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韓軒以拳掩口輕咳一聲:“原因?”
乍然聽到男人的聲音,春桃被唬了一大跳,後知後覺家裏男主人回來了,而且還在女主人的房間!
完了,她剛才興奮非常!那是老爺的娘誒,是親娘誒!她編排老夫人的不是,男主人不知道會怎樣懲罰她?
洗衣服、燒火、劈柴、挑水、跑腿、掃灑庭院?所有她能想得到的粗重活計在她呆愣愣的腦子裏過了一遍,然後悲催地任命。
“咚”地跪地,可憐兮兮求饒:“老爺夫人饒命,奴婢罪該萬死。”
韓軒擰眉,這丫頭鬧哪出?
“呵呵,”羅綺年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她也很興奮很高興噠。努力掩飾好,“那個,春桃啊,老爺問你老夫人和羅老夫人為啥子吵架呀?”
春桃戰戰兢兢抬起頭,想偷瞄韓軒的臉色終不敢。
從戰場凱旋的韓軒面目自帶煞氣,賑災回來后更添了絲威嚴。春桃一後院蹦躂的小姑娘被懾得兩股戰戰,幾欲透不過起來。
“得,你下去吧,喚春燕進來。”
“謝夫人!”踉踉蹌蹌連滾帶爬扶框倚牆,實力演繹奔命逃亡。
韓軒摸摸臉:“我有這麼駭人?”自覺小心臟受到了傷害,大臉窩在羅綺年的柔軟處尋求安慰。
“厚臉皮!”羅綺年笑了,捧起他的臉仔細端詳。
黝黑的皮膚更加黑漆了,澄亮亮泛着油光。盤旋半張臉的疤痕淡的只剩一條淡淡的影子。濃濃的眉毛下一雙銳利的鷹眼,薄薄的唇微微抿着。嗯,很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官威。
滿意地拍拍他的雙頰,笑道:“奴家老爺越來越俊了!”
縮回的手悄悄背在背後摩挲,然後偷偷呼一口氣。還好,還好,沒有搓到一手油。
好奇地再去端詳,想知道為什麼看着這樣油光的麵皮為什麼摸不出油。
韓軒:“想看就大方地瞧,我喜歡你痴迷我的樣子。”
羅綺年:忒不要臉。
等等,這句話有點耳熟。
韓軒好心地幫她回憶:“韓家坡、黍米地、水坑邊。”
充滿青草氣息的回憶一幀幀展現在眼前,羅綺年瞅瞅睡得香甜的二小子,眼睛躲閃,欲蓋彌彰:“春燕咋還沒到?沒事的時候一天到晚跟前杵着,有點事半天尋不着人。”
春燕敲門的手遲疑了:“老爺,夫人?”
韓軒:“進來。”
春燕:“老爺,夫人,有何吩咐?”
韓軒:“老夫人和羅老夫人吵啥?”他其實猜到了緣由。
春燕窘着一張俏臉,表情一言難盡:“老夫人給老爺您相看了七位姑娘,羅老夫人不同意,說老夫人喜歡喜當娘,她幫忙送幾位姑娘到老太爺房裏去。”說完低眉順眼盡量降低存在感。
韓軒乜羅綺年:果不愧是母女,想法一樣一樣的。
“下去吧。”
“是。”
羅綺年:“不去勸架?”
韓軒:“隨她們鬧去。”他大兒子都長大了,二兒子也滿月了,家裏原本弟弟妹妹也多,再來幾個他也能夠幫忙養活。
這廂韓軒和羅綺年你儂我儂好不親密,那廂韓母和羅母斗公雞一樣叉腰瞪眼。
羅母:“你這糟老婆娘黑心爛肺,往兒子屋裏塞人,巴不得他後院着火家宅不寧,然後一家老小會老家侍弄田地去!”
韓母:“你才黑心爛肺呢,你全家黑心爛肺!”
韓母雖然在家裏霸道,要兒女兒媳婦兒全聽她的,也喜歡罵人,可是天生笨口拙舌,翻來覆去那幾句土話,不然就“拾人牙慧”。
韓母:“你家女兒生孩子少,我老韓家家大業大,我給我家老大尋摸幾房妾室咋啦?”
羅母噗嗤笑了:“嫌棄我家二丫生的少,也要你家老大在家哩。若他不在家的時候,我家二丫肚子一年一大,你家老大敢不敢腰哩!”
勸(圍)架(觀)的小廝丫鬟們笑了:羅老夫人好口才!
韓母氣紅了臉,指着羅母咒罵:“你家羅二丫就是個不正經的,整天拋頭露面,勾搭這個勾搭那個!”
羅母:“呸!你才老不正經!咱清河村哪家老娘給兒子房裏塞人的?有錢的外面偷偷睡個瑤姐兒也要被人指點死,莫說養小的了!”
韓母:“我老韓家是村裏的可比的嘛?我家老大是威武大將軍!三品大員呢!”
羅母大笑:“說你老糊塗你就認了吧。你兒子從三品忠勇將軍你記好了,威武大將軍另有其人呢。你巴巴的另外認一個兒子,也不曉得你那兒子曉不曉得有你這麼一個娘親!”
韓母:“你,你你,你死皮賴臉住出嫁的女兒家,不要臉!”
羅母:“有本事你住你女兒家去呀?”
這一句話戳到韓母的心窩子咯。她疼韓秀疼到心窩子裏,可是韓秀除了回家找補貼,半句話不帶孝順人的。
溝壑縱橫的老臉小溪潺潺。
羅母有點手足無措,罵人不揭短。“那個,親家啊,我不是有意的,甭哭啊。”
韓母洪水開了閘一時半會關不上,吵架又超不過,左右丟臉了,索性哭個夠,只把內心的委屈憤懣發泄乾淨。
羅母:真不經罵啊。她功力半分出不到,她就倒地了,不盡興!
可是人是她罵哭的,這樣放着不好看。
抬頭望望天,低頭瞧瞧地,斜眼數數樹葉子。好伐,沒有樹葉子給她數,烏漆嘛黑的烏鴉都是不少。韓母在羅母眼裏跟烏鴉差不多,怪惹人厭的。
羅母:“別哭了,我跟你道歉還不行嗎?”
韓母抽抽噎噎接過羅母遞的綉帕,狠狠擤一把鼻涕。
羅母:“唉,你……唉,夭壽喲,這樣好的綉帕糟蹋的。”
韓母這些年好東西用多的,倒是不在意一兩方上好綢緞裁的錦帕,卻也不捨得糟蹋東西,拖着濃重的鼻音道:“回頭洗乾淨還你。”
“送你了!”羅母膈應道。
韓母:“我原諒你了。”
羅母:“……我們的事翻篇,現在你哭也哭好了,咱們接着先前的話頭聊。”
韓母有些怕羅母的戰鬥力了,支支吾吾道:“剛才不都理明白了,你和我道歉,我原諒你了。”
“嘿!”羅母被韓母的胡攪蠻纏繞暈了,恨不得再戳一戳她的痛處。食指指着韓母的腦門:“管你真糊塗假糊塗,不許往韓軒的房裏添人,我然我整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