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正文完結

76.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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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相互盯了快十秒,又各自把視線轉開,揉了揉自己酸澀的眼睛,陸爻想稍微活動一下僵着的腰,結果一動,就痛得他抽了口涼氣,手忍不住又捂到后腰去了。

他咬着牙在想,自己昨晚上到底幹嘛去了,這種痛法兒,簡直像是和大猩猩摔跤摔了十個回合!

玄戈看着他這動作,視線迅速移開,想起昨晚兩人相互毆打的過程中,陸爻撞到床腳時“砰”的那一下——很顯然,後遺症十分嚴重。

想到這裏,玄戈起身,順手揉了揉陸爻的頭髮,“你快去洗漱,我去做早飯。”

一聽到“早飯”這個詞,陸爻的唾液腺就快速分泌,全副注意力都歪到了之後的早餐上,他迅速點了頭,轉身就往衛生間走,十分積極地響應主廚的號召。

握着門把手,陸爻想給對方說聲謝謝,結果一轉身,正好就看見玄戈背對自己往廚房走。

傷口呢?

捏着門把的五指下意識收緊,陸爻的視線落在玄戈的背上,帶上了疑惑。他記得很清楚,昨天晚上,玄戈背上的傷還十分猙獰,血都浸濕了繃帶,現在竟然就只剩了幾塊硬痂。

悄悄回過頭,陸爻打開衛生間的門,默默在心裏安慰自己,好歹自己也是被上天選中的算命少年,不能少見多怪,畢竟在很多人眼裏,自己走的也是玄幻風格好嗎

——可是真的好在意!

強行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陸爻動作很快地刷牙洗臉,刻意地沒有往鏡子裏看一眼。等用毛巾擦臉上的水時,他才和鏡子裏的自己對上了視線。

不對。

拿開毛巾湊近了些,陸爻仔仔細細地觀察自己的左眼,神色漸漸緊張起來。他伸手輕輕地碰了碰那顆“黑痣”,上面尚未完全消散的死氣,瞬間冷透了他的指尖。

怔怔地看着鏡中的自己,陸爻抿緊了唇——昨晚肯定出事了。他下意識地看向門外,廚房裏已經傳來了炒菜的聲音,還夾雜着碗筷的碰擊聲,帶着一絲煙火氣的溫暖。

這一刻,陸爻有些茫然,他做排除法,如果昨晚玄戈看到了自己深紅色的左眼,肯定不會留他到現在,態度也不可能這麼自然。

所以是不是有可能,他昨晚就只是安安靜靜地過了,沒有暴露自己的這個秘密?

可他自己知道,是不可能的。

他出生時本就該夭折,是陸家人用禁術,將所有的死氣都強行集中在左眼,直接封住,才讓他活了下來。但封禁之術並不如想像中的那麼牢固,時常都會鬆動,導致死氣外溢。

以前本命卦盤還在時,離火浮明盤自身帶着的凶煞之氣,就足以在死氣逸散時,直接鎮壓,幫他擋住侵噬。所以那時他抱着卦盤,都快忘了自己還有這個毛病。

但這兩年,雖然他已經很注意了,但封禁之術還是經常出問題。

而最讓陸爻感覺棘手的是,他根本就不記得自己在死氣發作的這一段時間裏,到底做了些什麼。

原本的好心情如同氣泡一樣,瞬間就被戳破。陸爻站在狹窄的衛生間裏,突然就沒有勇氣開門出去。

如果,如果玄戈昨晚確實看見了自己變成了血紅色的眼睛,那他是不是也會在心底認為自己是怪物?之前的淡定、甚至是怕鬼這個理由,都只是在掩飾而已?

自己或許又要離開了。

陸爻無意識地捏緊了手裏的毛巾,用力到指節泛白。

“陸爻?”敲門聲響起,一個高大的人影投落在門的磨砂玻璃上,玄戈的聲音緊接着傳進來,“你不舒服嗎?出來吃飯了。”

“我——”聲音頓住,陸爻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最後還是回答,“我馬上出來。”

開門出去時,玄戈下半身還是穿着那條低腰的迷彩軍褲,皮帶系得非常隨便,鬆鬆垮垮的。上面套了件純黑色的背心,肌肉線條展示得毫無遮擋。他唇間含了支細細的薄荷煙,手上正拿着拖把打掃床底。

見陸爻出來,玄戈順手把煙滅了,抬頭問他,“不舒服?”說著,視線就落到陸爻的嘴唇上了——應該是被咬破了皮,溢出了一點血珠,扎眼得厲害。

下意識地否認,“沒有,”看他蹲在地上,陸爻有些奇怪,“你在幹什麼?”

“久了沒掃這些偏僻的角落,床底下積的灰不少,人往那兒一靠,灰能糊一臉。”

聽他這麼說,陸爻的眼神更加奇怪,明顯不能理解幹嘛有事沒事要把臉往床底下靠。

玄戈也沒多解釋,幾下就給弄乾凈了,去放拖把、洗手——畢竟,他也不確定以後小貓什麼時候又會暴走,打架的時候吃一嘴灰的感覺並不美好,會破壞打架積極性的。

“吃飯吧,青菜湯鍋里還有。”把飯菜都端上桌,玄戈招呼了一句。陸爻視線轉到餐桌上,發現上面擺着兩盤什錦炒飯,其中一盤的米飯上,還放着一個煎蛋。

玄戈推了推盤子邊沿,“你的份兒,把煎蛋吃了,長高。”

在椅子上坐下,陸爻舀了一勺炒飯進嘴裏,眼睛瞬間就亮了,但很快又低落了下去。小幅度地用勺子戳了戳蛋黃,他看着玄戈,“你不吃嗎?”

玄戈手上捏着勺子柄,回了句,“我又長不高了,吃了浪費世界糧食儲備。”

陸爻一聽,沉默了幾秒,明顯有些不服,“我還沒滿二十歲,我一定會在二十歲以前長到一米八的!”說完又狠狠地吃了一大勺米飯。

玄戈一聽他這語氣,笑了,“你現在多高?”

“一米七九。”陸爻的語氣各種生無可戀。一厘米其實不是太明顯,但他就想湊個整,但都湊了快兩年了,這個整數也沒湊出來。

“行,下次多給你煎兩個雞蛋,為你一米八的事業添磚加瓦。”

陸爻沒有接話,氣氛漸漸沉默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陸爻聽見玄戈說話了。

“你都看見了吧?”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但陸爻卻聽懂了,他咽下嘴裏的炒飯,“嗯,看見了。”說著又遲疑地補充了一句,“全好了,只剩了一些硬痂。”

“我傷口好得快,現在大腿上的傷連疤痕都沒有了。”

陸爻垂着眼皮,珍惜地把溏心蛋吃完,剋制地沒有多問。

放下手裏的勺子,玄戈看着陸爻的發旋,“你好像並不驚訝。”陸爻抬眼,下意識地又咬住了下嘴唇。

傾身過去,玄戈手指輕輕捏住了對方細白的下巴,“別咬,把自己嘴唇都咬出血了。”

可能是對方湊得太近,陸爻微微睜大眼,但下意識地就按照玄戈說的,鬆開了牙齒。

玄戈就着姿勢,拇指小心地擦了擦那點血珠,低聲誇獎,“乖了。”

感覺耳朵有些燙,陸爻錯開視線,回答之前的問題,“我超驚訝的。”

“沒看出來。”坐回自己的位置,見陸爻一雙清凌凌地眼看着自己,玄戈笑了,“好,你超驚訝,是我眼睛不好。”

吃過早飯,玄戈就出門去錦食,走之前還留了備用鑰匙給陸爻。

等人走了,房子裏就完全地安靜下來。陸爻盤腿坐在地板上,面前擺着那把造型奇怪的刀。他回憶了好一會兒,乾脆拿了墨水筆在紙上寫寫畫畫,連畫了好幾頁才確定了方案。

伸手從旁邊把自己的雙肩包拖過來,打開裏面亂七八糟什麼都有。陸爻從側面的小口袋裏,摸了九塊白色的石子出來,每一塊上面,都用顏色不同的線條畫了幾筆。

陸爻嘴唇上下翻動,快速地念着什麼,同時把九塊石子都按照某種規律擺好,將那把刀圍在了中間。

對比着自己畫的草圖,確定位置沒有出入,陸爻這才進行下一步。他弄破了指尖,在每一塊白色石子上,都沾了滴自己的血上去,隨後盤腿坐正,收斂了心神,

“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普告九天,凶穢消散,道炁長存……”

室內的氣流慢慢產生了變化,陸爻每發出一個字音,就能明顯地看到,刀面上的紋路變淺了一分。幾分鐘后,在陸爻聲音停止時,刻紋已經完全消失。

而從中逸散出來的團團血氣與黑氣,都被白色石子迅速吸收。之後,石子的表面又添了几絲紅黑色的裂紋。

陸爻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把石子收回包里。在地板上呆坐了一會兒,他重新拿起之前的墨水筆,在白紙上認真寫字,

“謝謝你的照顧,我走了。”

筆尖懸在紙面上,動了好幾次,卻都沒寫下其它任何文字。陸爻看着紙上的字跡,有些出神,隔了好一會兒,他才像是放棄了一樣,換下一行,一筆一劃地寫好自己的名字,陸爻。

將三枚硬幣拿出來壓在紙上,陸爻就去沙發邊收拾自己的東西。才折好衣服,他又站起來幾步過去,重新把硬幣拿起來握在了手心裏。

以及寫了錦食的地址、還簽了玄戈名字的硬紙片,陸爻糾結了一下,也重新放回了包里,並且給自己找好了理由——本來就是寫給我的。

東西收拾好,陸爻又勤快地去接了一點水,仔細地澆了小陽台上養着的薄荷,拿毛巾擦了一遍地板,打掃廚房,連鍋蓋都洗得光亮照人。

等衛生間都打掃得乾乾淨淨,陸爻才提着自己的雙肩包,跨出了門。

晚上。

玄戈把三鮮肉片湯裝在餐盒裏,又裝了滿滿一盒水果什錦飯,最後用袋子打包好。正關店門,一個常來的熟客路過,和他打招呼,“老闆今天關門關得挺早的,”可能是看見了店門口的餐盒,對方笑道,“這麼多夜宵不怕吃胖了?”

玄戈把鑰匙勾在小拇指上,嘴角的笑意就沒消下去,挺耐心,“不是夜宵,家裏養了一隻貓,”他頓了頓,笑容更深了一點,“嬌氣,不好養,還愛撓人。”

“帶回去給貓吃的?”對方也沒懷疑,反而深有感觸,“就是啊,貓都嬌氣,我家裏那個小祖宗也是,挑食得厲害!什麼都不喜歡吃,愁死了……”

玄戈聽着只是笑,心裏想着,其實再嬌氣一點也沒關係。

到了家門口,玄戈拿鑰匙開了門,裏面沒開燈。

手習慣地放到開關上,正準備按下去,卻頓住了,沉默了幾秒,玄戈試探性地開口,”陸爻?“

意料之中的,沒人回應。

玄戈站在門口,背後是暖黃色的樓道燈光,眼前是靜默的黑暗,就這麼站了快一分鐘,他最後還是按下了開關。

果然,迎接他的,依然是滿室的空曠冷清。

把還熱着的飯菜放到桌上,就看見陸爻留下的紙片。

視線在上面黏了一會兒,玄戈緊繃著的唇角慢慢勾了抹笑出來,嘆了口氣,聲音幾不可聞,“還真是跑得快,我就這麼不讓你信任嗎。”

木箱有人小腿那麼高,漆面是褐色的,看起來精緻又古舊。

“你父母和姐姐現在的癥狀,白天時昏迷不醒,到了晚上,就會暴躁易怒,都是因為這箱子裏的東西。”他進門時就算了一卦,江家從卦象上看,是順風順水、復貴盈門的命數,不該出這種糟心事。

若不是天意,那就是人為了。

江放面上不動聲色,但心裏卻是一跳——家裏人的情況,他是誰都沒有告訴,連程驍都只知道是得了怪病,不知道詳情。難道真的是算出來的?或者,是有人想趁機算計他們家,所以把消息查得極深?

心裏的計較沒有表現出來,江放看向陸爻,“那現在應該怎麼辦?”

陸爻正想自己動手,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玄戈先一步站過去,單手就把沉重的木箱蓋子掀開了,裏面是滿滿一箱子的竹簡,很多繫繩都已經斷開,零零散散的。

“這一箱數量挺龐大的,應該是從地下直接拿上來的吧?”陸爻捂住自己的右眼,凝神用左眼去看,發現上面雖然纏着絲絲縷縷的陰氣和死氣,但威力沒多大。

他蹲到箱子前,看了好一會兒,忽然注意到木箱的蓋子。陸爻中指屈着敲了敲,朝着江放,“我不動這些竹簡,你能把這蓋子給拆了嗎?我覺得應該是雙層,裏面有東西。”

江放點頭,找來工具,自己親自動手。陸爻在旁邊指揮,“就是這裏有一條直線……對你看不見,我手指這裏,沿着這裏往下切……”

折騰了十幾分鐘,才把木蓋一分為二。

一陣腥臭。

出現在幾人面前的,是木蓋夾層上滿刻的詭異紋路,表面上全是凝固的鮮血,味道讓人十分難以忘懷。

程驍更是捂着鼻子,一蹦三尺遠,“小爺前天吃的小龍蝦都快吐出來了!”

陸爻仔仔細細看了看,表情顯得有幾分嚴肅。

“大師,是有什麼問題嗎?”

聽江放問,陸爻搖搖頭,眉心慢慢松下來,“不是什麼嚴重的問題,你們都退遠一點。”

接着,他把雙肩包打開,手伸到裏面找東西。程驍一臉期待地盯着,興奮不已,想看看陸大師會拿出什麼降妖伏魔的珍寶,結果是——一個一次性口罩?

陸爻仔細地把口罩戴上,這才覺得呼吸好受一點。之後又翻找了好一會兒,摸出來一大把白色小石頭。

蹲下、身,陸爻把滿是刻紋的木箱蓋子擺在中間,又拿了四十二顆石子,按照一種奇異的順序擺好。最後從包里拿出一塊手掌大小的紅色石板,放到了離位,石板很薄,打磨光滑,上面還亂七八糟地畫著很多紋路。

一邊做準備工作,陸爻一邊解釋,“這木蓋的夾層裏面,畫的是集結病氣和陰氣的刻紋,再加上這一箱竹簡,也不知道是從哪座古墓里搬出來的,也有點小問題,所以這兩樣東西相互幫助相互提升。病氣和死氣多了,人身上生氣的循環就會受到干擾,表現出來就是生莫名其妙的怪病。”

準備工作做好之後,陸爻沒再解釋下去,而是閉上眼,凝神靜氣,壓低了聲音,語速極快,“……威光下地,斷絕邪源……降臨真氣,萬魔擎拳……”

隨着一個接一個字音地吐出,紅色石板突然十分違反物理常規地,漂浮在了白色石子組成的法陣的正中央。隨後,一抹指節大小的紅色火焰自石板中出現。

與此同時,木蓋上的血氣突然肉眼可見地變得粘稠起來,像是察覺到了來自火焰的威脅,開始快速地朝四面流動,但又像是被什麼困住了,沒辦法擴散開去。

程驍站旁邊愣愣地看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聲音也結結巴巴,“這……這也太魔幻了!”

而守在陸爻身邊的玄戈,從頭到尾,眼神都緊盯着那抹火焰。

過了兩分鐘,陸爻睜開眼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膝蓋。程驍指了指,“陸——陸大仙,那個火,不用管嗎?”

“不用,它比較智能,把刻紋和不好的東西燒完了,自己就會熄滅的。”

感覺三觀已經被顛覆,程驍咽了咽口水,又忍不住好奇,“陸大師,你拿出來的那塊紅色石板上寫的什麼?是蘊含著奇異力量的圖騰嗎?還是殺滅妖魔的咒文?”

陸爻看了看石板上面亂糟糟的筆畫,誠懇地點頭,“嗯,和你說的差不多。”

而玄戈卻知道陸爻是在撒謊,因為他認得那些字,寫的明明是,“不講故事自己先睡了的騙子,我生氣了!”

這——是誰寫的?自己為什麼又能辨認?

紅色的火焰燃了近五分鐘,才慢慢熄滅,陸爻覺得有些奇怪——今天的火似乎要旺些,燒東西的效率也挺高。

木蓋上的刻紋已經消失,原本粘稠的血液也不見了,陸爻把紅色石板放回包里,而地面上白色的石子已經紛紛碎成了粉末,算是一次性耗損了。

“應該是有人在算計你們家,以後小心一點,這刻紋比較陰毒,如果再過幾天,你家裏的人不死也會瘋。”說完這句,陸爻就沒再開口了。不過他始終很在意刻紋中幾個特殊的筆畫順序。

——那是陸家的習慣。

走的時候,陸爻突然想起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千萬不要說我來過,不要提我的名字。”

程驍瞬間振奮,“陸大師!您是有什麼秘密需要大家一起保守嗎?或者您身負絕學但不能暴露,否則會遭到仇家的追殺?”

有些疑惑地搖頭,陸爻表示,“因為我處於離家出走的狀態,家裏人在全國各地找我啊,不過我跑得比較快,他們一直沒找到,所以不能暴露。”

“……”

兩人沒有回家,直接去了錦食。玄戈把店門打開,又開了裏面的燈,轉身就看見陸爻跟在自己身後,欲言又止的,他忍不住笑,“想和我說什麼?”

把揣在口袋裏的手拿出來,拇指食指間捏着一張銀、行卡,陸爻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糾結了好久,最後憋出來兩個字,“給你。”

卡是之前江放給的酬勞。

玄戈有些驚訝,“真的給我?”

“嗯,”陸爻點頭,“交生活費。”

“你又吃不了多少,這裏面錢太多了。”

陸爻非常堅定,“都給你。”

看他這麼固執,玄戈還是伸手接了。又揉了揉陸爻的頭髮,眼裏漫開笑意,“謝謝你。”

謝謝你信任我。

下午,玄戈準備熬一鍋湯出來,不過廚房生薑用完了,就拿了兩百給陸爻,“就是上次散步,我們路過的那家店,要一袋生薑,剩下的錢給你買糖吃。”

陸爻瞪了玄戈一眼,接了錢就準備出門,發現外面像是要下雨,又倒回來拿了把傘在手裏。

選了一袋長相都非常均勻的生薑,陸爻又拿了一個形狀圓潤的土豆,準備買回去讓玄戈炒土豆絲吃。正想得開心,就聽老闆在問,“你表哥是在忙吧?”

陸爻反應了兩秒,才想起“表哥”指的是誰,“嗯,店裏人多,東西不夠所以叫我來買。”

“你們兄弟的感情挺好的,在大城市打拚不容易,兄弟之間相互扶持才走得遠……”

對方說一句陸爻點一下頭,額前的碎發一晃一晃的,賣菜老闆話鋒一轉,“小陸,你有女朋友了嗎?”

這問題陸爻回答得很熟練,“大叔,我還小,最近幾年都不準備談戀愛。”說著,一邊又選了兩個皮蛋,準備拿回去做皮蛋瘦肉粥。

剛把手裏的錢遞過去,陸爻視線突然有一瞬間的模糊。

心臟猛地跳了一下,陸爻笑容有些不自然,伸手接了零錢,看都沒看就揣在了口袋裏,急匆匆地就往外走。

賣菜老闆感嘆,“果然是年輕人,毛毛躁躁的。”

陸爻沿着來時的路走了一段,突然停下來,換了個方向。這種感覺他很熟悉,是封禁又鬆動了,死氣侵蝕着左眼,視野里一片血紅,根本看不清路。

眼睛肯定已經變紅了。

陸爻一手捂着左眼,不斷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能回去,一定不能回去,回去了就會被玄戈看到。

記憶里,正在給生病的貓梳毛的老婆婆和顏悅色地,“小陸啊,你要是沒地方去,就留在這裏陪陪婆婆吧,反正現在,你給小貓包紮傷口的技術,沒一百分也有九十九了……”

下一秒,他又看見之前還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老婆婆,滿臉的驚恐,眼睛睜得很大,嘴角的肌肉因為恐懼一直在抽搐,連聲音都變了調,

“你……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啊?快滾出去——滾出去!”

他要是回去,被玄戈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肯定會像以前一樣被趕走的。

——不行,一定不能回去。

外面的雨下得有些大,玄戈看了眼時間,發現都過去快一個半小時了,陸爻還沒回來。放心不下,他乾脆拿了把傘,把門關了,就出去找人。

站在岔路口,玄戈表情有些沉。剛才賣菜的老闆說,陸爻一個小時以前就走了——那人到哪兒去了?

心裏莫名有些發慌,玄戈沒再遲疑,憑直覺選了個方向。

貫通相連的小巷路線錯綜複雜,玄戈見了岔路口全憑感覺走,雨越下越大,打落在傘面上,“噼啪”聲就沒有斷過。

路過一個岔口,玄戈看見地上散着的購物袋,心裏突然就是一緊。加快了速度,他腳步匆匆地往巷子裏跑。忽然,像是看見了什麼,腳步慢了下來。

在距離玄戈十幾米遠的地方,陸爻渾身都已經濕透了,靠牆站着,左手手指緊緊地摳在粗糙的水泥牆表面,鮮血順着牆面流下來,讓人心驚。而他垂着的右手,還牢牢提着一袋生薑。

或許是感覺到有人靠近,神色冷漠的陸爻偏頭看過去,皮膚白得驚人,血紅色的眼裏映出了玄戈的影子。

“我到這裏來見你,可不是聽你說這些虛的。”陸澤林手握着茶杯在桌上輕輕打圈,杯底和桌面摩擦發出的聲音,十分磨人耳朵。

“是是是,這是當然。”陸輔圖連連點頭,他語氣小心,“那大少您是?”

“刻紋的事。”晃了晃杯中清澈的茶水,陸澤林語氣平淡,“之前聽說,交給你的那把刀不見了?”

就知道是這件事,陸輔圖後背瞬間出了一陣冷汗,“是這樣,我也不敢推卸責任。”他咽了口唾沫,嗓子還是發乾,“一次偶然,我撞見了一個做菜的,發現對方竟然是難得的極陽時候出生的人,正好可以拿來試試新刻紋的效果,只是沒想到……四次都失手了。”

看了眼陸澤林,發現對方沒什麼表情,他只好繼續往下說,“後來……後來我手上畫了刻紋的紙自燃,嚇了我一大跳,我就估計着,那人背後是有高人出手,這才把刀上的刻紋給毀了,我就沒敢再動。”

當時刻紋紙自燃,陸輔圖嚇得好幾天沒睡好,他明白這是那位高人對他的警告,所以再是心癢,他都沒有再去動那個叫玄戈的人。

雖然他是想搭上陸澤林的船,但也不想丟了命。

“你找的那個極陽時候出生的人,只是個廚師?”

“對對對,就是做菜的,”陸輔圖連忙點頭,“我去查過他的底,以前住在鄉下,又偏僻又窮,後來被遠房表親接到了b市。前段時間,他親戚也死了,他就接手了親戚留下的飯館。”

他也是查過了才敢動手,怕觸了霉頭,只是沒想到還是陰溝里翻了船。

“這樣啊,”意味不明地說了句,陸澤林看着陸輔圖,“那,動手那個人,你有沒有什麼頭緒?”

“頭緒?”陸輔圖皺了皺眉,小幅度地搖了頭,“還沒有頭緒,對方就像憑空出現的一樣,大少,等我再去查查?”

“嗯,好好查。”放下茶杯,陸澤林站起來,文質彬彬的一個年輕人,“那就辛苦堂叔了,侄兒有事先走。”

他到了門口,又轉過身來,“如果最後查出來,是我那個離家出走的弟弟乾的,記得通知我。”

等門被關上,陸輔圖端着白瓷茶壺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茶,一口氣喝完,才解了嗓子的渴。坐到椅子上,他琢磨着陸澤林最後留的那句話,

——離家出走的弟弟?難道是那個父母雙亡、一直都沒什麼存在感的陸小少爺?

陸爻站外面等了半個多小時,正看路邊推着車賣的滷菜咽口水,就發現茶樓里終於有人出來了。他往那邊看了一眼,視線忽然定住。

陸澤林?他怎麼會在這裏?

雖然知道對方看不見自己,但陸爻還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站到了行道樹後面。

回憶起之前看見的那個中年男人,陸爻終於想起來,自己很久以前遠遠見過他一面,如果沒記錯,應該是一個遠房堂叔,輔字輩,好像是叫陸輔圖?

過了幾分鐘,茶樓門口又有一個人急急匆匆地走了出來,站在路邊打了個電話,沒一會兒就招了輛出租車走了。

陸爻沒有再跟上去,心裏已經大概清楚是怎麼回事了,他臉色有些沉,在原地站了十幾分鐘,才收拾好心情。

看了看天色,陸爻準備回錦食,玄戈還在等他,不過他往前跨了一步,突然發現自己好像……迷路了?

過了飯點,店裏暫時沒客人,玄戈站在門口抽煙,時不時往路口看。手機響時,他看着屏幕上顯示的陌生號碼,下意識地沒有像往常一樣掛斷。

電話接通。

“迷路了?”玄戈往後退了半步,背靠在牆上,姿勢顯得十分放鬆。左手隨意地插在褲袋裏,他笑聲有些低,被夜風修飾得非常柔和,“我來接你。”

不知道電話里又說了什麼,他耐心很好,帶着點誘哄的味道,“我很快就過來了,你站原地別亂跑就好。”

打完電話,玄戈先去把店門草草關上,之後掏了車鑰匙出來,跨上了純黑色的重機車。

另一邊,陸爻掛斷電話,把手機還給了賣滷味的大叔,笑眯眯地說了聲謝謝,想了想又提議,“大叔,我專業算卦,可以算財運婚姻災禍轉運,為了感謝你把手機借我,我免費替你算一卦吧?”

於是等滿心擔憂的玄戈騎着重機車,停在陸爻面前時,就看見他家小貓沒有半點可憐,手上正拿着好幾串鹵土豆片,吃得滿嘴是油。

“你來得這麼快啊!”陸爻看了看手上還剩下的兩串土豆,十分大方地全遞給了玄戈。

玄戈揚了揚下巴,示意自己手不方便,於是,陸爻自覺地近了一步,把土豆片喂到玄戈嘴邊,還一邊安利,

“這個味道好好!我剛剛借的賣滷味大叔的手機給你打電話,為了表示感謝,就替他算了一卦,他說我算得非常准,送了五串土豆片給我,超開心,很謝謝他。”

玄戈見他滿眼捨不得地盯着土豆,忽然很想摸摸他的頭,有些心疼——別人給與的一丁點兒善意,他都會很珍惜,並且努力去報答。

眼看着玄戈解決完最後一片土豆,陸爻手裏拿着空蕩蕩的竹籤,低落了半秒,又期待地問玄戈,“好吃吧?”

“好吃。”玄戈很捧場,見陸爻笑了,這才伸手把安全頭盔給他,“上來吧,餓了嗎?”

戴上頭盔,陸爻聲音瓮瓮的,“餓了。”

“回去給你做好吃的。”

“吃什麼?”

“你想吃什麼我就做什麼。”

轟鳴聲響起,黑色的機車很快就消失在了街尾。

回去之後,玄戈就發現陸爻有些不對勁。等他到隔壁便利店去買薄荷煙,陸爻也寸步不離地跟在後面,和小尾巴一樣。

有些無奈,玄戈停下轉身,“陸小貓,一秒見不到我,就捨不得?”

陸爻因為對方急剎車,直接撞了上去,被扶着站穩,他揉了揉額頭,“沒,我……”想不出好理由,只好坦白,“我是在保護你。”說完,又覺得哪裏不對,“誰是小貓?”

“誰應了誰就是。”晚上氣溫降得低,玄戈幫陸爻擋着風,低頭問,“是出了什麼事?”語氣篤定。

不知道自己哪裏暴露的,陸爻垂頭喪氣地跟着回了店裏,玄戈花兩分鐘給他做了盤水果沙拉,放到桌上,“別不開心了,能說嗎?”

陸爻點頭,吃了塊兒蘋果,心情又好了,他理了理思路,“你還記得之前,幾次跑來找你打架的那群人,他們拿的造型奇怪的刀嗎?”

“記得。”玄戈坐到他對面,點頭,“你還告訴我,那把刀很特殊。”

“嗯,確實很特殊。”陸爻盡量把話說得簡單一點,“那把刀特殊在它的刀面上有‘刻紋’,所謂的‘刻紋’,就是從幾千年前傳下來的,能夠吸收存儲一些‘氣’的紋路,比如生氣、死氣、凶煞之氣。”

見玄戈點頭“嗯”了一聲,陸爻繼續往下說,“玄術在華國歷史非常長,流派也特別多,也有很多專門從事這一行的家族。這些人裏面,有些就非常喜歡研究‘刻紋’的效果。古書上記載了很多‘刻紋’,但到了現在,大家都不知道效果了,所以就需要有人做實驗。”

玄戈很快就明白過來,“所以我就被當成了實驗對象?”

陸爻點點頭,“你的命盤我算不出來,一直都在變,所以別人肯定也看不明白。那個決定找你下手的人,可能有點水,把你當成了極陽的命格,也就是陽月陽日午時出生的人,這樣的人是最適合測試陰煞之氣刻紋的。”

聽到這裏,玄戈心裏壓着的一股戾氣有些按不住,明明還是一樣的眉眼,卻帶上了些令人心驚的凶氣。

怕嚇到陸爻,他低頭,五指靈活地把玩兒着打火機,語氣克制,“所以那伙人三番四次地過來找我,就是這個原因?”

“嗯,應該就是這個原因。”說著,陸爻用牙籤戳了一塊兒小番茄,遞給對方,表情十分認真,“這段時間我會保護你的,你不要擔心。”

玄戈沒回答,只是湊過去,就着陸爻的手,雙唇微張,把牙籤上的半塊小番茄含在了嘴裏,汁水沾染了唇色。

近距離地看對方的嘴唇,陸爻忽然發現,玄戈的鼻樑和嘴唇都非常好看,視線不由地多停了幾秒。

結果一抬眼,就見對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陸爻趕緊移開了視線。

然後,他就聽見了玄戈的聲音,低低啞啞的,有些近,“那以後就拜託你了。”

“嗯,確實很少見,我沒碰到過和我一個姓的人。”玄戈不是第一次被問到這個問題,所以也沒覺得被冒犯,語氣挺平和,完全沒有干架時的凶氣。他把三枚硬幣遞過去,“你要的。”

“啊?”陸爻傻了兩秒才伸手接過來,努力讓注意力轉到算卦上,把腦子裏刷屏的“怎麼名字就叫玄戈了呢”給忽略掉。他清了清嗓子,開始走流程,“你伸手碰碰這三枚硬幣。”

見玄戈十分配合,他還特別耐心地解釋,“碰碰硬幣,是讓你自身的‘氣’和硬幣產生聯繫,卦象的指向性就會明確一些。古時候都是用銅錢,現在真的銅錢不好找,硬幣也能行。”

玄戈點頭,沒接話。他不經意地掃了一眼,突然發現對方左眼的眼皮上,有一顆顏色淺淡的黑痣,只在垂下眼瞼時才能看得見。不知道為什麼,他很在意這顆痣,沒忍住連看了好幾眼。

切換到專業模式的陸爻還是挺有范兒的,他把三枚硬幣拋到桌面上,看了看卦象,開口篤定地說到,“你是家中長男,父母雙全,有一個妹妹。小時候身體一直不好,六歲的時候差點因為水夭折,性命保住了,但留下了傷病。家人和睦,不過去年冬天,你的父親去世了。”

說完,陸爻偏頭看向玄戈,特別期待地問,“我說得對吧?”

玄戈對上他的眼神,沉默了幾秒才開口,“都不對。”

天打五雷轟。

陸爻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睛,聲音都有些抖,“沒……沒有一句是對的?”

“有一個是對的。”

絕處看到了希望的光,陸爻瞬間精神振奮,“是哪裏?”

“男,我確實是男的。”話裏帶着點笑意。

猛地伸手扶住桌子,陸爻特別悲痛,“除了性別,都不準嗎?”

玄戈覺得他都要哭出來了,但還是實話實說,“不準。”

自己丟臉真的丟大發了,陸爻好想去天台……靜一靜,他站直了身體,揉揉手腕,又吸了吸鼻子,化悲憤為力量,“再來再來,我再算一次!”

雖然在間隔這麼短的時間裏連着算兩次,不怎麼符合行業規範,但陸爻不甘心啊!

玄戈也沒有提出質疑,只是點頭,“好。”視線落在桌面的硬幣上,他緊握着的手又鬆開,手心都出了一層細汗。

這一次,陸爻決心要挽回自己摔了粉碎的面子,還跑去仔細洗了手,又做了九次深呼吸,力求沉心靜氣。丟開手裏的硬幣后,他仔仔細細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始解析卦象,

“你三歲的時候,父親去世,家中有個哥哥。最近一個月,母親也離世了。不過你恪盡孝道,你母親走得應該沒有遺憾。”

小心地看向玄戈,陸爻發現對方準備開口,他迅速舉手做了一個“拒絕”的手勢,可憐兮兮地,“能先給個預警嗎,點頭yes搖頭no?”

玄戈果斷搖了頭。

內心暴風哭泣,陸爻盯着卦象,傷心地喃喃自語,“怎麼就算不準呢?等等……不對啊,就算是我算錯了,一個人也不可能會有兩副命格。”

他很快擺好之前的卦象,確定有問題,咬咬牙,把三枚硬幣重新拿到手裏,看向玄戈,“可以再碰一碰嗎?”

玄戈又依言碰了,陸爻抿着唇,重新起了一卦。他發現自己沒有猜錯,這一次出現的,又是另一副命格——父母雙亡、體弱多病、活不過十八那種。

算卦這麼多年,陸爻第一次懷疑自己,真的已經不是那個被上天選中的少年了!捂了捂心口,他拿不準自己是不是和“玄戈”兩個字犯沖——不管是刻了這兩個字的卦盤,還是叫這個名字的人。或者是,他算卦的技能點滅了?

心好痛!

伸手抓了桌面上的硬幣,陸爻轉身就往門外沖,走出去又轉身探了個腦袋進來,語速特別快,“我想去驗證一個超級重要的問題,這三枚硬幣我借來用一下,之後一定還給你!”說完就跑不見了。

站在原地,玄戈看着空蕩蕩的桌面,眼神有一瞬的迷茫。其實兩年以前的所以事情,他一點記憶都沒有。那時他被老爺子救了,醒來之後既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家在哪裏、有沒有親人,唯有“玄戈”這兩個字像是刻在他腦海里一樣,所以才被他拿來作了自己的名字。

他無數次地想要回憶起以前的事,甚至期望有一天能夠有人突然來到他面前,說一直都在找他。

可是都沒有。

玄戈也從來不信算命看相之類的江湖騙術,但在某一秒,他是真的希望對方能夠算出來,算出那些被他忘記了的事情。

之前聽陸爻說的話,他雖然沒有記憶,但心裏有個聲音隱隱告訴他,不是這樣的,他沒有妹妹,甚至沒有父母。

這時,門口又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聲音由遠及近,然後他就看見陸爻扒着門框,一邊喘着氣,“恩——玄戈,你大腿上的傷口又長又深,流了好多血,千萬不要碰水,昨天我大概包紮了一下,但最好還是去醫院換藥,重新包一包。還有還有,抗生素要繼續吃,最好打一針破傷風以防萬一!”

噼里啪啦說了一串,沒等玄戈反應,陸爻又轉身風一樣地跑了。

玄戈等門從外面被關上,房間裏只剩了自己一個人,才低頭看向自己大腿上綁着的紗布。伸手解開打的結,如果陸爻還在,就會發現,昨天晚上血肉翻卷的傷口,現在竟然已經完全癒合,只剩下一道深色的疤痕。

而玄戈自己清楚,這道疤痕不出三天,也會完全消失掉。

手裏捏着紗布,玄戈臉上沒什麼表情——因為他不是一個正常的人,所以陸爻才算不出他的命數嗎?

被他恩人念着的陸爻一口氣跑下樓,站在小區門口選了個方向。他記得在公交車上有見過一個寺廟,沿路跑過去,果然看到了硃紅色的外牆。放慢步子,陸爻挨着圍牆走到了後面的民俗小吃街,雖然不是節假日,但裏面人還不少。

他實在是窮,紙筆都沒有,只好站在原地,猛吸一口氣,然後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免費算卦——”

陸爻嚎的這一嗓子,把路邊的遊客、賣糖葫蘆的大叔、正買香燭的老太太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他一看,哎呀有效果!於是清了清嗓子繼續嚎,

“免費算卦啦,不要錢啦!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錯過後悔一輩子——”

音調抑揚頓挫的,尾音拖得老長,還越喊越有節奏感。

推着小車賣糖葫蘆的大叔靠過來,從上到下地打量他,“小兄弟,你會算卦?”

“會會會,不會我瞎嚷嚷什麼?”陸爻說著,視線克制地在糖葫蘆上繞了一圈,唾液腺靜悄悄地分泌。

“那你給我算算?我今天這糖葫蘆可以賣出去幾串?”

這問題有些刁鑽,不過陸爻也不在意,算什麼不是算,他能承受得住!摸了摸口袋裏的硬幣,陸爻突然捨不得拿出來用,乾脆換成了“觀梅數”的算法。

“今天你這糖葫蘆一根也賣不出去,十點,這裏會有車把你這些糖葫蘆都給碾過去,不過你人沒事,也沒有人員傷亡……”

還沒說完,對方就嗤笑了一聲,“哄你大哥我呢?看看指示牌,這裏是民俗街,禁止車輛進來,不識字?要我說,做人不能這麼缺德,什麼屁話都敢往外蹦。”說完就把着自己的小推車走開了。

陸爻揉了揉還堵着的鼻子,心裏也挺沒底的。他跑出來是想試試,自己算卦到底還準不準,是只對玄戈和卦盤不準呢,還是對誰都不準了。所以被嘲諷了他也沒反駁回去,只是找了個角落站着。

十點,陸爻正聞着炸豆腐的香味兒咽口水,突然聽見遠遠傳來幾聲驚叫,他一凜,瞬間站直了,朝西北的方向看過去。沒一會兒,就看見一輛小麵包車沖了進來,像是剎車失了靈,橫衝直撞的。

陸爻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捏緊了手裏的硬幣。

民俗街一時間有些混亂,賣糖葫蘆的人趕緊推着小推車往邊上跑,但眼看車直衝沖地撞了過來,瞬間鬆開推車把手,自己先躲到了一邊。

最後麵包車撞到牆上才慢慢停下來,雖然沒有傷亡,但周圍的人都是驚魂未定。賣糖葫蘆的看了看被撞翻過去了的小推車,以及掉了一地還被碾碎了的糖葫蘆,突然想起之前那個小年輕說的,十點,會有車把他的糖葫蘆都碾過去。

背上立刻就出了一層冷汗,他想找那個算卦的年輕人,卻發現已經不見了對方的蹤影。

而陸爻又換地方幫人算了三卦,三卦都很准,順便得了兩句誠心誠意的“希望你長命百歲”。這讓他好好地鬆了口氣,自己果然還是那個被上天選中的算卦少年!

心情指數快速上升,陸爻準備回去把硬幣還給玄戈。一邊走,他還邊在心裏做了個加減法——誠心誠意的一句“希望你長命百歲”能讓他多活一天,加加減減,現在也攢了足有七十幾天了。

不過七十幾天,兩個多月,時間好緊迫。陸爻忍不住嘆了口氣——我的卦盤你到底在哪兒,再找不到你,我真的要死了!

玄戈進門之後,先把上衣給脫了,隨着動作,胸骨還有些悶痛——之前陸爻最後那一下,是真的下了狠手,要是多來幾次,他不死也得半殘。不過幸好,自己恢復速度快。

隨意地把正滴水的衣服褲子都丟進洗衣機,小麥色的皮膚和緊實的肌肉毫無遮擋地露了出來。

找了條毛巾,玄戈正單手擦着頭髮,就發現陸爻還站在旁邊,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眼神緊張,頭髮都打濕了貼在臉上,顯得皮膚更白了,像白瓷做的一樣。

他嘴角微彎,“不去洗澡?”

陸爻張了張嘴,想說的話很多,最後全堵在喉嚨,一句也說不出來。他站原地邁不動步子,手裏拿着的毛巾都快被扯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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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卦盤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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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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