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果眼菜睛

03、果眼菜睛

這個時間,菜場的晚市已經開始。

人來人去,逐漸開始熱鬧起來了。

姜靈買了豆腐,挑了一條新鮮的帶魚——不是外港的,靖海市近海的,也就是東海的;又稱了四兩海麻蝦。

這兩樣都不是養殖貨,是靖海市人吃慣了的,姜靈也不例外。

解決了葷菜,姜靈小心走過海鮮攤前黑濕的水泥地,去買蔬菜。

姜靈是年輕人,沒上了年紀的人那麼在乎價錢,買菜時雖然也會講講價,但並不認真計較,屬於能便宜點最好,不能也不會在乎的那一種。

事實上,姜靈更在乎感覺——比如蔬菜,要瞧着水靈靈的才好。

如果東西不好,再便宜,姜靈也不肯買的。

而這一回,姜靈挨個攤子看過去,以往水靈靈的蔬菜,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好像……都矇著一層臟膩膩的灰。

可是……——怎麼會有灰?!

姜靈使勁閉閉眼睛,使勁盯過去,哪裏有什麼灰啊!

剛巧面前的攤主見姜靈才買了蝦和魚,沒一樣素菜,招攬生意道:“來一些吧,茄子花菜青菜青椒,都是大棚菜,不打葯的!”

姜靈還在猶豫,聞聲抬眼瞧了瞧招呼她的攤主,結果眼角又掃到青菜茄子:還是灰膩膩的!於是姜靈嘆了口氣……不管怎麼樣,今天對這些蔬菜,姜靈怎麼都是沒“感覺”了!

最後,姜靈還是在菜場後門、在那兒的臨時小攤上,從幾個本地農民那兒,找到了幾個瞧着“不臟”的小攤,挑了些青菜、茄子與小蔥。

……買完這些,時間還早,姜靈依舊走着回家。

一路上,姜靈時不時瞅一眼行人路旁的樟樹。

因為姜靈覺,這些樹木的枝葉上……似乎、好像、彷彿……——也籠着一層灰!

而路過一家賣臨安小核桃的山貨特色店時,姜靈無意中掃過一眼,卻覺得那裏的情況有些奇怪:灰色一點一點的。

這令姜靈腳下一頓,而後她轉身邁進了店裏。

一包包的核桃擺在架子上。

每一包裏頭,大部分小核桃,給姜靈的“感覺”還挺不錯;但其間多多少少,都夾雜着“灰點”。

小包的十來個,大包的幾十個。

大致上十四五顆裏面,有一顆是壞的。

靖海市離產區近,姜靈又喜歡小核桃,每年都會吃一些。

小時候,家裏條件不好,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有;現在則好多了,平時想起來了,也能買上一些。

有恆康的,也有去臨安旅遊買來的散裝。

所以,姜靈對小核桃,經驗豐富。

而以姜靈的豐富經驗看來,這家店裏的壞核桃比例,其實不算高——當然也不低。

那店主是個瞧上去三十六七的男人。

本來在櫃枱后的躺椅里閉目養神,手邊一杯綠茶放在貨架中部的格子裏,看姜靈瞧得仔細,卻又不問價,坐起身,主動招攬生意道:“來一點吧?今年新上市的貨,前天剛剛進到的!這可是時興貨,二十八塊一斤——市裡要三十四五!恆康要五十塊呢。”

姜靈沒說話。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店裏賣的小核桃,大半的確是今年的好貨,不過裏面摻了壞的,還不少。

只是不知道,是店主進貨時就有,還是店主自己摻的。

店主又道:“大包小包,都一個價。

散的也一樣,你要自己挑也成。”

姜靈聽了,微微一笑:“散的?”

店主起身,也懶得出來,隔着櫃枱指了指靠牆放的幾個硬紙箱。

姜靈打開箱子蓋,裏面是布繩繫緊了口子的大膠袋——防潮。

姜靈解開袋子,看了看那箱子裏的核桃,忽然起了個小小的壞心,於是信手掂起一顆壞的:“老闆能讓我嘗一顆不,好就稱個幾斤。”

店主點點頭,左右找找,扒拉過櫃枱一旁的核桃鉗,推給姜靈。

姜靈鉗開來,一看,兩半核桃殼裏露出的核桃肉,是深褐色的,還有點青。

姜靈當即搖頭:“這可不是今年的。

去年的還是前年的?還霉壞了。”

店主忙道:“怎麼會,這是炒焦了。

偶爾有個壞的,也沒什麼稀奇。”說得十分從容。

姜靈估計他對這種情形是見怪不怪了。

畢竟十幾個裏面一個壞的,開門做生意,幾十個要求“嘗一個”

的客人里,總會碰巧遇到。

何況,這家店也不是頭年開了。

所以姜靈也不說什麼,又掂起一顆壞的。

這一次鉗開來,店主就有些急了:“怎麼會這樣?實在是太湊巧了。”一邊已經從櫃枱后繞出來。

可惜他慢了。

就走幾步路這會兒,姜靈已經掂起了第三顆壞的。

這一顆再一鉗開,店主徹底急了。

抓了一大把往櫃枱上一放:“我就不信了,怎麼會這個樣子?”

一個一個“喀嚓喀嚓”鉗開來……都是好的!

姜靈拍拍乾淨手:“便宜點吧,這十幾個是不錯,但前頭三個都是壞的。

算下來,五個好的,一個壞的,六個裏面有一個,這可不少了。

老闆你不是說二十八塊么?二十八除以六,四捨五入等於五,那就二十三塊,給我稱個五斤吧。

這裏頭壞的可不能叫我付錢!”

“哪有那麼多……”店主自覺倒霉,懊惱地嘀咕,又撇清道,“這貨進來就是這樣的,二十三塊可不行!”

——此地無銀三百兩!

姜靈聳聳肩,她也沒怎麼想買。

之所以砍價,說著玩兒、嚇唬人的成份居多。

畢竟人家也是小生意,何況現在賣東西的都這樣。

更重要的是,這家店裏,至少絕大部分,的確是今年的好貨。

所以姜靈無意糾纏這事,轉身就打算回去了。

不料店主卻叫住了姜靈:“哎哎,二十三就二十三。

唉,這價錢,我可虧了。”

姜靈有些詫異地回過頭來——難道她砍價砍得還不夠狠?不過話既然都說出去了,店主又認了這個價。

姜靈也就買,反正二十三實在是個好價格。

至於虧么,恐怕沒到那地步。

因為這店主是臨安那邊的當地人,他拿貨都從老鄉手裏直批的,沒有中間環節。

姜靈畢竟是靖海市的人,聽口音就知道一些。

店主稱了五斤,姜靈信手捏出幾個壞的。

開頭一個壞的,姜靈擱在了櫃枱上,店主隨手扔了回去;所以接下來幾個,姜靈就逐一鉗開來給他看。

店主啞口無言,鼻尖上汗都出來了。

他把一旁的立式電風扇開到風力最大的一檔,稱完又狠狠抓出兩把,給姜靈當添頭:“好了好了……好了吧?”

姜靈笑笑:“行,我回家再慢慢挑。”抽出一張一百的、一張五十的給店主。

店主一邊回櫃枱后找錢,一邊抱怨道:“我說,你挑東西的本事,可真夠厲害的!”

姜靈也不慌,隨便找了個理由:“每年都吃這個;吃得多了,有經驗。”

店主沒脾氣了:“那你吃完了再來買啊?我這小核桃可真的不錯。

就算有一兩個壞的,也比那市裡三十好幾一斤的合算!”

這是實話,仔細算一算就知道。

不過每一斤,也僅僅合算了一兩塊錢。

只不過,因為價格是二十八,聽上去三十不到,大多數人會覺得便宜了許多。

姜靈心裏好笑,隨口答應:“好啊。”

就在這時候,又有兩個人進來。

都是四五十歲的女人,拎着菜籃子。

進門看了看東西,不急着問店主,反而問姜靈:“你這小核桃買的,多少錢一斤啊?”

這是想白撿姜靈講好的價。

所以店主一邊把姜靈鉗開的那些迅抹進櫃枱里,任它們掉在地上,一邊沒好氣道:“二十八!”

姜靈只是微笑,並不說什麼。

店主鬆了口氣,找了四十塊給姜靈:“零頭就算了。”

姜靈啞然失笑——她居然拿到了封口費:五塊錢!

這價位,估計全世界最低了!

……姜靈回到家,在廚房擱下菜,淘了米,就出來揀小核桃。

做菜么……還是媽媽的手藝好。

姜靈揀完小核桃,壞的一小捧,特地拿去了樓下,扔進小區的垃圾桶里;至於好的,自然裝進罐子裏。

接着姜靈喝了杯水,沖了個澡。

今天只是早上拉了一次肚子,姜靈估摸應該已經好了,就嘴饞了,去廚房找吃的。

結果一進廚房,姜靈就看到水靈靈的李子紅得紫,放在冰箱頂上,淺綠的果盤一襯,十分顯眼。

姜靈端着果盤子出來,往自己房間去,一邊捏起一個李子,一邊一抬眼,卻是剛剛正好看到自己放在茶几上的小核桃——姜靈腦海中頓時閃過一個念頭,飛針走梭一般,一下子把一些東西串了起來!

水果盤子裏的七個核……爸爸那一句“昨晚八個,今天也八個”……拉得奇臭無比的肚子……突然變好了的記憶力……蔬菜與行道木上的“灰霧”……奇准無比的挑揀小核桃的眼力……——感情人家孫悟空是火眼金睛,她姜靈是果眼菜睛!

姜靈被窘到了,木然咬了一口手裏的李子。

狠狠地、深深地咬下去——有核的!姜靈也沒心情吃了。

獃獃想了一會兒,機械地把餘下的挨個咬了一遍,結果都是有核的。

就在姜靈佇在客廳這會兒,門口響起了鑰匙響,還有姜富安的聲音:“靈靈,我們回來了!”

姜靈聽見那熟悉的聲音,心裏一安,擱下李子,衝過去開門。

然後不管爸爸媽媽還在換鞋,湊在兩人身邊彙報情況:“今天我買了五斤小核桃,才二十三塊一斤!”

胡海燕擔心了:“這麼便宜?該不會都是壞的吧,還是去年的?”對小百姓來說,小核桃這種零食,是最貴的那一檔了。

買了不好的,自然會肉疼。

姜靈一揮手:“哪能呢,我嘗過了。

好壞我還吃不出來?是砍了價。

怎麼樣,我砍價的本事好吧?”

胡海燕戲謔道:“喲,你什麼時候肯講價了?”

姜靈訕笑:“媽!偶爾一次,偶爾一次。”

胡海燕還有些不放心,姜富安已經先去了茶几那兒,鉗了幾個看看:“都很好啊,好香啊。”連連招呼老婆過去嘗。

胡海燕一看,也放心了,道:“給外婆拿去兩斤,餘下的我們吃。”

姜靈狗腿道:“要是吃着不錯,我再去買!包管個個都這麼好!”o4o4、金脈這一天晚飯後,一家人一起散步時,姜靈一直在東張西望。

四顧看去,房屋、車道、綠化帶,到處是“灰霧”。

連據說治理得成了“模範典型”的河道,都不能例外。

特別是河底淤泥層,“灰霧”尤其濃密。

唯一的例外,在公園的深處。

那兒的綠化帶,大約位子處於中央的關係,受到周圍的綠化帶保護,沒有被“灰霧”侵染,有一點“白霧”。

雖然比不上“灰霧”濃郁,但至少是“白霧”。

所以姜靈拉着爸爸媽媽,在這一帶多停留了一會兒,伸胳膊踢腿,左彎腰右彎腰。

姜富安與胡海燕正怕女兒消沉呢。

姜靈有興緻,他們哪裏會不依?

……回到家裏后,姜靈照舊看植物學。

過了一兩個小時,夜漸漸深了,電腦桌面右下角的時間顯示,跳成了二十二點三十六分。

姜靈瞧瞧時間,知道爸媽已經睡著了,這才關了電腦起身,捧起音箱上那盆小小的合果芋,使勁瞅。

這東西連盆帶葉,也就兩個巴掌大。

毀屍滅跡,十分容易。

挫骨揚灰,也一點不難!所以……——要找實驗對象,還有比它更合適的嗎?!

合果芋身上,也有一些“白霧”。

非常纖細稀薄,淡得幾乎看不到。

姜靈在地板上坐下來,把合果芋放在自己面前,闔上眼,靜下心來,細細去感覺,感覺面前的這一小團白霧。

起先只是一團,不過漸漸地,每一絲,每一縷,每一線;每一片葉子,每一個芽,每一條根,在姜靈的腦海里,越來越清晰。

就好像有一支筆,在合果芋模糊的影子上,把它的身影,細細勾勒了出來。

最開始只是朦朦朧朧的一株。

漸漸地可以分辨出那些又綠又大的葉子,與又長又粗的根須。

接着,是嫩葉、老葉,是葉芽,是小根,以及根上的分須;最後,連藏在麥飯石中間的那一段根須,也明明白白地顯現了出來。

與眼睛看到的不同,這是一株由白霧構成的合果芋。

就在整株合果芋,完完全全成形的那一瞬,姜靈彷彿聽到腦海里響起了“啪”的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衝破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白霧合果芋霎時變得更清晰了,毫畢現;而與此同時,一股微小的、不屬於自己的情緒,傳達了過來。

——那是一種恬然、堅定的喜悅。

隨即,姜靈的太陽穴“突突”亂跳,腦側一陣脹痛!

……姜靈捂着額角,睜開眼睛,只覺精疲力竭。

結果下一瞬,姜靈身上的疲勞,就被嚇得不翼而飛了!

因為姜靈面前的合果芋,剛抽出了一片新的葉芽,正以肉眼可見的度,拔躥起來、舒展開來。

隨着生長,新葉子的度,變得越來越慢。

等到葉子完全展開,恰好靜止不動。

姜靈正好看到後面一半,不由驚訝地盯着這片新葉子,使勁瞪大了眼睛。

片刻后,姜靈捏了捏自己的臉……疼!

——那就不是在做夢!

所以姜靈頓時笑了開來。

就憑這一招,去培養一些頂尖的名貴花木,一年賣個四五盆,她姜靈還用為生計問題犯愁嗎?!於是姜靈“嘿嘿”偷樂了一會兒。

然後姜靈突然抬頭,看向卧室窗戶!

還好,窗帘拉上了……這樣子,從外面瞧不見裏面生了什麼。

倒是外面的綠化地,好像也有一層“白霧”。

只是比起公園中央,還要更加稀薄。

姜靈樂滋滋地倒了一杯水,關了燈,走到窗前。

這個小區屬於中檔價位,與高檔的豪華的不能比,但樓間距還比較寬裕,而且物業管得也比較嚴:外人不讓進出;綠化清潔也好、夜裏巡邏也好,則比較用心。

所以,草坪踩的人不多,長得不錯。

不像公園裏的,人流量大,被糟蹋得光禿禿的。

小區裏的草坪,也就小孩子會在上面跑來跑去。

大人跟着照顧孩子踩幾腳,再加上早上鍛煉的幾個老年人,又能有多少?

姜靈靜靜站在窗前,緩緩闔上眼。

的確。

闔上眼后,注意力集中,“白霧”反而更明顯了。

草地上淡淡一層,不多,上方外緣還沾着更為稀薄的“灰霧”。

但“白霧”的確存在,特別是那幾棵松樹,以及地下車庫通道旁的一大叢竹。

姜靈的呼吸不知不覺慢了下來,變得又長、又深、又輕、又緩。

她仔細感覺,現草地上與竹叢里的“白霧”,主要集中在下方,在根部。

其中竹叢中,根部的“白霧”里,零零散散,有十來個點,特別濃郁。

——竹筍?

但松樹又與草不同。

它的“白霧”,在主幹上更濃郁一些。

此時小區入口,有車子的聲音傳來。

也不知是哪戶人家有人晚歸,那輛車拐進車庫通道,開進了地下。

輪胎與水泥地磨擦的聲音,經過車庫路口減板一起一落的聲音,開過橡膠消聲帶的聲音,然後又是輪胎與水泥地磨擦的聲音。

這些聲音今晚格外清晰。

姜靈驀然睜開眼,從玄妙的狀態里清醒過來。

……姜靈一清醒過來,就現自己神清氣爽。

剛才那種精疲力竭的感覺,已經消失了。

因為前幾天連着有風,吹開了城市上空籠罩的污濁煙霧。

所以,今晚的靖海市,沒有像平時那樣,被暗紅的光污染所籠罩。

相反,今晚夜空深邃,月光暢通無阻,灑進窗子,灑在地板上。

對面一幢樓,還有六戶人家的窗口,依舊亮着。

窗下草坪間的路燈,灑下淡淡的白光。

就在這三種柔和的照明下,姜靈看到,草坪間的“白霧”,向自己流淌過來。

如夢似幻,如紗似絹,彷彿仙境一般。

這令姜靈愣住了。

影視片里的那些特效……今天居然在她身上,活生生地上演了!

不過顯然,這種特效,也只有她姜靈一個人才能看得到,無法貢獻給觀眾。

好一會兒,姜靈才回過神來,細細留心其中一抹“白霧”。

結果這一留心,姜靈現,流淌過來的“白霧”,不止窗下這一片比較大的草地,還有被小區水泥路隔開的另外幾片小的。

它們都在姜靈身旁匯聚,繞着她轉幾圈,再流淌回去。

原來稀薄的“白霧”,在流淌的過程中,會絞碎、吸收一點外緣的“灰霧”,從而壯大一點點,也變得更加生機勃勃了一點點。

——雖然只有一點點,卻抵不過積少成多啊!

另外,“白霧”經過姜靈身邊的片刻里,不僅度加快,還會分出微微一縷,隨着姜靈自己的呼吸,進入到姜靈身體內。

……過路費?

——亂收費?!

這個念頭冒出來,姜靈不由一惱;這一惱,她周圍的“白霧”就躁亂了起來。

小小的混亂之下,“白霧”涌動得更急了。

亂上加急,好幾股“白霧”頓時撞在了一起。

結果就是,它們擠成了八爪魚似的一團,流淌得慢了下來,前面出現了稀薄的空窗,後面的則一股又一股地追尾。

姜靈恍然明白過來。

原來“白霧”雖然交“過路費”,但它們本身,也是有很大好處的:流淌得快了,交流得也快了,對“灰霧”的絞滅、吸收,也更快了。

姜靈釋然,頓時失笑。

怕就怕她成了吸血鬼,在窗前站上半天,去睡覺的時候,留下一大片萎蔫枯死的綠化地,那可就大罪過了!明天一早,小區裏的住戶,肯定要罵人!

眼下看來,這事是互利互惠的,自然再好不過。

……姜靈在窗前靜立,生怕打擾了這奇妙的循環,直到困意慢慢席捲上來。

姜靈也不貪多,轉身去睡覺,一邊打了個哈欠、一邊使勁伸了個懶腰,由衷一笑。

在睡覺前,姜靈再次對着合果芋坐下,試着去與它溝通。

——是的,溝通。

這一次,比上一次要輕鬆多了。

很快,姜靈感受到一股不屬於她的情緒。

沒有文字,沒有語言,只是一股情緒。

然而這股情緒,卻清晰簡單,堅定明快,富有感染力。

“有陽光,高興。

根部有水,滿足。

還有麥飯石,好開心。

可是……可是……——伸不開去呀,憋得慌!”

“唔?”姜靈睜開眼,捧起水罐仔細瞅了瞅,恍然明白過來,是玻璃罐太小了。

合果芋的鬚根,早就長到了罐子底,左繞右繞,盤了好幾圈。

姜靈莞爾,想想家裏有個以前養金魚的玻璃圓罐,麥飯石當初買回來的一大袋還沒用完,立即捧着合果芋起身,躡手躡腳溜進廚房;她倒出合果芋和麥飯石,沖乾淨已經老死**的舊根,然後換上大玻璃罐,扶着合果芋,小心把麥飯石加滿,最後添水。

忙完這一切,姜靈重新把合果芋捧回卧室,放在窗前,自己又坐了下來。

這一回,姜靈覺,合果芋處於一種高度興奮狀態——用興高采烈,根本不足以形容它。

亢奮、鬥志昂揚,再加上傻樂,或許差不多了。

姜靈無言。

好笑了一回,想了想,繼續溝通。

而這一回,姜靈想試試看,能不能讓合果芋出現一點小小的變異——比如讓某一片葉子的葉脈部分,長成淡淡的金色。

姜靈努力傳達着這個意向,但合果芋似乎沒空回答,因為它正忙着樂顛顛。

“啦啦啦啦!

哦啦啦啦啦啦!

哦叻哦!哦叻哦!”

姜靈無奈,暫時停止了努力。

很顯然,合果芋正為它的新罐子狂歡,眼下根本沒空兒得理她。

可停止溝通后的下一秒,姜靈突然感覺到身體裏面,有一種類似液體、卻又不是液體的東西,被抽了出去。

姜靈只覺渾身一空,頓時頭暈眼花,本能地朝合果芋看去,結果又被嚇了一跳!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合果芋一下子抽出三四十個新芽,爭先恐後地長成了新葉子;與此同時,整盆合果芋的葉脈,都以清晰可見的度,變成了淡金色!原本合果芋比新罐子要小得多;這一切結束后,兩者剛好相配。

隨即,姜靈收到了一份得意洋洋的邀功,還有一股期待而雀躍的請求:

“還要,還要……還要陽光!”

姜靈望了望窗外高高的彎彎月,堅決地把合果芋推進了床底下。

然後姜靈一步一挪地爬回床上,夢周公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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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際花匠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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