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滄海力士
博浪沙地處原陽縣東南十幾里處,臨近黃河,遍佈着起伏跌宕的沙丘還有沼澤,四處荊草叢生,大風吹過,颳起漫天黃沙,一條官道直直的通入風沙深處。
官道旁六七十米處的一座沙丘后,張良正跪坐在地上閉目養神。
距國破家亡已經過去了十二年,十二年來他遊歷六國,遍交天下俠士豪傑,參與過新鄭叛亂反擊暴秦,試圖重建韓國社稷壇,他有這個資格,因為他血液里流淌着韓國王室的血脈。
但這一切都失敗了,不得已下只好隱姓埋名,過着四處躲藏流亡生活,最遠曾到過遼東半島,也好在去了遼東半島,才能得遇蒼海君,受他推薦一位勇武力士,能擲四石鐵椎。
算算時間,嬴政的車架也應該到了,張良睜眼看向一旁。
一大漢盤腿坐在那裏,大口的吃着滷肉,四石重的鐵椎時刻綴在身上,肌肉盤虯,端得是一勇武力士,在張良看來絕不下於惡來、朱亥之流。
感受到張良的目光,大漢放下手中的肉,知道時間快到了,開始解身上的鎖鏈。
張良起身,很是鄭重的對着大漢深深地鞠了一躬,一如當年燕太子姬丹敬重荊軻一般。
“有勞勇士了。”
“公子哪裏話,公子與蒼海君於某家有知遇之恩,某家此不過是報答公子而已。”
大漢解開鎖鏈拎在手裏掂量了一下,很是輕鬆的揮舞了起來。
“此番刺秦成功后,力士必當聞名天下,受天下俠士瞻仰。”張良笑着說道。
聞言,大漢哈哈大笑了兩聲着說道:“渴望已經也,縱使舍了這一身肉又有何妨。”被風沙灌入口中也不甚在意。
恰時,一隊隊黑甲玄士從風沙闖出,順着道路往東行去。
望着官道上的秦軍,張良眼中燃起了仇恨的火焰,又夾雜着復仇前的快意。
今日之後,霸絕天下的暴秦就會在他的一手策劃下分崩離析,而他,必將高舉韓王大旗,重整社稷。
望着越來越近的秦軍,張良開口道:“稍後,勇士只管擲了鐵椎,轟擊第二輛車架即可。”
一隊隊秦軍從官道上行過,張良的手越握越緊,指甲幾近嵌入掌心,也未曾發覺。
此時他內心激蕩不已,揚名立萬就在今朝。
終於,就在張良快要急不可耐的時候,秦王車架的影子終於出現在了軍隊的後方,愈來愈近。
大漢也開始揮動起了手裏的鐵鏈,身上的肌肉一塊塊壘起,隱約間可以看到其中有紅光流轉,鏈頭的鐵椎被輪圓了越轉越快,在四周盪起了濃厚的黃色風沙,遮隱了兩人的身形。
秦軍隊伍中的第二輛車架里,嬴政正側卧在床榻上閉目養神,方才的獵鷹讓他心神煩躁,根本無法靜下心來批閱奏章,突然心血來潮下,總覺的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索性便下了第一輛車架,改乘後面一輛。
沙丘后,就在大漢將要擲出鐵椎的時候,張良開口道:“勇士,擊第一輛。”這是經過心神交戰之後的結果。
張良算定,以嬴政剛愎自用的性子,縱使知道有刺客行刺與他,也定不會改變自己的車架,只會加派更多的軍隊護衛。
他這也的確是算對了,然而神通終不敵天命,一隻獵鷹直接破壞了他必定成功的謀划,可謂是時也、命也!
“呀!哈!”
突然改變的目標並未使力士遲疑,在張亮說完的瞬間,力士暴喝一聲,將手中鐵椎擲出,直指第一輛車架。
六七十米的距離轉瞬即至,脆弱的木製包銅車架在巨力的撞擊下不堪一擊,瞬間便崩解開來。
巨響驚醒了後面的秦皇,也驚動了護衛的秦軍。
“有刺客!快保護陛下!”章邯大吼道,伸手摘下腰間懸挂的長弓,張弓搭箭,箭頭直指鐵椎襲來之地。
一隊隊士兵向著第二架車輛靠攏過來,以身體築成一堵人肉城牆,護衛帝國的皇帝陛下。
沙丘后的張良看到這一幕,哪還不知行刺失敗,驚懼之下,也不管脫力的猛士,轉身三步並作兩步,直接沒入身後的荊棘叢,不消片刻便不見了蹤影。
力士癱坐在地上,一臉決然,一支支利箭飛射而來,透體而過的同時,也奪走了他的性命。
……
“嗝~”
劉交打了一個長長的飽嗝,揉着脹的跟皮球似的肚子,一臉滿足,完全不知道此時發生在隔壁原陽縣的刺殺,當然,就算知道了也僅僅是罵句沙筆而已。
凡事都不會文明解決,一天到晚就知道暴力拆遷,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肌肉蠻子,沒錯,說的就是這時候的張良。
“這頓吃的嗝~吃的真爽快。”狗肉有一大半都進了他的肚子,遠遠的大於他預期所能吃下的分量。
“劉郎吃的爽快了就好,下次若想吃肉了,直接來我這店裏就是了,別的不敢說。”樊噲坐在一旁說道:“酒管飽!肉管夠!”
“只要你不嫌我蹭吃蹭喝就行。”劉交揉着肚子說道,只這一頓,最近是不用再想着吃肉了,至少也得緩個一兩個月,誰讓他不知節制,使勁了肚子裏塞,沒塞出個毛病就已經算好了。
“自家兄弟,什麼叫蹭吃蹭喝,來了就當自己家便是。”樊噲一邊收拾桌子,一邊說道。
“哪啥!”劉交坐直接身子說道:“時間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改天來給你帶點好東西。”說完輕輕拍了拍肚子,站起了身子。
“劉郎等一哈。”樊噲叫住了準備走的劉交。
“恩?”劉交疑惑的嗯了一聲。
只見樊噲轉身走到灶台後面,從鍋里撈出半盆子狗肉,塞進一個陶罐里,然後遞給劉交。
“這不好吧。”劉交略帶糾結的將陶罐推回,不好意思的說道:“你都請我吃了這麼多了,我哪還好意思再打包。”
“拿着。”樊噲強硬的將陶罐塞到劉交懷裏:“這是給大哥和太公的。”
“那行。”聞言,劉交也不再多做推辭,伸手接過陶罐,然後說道:“我就先替老頭子和三哥謝過了。”
“還有就是。”樊噲搓了搓手,笑着說道:“回去的時候,麻煩順路跟曹氏說一聲,讓她給我多留點酒。”
“行,沒問題的。”劉交答應下來,轉了身說道:“那我就先走了,有空記得來家裏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