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兩國為後 第四十一章 女人心

卷三 兩國為後 第四十一章 女人心

剛過了黃河不久,就聽說趙國皇帝劉曜新立了太子,而那太子據說是羊獻容的兒子。

我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一家小酒館吃飯。

小酒館不大,也就三五張桌子,稀稀拉拉的坐着些人,我們幾人呆在最角落的地方。說這件事的是旁邊的一個男子,臉上有風塵之色,但是面容微胖,不笑也眯着眼睛,看起來一團和氣,身上被這個褡褳,應該是個形色匆匆的商人,在這兒歇腳。

“羊可是天命娘娘,所以她誕下的就是真命龍子,你說皇上能不立他為太子嗎?”這個胖胖的男子說得興高采烈,很是光榮驕傲的樣子。

我正在喝水,聞言嗆了一下,抬起頭正看到司馬衷似笑非笑的目光。

“羊生了個男孩啊……”他說的意味深長。

那男子看到有人詢問,打量我們幾眼:“幾位也是漢人吧?”

得到肯定回答后,他更是高興,一雙眼睛眯成道縫:“幾位還不知道?皇上說是要大赦天下呢。”

“你幹嘛這麼高興啊?”酸菜不客氣的開口,她並不喜歡容月。

想不到容月這麼快就有了孩子,看樣子她和劉曜關係不錯,我也豎起了耳朵

“能不高興嗎?”男子並不介意,跟我們解釋道:“幾位是第一次來趙國吧?”

此話一出,酸菜的臉色有些難看,我尷尬的咳了一聲,“是啊是啊……”我們可是好不容易費盡心機才離開了趙國。

“照我看啊。趙國就是最好的地方。皇上是匈奴人,是漢人,在這兒漢人能過上好日子。現在立了太子,是羊的,我們漢人的好日子還能過下去,你說我能不高興嗎?”

說完之後,男子又謹慎的左右看看。低聲道:“其實啊,還有一個原因,這可是我皇宮裏地親戚說的,很可靠。”

“什麼原因?”酸菜也壓低了聲音。

“前年的時候,聽說羊失寵了。”男子聲音很低。眼睛左看右看。

“啊?”這下換我驚訝了。我們到了羅浮山,當日司馬衷派去探聽我消息的人也慢慢召回,對於長安就沒再多加關注,至於容月,只是一直知道是趙國。這就夠了。

“還沒到過年呢。那時候是冬天,我聽人說,皇上好久沒去過娘娘的寢宮。”

我和酸菜對視一眼。冬天?那不是我們離開的時候嗎?

“這些事也不一定準。不過……”男子看看門口的那幾個匈奴人,聲音壓得更低,幾乎聽不見,“不過那時候宮裏地卜貴嬪懷上了龍胎……”

“啊?”我們離開不久,卜氏有了身孕,容月呆在皇宮裏,劉曜不去看她,日子肯定也不好過吧。

“後來卜貴嬪誕下皇長子。皇上還晉了她的份位。當時我心裏就涼了,皇長子,那可不一樣啊,我們漢人講究的是立長不立幼啊,萬一以後。皇上有個……,我們漢人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男子唏噓不已。“你們想想,原來的大晉朝,不就是毀在傻皇帝手裏嗎?就因為是個長子,傻也能當皇帝。”

我衝著司馬衷眨眨眼睛,他一臉苦笑。

“好了好了,快點往下說吧。”酸菜催促道。

“那個……”這人有些不好意思,“你們想想啊,放着長子不立,立了羊地兒子,說明什麼?說明了皇上還是寵愛娘娘啊。再說了,定下了太子,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心裏也就安定了,以後啊,我一定早晚三炷香,天天給羊娘娘燒香磕頭……”

這也太誇張了吧?

“各位有所不知。”這人看起來十分能聊,高興的放下褡褳,移步到我們桌前,自顧自的要了一壺酒,斟了一杯,“小人當日可是受過娘娘大恩的。”

我不由得睜大眼睛,這個人我不認識,我應該沒有見過吧?

“當日那個石勒打進了洛陽城,要不是羊娘娘,我們這些老百姓可都得被他吃了,那個石勒,他不是人,他攻下一個城,就把城裏的老百姓當軍糧,他是個吃人地惡鬼,看他長的那樣,不帶一絲人氣兒!”

“宮裏的事你怎麼知道地這麼詳細?”一直默不作聲的隱開口了。

“我的閨女就在宮裏當差,這些啊,我都是聽她說的。”這人十分高興。

“這些話還是不要亂說的好,宮裏的事,不是我們老百姓能隨便談論的。”隱面無表情的說道。

這人臉上一僵,又堆起笑:“是是,您說地是,看我的這張嘴,就是管不住,其實我閨女不過是個洗衣的小宮女,那些啊,都是我瞎說的……”邊說邊退了出去。

“你嚇到他了。”司馬衷淡淡道。

“我這也是為了他好。”隱解釋,他是漢人,這兒的當權者是匈奴人,就算他再高興,也應該注意分寸,不然為了幾句話丟了性命就太不值得了。

不過這個人既然是個生意人,自然一向謹言慎行,小心看人臉色行事,這些話自然是因為他真心高興,一時不察說出來地。

容月這個還是很得民心啊。我默默嘆道。

我們幾人都沒在說話,默默想着心事。

容月有了孩子,成了名正言順的,我們此次前來是尋找那半塊血玉,據惠普推測,那塊血玉可能具有某種神奇地力量,我們希望能從那兒找到穿越的關鍵。

在長安城外,陵宵台前。司馬衷一襲白衣,背負雙手,凝視良久。

“怎麼了?”我並肩站在他身邊,仰首看高高聳立的陵宵台,當日和劉曜曾經並肩站在最高處,看着滿朝文武向我們行禮,現在則是仰望高台。心裏反而覺得平靜滿足。

“在想啊……”司馬衷對我一笑,“幸好你離開了,不然劉曜那傻小子還不知道干出什麼傻事呢,到時候,你可真的就成了禍國殃民的罪人了。”

我瞪他一眼。“還不是因為你!敢說我是禍水,我認為你才是禍水呢。”

“非也,非也。”司馬衷笑道:“為了看見洛陽,就修了個陵宵台,要不是你讓他死心。那他還不是要修到天上雲里,去找你啊。難怪會有烽火戲諸侯了。”

兩人笑了一陣,我提議道:“你別進去了。我和酸菜進去,兩個女人還不引人主意。”容月呆在宮裏,我們前去找她,自然是越低調越好。

隱的功夫雖高,我和司馬衷都不會功夫,司馬衷還是男人,在宮裏更惹人注意。想要悄悄潛進宮裏,難度比較大。

“沒事。我們不是說了不分開嗎?”司馬衷笑着反握住我地手,“萬一劉曜看到你怎麼辦?我可是要看好自己的妻子呢。”

“你亂開什麼玩笑!”我擰他一把。

“唉唉,我是認真的。”司馬衷正色道:“我也想去看看小外甥呢,再說了,容月也是我的姐姐啊。”

現在已是初夏。但是長安還是比較涼爽,離開的時候是冬天。回來的時候已經隔年的夏天了。頭頂是一望無際地蔚藍色天空,如同一塊巨大的天鵝絨,身邊是白衣如雪的親密愛人,攜手相伴,真是幸福啊。

容月並沒有住在鳳儀殿裏,劉曜為她新建了一座宮殿,叫做邀月殿,原來我住過的鳳儀殿,現在就空了出來。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們一行四人,悄悄地潛進了皇宮,宮裏大體佈局沒變,沿着宮道,七拐八拐,很快就到了邀月宮。

邀月宮修的富麗堂皇,雕樑畫棟,現在已是深夜,宮裏還亮着燈。

隱悄悄灑下迷香,將宮外的侍女迷暈,酸菜就帶着我先進了宮殿。

“啊!你回來幹什麼!”容月一見到我就叫了起來。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還來幹什麼!”容月繼續大叫,“你已經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為什麼?”

酸菜擋在我前面,“娘娘來是……”

“哈哈……”容月仰天大笑,“你還叫她娘娘,我才是娘娘呢!我頂着她的身份,頂着她地名字,現在我就是羊獻容!”

容月的聲音有些凄厲,只是說道頂着的時候,表情怨恨不甘,“我是司馬容月,為什麼要扮成羊獻容!今天地一切都是我自己掙來的,不是羊獻容給的!”。

“我知道了,你們是來搶我孩子的,哈哈,你們都是來搶我孩子的……”容月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你們來晚了,孩子已經被搶走了……”

隱扶着司馬衷慢慢下來,因為是到容月的寢宮,為了避嫌,才讓我和酸菜先下來,沒想到遇到這樣的場面。

“姐姐。”司馬衷輕聲道。

容月愣了一下,突然跑了過來,她剛剛一直坐在床上,初夏地天氣,穿着一身白色絲綢裙裝,頭髮凌亂,面色潮紅。

“小度,小度……”容月抱着司馬衷,將頭靠在他的肩上。

“又見到你了……”容月閉上眼睛,淚水慢慢滑落。

“姐姐,你還好嗎?”司馬衷溫柔的為他擦去眼淚,又扶着容月坐下。

“不好,小度,我過得很不好!”容月委屈的說道,“他欺負我,他們都欺負我。”

邀月殿裏面裝飾的十分華麗,迎門是巨大地紫檀綉屏,牆上掛着名家書畫,桌上擺着銀質雕花的大花瓶,裏面滿滿當當地插着玉蘭花。

室內繚繞着淡淡的花香,還有裊裊的熏香。

“怎麼了?”司馬衷以指為梳,慢慢梳攏容月的亂髮。

“孩子給抱走了……”容月低聲哭了起來。

“為什麼?”

“劉曜那個混蛋,還不是他恨我嘛!”容月恨恨道,“當日她一走了之,”容月斜了我一眼,又繼續說下去,“劉曜把怒氣都撒在我身上,說是建了個邀月殿給我,實際上就是怕人見我,將我關在這裏,很多天都見不着他。”

容月停頓了一下,“後來他那個卜貴嬪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有了身孕,劉曜這才又來找我,可是等孩子一降生,他就讓人抱走了,留我一個人在這裏!”

容月語焉不詳,很多地方都是一帶而過,還不斷的報怨劉曜,司馬衷一直耐心的聽着,最後回頭看了我為一眼,目光中滿是同情。

劉曜的日子不算好過啊。他的目光無聲的說,容月雖是皇家出身,可是在宮裏只待了很短的時間,打理後宮,並不擅長,而那個卜貴嬪竟然能抓住機會懷孕,又是正經匈奴血統,劉曜立他和容月的孩子為太子肯定頂着很大的壓力。

只是容月怎麼會變成這樣?當日的她也是雄心勃勃,意氣風發的,現在一會哭一會怒,簡直像個瘋婆子,難怪劉曜要抱走孩子。

容月每次看到我的時候,目光總是充滿了怨恨,讓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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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當自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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