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遮天羅網只為君[下]
山澗小舟中那位玉面白衣的公子手中的簫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徒留玉簫與風摩擦發出的陣陣清嘯,並不刺耳,卻讓所有人都驚慌失措。
沒錯,朝釋天飛來的那道光刃正是玉簫所化,出手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彷彿流光一線,而奔跑的釋天則彷彿凝固一般在原點不動,這大概就是快與慢所摩擦出的時空錯覺。
殘葉見狀,隨手一抓,正好取來了釋正手中的那串琉璃珠,催動真元擲了出去,想要藉此來削減那道流光的力道。
“南無阿彌陀佛。”九道聲音從蓮花峰上四面八方而來,卻未見有人開口誦讀。釋正方才回過神來,不可思議的喃喃道“竟是大力金剛咒!”
只有六個字,卻能將整座蓮花峰包圍,構築出一道屏障,以防再遭偷襲,可想其威力。
所有人都看着釋天,誰也不知道那兩件不世出的法器相互碰撞之下他究竟能不能承受巨大的反噬之力,殘葉默默地閉上了眼睛,瞬間又蒼老了幾分,那玉面白衣公子是何等手段,他心裏再明白不過。
“哼!“一聲怒吼,蓮台綻放,殘忍登台呼嘯着朝釋天而去,別人也許不看重這條小命,但他不行,他要儘力護他周全,即使來不及,但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把這道行損了,蓮台毀了也要把這條命救下!
“師弟!”“師兄!”幾聲勸阻在身後響起,殘忍回頭一瞥,眼神里滿是不屑,他始終不明白,堂堂佛道大宗,當年為何會做下那種事情,而今在蒼生面前可還有我不下地獄的勇氣和決心?上清寺的名譽不是偷來、盜來的、也不是修為精絕換來的,更不是幾樣寶貝鎮守能守得住的,是佛心佛道不死不滅的信仰才給了上清寺今日的榮譽!
“師弟,終究是我等中最為透徹之人,隨他去吧。”殘葉眉頭皺的更緊了,他佩服這位師弟的勇毅,同時,他也在思考今日的破局之法。
所有的事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所有的人都採取了他們心中認為最有效的措施,甚至因為著急而摔倒的容川依舊在努力地爬起來,想要推釋天一把。
在生死一瞬,釋天卻笑了,真心地笑了,兩顆雪白的門齒露了出來,仰望着天空,碧藍色的潮水中,一抹驚艷的紅越來越近,一襲颯爽的白臨風而揚,那張素凈的臉上在沒有初見時的張揚,多了幾分羞澀、膽怯與不知所措的慌張,眼神中滿滿的全是擔憂。
那抹紅依舊在潮水下翱翔,那是傳說中的東皇鳳。
那抹白卻撐開了一柄雨傘,幾個呼吸便來到了釋天的身前。
“你真笨,躲在我身後!”她依舊那麼霸氣。
“這次,我來擋着吧,我有修為了。”他還是那麼老實。
下一秒,兩個少年不再爭執,他們並肩站着,她望着玉簫來臨的方向,那裏有個和她一般“帥氣”的男子,他看着琉璃珠和疾馳來的殘忍師叔,輕輕地搖搖頭。
兩聲嘆息回蕩在山間。
玉簫縱橫落在了她的手中,玉面男子悠然的說道“這是你娘親送我的定情信物,要好生保管。”
聞聽此言,一直撫琴的殘玉忍不住望向釋天身旁的少年,琴聲啞然,兩行清淚帶起多少往日相思。
琉璃珠被釋天雙手接住,一股暖意沁人心脾。
“你還好嗎?”他們同時問着彼此相同的問題,又同時放聲大笑。
不知笑了多久,不知沉默了多久,他們默默地朝兩個方向走去,輕舟向北我向南,人情易冷心意寒。
玉衡走了幾步,站在那裏回頭望着彳亍前行的釋天,不是他不想回頭,是因為哭了,回頭會很丟人。
“笨蛋,要記得我們的約定啊!”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山谷中,玉衡就那麼跳了下去,衝著山澗中的白衣男子,“爹爹,我要抱抱。”嗚咽聲不知所起。“我記得,永遠記得!“
殘忍拉起釋天,朝小亭飛去。
剛一落腳,殘松正欲上前詢問些什麼,殘忍又是一哼,“你就站在這裏,本座看看還有什麼妖魔鬼怪能動的了你!”
殘松也只得知趣的後退了一步。
“師父,這是釋正師兄的佛珠,弟子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容封師兄送到了容院後園與潮音公主相見。”
“恩,受苦了,這幾月,過幾日這方事了,便隨師父回傳功閣。”
眾人這才曉得,原來一切都是這位大師兄的手筆。
“師父,這次和三百年前那場大戰......”
“那場大戰從沒有結束,只是雙方一直處於對峙僵持的階段罷了,天兒,師父教給你的,你都要記得,如果上清寺出了什麼差錯,從此消失,你便是我這一脈的存續。”
聽聞此言,眾人心下略有不安,雖說此時上清九脈九位首座都已復原,但比起當年正邪之戰中隱忍未出、實力強悍的靈宗,上清寺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一直沒有出聲的殘陽方丈看着山澗中的那隻遊船,若有所思,終於開口道“聞人兄執掌靈宗久矣,即使當年帝宗領頭髮起正邪之爭時,您亦沒有太多干預,只是讓手下幾員大將參與,如今為何舉宗來攻?”
“殘陽,爾等正道人士空談仁義,當年我聞人玉軒為何無法親自參戰,導致我三哥落敗飲恨而亡,你們心知肚明!如今我舉宗來攻,一來為取回那幾件屬於我東海大荒的物件,二來便是來迎回我三哥屍骨以及鄙人妻子,你等若是明白人,便大大方方認個錯,交出我想要的東西,我便撤宗東歸,再不相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