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鴻門宴
楚陽回到家中,簡單的洗漱了一番,便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中午十二點了,他躺在床上美美地吸了根煙,這才起床。
這是一棟始建於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老式家屬樓,斑駁的外牆經歷了幾十年的風吹雨淋,已經顯得非常的破舊,楚陽的家,就在這棟家屬樓的三樓。
楚陽的家裏是兩室一廳不到七十平米的房子,室內的裝修也是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的的風格,陳舊的傢具和家用電器都顯示這個家庭並不富裕。
裝修雖然陳舊,卻都被楚陽打掃的一塵不染,不大的客廳里擺放着楚陽父母生前的合影,他們死於兩年前臨海造船廠的一場生產事故。
當時楚陽正在非洲執行絕密任務,等他聽聞噩耗趕回臨海的時候,卻沒能見到父母的最後一面,這也成為他此生最大的遺憾。
當看到妹妹楚月懷中捧着骨灰失聲痛哭的時候,楚陽便下定了決心,他要替父母照顧好這個唯一的妹妹,供楚月上完大學。
於是,楚陽決定退伍,毅然決然地回到了臨海市。
“爸,媽,早上好!”
楚陽洗漱了一番,在父母的遺像前點上三根貢香,又將已經不大新鮮的水果替換掉,這已經成為他每天必須做的事情。
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是楚陽心中最大的痛處,他只能每天做這些事,來聊以慰籍心中的遺憾。
嘀鈴鈴……,手機的鈴聲響起。
楚陽拿起手機看了下,這是他手下的兄弟白海軍打來的電話。
“什麼事?”楚陽接起電話,心中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南哥,黑皮被人砍了,現在在第三人民醫院。”
那邊白海軍的聲音倒還算平靜,作為‘南霸天’手下最得力的幹將,白海軍處亂不驚的性格是楚陽最器重他的原因。
楚陽微微皺眉,心想這張發奎的報復來得好快,當然,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楚陽並不驚訝。而唯一讓他沒有料到的是,張發奎竟然沒有直接對他動手,而是選擇了他的手下黑皮。
白海軍和黑皮既是楚陽的手下,也是巴黎夜總會裏的保安,昨天動手打張發奎的時候,他們兩人都在場。
楚陽退伍兩年來,在南城區闖出了不小的名聲,手下也招攬了幾個忠心耿耿的兄弟。
為非作歹的事情是決不允許他們做的,楚陽便將他們都招進巴黎夜總會裏當了保安,雖然工資不算高,但是最起碼的養家餬口還是夠用了。
“南哥,怎麼辦?”白海軍在電話那頭問道。
“我馬上就到!”
楚陽掛掉電話,心中一聲冷笑。這個張發奎是在敲山震虎啊!
既然沒有選擇直接對楚陽動手,這便是留下了講和的餘地。
看來張發奎倒是個精明人,恐怕是打聽到了‘南霸天’的名頭,也不想和楚陽死磕,但是就這樣算了又忍不下這口氣,這才玩了這樣一手殺雞儆猴的手段。
放下電話,楚陽拿起錢包,直奔第三人民醫院。白海軍已經等在外面,看到楚陽趕來,便帶他進了急診室。
黑皮的半邊身子已經被鮮血染紅了,胸前和後背各有一道長長的刀傷,刀口處皮肉外翻,不斷有鮮血湧出來。這個黑臉漢子見到楚陽板著臉進來,便咧嘴一笑,說道:“南哥,您來幹嘛啊,就是擦破了幾塊皮,沒啥大不了的。”
“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呀?不要亂動好不好!”
給黑皮縫合傷口的是個中年女醫生,她瞪了楚陽和白海軍一眼,訓斥道:“你們進來幹嘛啊?身上帶細菌的不知道嗎,病人傷口感染了怎麼辦?快出去,出去!”
楚陽尷尬地撓了撓飄逸的碎發,又連忙退了出來。
心想這兩天也是夠倒霉的,昨天剛被慕容雪那個小辣椒罵了個狗血淋頭,今天又被個女醫生給訓斥了一頓,老子這是要走霉運的節奏嗎?
說起走霉運,霉運便到了。
口袋裏的手機滴滴答答一通亂響,楚陽一看是個陌生號碼,便摁下了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沉悶的男子聲音。
“南霸天是吧?我聽說你的小兄弟黑皮被人砍啦?哈哈,這真是太不幸了!”男子的聲音雖然沉悶,卻滿口戲虐的腔調,繼續說道:“怎麼樣?傷得不算太嚴重吧?”
“你是誰?”楚陽眉毛一挑,冷聲問道。
“我是唐德興啊!”電話那頭說道:“南霸天真是貴人多忘事呀,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
唐德興外號叫矮地龍,是南城區的地頭蛇,手下也有幾十號馬仔,平時打架鬧事收保護費,幾乎無惡不作。
楚陽回到臨海兩年來,和這個矮地龍打過兩次交道,可是彼此之間並沒有什麼利益瓜葛,倒是從未起過衝突。
“呵呵……”楚陽冷笑,眼中有寒芒一閃,問道:“黑皮是你手下砍傷的?”
“喂!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呀!”
矮地龍的聲音突然抬高了八度,嚷了起來,“聽說你的手下受傷了,哥哥我出於江湖道義打個電話慰問一下,怎麼樣,不行嗎?哈哈哈!”
“呵呵!”楚陽也冷笑了一聲,整張臉都寒了下來。
矮地龍繼續說道:“我看這樣吧,既然你對我有些誤解,不如晚上擺桌酒,咱們見面談談?”
“樂意奉陪!”
“那就這樣說定了,晚上八點,棲鳳樓見?”
“必到!”楚陽咬着牙說道。
“哈哈……”矮地龍哈哈一笑,便掛斷了電話。
這分明是在挑釁!
楚陽陰沉着臉,一雙眼睛微微眯着,腦海里疾速運轉,思考着張發奎和矮地龍下一步會有什麼動作,以及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南哥,這明擺着是鴻門宴那,要不要我叫上幾個人?”白海軍在身旁問道。此刻他的臉色泛起一種病態般的蒼白,白海軍每次憤怒到了極點就是這種臉色。
“照顧好黑皮,我一個人去就夠了。”
楚陽沉思着,下意識地點了一顆煙,這幾乎已經成為他思考時候的習慣動作。
“還有沒有公德心?急診能抽煙嗎?出去出去!”那個中年女醫生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訓斥道。
尼瑪!
楚陽連忙掐滅香煙,陪着笑臉道歉,和白海軍兩個人灰溜溜地落荒而逃。
走到外面,楚陽遞給白海軍一張銀行卡,說道:“這裏邊有點錢,給黑皮交醫藥費,再買點營養品,讓他這段時間安心在家養傷。”
白海軍接過銀行卡,鄭重點頭,“南哥您就放心吧!”
……
晚八點,楚陽交代了一下巴黎夜總會的安保工作,便開着他那輛二手比亞笛去了棲鳳樓。
棲鳳樓是一家餐飲娛樂一體的綜合性酒店,規模很大。這家酒店的老闆名叫劉偉雄,是個港商。
一個外地人想在臨海做生意,光有官方背景是絕對行不通的,競爭對手隨便找些地頭蛇到酒店鬧上幾次,這買賣也就甭想做了。
劉偉雄剛開這家酒店的時候就是這種情況,無奈之下,便請來了矮地龍唐德興坐鎮看場,這和楚陽坐鎮巴黎夜總會是一個意思,名頭叫的響,手下又有幾號能打的兄弟,一般的無賴地痞就不敢來撒野鬧事了。
站在棲鳳樓外,楚陽拿出電話剛要打給矮地龍,便見到他手下的一個小弟迎了出來。
“南哥,我們老大在三樓的包間恭候大駕,您這邊請!”小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話說的雖然客氣,臉色卻不善。
“呵,好大的架子!”楚陽冷笑一聲,也懶得跟這種小角色計較,便跟着矮地龍的小弟上了三樓。
此時,棲鳳樓外不遠處,一輛麵包車緩緩停了下來。白海軍面色陰冷的坐在駕駛位上,副駕駛位上是包紮了繃帶的黑皮,車後座上還有四個兄弟,這都是楚陽手下能獨當一面的強人。
他們靜靜看着楚陽進了酒店,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擔心的。這次白海軍擅作主張,帶着兄弟們趕來助陣,就是怕矮地龍唐德興狗急跳牆會對楚陽不利。黑皮聽到消息也非要來,白海軍攔都攔不住。
楚陽的身手白海軍是見識過的,當年的白海軍在南城區也是數得上號的地頭蛇,卻被楚陽三拳兩腳擺平在地,任憑白海軍使出吃奶的力氣,愣是躺在地上爬不起來!
自那時起,白海軍就徹底服了楚陽,死心塌地要跟着楚陽混。
兩年來,楚陽的為人做事白海軍看在眼中,有手段,講義氣,對兄弟兩肋插刀,玩起命來更是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白海軍對楚陽是真正意義上的臣服,所以遇事總是沖在最前頭,終於成為了楚陽最得力的手下。
“掐準時間,如果南哥半個鐘頭還沒有下來,我們就衝上去!”白海軍看了下腕錶,對一幫兄弟們說道。
……
棲鳳樓,三樓。
走廊里冷冷清清,似乎今天三樓並沒有對外營業,幾個理着青皮短髮的小青年零零散散站在過道里,見到楚陽上來,輕蔑的打量了兩眼,便又將目光看向別處。
楚陽被帶到一間房門虛掩的包間外,那個小弟便停下了腳步。
包間的名字叫“三顧”,楚陽猜測這是取了三顧茅廬的典故,看來這家店的老闆劉偉雄還是有點古典情懷的。
從虛掩的房門看進去,裏面黑漆漆的並沒有開燈,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南哥,請吧!”
那個小弟做了個‘請進’的手勢,眼中的輕蔑卻不言而喻。都說南霸天有手段本事大,我就看看這種房間你敢不敢進!
對方擺了鴻門宴,又是這樣黑漆抹烏的房間,換了一般人是絕不肯進的,鬼知道裏面是山珍海味還是刀槍劍戟呢?如果對方心懷歹意想下黑手,恐怕進去就未必能完整的走出來了。
媽的,跟老子玩這套?
敵人的軍火庫老子都敢闖,怕你一間小黑屋嗎?
“有點黑呀!”
楚陽也真是藝高人膽大,他呲牙一笑,毫不猶豫地推門走了進去。給楚陽帶路的小弟一愣,心說這個南霸天果真名不虛傳,這膽子可太大啦。
繃緊了神經,不放過房間內任何一絲響動和風聲,楚陽捏緊了拳頭,隨時準備動手。
右側,一點方向,有微弱的呼吸聲,右側身後,有兩個人,呼吸急促,這是心情高度緊張的表現……
五年的兵王生涯和戰場上生死一線中練就的超強本領,使得楚陽瞬間判斷出來房間內有六個人,每一個人所處的位置都在楚陽的腦海里過了一遍,可以說一旦動手,楚陽有絕對的把握在三十秒內將這些人全部擊殺。
‘啪啪啪……’
一陣清脆的掌聲響起,房間裏突然亮了起來,燈光有些刺眼。
矮地龍很矮,只有一米六齣頭,此時他坐在椅子上微笑鼓掌,左臉上一道紫紅色的斜長刀疤看起來猙獰可怖。
“不愧是南霸天呀,倒是有些膽識,哥哥我真是佩服呀!”矮地龍說道。
矮地龍卻不知,他剛才玩的這一手‘黑屋子’差點把他的小命搭進去。剛才楚陽一旦選擇出手,他必死無疑。
“呵,彼此彼此……”楚陽說道,便找了一張正對矮地龍的座位坐下。
圓圓的餐桌上,各種菜品早已擺放整齊,兩瓶劍南春酒被矮地龍的手下打開了蓋子,整個房間瞬間酒香四溢。南霸天和矮地龍對面而座,四周卻圍攏着五個虎視眈眈面色沉冷的壯漢,這一場鴻門宴尚未開始,便已經充滿了火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