逾越雷池一步。”
“具我聽說,秦宮的內鬥快要上升到明面上來了,有些你能處理,有些你卻不方便插手。”
嬴政耐人尋味地言道:“所以……。”
趙嘉接口道:“所以你要封我為代候,代城的王侯。”
嬴政皺眉道:“當年終南山聚會,我的心思你應該了解,中原之所以這麼亂,都是沒有統一的中央集權。各家皇族為了主導權,互相兼并戰爭,弄的民不聊生。我中原之地,原本的人口有九千萬,這些年來還剩下多少?連五千萬人都沒有,大部分還都是老弱婦孺。”
“這樣的人口,憑什麼能與外族作戰?特別是匈奴冒頓,將來必會入侵中原,那才是我們的大敵。所以我不能再採取分封制,必須要建立一個中原集權的君王制才行。”
“我不會封地,更不會再封王,免得造成尾大不掉局面。”
趙嘉低頭沉思片刻,抬頭言道:“爵位為王,代城的外交、軍事大權、人口戶籍、財政賦稅都由你做主。我依然是代王,但不會行使君王的權力,而是在你手下為官。甚至我的安全,都要有你的密衛保護,你看怎麼樣?”
嬴政大驚失色,首次露出疑惑的表情,道:“你到底吃錯了什麼葯?這麼苛刻的條件都肯接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嬴政絕對懷疑趙嘉受了什麼刺激,以前那麼爭強好勝的一個人,如今竟然為自己的安全而擔心。以嬴政對趙嘉的了解,趙嘉不是一個怕死之人,可從現在的模樣來看,此次入宮,明顯是來求援的,難道代城出事了?
這麼一深想,細思極恐,嬴政心裏咯噔一下,再也平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