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他沒有勉強自己,徐笙輕輕挪動了一下身子,調整坐姿。

可是他並未很快離去,反倒是一直站在她面前,無聲息地看着自己。這是阿貞已經悄悄拿着雞湯下去了,樹底下只余他們二人。

徐笙眼睫顫動,沒有說話。

可卻心跳加快,手心發汗。

短促的一會兒時間,徐笙卻覺得跟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她的手腳因為身體僵硬着不敢動彈,已經漸漸發麻,失去了知覺。

「你怕什麼?」

他輕飄飄的聲音差點沒把她嚇得心跳出來,好在她一直看着地上,沒有被他看到自己面上的表情。她抿抿髮乾的嘴唇,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定了心神道:「公子這般看我,我不明所以,自然害怕。」

「呵」秦雁行輕笑。

「膽小如鼠,你怕是除了美貌,再無其它東西能入眼了。」

徐笙不抬頭,也沒有接話。

秦雁行見她恭順的模樣,覺得有些厭煩,心裏煩躁道:「你離了虞臻,心裏難道便不害怕?」

「吃得下睡得着,跟個沒事兒人一樣,虞臻娶了你這樣無情的女人還真是不值。」

徐笙便說:「我跟着公子,與在夫君身旁並無不同。」

她話音未落,秦雁行的心猛地跳動了幾下。

他脫口而出道:「你這是何意?」

他的反應有些激烈,語氣也有些急促,令徐笙着實一愣,不明所以。不過幾句話說下來,她雖然仍舊神經緊繃,但是到底是面上不露聲色了,故而她疑惑地抬起頭,覷着秦雁行的神色。

待她看到他臉上隱隱的急切時,她忽然明白了什麼。

她便低笑道:「公子以為是何意,便是何意。」

似是而非的話語,更容易讓人誤會,秦雁行覺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子激蕩起來,身子忍不住發熱,他喉結滾動:「算你有眼光!」

徐笙坐在哪裏,輕柔地沖他笑。

皎潔的月光下,女子面色溫潤,容貌清麗,瓊姿花貌,桃腮杏面,當真是鶯慚燕妒,皮膚香嬌玉嫩,好似輕輕一碰,便能碰壞了。

「跟了我,只會比你在虞臻身邊的日子好。」

他負着手,不受控制道。

瘋了,真是瘋了!

秦雁行在心裏道:自己明明是瞧不上虞臻沉迷美色,看上一個空有美貌的粗俗女子,為何現在聽到她誘惑自己,竟然不受控制的承諾她!

可話說出口,再也不容他後悔了。而且,他心中懊惱的同時,竟有一絲絲的竊喜。

徐笙低下頭,做羞怯狀。

秦雁行一方面又覺得自己的心思不堪,一方面又有些竊喜,心裏十分矛盾。沒有站多久,見徐笙只是低着頭害羞,索性什麼也不想了,一屁股坐到她身旁,對不遠處的阿貞道:「給我盛一碗湯來。」

先前的雞湯早就被夜風吹涼,喝不成了。阿貞連忙取了乾淨的碗,給秦雁行盛了一碗奉上。

「你當真不喝?夜裏寒氣重,喝一點暖暖身子。」

徐笙搖搖頭,有些不適應他靠自己這麼近,忍者沒有往一旁挪去的衝動,拒絕了他。

秦雁行也不惱,拿過來吹了幾下,呼嚕呼嚕的便喝了一大半。他自幼從軍,哪怕是世家子弟,在軍營里呆了那麼多年,平日裏用膳,便講些禮儀。可在這荒郊野嶺的,也無需再有什麼禮儀可言了,咕嚕咕嚕一通地便喝了下去。

徐笙扭頭見他仰頭喝湯的動作,心裏一顫。

她從未殺過人,便是連動物也沒有……

「你怎麼了?」他喝完見她對着自己發獃,心裏愉悅便問到。

徐笙低下頭,搖搖頭。

秦雁行此刻心裏對徐笙的感情,一半是嫌棄,一半是喜悅,兩種感情交雜在一起,心中滋味難辨。便沒有在徐笙身邊多坐,很快就起身離開了。

徐笙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在座的護衛和正在喝湯的阿貞,內心一股強烈的譴責涌了上來。但她告訴自己,這是在亂世,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很快,眾人便吃完了飯。徐笙做了沒一會兒,便道自己累了,便先睡了,秦雁行揮揮手沒有留她,讓她先去睡下。

她在馬車裏並未當即睡下,而是靠在車廂上,聽着外面的動靜。

三三兩兩的護衛在一起談笑,秦雁行偶爾給面子說一兩句,加上他們調笑阿貞的聲音,令她緊繃著那根弦。

她也不確信那斷腸草的毒性到底有多大,在泉水中稀釋了,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早在第一日阿貞帶回來斷腸草那日,她便心裏一直想着如何利用這斷腸草,整整想了一夜。她問阿貞時,阿貞將它錯人為碎米薺,她便起了心思。後來她故意拿着它試探秦雁行,便見他果然也不認識這草,為了不令他起疑心,她先將那斷腸草給趕車的馬兒吃了許多,那馬兒吃了一點事也沒有,秦雁行自然就不會再把她愛採摘斷腸草的事放在心上,這便於她有了可乘之機。

斷腸草這種東西,並不如外人傳的那樣神乎其神,它甚至到處可見,稍有不慎誤食了它,便會噁心嘔吐腹瀉,嚴重的話會有生命危險。徐笙是在前世的時候,因為喜好養花草,曾經專門查過那些路邊野草的名字,沒想到讓她發現了斷腸草這種東西。因為這是劇毒的草,隨意她一直記得很清楚。

碎米薺的花與斷腸草的花很相似,但碎米薺是三月開花,而斷腸草有兩個花期,阿貞將斷腸草誤認為是碎米薺也是情有可原。

車窗外漸漸傳來呻。吟聲,徐笙明白,自己放在泉眼的花團起了作用。

因為害怕被人發現,她每日采了許多話,只去了少量藏起來,一連許多日才積攢下拳頭大小的花球,她用自己青紗內衫將它包住藏了起來,靜靜等候時機。

那匹馬吃了斷腸草之所以無事,是因為斷腸草對馬根本沒有作用,她記得前世《本草綱目》中曾記載,斷腸草有劇毒,人食之可斃命,而馬食之則無恙。後人解釋可能是由於馬的腸道里有某種東西,可以不懼斷腸草的毒。

她掀開車簾,看了出去。

「嗯……」

只見那些護衛躺在地上,捂着肚子正疼得打滾,嘴裏不停的吐着白沫,秦雁行也靠在屬下,眉頭緊蹙,捂着肚子滿頭大汗。

徐笙又等了一會兒,確定他們再沒有反抗之力的時候,慢慢的披上了披風,掀開車簾走了出去。

秦雁行疼得厲害,渾身發冷汗的時候,忽然見到一襲月白色的裙衫出現在了自己面前。他雙手扣着地,艱難地抬起頭來。

便見剛才還羞怯地笑着的女人,正一臉淡漠地看着自己。

「是你……」

他撐不住,倒到底上,身子蜷縮起來。

徐笙嘴唇發抖,卻還是蹲下卸下了他身上的劍。

「抱歉。」她顫聲說了句,取劍的手一直在抖。

「我……竟是……小瞧……了……你……」他冷笑,卻因為身上太疼而顯得面容扭曲。

「馬血可以解毒。」她終究是沒有狠下心腸。

馬血可以解斷腸草的毒,但效果比較慢,等他們毒解了之後,便也追不上自己了。在確定他們不會再威脅到自己的時候,她才選擇告訴了他斷腸草的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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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馭夫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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