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報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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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蕭立華八點鐘才起床，洗臉刷牙，然後在招待所對面的羊肉粉館吃了羊肉米粉。這裏的羊肉米粉非常有特色，味道不錯。切得薄薄的羊肉，如紙片似的，以原汁羊肉湯，加上香菜蔥花之類，湯濃味鮮。
他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羊肉米粉呢。
九點鐘，他才提起自己的行李包，慢慢地向鎮政府而去。早上的陽光照着近山遠山，遠山燦爛，近山一半金燦，一半幽暗。田壩里種的都是玉米，玉米苗青油油的。玉米地里夾着幾塊油菜花地，金燦燦的油菜花中，蜜蜂在飛舞。偶爾幾棵樹，在朝陽下拖着長長的暗藍色的影子。
煙塵在陽光中瀰漫，家家房頂上噴着濃煙，因此儘管是早上，空氣中也有一股濃濃的刺鼻的氣味。
去鎮公所要在小河邊走。這條最寬處也只有十多米的紅水河，現在的河水很淺，也很清澈，有小魚在水底遊動。
順着小河走了十多分鐘，就到了鎮公所。鎮公所是幢三層樓的房子，不小，下一層有派出所，還有一些家屬住宅，第二層起才是辦公樓，但同樣夾雜着家屬住宅。
辦公樓的前面是個籃球場。籃球場上有幾個小孩子在打球。
蕭立華剛要進樓，就碰到派出所的那個小李。
“哎……蕭鎮長。”
小李有些尷尬。
“呵呵，小李啊。”
小李是剛從派出所的房裏出來的，聽到蕭立華的聲音，從派出所的辦公室走出一個人來，正是田北野。
“蕭鎮長，來了啊？”田北野笑呵呵的，“來，坐會兒再去報到吧。”
“你們唐所長不在？”
蕭立華昨天晚上就看出田北野有些怕唐所長。也不知道他怕什麼，因此才有些一問。
“呵呵，他帶着人去找他的手槍彈夾去了，你乾的好事啊。”
田北野有些高興似的。蕭立華隨着他走進辦公室，辦公室沒有別的人。派出所一共只有四個幹警，小李是戶籍警，另一個家住城裏，長期不來工作。剩下的就是唐欣洪與男北野了。
田北野拿出一包甲秀煙。
“還是抽我的吧。”
蕭立華今天拿出的是一包萬寶路，是剛才在小店裏買的，彈出了一支，遞給田北野，自己也抽出一支抽起來。
“小蕭鎮長很有錢嘛，抽這樣的好煙。”田北野抽着煙，望蕭立華笑着，“你來報到，只怕會遇到麻煩，早上我看到呂鎮長坐着車出去了。”
“報到也要遇到麻煩？”
“那當然了，別說你才來就鬧出了這麼多事來，就算沒有鬧出事來，也要給你個下馬威的。”田北野詭異地笑着，“只不知道他們要怎麼折騰你了。”
“我不怕他們折騰的，只希望他們有個度，不要惹出我的火氣來。”蕭立華淡然地笑着，“我也看出這裏的水很深，嘿嘿，想淹死我，沒那麼容易，不要淹死他們自己才好。”
“看來你滿有信的么？”田北野先是笑着，突然又嚴肅起來，“不過，你也要當心，這裏水真是很深。你知道前一屆鎮黨委書記嗎？他來的時候也信心滿滿，要把這裏的面貌改變一下，但是，不到三個月就走了人。而且走的時候非常慘，是被人打斷了一條腿走的。”
“被人打斷了一條腿走的？那上面怎麼處理？”
“上面當然下指示調查，但怎麼調查得出來？”田北野苦笑着，“這裏是三縣交界處，多個民族雜居在一起，又有兩大煤礦存在，治安本來就複雜，大黃嶺上，經常有死屍出現，但很少能破案。”
“那就不了了之了？”
“還能怎麼樣？那位書記姓黃，叫黃開江，現在調去了人大，很有能力的一個人，就這樣廢掉了。”田北野神色有些黯然，“這裏形勢太複雜了，你還是當心點兒。”
“怕個球毛，呂鎮寬最好不要惹我，要是無理來惹我，我不會讓他好過的。”蕭立華雙眼眯起，“這裏還不是龍潭虎穴，就是龍潭虎穴，我也敢攪翻過來。”
“哎……你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呢。”
“如果前怕狼后怕虎的，還能幹成什麼事情？”蕭立華從椅子上起來，“好了，不說了，我上去報到去了，只是不知道在哪裏報到。”
“唉，你小子不聽勸，等你吃了虧，就後悔晚了。”
“別跟我說這些，我還真是不信邪。”
蕭立華拿起了他的包。
“那好吧，我帶你上去。”
田北野帶着他向樓上走去。
“那邊是黨委辦公室，付書記的辦室是那一間，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嗯，那好，先去拜訪一下書記同志。”
兩個走向黨委書記辦公室。黨委書記叫付廷宏，調來這裏一年多時間了。幾乎是孤家寡人，鎮裏包括副書記在內，全是鎮長呂鎮寬的人。他最多就是開着會學習一下文件，實際工作那是沒有半點權利的。
在呂鎮寬看來，他就是個木偶。黨委會都是兼任副書記的呂鎮寬操縱，送報紙文件的雜工有時都敢給這位書記眼色看。
大概也因為這樣，這位黨委書記才能在這裏呆得住。如果他敢跟前任一樣，要權要功的話，只怕下場也差不多。
“付書記，你好。”
“哦，田副所長啊，你怎麼有空來我這裏了？”
“來領導這裏談談工作嘛。”田北野笑了笑，“付書記不歡迎？”
“哪裏……田副所長來談工作，我哪能不歡迎的？”付廷宏明顯有些膽怯，說了這句話，還轉頭向外面望了望，看有沒有人，“咳咳……請坐，我給你們泡茶，這位同志是？”
“他是新來的副鎮長蕭立華，因為不熟悉這裏的環境，我來給他帶帶路。”
“蕭立華？”
付廷宏大吃一驚，剛站起來的身體一下子又坐了下來，驚慌地望着蕭立華。蕭立華敏感地覺察到了這一點。
付書記怎麼了？他有些詫異。但還是把包放下，掏出了煙來，遞給付廷宏一支。
“付書記，請抽煙，以後要你多照顧了。”
“嗯……這個……你就是蕭立華？”
“是啊。”蕭立華微笑着，“有什麼問題嗎？”
“你怎麼人還沒有到，就鬧出了那麼大的事情？”
“什麼事情啊？不就打了幾個混混兒，沒有什麼不對吧？”
“嗯……是……”付廷宏卻站了起來，“你們先坐，我還有事，要出去一下。”
付廷宏茶也不倒了，也不再與他們說話，起身就向外走，一臉的驚慌。蕭立華有些吃驚，心想他怎麼了，這是個當書記的做為么？
看着付書記走了出去，田北野苦笑着。
“你看吧，誰都怕你了。”
“怕我幹嘛？我是老虎？”
“付書記是個好人，但是怕落得個與前任書記一樣的下場啊？”田北野搖了搖頭，“說真的，這裏大概也只有我一個人敢跟着你在一起了。”
“你為什麼敢與我在一起？”
“我有這個東西啊？”田北野拍了拍腰裏的槍，“要是沒有這個東西，我只怕也早就與前任的黃書記一樣了。”
“有這麼危險？”
“唉……呆一段時間你就知道這裏是什麼樣的地方了。”田北野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因此，我勸你當心些，別看你武功好，但是，這裏的混混兒不只是有刀，還有火藥槍、鋼珠槍什麼的，甚至有人從邊境一帶買真傢伙過來。”
“按你這麼說，我怎麼感覺我到了土匪窩裏來了？”
“走吧，你知道付書記為什麼急急忙忙走開，那就是怕粘上你帶來的禍害。”
蕭立華疑惑地看着田北野，心中鬱悶無比，看來以後要成為這裏的孤家寡人了。如果真是如田北野所說，這裏哪個敢沾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