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起來吧,不要動不動就跪,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我會醫術,更沒有在他人面前展現過自己的醫術,你跟秋月會感到懷疑也很正常。」她又拿了根金針朝自己的穴位紮下。「我這一手醫術可是在異域那幾年學的。」
據她了解,春風跟秋月都是在君灼華回京后才跟着她的,而從前在邊關異域就服侍她的奶娘梨嬤嬤已經病死,聽說是因為漿洗房的活兒太重,勞累過度。
西疆王跟長公主對君灼華這個女兒可以說是放任的態度,根本不干涉她做什麼,因此她胡扯也沒人有法子揭穿。
她這麼一說,春風馬上恍然大悟,「原來郡主的醫術是在異域學的,難怪醫藥箱裏的工具跟我們關內大夫用的工具不太一樣。」
半個月前,郡主拿了好幾張畫了奇怪器具的圖紙給她,讓她拿給管事去找手藝精湛的工匠打一套回來,還要她幫她準備一個藥箱、一套金針,還有各種藥材跟羊腸線回來。
金針買回府後,郡主時不時的就對自己扎針,要不就在製作藥丸,她和秋月看到郡主給自己扎針還有做藥丸都嚇壞了,只好趁太醫來看診時悄悄問太醫此事,假借說郡主之前身體突然不舒服,趕緊到外頭臨時請個大夫給郡主看病,那大夫在郡主身上幾個部位扎針,會不會對郡主有影響。
太醫給她跟秋月的答案是,那幾個部位是治療頭暈的,對郡主的頭暈有幫助,她們這才放心,至於郡主做那些藥丸,她們就當郡主閑來沒事揉着好玩的。
不過郡主是何時懂醫術的,這可又讓她跟秋月想破頭了,現在郡主自己主動提起,她們心底的疑惑也都解開了。
何若薇剛把針取下,驀地,帳篷外傳來一陣騷動,何若薇看向帳篷門帘方向,「應該是皇帝舅舅到了。」
「應該……」
春風話說到一半,去打洗臉水的秋月剛好端着銅盆進入,她把銅盆放到小桌几上,一邊說:「郡主,皇上到了,一會兒所有受邀秋獵的賓客們都要到演武場中間集合,奴婢看到不少宗親大臣和各家公子、千金都已經過去了。」
「郡主,那我們也不能耽擱,趕緊換上騎馬裝才是。」
春風說著,立刻擰了條濕帕子讓她凈臉,接着幫她梳發,而秋月連忙去找出一套騎馬裝,伺候她換上,三人匆匆出了營帳。
不多時,號角聲響起,回蕩在整個圍場,通知所有人去集合。
單墨尋身着冰藍色騎裝陪在父親身邊,看着高台上的皇帝勉勵參加秋獵的所有人。
秋獵已經如火如荼地進行了三天,閱武的諸項比賽也告一個段落,今天是狩獵比賽,想憑藉比賽在皇帝面前露臉的人早已按捺不住,摩拳擦掌的等着皇帝一聲令下,便衝進山裡狩獵。
在秋獵時,不管是在狩獵比賽勝出的人,或是在閱武中奪魁的軍營,將由皇帝賞賜,這也是每年秋獵的重頭戲。
可單墨尋心思卻全不在此,他看了看廣場上的各營士兵,又抬頭望向萬里無雲的天空。
時節已近深秋,早該換上厚棉衣或是穿上褙子禦寒,可如今卻依舊艷陽高照,一點都看不出已經準備入冬,這異常的天氣讓他感到有些不安,擔心今年冬天會變得異常寒冷。
他想召集大掌柜們前來商討今年冬天的事務,可卻被困在這圍場之中,有任何想法都是空想……
「墨尋,墨尋,皇帝點到我們單家了,你在發什麼呆!」單遠雄對他低喝一聲。
他回神,低聲回應,「是兒子不好。」
「你上心點,趕緊跟為父上前。」單遠雄提醒一聲,隨即扯着他上前向皇帝行禮。
「叩謝皇上,草民不敢居功,這些都是草民該做的……」
因為單遠雄一口氣捐了一百萬兩銀子給三軍購買禦寒衣物,其他跟着受邀前來參加秋獵的商賈們也不好捐款太少,紛紛慷慨解囊,空虛的國庫一下充盈了不少,讓皇帝非常滿意,此刻單家父子才獲得皇帝當眾褒獎的機會。
而就在單墨尋跟着父親被皇帝勉勵時,不遠處有人伸長了脖子盯着他。
何若薇本來坐在貴賓席上百般無聊地聽着皇帝說個沒完,覺得昏昏欲睡,突然聽到太監那尖細的嗓子喊道——
「單家父子向前!」
聽到「單家」兩字,她整個人差點從椅子上跳起,整個身子探出圍欄外睜大眼,看着場地中央那熟悉挺拔的身影,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好久好久沒有看到他了,這半個月她度日如年,想着他的日子不知道不好過,她想衝到他面前跟他說,她是伊秋語,是他喜歡的那個姑娘,是他想保護給她幸福的那個女子……
可頂着君灼華的臉孔的她不敢……
她總不能跳到他面前,向他揮手說:「嗨,我是伊秋語,是你喜歡的人,我現在附身在君灼華身上!」
這話說出去大家都會以為君灼華瘋了吧,而且單墨尋對她會更加鄙夷,會認為她為了得到他無所不用其極,利用他對別人的感情!她根本不知該如何化解這死局。
「灼華,你鎮定點,你怎麼到現在還不死心,別一看到單墨尋跟失了魂一樣,灌了一腦子的湖水難道還沒把你的腦子洗清楚嗎?」坐在她身旁的茉莉縣主看她這般失態,趕緊將她人拉回來,皺着眉說。
坐在另一側,德妃的女兒寧安公主則不悅的橫了何若薇一眼,微怒地道:「為了他,連茯鈴的命都搭進去了,你還沒有學到教訓嗎?」
何若薇怔愣地看着她們,「茯鈴郡主死了?」
寧安公主冷哼一聲,「你躲在府里休養大半個月難怪不知道,當時救上來就沒了呼吸了……」說著,她神色哀戚。
她們四個姑娘是自小一起玩到大的,現在失去了一人,茉莉縣主跟寧安公主都不好受,聽說了事情經過,她們知道這次事件不能怪任何人,誰也沒有料到湖心會出現巨大水柱跟漩渦,而且依照她們的交情,寧安公主和茉莉縣主猜得出來,君灼華她們必定是要使壞,真要怪也只能怪茯鈴起了害人的心思,結果卻害了自己。
不過心底雖然明白這樣的道理,情感上還是忍不住遷怒,而單墨尋首當其衝。
「其實當時要是單墨尋肯先救你們兩人,就不會發生這些憾事。」茉莉縣主吶吶的說著,「灼華你看,連落水了,單墨尋都不願意先救你,就知道他的心有多狠,我看你還是別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只是白白糟蹋了。」
「當時那個情況哪還有辦法分先救誰,一定是離自己近的先救啊,我離他遠又沉在湖裏,他不可能先救我,且當時伊姑娘救了我……」她們是君灼華的好友,因為立場不同,她不能說她們的看法不對,可她還是忍不住替單墨尋說話。
「反正看清楚這個人后,你也別再一顆心全掛在他身上了,不過是個身分低賤的商賈,有什麼值得你作踐自己追着他。」寧安公主不屑的冷哼了聲。
「就是啊,你不如考慮別人吧,像榮華侯世子就是很好的人選,對你又好,整個心裝的都是你,你考慮一下吧。」茉莉縣主提議。
「算了,你們不懂啦,你們也別管我!」何若薇頭疼地低喊。
她難以接近單墨尋已經夠煩了,還有個君灼華的追求者?看來日後要是遇到這人,得盡量避開才是。
「你!」寧安公主見她這副模樣,氣得想戳她的頭。
這時號角聲又響起,一頭鹿被趕到了場中央,太監為皇帝遞上一支羽箭,皇帝在眾人的的歡呼中,拉滿弓,羽箭破空而出,只聽見「嗖」地一聲,利箭射中了鹿。
如雷歡呼頓時響徹雲霄,皇帝豪邁一笑,聲如洪鐘地宣佈,「今日捕獲最多獵物者,朕重重有賞!」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號角聲再次響徹整個圍場,宣告今天的狩獵比賽正式開始,早已準備好一顯身手的人,在號角響起后,各自背起弓箭,馬鞭一揚,朝深山方向奔馳而去,連皇帝也在御林軍的保護下,策馬進入山林里享受狩獵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