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長夢不多，馬廄里的猴子和龍
“老龍王，好久不見了。”猴子咧嘴一笑，伸手攬住西海龍王的肩膀，棒子重重的砸在地上，“五百年前你們四個老不死的去天庭告狀，可有想過俺老孫會有回來清算的一天。”
“大......大聖......你......你不是跟了玄奘去西天取經了嗎。”
西海龍王身體顫抖的說著，心中無限後悔。他要是早知道猴子是可以把天捅穿的煞星，五百年前才不會去天庭作死的告狀。
“還敢反問我，五百年不見，膽量見長了么。”猴子打量着富麗堂皇的龍宮，想起陰暗潮濕的鷹愁澗，攬着西海龍王的手越發的用力。
“大......大聖，小龍錯了，小龍快喘不過氣了。”
“有沒有那麼脆弱！行了，我也不難為你們。”鬆開西海龍王，猴子掃了一眼龍宮桌上的各種美食，“就按照這個分量，給我準備五十份一模一樣的，然後用你們西海那個什麼......水晶貝殼給我封存起來，免得壞了。”
“是......是，來人，給大聖上菜！”
掃了一眼忙碌起來的蝦兵蟹將，猴子再次攬住了老龍王，嘲諷的笑道：“要是你們五百年前沒有去告狀，俺老孫都不好意思來敲竹杠。這次我走了之後，你們盡量去告狀，老孫正愁取經路上沒有什麼好吃食。”
“你是不知道，在山下壓了五百年，嘴裏都快淡出個鳥了。”一邊說著，猴子用棒子挑了一塊白色的炸肉塊，扔進嘴裏。
“這次就是給小龍一百個膽子，小龍也不敢去告狀了。您要是在取經路上餓了困了，就儘管來找人小龍，小龍的龍宮隨時為大聖開放。”感受着猴子隨時準備用力的手臂，西海龍王額頭的汗珠不停往下滴。
“老龍王就是上道，其實我過來的時候還想着，在山下壓了五百年，出來怎麼著也得讓我這棒子沾點血腥。但你招待的這麼好，讓我下不了手可如何是好。”猴子嘴裏嚼着肉塊，含糊不清的聲音，讓西海龍王渾身冰涼。
“大聖饒命，大聖饒命！”
“你這是幹什麼，趕緊起來。”猴子一邊咬着雞翅膀，一邊漫不經心的道，“俺的話還沒說完。你雖然為龍比較混賬，但你生了個好女兒。”
西海龍王一愣，腦中過了一下大女兒和二女兒的樣子，正想着猴子說的是誰，就聽到猴子懶洋洋的聲音。
“今天我和禿驢路過鷹愁澗，你那個三女兒還不錯。觀音那妞兒也已經說了，以後她就跟着我們上路，是我們的人了。”
西海龍王百感交集之時，猴子的棒子重重的一頓。
“實話告訴你，這回要不是你女兒，就憑你們四條老泥鰍五百年前上天告俺老孫一事，今天你們的龍宮就可以參照當年的天庭開始重建了。”
“好好感謝一下這個替你們龍宮抗下欺君之罪的女兒吧，救了你們不止一次。”猴子嘲諷的笑了笑，把蝦兵蟹將拿進來的水晶貝殼收在懷裏，背對着西海龍王擺了擺手。
“今天就這樣，有空我會再回來作客的。”
西海龍王望着猴子離開的背影，心中五味陳雜。龍母掀開帘子，從後面走出來，臉上露出一絲心疼和安慰。
“你真以為三兒跟着那猴子，會比在鷹愁澗過的要好嗎。”西海龍王看到龍母的表情，五味陳雜的道，“那猴子可不是一個安分的主，你又不是沒有見過當年他和天庭那一戰。”
“不管多麼不安分，那終究是一份關心。”龍母喃喃道，“因為我的自私，三兒從小命苦，現在又背負了天條，替西海龍宮承擔了欺君之罪。她為我們付出了這麼多，而你這個父王卻從來沒有關心過她。”
“我相信，不管她以後會遇到多少危險，她現在一定過的比在龍宮快樂。”
偌大的龍宮裏，西海龍王和龍母一直站着，看着鷹愁澗的方向。沒有哪個父母能一直對自己的孩子鐵石心腸下去，即便是以為女兒是兒子的西海龍王。或許，在小白龍燒毀龍珠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承認了這個女兒。
......
回到觀音禪院的時候，火勢已經漸漸熄滅了。透明的猴子走過哭喊遍地的禪院，走進小白龍在的馬廄里。
“猴哥你回來了，你把他......怎麼樣了。”小白龍眼中劃過一絲擔憂。
“放心吧，沒怎麼樣，我就......等等，你叫我什麼。”猴子拄着棒子跳上馬廄，驚訝的看向小白龍。
“猴哥！”小白龍的眼睛裏露出一絲羞澀。
“膽肥了是吧，明天我就燉上一鍋龍湯，和禿驢一起吃驢肉火燒。”猴子晃着雙腿，看着天上的星星，嘴裏說著威脅的話。
換了之前那會兒，可能小白龍還會害怕。但現在她已經摸清了猴子的脾性，知道他是在開玩笑，所以一點都不害怕。
“猴哥，你和菩薩以前就認識嗎？”看着猴子的側臉，小白龍問道。
“看來你的膽兒真的肥了。”猴子拄着棒子打了個哈欠，目光落在遠方，“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要聽嗎。”
“嗯。”
閉上眼睛，猴子彷彿回到了八百年前。那一天，硃紅色的大門開啟，強者的道路也隨之開啟。他開心的飛起，可八百年之後，他才知道自己當時錯過了什麼。
“我現在有時候會想，或許人就是這樣。”猴子喃喃自語，“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是什麼，錯過之後，卻又永遠在後悔。”
“那猴哥，你當時想要什麼？”小白龍微微好奇。
“當時的我一心想着長生，想着變強，想着自由自在的遨遊在天地間。”猴子握着棒子的手微微收緊，斂眸，不願意讓天地看到自己這一瞬的脆弱。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後悔了。”
“是，我後悔了，五百年前我就後悔了。”猴子望着夜空，喃喃自語，“如果我能再次回到那個時候，我不要學什麼長生之術，不要變成了所謂的強者！我只想，只要能夠和阿音一直生活在那片安靜的地方，就知足了，知足了。”
這個夜晚，小白龍看到了一個和傳說不相符的猴子，一個讓人心疼，讓人感到無比真實的孫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