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周赧王
?這些問題幾乎是在一瞬間在我腦子裏爆開,我正整理着思緒,一雙手突然就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觸電般彈了起來,轉身一拳打了過去,背後那人一閃身躲開,不經意間我觸到了他的手,無比冰涼。
他是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走路連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沒想到你們到這兒來了。”趙老闆輕聲說道,眉眼間帶着一種莫名的意味。
“趙……趙老闆?”張三峰的聲音在發抖,“我們只是找廁所,無意間進了這個地方那……”
我攥緊了雙拳,繃緊全身的肌肉,不過就沖剛才他那一閃身就可以看出,這趙老闆絕對是個練家子,我雖然跟我爺爺學過幾招,但是在人家面前絕對不夠看,不過一旦他想殺人滅口,我就算拼了命,也一定要拖住他,讓小張逃出去。
“無妨,跟我來吧。”趙老闆看着我們緊張的樣子,笑了兩聲,轉身走了出去。
“趙老闆,我有一個問題。”小張突然說道。
我剛剛放鬆下來的心弦馬上又繃緊了起來,張三峰,你不知道問題太多是會死人的嗎?
“請講。”趙老闆停住了腳步。
“為什麼全市都停電,你這裏還可以開燈?”小張問道,我一把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你們真想知道?”趙老闆轉過身,眯着眼問道。
完了,按照恐怖片的劇情,這情況絕對得死人,我剛準備說“不想”,就聽那趙老闆說道,“因為你們來之前十分鐘就已經來電了。”
我差點一口噴了出來,這尼瑪……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啊!
事實證明我確實多慮了,我們跟着趙老闆上了廁所,洗漱了一番之後,天已經蒙蒙亮了,於是果斷辭行,趙老闆送我們出了古董鋪子,道,“有空常來坐坐,喝兩杯茶。”我們連忙點頭答應。
走出古玩一條街,就是最繁華的市區,剛剛五點出頭兒,街上幾乎看不到行人,連車輛也是稀稀拉拉的,似乎整個城市還沒睡醒。
“去哪兒?”我一邊啃着從路邊攤兒上買的煎餅果子,一邊問道。
“先回家。”
“電動車不要了?”我忽然想起了掉進陰溝里的外賣專用電動車。
“人沒掉進去就已經是萬幸了,你還想要車?早就被沖走了。”小張長嘆了一聲。
“那回家吧,”我有些沮喪,這暑假工打得,一分錢沒掙到,還得陪外賣公司一輛電動車。
我們倆垂頭喪氣走在馬路上,晨風依稀,晨露微涼,公園裏有幾個老頭耍大寶劍,打太極拳,馬路上還有幾個小年輕聽着音樂晨跑。
張三峰是個“寧搶三秒中,不等一分鐘”的主兒,過馬路時眼看就紅燈了,這小子突然加速,衝到了馬路的對面,轉過身來沖我打了一個響指。
“遲早讓大卡車撞死你丫的!”我在心中暗罵,過馬路的時候感覺腳下一絆,低頭一看鞋帶兒開了,這時候我忽然想起了凌晨時分那個年輕道人的話,過馬路時,別忘了系一下鞋帶。
於是在馬路中間蹲下來系攜帶,這剛一低頭,就聽一聲巨響,身旁的一輛麵包車撞上了運玻璃的貨車,一塊碎掉的玻璃“咻”一聲從我頭頂飛了過去,從跟我一同過馬路的晨跑男的脖子處削了過去。
他的脖子上先是出現了一條清晰的血線,接着,一顆頭顱掉在了地上,骨碌碌滾到了我的面前,他的身子依舊保持行走的姿勢,鮮血如同噴泉一樣從斷掉的喉腔中井噴,灑了我滿頭滿臉。
我頭腦發懵,耳朵里嗡嗡直響,身邊的人在說什麼,一句都沒有聽清。
地上的那顆頭顱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嘴巴一張一合,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就像是一條擱淺的魚。
他似乎在對我說,我是替你死的啊!
………………………………………………
這世上的很多人,很多事,遠不如他們看上去那樣簡單。
有些人,你不認識他的時候,談吐不凡,溫文爾雅,簡直就是柳下惠再世,孔夫子臨凡,一旦跟你混熟了,就好像換了一種畫風,插科打諢,坑蒙拐騙樣樣精通,活生生一個衣冠禽獸,比如說張三峰,再比如說,趙老闆。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間便是三年,張三峰已經找到了穩定的工作,我也上了大學,學的是考古。
上高中的那段時間,張三峰把趙老闆的鋪子當成了自己家,一有空就拉着我往趙老闆的鋪子裏跑,我也挺喜歡坐下來喝兩杯茶,聽他講講古董背後的故事。
古董這一行,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趙老闆熱情好客,同時也閑得無聊,對我們這倆免費的陪聊自然是非常歡迎,漸漸地我們熟絡起來,成了拜把兄弟,在我們眼中,他就像一個充滿秘密,和藹可親略帶猥瑣的兄長。
2016年五一小長假,我在學校閑得發慌,便買了一張火車票,回家探親,坐了一天的火車,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沒想到剛喝了兩口水,椅子都沒有坐熱,張三峰那傢伙就給我打電話,說是好長時間沒見,一起到老趙的鋪子裏聚聚。
於是我開着我家的破麵包車,拉上小張,一路慢悠悠到了縣城,在古玩一條街附近一家涼菜店買了一隻燒雞,兩瓶老村長,幾盤涼菜,提着就到了老趙的鋪子,三個人邊吃邊聊,不覺間便已金烏西墜,玉兔東升。
“你們兩個,想不想跟我弄一筆大錢?”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老趙忽然問道。
“你是說,你要帶我們去倒斗?”我不由驚喜交加。
這老趙,不僅是古董鋪子的老闆,還一名風水大師,精通風術堪輿、尋龍點穴之術,也是一位幾十年專業盜墓的行家裏手。
作為一名資深的盜墓者,老趙平常沒少在茶餘飯後添油加醋地對我們吹噓他盜墓時所發生過的“光榮事迹”。
墓裏邊發生的事,本來就離奇詭異,再給他這一番吹噓,聽得我們心裏直痒痒,做夢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到墓裏邊走一遭,那個着急的勁兒,就差半夜拿着鐵鍬去刨人家祖墳了,今日聽到老趙說帶我們去墓裏邊見識一番,自然是十分激動,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我一時間都有點接受不了。
“這次的行動非同小可,我準備了整整三年,你們兩個給我收斂點兒,別捅出什麼婁子來,”畢竟在一塊兒這麼長時間,老趙對我和小張的性格了如指掌,一邊從櫃枱下面取出了三包裝備,一邊說道,“記住,到了地下,什麼事都要聽我的,千萬不要擅作主張。”
“不是吧,三年?”我感到十分驚詫,對一般的盜墓者來說,三年時間的準備並不算長,但問題是這可是老趙。
不得不提一下,老趙這傢伙明面上在我們城裏的古玩一條街經營者一家小古玩鋪子,暗中卻操控着一個從尋龍到下地再到洗貨(銷贓)的十分龐大複雜的體系,這些事都由他手底下的那一幫子小弟完成,他只用坐在那裏抽取大部分的提成。
這傢伙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親自下鬥了,其實值得他親自下的墓也不多,可是能讓他準備了足足有三年之久,那這個墓一定是非同一般,搞不好就是皇陵。
比起這個更令我奇怪的就是他為什麼會叫上我們兩個,我原以為他想拉我們倆入伙,隨便找一個小墓帶我們去練練手,但是沒想竟然會是這樣的一座大墓,盜墓這種買賣,回報越高一般風險越高,這樣的墓進去了一定是九死一生。
老趙看了我一眼,以為我不相信,從包里抽出了一個厚厚的檔案袋,遞給了我。
我打開看了看,裏面有一些打印下來的文獻,不過更多的是那些古籍的拓片,還有青銅器與一些壁畫的照片,上面的銘文被老趙用筆標註的密密麻麻,還有一些就是比較專業的衛星照片,被老趙圈圈畫畫,有些慘不忍睹,上面還會有一些十分精密的標尺。
我一看到這些頭都大了,哪裏能看得懂?小張伸手搶了過去,隨手翻了翻,又還給了老趙。
“就咱們三個嗎?”我問道,“你為什麼不帶上你的手下,只帶我們兩個小白過去?”這時候我的心裏已經萌生了退意,我雖然喜歡探險,但是也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老趙皺了皺眉頭,擺擺手對我說道:“你們就放一百個心吧,到了下面只要一切按照我的指令行事,保證你們有驚無險。”
老趙一再打包票,我心中的顧慮才慢慢放了下來,只是總覺得這傢伙今天的神色有些怪異,像是在竭力隱藏着什麼,但是對於地下世界的嚮往佔領了我的頭腦,讓我沒有細想。
“對了,咱們要盜的那個墓在什麼地方?是誰的墓?”小張掂量着背包,問道。
“你們聽沒聽說過周赧王?”老趙突然發問。
我一聽,心中一驚,便是一陣狂喜,沒想到我們這次要去倒得,是一個戰國的斗。
俗話說“戰國墓里出神器”,唐宋元明清所製作的東西再精美奇特,也不過只能稱得上是精品,但是戰國墓里出土的東西,卻可以稱作神器,那個時代的工藝已經大大超出了當時的生產水平,甚至連我們現代的技術,也無法製作那樣的器物。
“周赧王,就是周朝的最後一個皇帝?”
“沒錯,就是被嬴政那個狗賊害死的周朝的最後一個皇帝!”我不明白老趙為什麼會對秦始皇有如此之深的恨意,而且,雖然賈誼在《過秦論》中寫道秦始皇“吞二周而亡諸侯”,但那只是一種十分籠統的說法,只是為了突出始皇帝的豐功偉績,其實東周是秦庄襄王所滅,跟秦始皇扯不上半毛錢關係。
“你知道他的墓地在什麼地方嗎?”
“不知道。”我們搖了搖頭。
老趙把其中一包裝備背在了自己肩上,“就在我們汝州的蟒川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