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自受其殃

第十五章 自受其殃

“厭勝之術並不是邪術,”沈揆一道:“因為有用這種辦法害人的,卻也有能幫助居住者家宅興旺,甚至好運連連的。”

“而如果要解掉用來咒詛的厭勝,”沈揆一道:“可在新房落成之日,用三牲福禮,橫扁一架,祭告魯班先師,然後焚祭文一道並默念一遍符咒,然後取黑狗血暗藏酒內,將此酒送給工匠分飲,眾工匠凡下厭勝者,自受其殃,這就是反咒。”

“念什麼咒呢?”於葳好奇道。

“惡匠無知,蠱毒厭魅,自作自當,主人無傷,木匠遭殃。他作吾無妨,百物化吉祥。”沈揆一念了一遍,道:“這個方法一定要使工匠無所覺,若是被發現了,也沒有效用了。”

“看上去鎮物一下下去,除了下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因為誰也沒有一雙穿牆的眼睛,真是躲也躲不掉。”沈揆一道:“但是人為善,福雖未至,禍已遠離。”

沈揆一就講了個故事,說古時候有一戶人家蓋房子,仇家便買通了工匠,在新房之內下了鎮物,一個埋在牆根下,一個放在了立柱里,主家一無所覺。

然而這戶人家樂善好施,在飢荒到來的時候,開倉放糧,養活了許多災民。災民們就住在他家的大院子裏,有一天晚上,有個孩子起來上廁所,去的地方明明是廁所,但是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尿在了牆根下面,因為牆根下居然有一塊土地塌下去了。

塌下去了就只好填補,填補的時候才發現了鎮魘,因為一泡尿的緣故,厭勝就解掉了——而另一個厭勝更是奇妙,在他們發現的時候,那藏東西的立柱里全都是白蟻,而白蟻並沒有完全腐蝕立柱,而是將立柱里的木偶吞吃掉了。

這樣的故事沈揆一會說一些,但常常若有所思地說,似乎這些故事讓他想起了什麼一樣。就在於葳以為厭勝的陰影已經過去的時候,她卻忽然接到了趙峰的電話,說孫慈在醫院裏,胎兒不穩,讓她趕快過來。

於葳嚇了一大跳,匆忙趕到醫院,就看到孫慈面色蒼白,腹痛如絞,趙峰正在給她辦住院手續。而醫生說孫慈是有流產的徵兆,因為一直見紅不止。

“為什麼會有流產徵兆?”於葳道:“不是之前說,胎兒很健康嗎?”

趙峰比她還難以置信:“每次產檢,醫生都說母嬰都很健康,一點毛病都沒有,這一次他們也說流產徵兆很突然,像是外力所致。”

趙峰也是跳到黃河洗不清了,因為醫生懷疑他劇烈推搡或者毆打了孕婦,但是他沒有,孫慈也說沒有。

於葳焦急地蹬在病房外面,這時候醫院裏忽然來了個老太太,這人於葳也是認得的,是趙峰的媽也就是孫慈的婆婆。這老太太對孫慈很好,一見面就問兒媳婦身體怎麼樣,趙峰剛說了一句,就見老太太發怒起來,一把揪住趙峰的領子,差點就一巴掌打上去了。

“小慈是好孩子,你這輩子總共就做了一件讓媽心滿意足的事情,那就是娶了小慈,”老太太道:“小慈這樣好的女人你還哪裏找去,你還不知足,你還在外面有——有女人!今天那個叫什麼莉莉的,找到我這裏,說她懷了你的孩子,你、你找女人也就罷了,還讓她懷了孩子!哎喲氣死我了,她恬不知恥地說懷的是個兒子,讓我叫她進門!”

老太太氣得渾身發抖,趙峰也有如被雷劈了一般,喃喃道:“我都、我都快兩個月沒去她那兒了,哪兒來的孩子?”

“這野孫子我不要,也不認!”老太太發了話:“你儘快給我處理去,要是讓小慈知道了……”

趙峰鐵青着臉匆匆離開了,目睹了一場倫理劇的於葳也怒不可遏,但是這怒火對着老太太也發不出來。很快孫慈那裏血止住了,總算暫時保住了胎兒。於葳出院給孫慈買了一點吃的,路上又給沈揆一打電話,把事情說了一遍。

“孫慈剛才跟我說,她懷相特別不好,尤其這一個半月一來,”於葳道:“就跟生了場大病一樣,渾身難受,尤其是肚子,經常劇烈疼痛,醫院那時候也查不出來,現在又說是外力撞擊的,孫慈說根本沒有——”

沈揆一在電話那頭沉默着,於葳知道他在思索。

“倒是像厭勝,”沈揆一壓低了聲音:“你現在在醫院嗎?能設法取到狗血嗎?”

於葳聽到醫院外面有流浪貓狗的叫聲,就道:“能取到。”

“你將血點在孫慈的耳朵後面,”沈揆一交代道:“若是血跡消失了,就說明她被鎮魘了。”

於葳放下電話,匆匆忙忙朝醫院影像大樓走去,她記得那裏有貓狗,然而中途卻遇到了一隻大狗,而這大狗就是之前在孫慈別墅那邊遇到的豹犬,這狗直直盯着她,眼裏似乎閃過不知名的光來。

而它的主人也在後面,見到她還笑眯眯地打了招呼。

“您好,”於葳就道:“這個,很不好意思開口,但是請問能取一點您的狗身上的一點血嗎?”

於葳覺得這個要求簡直爛透了,哪個主人能允許陌生人隨便取走自己寵物身上的血,還不帶說明原因的——然而這老人家似乎很和善,竟然同意了。

於葳蹲了下來,從包里拿出了修眉刀來。

然而她對上大狗的眼睛,就從它眼睛裏,清楚明顯地看到了怨毒的光芒——

於葳一瞬間嚇得手中的修眉刀幾乎都握不住了,她立刻站了起來,這時候卻又發現大狗的神情還是那樣憨厚,像什麼都不懂似的,但是她絕對難以忘記剛才那一瞬間。

於葳勉強說了句抱歉不用了,轉身就離開了,離開的時候她就一直在想——那隻狗為什麼會這麼具有擬人的神情,她還沒有割傷呢,而且她也能確保自己只會割開一個小小的口子,畢竟只要兩三滴血確認一下就行了,然而這狗居然能有這樣令人發憷的神情。

她本來已經上樓,忽然又聽到草叢之中傳來狗叫的聲音,原來是兩隻流浪狗打起來了,戰況激烈,一隻狗不敵而逃。於葳在草叢之中,果然看到了點點滴滴的血。

她推開病房的門,將老太太支開,在幾乎沉睡的孫慈耳後輕輕擦了一滴血。

隨即她就看到了非常匪夷所思的一幕,這一滴暗沉的狗血像是揮發在空氣中一樣,一會兒就消失無蹤了,一點痕迹都沒有留下。

於葳壓抑住如鼓的心跳,她拿起孫慈的手提包,從裏面取出了鑰匙來。

沈揆一收到她的短訊,也很快趕到了孫慈的別墅,兩人一齊開了門,在孫慈家中仔細搜索起來。

“那東西可以藏在任何地方嗎?”別墅實在是太大,翻找東西很不容易。

“任何地方,”沈揆一道:“卧室還是最有可能。”

但是這一次他猜的不對,兩人已經把所有卧室的床還有柜子都翻遍了,枕頭、被罩也拆了,床底下、柜子裏也扒了,就差地板沒揭開了,卻依然一無所獲。

沈揆一皺起了眉頭,忽然露出恍然的神情:“古代孩子若是不被父母所喜,那就會被丟在茅廁里,又或者是從廚房打了水,直接淹死了。”

兩人把廁所的燈打開,一寸寸搜尋起來——直到沈揆一忽然伸手,將馬桶水箱打開,就見水箱之中,有一坨用膠袋包裹的東西,打開了,竟然是一大包已經腐臭的魚卵,旁邊還用木牌刻上了孫慈的姓名和生辰!

“如果鎮魘成功,”於葳道:“小孫會怎麼樣?”

沈揆一道:“會自然流產,即使沒有,產下的也會是畸形兒。”

“嘔——”於葳忍不住胃上翻滾起來,“這是誰做的?誰給她下的厭?”

“誰會這麼憎恨孫慈,”沈揆一道:“以及她腹中的胎兒呢?”

於葳腦中就不由自主地出現了趙峰他媽說的那個“莉莉”,也就是死皮賴臉要嫁進趙家的女人——

“等一會兒,”於葳忽然道:“這個莉莉,不會是黃莉莉吧?”

她這麼說著,很大程度上確認了,“黃莉莉,她假扮推銷的上門來,騙了小孫!把這腌臢東西放進了廁所里,難道之前那牽機木人,也是她做的?她要有這本事,何必靠男人吃飯?”

沈揆一笑了一下道:“我看她背後還有人。”

“那現在怎麼辦?”於葳道。

“天道好還,”沈揆一冷靜地在鍋里燒了油,一把將那包噁心的東西投了進去:“自作還自受。”

而此時的黃莉莉家中——又或者說,這是她和趙峰偷情的別院,黃莉莉和前來質問她的趙峰爆發了劇烈爭吵。

“你當初跟我信誓旦旦說會跟她離婚,會娶我,”黃莉莉尖叫道:“如今她就是懷了孕,你就不肯離婚了?我也懷上了,一樣是你的孩子!”

“你還不明白嗎,”趙峰也發了脾氣:“這是個錯誤!”

“錯誤——”黃莉莉跳了起來,卻忽然感到身下一股熱流沿着腿根流了下來。

“不,不!”黃莉莉捂住肚子,痛得滿地打滾:“救救我!我的孩子——”

然而沒有人能救得了她,只徒留地上一灘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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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談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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