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故人

第十七章 故人

這根尺子是有一點長度的,黝黑的表面,上面大大小小刻着許多紅字。

沈揆一拿在手上,又將寶函蓋好放入了凹洞之中,復原了牆壁。

他回到了於葳的家裏,將尺子對照桌腿,發現被截去的那半隻腿的長度,恰好落在了尺子的“害”字門的“死絕”上。他比照長度,又將桌腳截斷了一截,使尺寸落在了“財”字門上。

他匆匆做完了一切,又立刻趕去了醫院,然而他沒有見到於葳,醫生說於葳叫人接走了,再一問,說是趙峰接走的。

沈揆一心知不妙,他一分鐘也不再停留,又去了孫慈的別墅。門開了,然而沈揆一看到的是一雙猩紅的眼睛,他二話不說,就一尺子打了上去。

趙峰被兜頭一尺打得一下子矮了大半,就像是縮水的衣服一樣,他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然而沈揆一抓住他繼續狠狠打了幾下,就見趙峰不見了,取而代之地是一個巴掌大的小木人,這小木人栩栩如生,在地上跳來跳去,躲避着沈揆一的追擊。

“於葳在哪兒?”這小木人動作很快,而且沙發桌子下面是他躲藏的好地方,沈揆一每次都差不多要抓住它了,卻被它溜走。

小木人只是發出嘰嘰喳喳的細碎之聲,像是在嘲笑沈揆一一般。沈揆一實在是憤怒,乾脆掏出符來點燃了,這張符就像是長了眼睛一般,追着小木人去了。

一個身影從台階上躍下來,沈揆一知道她不是真的孫慈,也毫不留情地一尺子打了過去,然而這“孫慈”卻身形暴漲,打一下長一尺左右,幾乎將房頂的吊燈擠碎了。沈揆一也瞪大了眼睛,不敢再打了,要不然這木人會將房頂穿破了。

他很快發現這不是個木人,而是個石人。石人也有嘴巴眼睛,卻盯着半空中的魯班尺,露出了和人一樣的神情,那一張扁平而恐怖的臉上,竟露出了垂涎和陰毒之色:“魯班尺!你竟然有魯班尺!是他——是他留給你的!”

石人將手邊的椅子抓起來,扔向了沈揆一。沈揆一縱身一躍,堪堪躲避了過去。

“你果然認識我,我也應該認識你!”沈揆一喊道。

“當然認識你了,”這石人發出的聲音是蒼老的,而又帶着志在必得的得意:“我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呢,怎麼,這麼多年過去了,連聲叔叔都不會叫了嗎?”

沈揆一道:“顧叔叔,您和我父親是至交,現在卻要對着他唯一的兒子下手嗎?”

“好小子,倒要看看你學了你父親的幾手本事!”石人並沒有絲毫手下留情,它甚至能從空中化出如同鋼鐵一樣鋒利的飛刀,筆直地刺入向沈揆一,沈揆一不得不祭出墨斗線,將石人牢牢捆住了。

沈揆一又在虛空之中畫了個符,那石人見到這一幕,驚訝道:“你能畫符了嗎?不可能——”

它試着抵擋這符文泛出的金光,那一頭沈揆一吃力地壓着——然而沒幾下,這符文就像失了法力一樣,波光粼粼地散開了。

“哈哈哈,”這石人露出果不其然的神色:“你的手已經廢了!他不想叫你畫符!你看看你畫出的這是什麼,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它的手一揮,沈揆一就被一道紅光擊中,頓時倒在地上。而墨斗線也被扭曲成一個奇怪的形狀,從石人的身上脫落了下來。

“他不想叫你學道,”這石人一步一步走過來:“但是卻把魯班尺給了你!這東西在你手上沒有用處,你把他給我,我就放你一馬,你那個心愛的姑娘,我也可以饒她的命!”

沈揆一勉強站起來,又在空中畫了一道符文,這石人哈哈笑着,沒有躲避,反而迎上來——然而這一回讓它吃了個大虧,因為這符文完全不像剛才那一道,而是充滿了法力,竟然將石人的胳膊打斷了,砰地一聲落下來,雜碎了茶几。

“不可能,”石人大驚道:“你什麼時候能畫符了?”

“你不知道我,”沈揆一又凝了一個符出來:“就像我也不知道顧叔叔已經墮入邪魔外道之中一樣。”

這石人用不可思議的神色打量他,忽而又哈哈大笑道:“他竟然一個字都沒對你說過!你竟然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石人發出震耳欲聾的笑聲,它的手揮舞起來,房間中的一切都像是被看不見的大風吸附在空中,隨即劈頭蓋臉地朝沈揆一的方向打去。沈揆一躲閃地狼狽,卻聽這石人呼嘯道:“你知道他為什麼會奪了你的眼睛,廢了你的雙手,不許你接觸道法嗎?你知道他為什麼要出走嗎?哈哈哈,你一無所知!可憐的人!”

沈揆一蒼白着臉,將石人施加在他身上的術法轉嫁出去,“我不想從你口中聽到有關他的事,他答應過我,總有一天會回來,告訴我一切的前因後果的——現在是你為什麼要施術害人的事情!”

石人陰笑道:“這個地方,是我精心設計的髑髏陣的陣眼所在,我本來是想放過趙峰的,但他不知好歹,不肯將別墅賣給我,我只好在王穗喜的厭勝上添了一筆,讓他賭博,輸得一乾二淨,然而你那情人倒是聰明,看穿了我的法術,趙峰本來已經有了賣別墅的心思,卻這樣被她攪和了!”

“那黃莉莉是怎麼回事?”沈揆一艱難抵禦着石人一波比一波猛烈的攻擊:“她求到了你頭上,想要謀害孫慈的孩子?”

“不錯,”石人道:“愚蠢無知的女人眼裏只有情情愛愛,她從我這裏拿了鎮物,想要鎮魘孫慈的孩子,結果不是被你破了法術,反咒了回去嗎?”

面對石人來自不同角度的攻擊,沈揆一幾乎也要撐不住了,必須要想個辦法才行!

只聽“啪”的一聲,沈揆一的手上結出一個掌心雷來,朝着石人的另一隻手臂打了過去!石人冷笑了一聲:“雕蟲小技——”

然而它卻沒有看到沈揆一在背後祭出了墨斗線,這墨斗線宛若游龍一般竄到石人的腦袋後面,忽然從中揪出了一根長長的絲線來。沈揆一看得清楚,立刻又結了一個掌心雷,將那根絲線打斷了!

轟隆一聲,石人應聲倒地,沈揆一卻不敢掉以輕心,他知道這樣做只是切斷了那人的牽機術法,那人還可以隨時牽動這屋裏的任何一樣東西。

他謹慎地巡視了一圈,發現暫時沒有什麼異樣,才上樓去,找到了仍處在昏睡之中的於葳。

“於葳,於葳!”沈揆一將她搖晃醒來:“快點離開這裏!”

於葳醒來是醒來了,然而她的雙目惺忪無神,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處在什麼危險下。沈揆一給她批了一件衣服,半扶半抱着她,想要奪門而出——卻忽然用餘光瞥見身側飛速閃過了一道稀薄的光來。

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就看到那光竟是玻璃反射的光芒,於葳手中暗藏着玻璃碎片,剛才是想要殺他,而他後退了一步,堪堪避過了那差一點就割裂喉嚨的一擊!

於葳眼裏的猩紅一閃而過,她漠然而又邪惡地笑了起來:“小子,事情可沒那麼容易結束!”

她獰笑着,手中也結出了一道掌心雷,沈揆一避無可避,一下子被擊中了肩胛,頓時趴在地上,似乎不能動彈了。

“真是虎父犬子,”她嘖嘖嘆息了兩聲:“遠不如你父親,他在你這個年齡,已經有了令人仰視的成就——我相信他應該將魯班書給了你,但是你應該只有半冊。你想要上半冊嗎?你想要看全書嗎?”

沈揆一知道這人是在引誘他,但是他還是為魯班書的另一冊感到炫目。

“我有全書,”她一步步走過來:“我已經全部修鍊過了,你也是看過下半冊的人,你知道那書的威力的,不是嗎?沒有人禁得住誘惑的。你跟我的話,小子,你就可以修習完整的術法了,你也可以平安從這裏走出去。”

沈揆一深吸了一口氣:“我只看了下部,就已經損失了許多東西。很難想像你這種看了全書的人,又為此付出了什麼。”

“哈哈哈——”於葳的嘴裏發出震耳欲聾的笑聲,“那都是為了得到更高深的道法,理所應當犧牲的東西!你父親,不也看過全書嗎?”

沈揆一搖頭道:“不可能,他要是看過全書,就不會有我的存在了。”

他話還沒說完,頭頂又一道雷炸開,沈揆一被打得渾身瑟縮,痛苦地吼叫了起來。

“於葳”舉起手來,想讓沈揆一更加痛苦——然而她忽然眉頭一皺,全身不受控制的哆嗦起來:“你不能、不能傷害他!從我的身體裏出去!”

沈揆一知道這是於葳開始在爭奪對身體的控制權了。牽機術是將人的意識降臨在物體上,並且變化物體使之成為人的形狀,比如石頭比如木頭,甚至低級生物像貓和狗也可以,但是牽機術是不可能控制人的,不能施在人身上的。因為人的意識加諸於人,這個不等同於附身,而是像精神分裂症一樣,而後果比那可怕許多,極有可能會造成被施法人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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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談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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