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假女真父恨相逢
那天惜愛剛去酒樓上班，老闆邱姐就把他拉到一個包間裏。“邱姐。這，這裏不行呀！萬一被服務員撞見了咋辦啊？”惜愛又羞又急的說。邱姐聽了就悄悄的笑：“嗨喲！看你想哪裏去啦！我，我是要跟你說件很重要的事情嘛。”
惜愛就憨憨的笑了，說：“吙吙。我還以為邱姐又心血來潮啰！”邱姐就在他胸脯上拍了幾下，臉兒紅紅的說：“呸！你龜兒子別想歪了，老娘是只敢想不敢做喲！”惜愛就扣着腦殼問：“那你快說嘛。啥子重要事情？”
邱姐就嚴肅地問：“小陳。你老實告訴我，這些日子在外面幹了啥子壞事？”惜愛想了想說：“邱姐。我每天就在你這裏上班，晚上都回家睡覺的嘛。我咋個會幹壞事呀？”邱姐聽見包間外面有人聲，就低聲地說：“你沒有幹壞事？咋個公安局的人來這裏調查你啦？”
“你，你說的是真的么？我千真萬確沒有干過啥子壞事呀！”惜愛有些急躁的說。邱姐說：“聽說公安局抓了些黑社會的小混混進去，他們把你都供出來了，你還不老實呢！”惜愛這才明白，一定是淑淑那伙小混混把自己扯進他們的團伙里了。他也曉得這些天公安局正在清理黑社會團伙，抓了好多人。“哎呀！邱姐。我，我也會被他們抓進去么？”他緊張的問。
邱姐拍着惜愛的肩膀，有點情緒衝動的說：“兄弟。你就放心嘛。有我邱姐在，他們不敢來抓你的，我在公安局裏有關係嘛。哦。晚上下了班，你跟我去那個人的家裏，跟他解釋一下，拉拉關係。邱姐保證你沒得事！”惜愛就感激地點點頭。
到了晚上，城市的天空飄起了細細的小雨。惜愛還沒有忙完廚房裏的活，淑淑就疾風火燎地跑進酒樓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說：“愛哥哥。快救救我啊！”
邱姐和那些廚師，還有其他的服務員都驚訝地看着他們。惜愛看了眼邱姐，又看了下酒樓門口問：“淑淑。出了啥子事呀？有人在追你么？”淑淑也往門口看了一眼，才低聲的說：“公安局的人要逮我。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去坐牢呀！”
淑淑在大口地喘氣，臉色也嚇得緋紅，身子還緊緊地靠在惜愛的肩膀上，看樣子很緊張，很害怕。惜愛有些不知所措了，還是老闆邱姐成熟老練些，她走到惜愛身邊低聲的對他說：“小陳。你還站着幹啥子，快帶着她離開這裏，找個地方躲起來嘛！”
“哦。淑淑。那我送你回家吧！”惜愛說。淑淑急忙說：“愛哥哥。我哪敢回家呀！他們曉得我住在哪個地方喲！”酒樓的人都曉得他兩個是戀人，就有人就給惜愛建議說：“陳師傅。你還是帶她去鄉下躲幾天嘛。”只有哪個服務員小馨滿臉不高興，在心裏幸災樂禍的想：“這個小妖精，還是被警察抓去更好！”
惜愛就急忙脫掉工作服，把淑淑的手牽着就往停放自行車的地方跑。“快坐在後面，我搭你去我的家裏。哦。也正好見見我爸媽呢！”惜愛說著，就往大街兩邊看了一下，街上的行人很少，有些冷冷清清的，但一陣警笛聲在遠處響起。淑淑驚慌的說：“愛哥。快走啊！警車朝這邊開過來啦！”
惜愛說：“淑淑。你坐穩點哈！”淑淑就緊緊地抱着他的腰，還把頭靠在他的肩背上。惜愛就使勁地蹬起自行車，穿過幾條黑黢黢的小街，飛速地跑過沱江大橋，往下游的放生壩駛去。
莽娃漸漸老了，就很少有人喊他莽娃，年輕人都叫他莽叔，年紀大的就叫他老莽子，或者叫莽子老漢。那晚上他仍然坐在門口等兒子回來，目光獃滯地盯着細雨蒙蒙的夜空，手裏拿着那個繡花煙桿兒，時不時地在乾癟的嘴巴上咂兩口。“這個娃娃。都這麼夜深了，咋個還不回來喲！”
他喃喃地說，就聽見一陣自行車的鈴聲在遠處響起。“吙吙。回來啰！”他自言自語地笑了起來。惜愛的自行車很快就駛進了院子裏，他高興地站起身關愛地說：“吙吙！你娃娃也不撐把雨傘，身上都淋濕啰！整出病來咋個辦嘛！”
莽子老漢還想嘮叨幾句，一眼看見從兒子的背後跳出個年輕女娃娃來。而且，這個女娃娃就是那天把他趕出家門的李淑淑，是前妻李翠花的女兒喲！他就張着嘴巴看着那個女孩子，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惜愛牽着淑淑的手，站在莽子老漢的面前說：“淑淑。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個是我們的，”但他一下子就不曉得該跟淑淑說啥子好，就摳着頭皮想。淑淑卻一下認出了莽子老漢，就驚訝地說：“哎呀！原來是你這個怪老頭啊！惜愛哥。你咋個把我領到他家裏來啦？”
“他，他是我表叔嘛。”惜愛說：“淑淑。他也是你的表叔呀！你就在表叔這裏住幾天吧！”他不敢跟淑淑說清楚，自己是面前這個老頭兒的私生子。
莽子老漢呆了好久，才猛然醒悟過來。“惜愛。你，你娃娃跟她？哎喲！”他驚慌失措的說。淑淑沒有理他，卻在屋裏屋外看了一遍，就驚風火扯的鬧了起來：“哈！惜愛。你讓我在這個狗窩裏住么？哎呀！到處都是髒兮兮的呀！看看嘛。連個洗澡間也莫得喲！”她完全忘記自己是來這裏避難的了。
惜愛見老漢兒臉上滿是怒，淑淑又指手畫腳的跟他鬧，就有些尷尬，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正好，黃春花聽見這邊鬧嚷嚷的，就跑了過來，走進院子就問：“兒子。是哪個在這裏鬧呀？”惜愛還來不及回答，她就看見屋檐上站着李淑淑，“哈！你娃娃咋個跑到我們家來啦？”她氣呼呼的問。
淑淑那個怪脾氣就一下子爆發出來了：“呵呵！你們以為我願意跑到這裏來呀！是你的兒子惜愛硬拉着我來的嘛！再說啊！這個又臟又臭的鬼地方，我還不想呆下去了呢！我走！”說著氣沖沖地就朝院門口走。惜愛一把拉住她說：“淑淑。你冷靜點好不好！”
那個矮冬瓜男人在門口伸出一個頭，淑淑冷不防地見了，就嚇得一下抱着惜愛的腰，驚慌失措的喊：“哎呀！鬼啊！”惜愛就拍着她的肩安慰說：“淑淑。別怕，那是我爸嘛。不是鬼喲。”
莽子老漢的心情好了許多，就說：“他是你娃娃未來的老人公呀！呵呵呵！”其實他很快就想通了。如果兒子跟這個叫李淑淑的女娃娃結了婚，他跟李翠花就變成了親家，這樣就可以經常跟翠花在一起了嘛。
矮冬瓜男人卻瞄着李淑淑說：“哎喲！春花。你們這個兒媳婦長得好乖喲！”春花轉頭就罵：“關你啥子事！滾回去！”矮冬瓜男人把腦殼縮進黑影里，門口外面就傳來他嘻嘻哈哈的笑聲：“呵呵，吙吙！放生大隊這下子有鬧熱看啰！”
惜愛對母親春花說：“媽。淑淑她遇到點麻煩，不敢回家裏住，我就帶她來這裏躲幾天。等城裏風平浪靜了，我就帶她回去哈！”春花聽了，看了眼莽子老漢說：“既然有麻煩，就讓她在你這裏住幾天嘛。哎。好歹你和她母親也夫妻一場，就當她是你乾女兒吧！”
莽子老漢悶着頭沒有吭聲，只顧一口口地抽葉子煙。淑淑以為他還在生自己的氣，就走過去挨近他身邊坐下來說：“哎！老頭，哦。老表叔。以前小女子不懂事，你老人家就多多包涵哈！”莽子老漢瞪了她一眼，氣鼓鼓地說：“老子就那麼老了么”淑淑就笑着說：“嘿嘿。你比我媽就老了許多啰！”
惜愛見淑淑高興起來，就對母親春花說：“媽。你來幫我給淑淑收拾一間屋子。”春花說：“我過去抱一床新被子過來。”就轉身朝院子外面走去。淑淑站起身說：“惜愛哥。我跟你進去收拾屋子嘛。”不料莽子老漢一下站起身，伸手攔住她說：“你不許進屋去！”
他的聲音把淑淑嚇了一跳，惜愛也不明白父親為啥會發這麼大的火，“你，你這是咋個啦？”他問。黃春花抱着一床被蓋過來，莽子老漢就對她吼道：“春花。你把這個女娃娃弄到你那邊去睡！明天，明天就讓她走！”
莽子老漢說完就走進屋裏，呯地一下把門關上了。黃春花怔呆的說：“哈！剛才還笑眯眯的，咋個一下就變臉啦！你們是不是說錯啥子話，把他得罪啦？”惜愛說：“我兩個就說去屋裏收拾一下，他就不讓淑淑進去了嘛！”
淑淑氣鼓鼓地罵：“你這個臭老頭真怪，我又沒有得罪你嘛。嗨！你不讓我進你屋，我還不想進去呢！你這個狗窩，豬窩，臭熏熏的，怪不得我媽要離開你那。你這種德性，只有打一輩子光棍！”
她的話尖酸刻薄，像一把把刀刺進莽子老漢的心裏，他真想打開門出去，狠狠地教訓一下這個叫李淑淑的女娃娃。但他的頭腦被另一種心結纏住了，他剛才看見淑淑的脖子後面，有一顆和自己兒子惜春一模一樣的胎記，心裏就猛然一怔：“難道她是我和翠花的親生女兒么？嗨喲！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咋個得了啊！”
他把自己關在屋裏，一動不動地想着剛剛在女娃娃身上發現的這個秘密。黃春花卻不曉得真相，就和淑淑兩個朝着門口裏面罵，但罵了好久，仍然不見他開門出來，春花就對淑淑說：“算了。他這個犟牛脾氣，你就是罵到天亮他也不會出來！惜愛。你帶她回我們那邊去睡。從此以後你也別理他這個憨貨了哈！”
春花說完，又抱着被蓋走回去了。惜愛看了眼那道緊閉的門，只好拉着還在生氣的淑淑離開了。雨越下越大，淅淅瀝瀝地一直落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