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男子朝前走了兩步,又輕笑了出來,「若我說是為你的心上人而來,你可相信?要知道,我在她身上可是下了大本錢,要是天行之主肯割愛,宋鳩自是感激不盡了。」
墨言聞言臉色驟然一變,眼睛已經幽冷了起來,低沉的聲音問道:「紫靈尾蛇,你放的?」
流蘇低呼了一聲,在紅松鎮那夜她溜到湖邊起舞遇到慕容嶺,回到客棧後才發現中毒了,她清楚的記得暈倒前,墨言念的就是紫靈尾蛇這個名字!
墨言此刻的臉色陰沉如水,流蘇全身的經脈是閉塞的這個他清楚,所以流蘇一向無法好好修習內力。當日流蘇中毒,他已經頗感意外,紫靈尾蛇這世間甚少出現,流蘇怎會在一個普普通通的湖中被紫靈尾蛇咬到?如今宋鳩一提,他心裏便瞭然了,看來,宋鳩早已經看上了全身經脈閉塞的流蘇,做他最佳的毒體人的爐鼎!
那男子悠然自得地望着流蘇,如同欣賞一件心儀已久的寶物,那眼神讓流蘇打從心裏發抖,只聽得他幽幽地道:「從她進入紅松鎮我就看上了,可我萬萬沒想到天行之主也有與人同行的習慣,實在是不好下手。那一夜,那麽好一個機會,要不是那個陰魂不散的慕容嶺察覺了我在那,醜丫頭,你可早就是我的人了,嘖嘖嘖。」
流蘇狠狠的顫抖了一下,想起墨年告訴她流蓮的恐怖經歷,心裏泛起一股刺骨的涼氣。
墨言此刻的臉已經戮氣漸盛了,擁着流蘇的手熱力不變,感受到流蘇的驚慌,墨言的手輕輕地在流蘇的腰上輕輕撫了幾下,聲音卻冷如寒冬:「宋鳩,我就算不怎麽想殺你也不成了,這天下人你誰都碰得,唯獨蘇蘇,是你碰不得的,連想想也不行!」
宋鳩驟然哈哈大笑,聲如毒梟,道:「天行之主,實則天罰之主,果然霸氣衝天,捨我其誰。」聲音漸冷,變成了惡毒的陰森森:「我倒要看看,我如何想不得!」
宋鳩突然後退,尖聲鳴叫了一聲,那原本停留在水裏的毒蛇,隨着他的一聲怪異難聽的鳴叫飛身而起,那偌大的一條蛇竟然快如閃電,躍身直射流蘇!
看着那猙獰飛馳而來,任流蘇再怎麽膽大也不由地驚呼出聲,腳自然地要往後逃跑,卻是被墨言牢牢抱住,墨言的身子不動分毫,嘴角竟然顯現出一絲不屑的冷笑。
如果流蘇此時能夠正眼看到墨言,定會發現墨言此刻的眼睛似乎變成了詭異的灰色。
那飛馳而來的大蛇,就在墨言一米開外的地方驟然摔下地面,前半部分的身子抬了起來,唯獨剛剛那在水中依舊高傲的頭顱略微低了下去,似乎有點畏縮不前。
宋鳩又尖銳的吹了一個口哨,那蛇聽到宋鳩的命令渾身一抖,作勢要往前撲,抬頭一見墨言卻又很快垂下頭顱,左右搖擺,很是詭異。
宋鳩不由氣急敗壞,原本喜怒不形於色的他居然罵了一聲:「沒用的畜生!」
墨言低聲一笑,堅定地擁着流蘇,竟然直直朝前走去,他前進一步,那蛇竟然畏縮的移動着身子後退,如膜拜帝皇一樣垂頭顫抖。
墨言的聲音如同暗沉的暮鍾一樣低沉,遠遠傳開:「宋鳩,你既然知道我被丟進了萬毒蛇窟,你怎的不想想為何今日我好好地站在了這裏?可曾有人告訴你,沒有了五大蛇皇,萬蛇窟已經名存實亡了。」
此刻墨言身邊的流蘇由於驚嚇沒能細膩感受,若是她細看墨言,定能看到墨言眼中那詭異的灰色卻又嗜血的光芒閃動。
墨言似在回憶又似在與老友侃侃而談:「第一日,雖然十指盡皆腐爛,但是畢竟生剝響尾王的皮,生吞了響尾王的膽,倒也賺了。」
墨言輕笑了一聲,聲音徐徐傳來:「第三日呀,真是苦戰哪,棘蛇皇讓我右手經脈斷了,不過牠也死得其所,起碼我的紫血槍多了一個尾鱗刺。」
墨言頓了頓,輕輕搖了搖頭,「第八日,這虎蛇王倒是讓我意外,這傢伙名不副實,甚是膽小,我用棘蛇皇膽引誘,只花了一個五寸長的口子便留下了牠,划算,相當划算哪!」
墨言似乎對當時的戰績很是滿意,向前的腳步停了下來,擁了擁流蘇,繼續道:「第十日,太攀蛇皇,這還真是個狠傢伙,近身戰確實了得,一天一夜哪,逼得我只能如禽獸般與牠生撕口咬,嘖嘖嘖,早知道蛇王血能夠讓真氣運轉加速,之前的三大蛇皇,我就不那麽浪費了。這太攀蛇皇,雖然讓我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乾凈的地方,卻也是回報我最多的,沒有他的血獻,估計第十五日我定葬身在玄妖蛇皇的口中。」
流蘇早就平靜了下來,墨言雖然前行,但幾乎是單臂抱着她走的,流蘇一直靜靜聽着墨言的話,墨言每說一天,流蘇的心就重重地疼一次,幾乎連呼吸都覺得疼痛難忍。
這男子的忍耐力,世間還有誰能匹敵的嗎?他說得平靜如閑話家常,可其中的兇惡險阻卻是世人無法想像的,起碼流蘇就完全想像不出一個少年,如何能在那樣險惡的環境中生存下來,這樣的生存又要付出多少的代價,墨言說到的代價怕也是不及其中真實的萬一哪。
連對面的宋鳩,臉上也連連變化臉色,看向墨言的目光也漸漸地變成難以置信,他從小與蛇為鄰,如何不知道墨言口中那些蛇的分量和危險,怕是連他自己都駕馭不了其中的一二。
墨言似乎毫不在意,繼續徐徐道:「玄妖蛇皇哪,如果不是正值牠蛻皮力量大減之際,那時的我如何匹敵得了,雖然雙腿盡裂幾見骨頭,可能活下來,卻是當時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哪。」
墨言的聲音如波浪般層層散開,如同講述的並非他自己的故事,一邊的流蘇卻聽得眼淚直流,心想,惟願以後所有的苦,都由我來受。
只是流蘇卻忘了,對墨言而言,最大的苦,莫過是她不在他的身邊。
此時的墨言稍作停頓,卻冷哼了一聲,眼神如梟,森然道:「五大蛇皇膽,盡入我口,五大蛇皇皮,也就配給我墊腳底,就憑你這條小小的赤青蛇,也敢在我面前放肆!」話音剛落,墨言左手已經把流蘇按在他的懷中,不讓她的眼睛看到即將發生的景象。
右手凌空屈指,簡簡單單一吸一抓,對面的宋鳩見狀大喊一聲:「你住手!」卻已經是慢了,那條宋鳩帶來的,墨言口中的赤青蛇,已經化成了一片血霧。
墨言陰沉沉一笑,「一條小小的赤青蛇也值得你如此?你要是喜歡,何不隨我回天罰山,萬毒蛇窟雖然沒有了五大蛇皇,這赤青蛇倒是還有幾條。」
宋鳩一臉的煞氣,這赤青蛇與他相伴了十幾年,彼此之間默契非常,如今只一招,就喪身在墨言的手中。他卻不知,墨言雖然從不趕盡殺絕,但如今宋鳩對蘇蘇表現出來的邪惡用心,已經讓墨言在心裏為他和那條赤青蛇判了死刑,墨言自然要除惡務盡。
宋鳩雖然怒極,卻不敢出手,今晚本就是挑釁而來,卻料不到賠了夫人又折兵,原本以為說出萬蛇毒窟的事情,只是要勾起墨言的傷心過往,他以為墨言最後安然無恙定是天行山上的人把他救出來的,哪料得到墨言能夠憑一己之力,絕殺五大蛇皇!如今,他奈何不了墨言,墨言卻也是奈何不了他,流蘇就是他的掣肘!
墨言挑了挑眉看了看宋鳩,道:「今日我就不殺你了,改日尋了個空,再找你敘敘舊。」說罷竟也不理睬依舊一臉警惕的宋鳩,拍了拍流蘇的肩膀柔聲道:「這水也讓那條小蛇弄髒了,我們回去吧,改日我再賠給你一個你喜歡的溫泉浴。」
流蘇的心裏此時百感交集,墨言對她越好,她越加心酸難過,這男子的苦她從來不知,他給予她的從來只有溫存和體貼。
流蘇輕輕地抬起頭,墨言方才看到她那點點的淚痕,不由心裏一疼,溫和的笑了笑,一如往常,道了一句:「傻丫頭。」
也不多言語,直接打橫抱起流蘇,躍身離開。
只留下宋鳩一臉的不忿,「此仇、此辱,我宋鳩定當討還,天罰之主,難道真的是完美無缺,毫無破綻的嗎?呵呵……」宋鳩居然神經質地笑起來,「雖然我殺不了你,卻能讓你,不再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