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淪為孤兒

出兵時間已是秋季，對於北方早來的冬天來說，這不是一個好的時間選擇。其實石勒並不想此次出兵能有多大的收穫，最多只是給鮮卑人一點教訓，讓他們沒事時少來中原騷擾擄掠。後趙經過連年的戰爭，也確實需要休養生息。這次只是象徵性地派了十萬兵馬，根本就不象是要遠伐地域遼闊，民風彪悍的鮮卑。對於這一點，稍微有點常識的軍事將領，都能領悟皇帝的真實意圖，就是給太子積累一點軍功。

冉膽當然對於這點是心知肚明，可是還有人不懂，或者是故意不懂。那就是太子石弘，石勒的接班人。初出檀州的後趙大軍，氣勢如虹，加之冉膽指揮有方，連克鮮卑拓跋部拓跋圭的人馬數陣，攻克原屬拓跋部的葉城，盧龍，營州三處城鎮。

看到目的達到，太子也有了戰功，冉膽就向太子石弘建議退軍。哪知正在興頭上的太子石弘見鮮卑人這麼不經打，就想來個直搗黃龍，順便將那些不聽話的東鮮卑的什麼慕容、宇文、段氏，還有什麼西鮮卑的乞伏、禿髮統統地都一併收拾了。這樣一來他所建立的功業，就大過他的堂兄石虎了，免得那老小子整天在自己面前嘰嘰歪歪的不可一世。當然他還不敢將他的宏圖大業說給冉膽聽，現在卻聽說冉膽要他退軍，他是一百個不肯。

“將軍此言差矣。我等將士血戰一路，才得來這三座城池，現在就這麼輕易地放手，又白送給那些鮮卑狗。上對不起皇上的聖恩，下對不起因此捐軀的將士啊！”石弘是執意不肯。

冉膽真是哭笑不得，跟這個屁臭都不懂的人講戰略攻克和長期佔領的天壤之別，那肯定是對牛彈琴了。如果一個地方你一打下來就是你的了，那這天下也太好得了，不說戰略要地，就是平常之地，也是幾易其主，才能最終有所歸屬。他還以為是撿東西，誰撿着就是誰的，即使是撿到的東西，也會被眼讒的人搶了去。

於是冉膽就從孤軍深入，現在又進入了北方可怕的嚴寒的冬季，糧草供給，軍隊戰力等等天時地利向太子進言規勸，哪知太子石弘被惹得急了，出口就道：“我知道你是石虎的養子，難道你怕我蓋了他的風頭，故意來阻止我不成？”

雖然眼前的白痴加自大狂的智商能力不值一提，可是他畢竟是當今的太子，以後可能的皇帝啊。太子這話明顯有暗指冉膽勾結石虎之意，冉膽嚇得跪下道：“臣竭力為國，沒有半點私念。至於長擊鮮卑之事，還是奏請皇上為好。在沒有得到皇上聖諭前，還懇請太子就在盧龍城內休整，千萬不要率軍冒進啊。”

明知這是冉膽的拖延之計，既然抬出了皇上，太子石弘也不也放肆，只是怒哼了一聲，並沒有反對。穩住了太子之後，冉膽休書一封，派人十萬火急地往回送信給石勒，報呈實情。同時也不斷的加強城防，在別人的地盤，不提心弔膽的過日子，那怎麼行，還有太子那個寶貝在這兒呢。

果然加急的信件到了後趙皇帝石勒的手中，氣得他破口大罵：“我石勒怎麼生了這樣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兒子，這也罷了，還連累冉將軍一起墜入萬危之中。立即傳旨，大軍火速回撤。令李陽率五千輕騎立即出關接應，不得有誤。”也不知道他是擔心他兒子還是冉膽的安危，事情做得非常的果斷。

只是幾日之差，事情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卻說冉膽剛派出信使，那石弘太子就背着冉膽，領着三千騎兵往北而去，他要想向冉膽證明，他石弘也是會打仗的。

冉膽聽說石弘領兵北去，而且還是只有三千人馬，氣得他不顧尊卑地大罵：“這黃口小兒，真還當他是托塔天王再世啊，這點人馬在他這樣的白痴手下，給鮮卑鐵騎塞牙縫都不夠，這傢伙可害死我們了。”當下點齊兩萬步騎精銳，往北急追，希望能夠追上。到那時也不管他是太子什麼的了，直接用繩子綁了回來就是了。

其實剛開始與趙軍對戰的並非拓跋真正主力，他們的主力放在了和其它鮮卑各部爭奪霸權的地方去了，所以給了太子石弘一個鮮卑人不堪一擊的假象。看到後趙軍隊長驅直入，還有了深入鮮卑腹地的跡象，各鮮卑部落一時也就放棄了成見，要來一致對外了。這時拓跋圭帶領本部人馬二十萬，會同東西鮮卑的慕容，伏乞等部人馬共計三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地向後趙軍撲過來，這也是石勒不也輕易向鮮卑大動干戈的初衷。

哪知立功心切，而且蠢之又蠢的石弘太子，還自投羅網地送上前去，還不讓那些嗜血的鮮卑人笑掉大牙。很快地，石弘太子的人馬就被鮮卑的前鋒部隊包圍了。血戰再所難免，這種血肉橫飛的近身肉搏，太子幾時見過，馬上就被打回原形，再也沒了那種意氣風發的英雄樣，只有策馬奔逃的份兒了。

有着多年征戰經驗的後趙軍隊雖然驍勇，可是被鮮卑人包圍了，人數又不佔優勢，再加上被石弘指揮，其實根本沒有指揮，太子早就忙着逃命了。所以任憑後趙的騎兵們如何的衝擊，都不能將鮮卑人的包圍圈沖開，反而自己損失慘重。被有經驗的鮮卑騎兵們一衝，被分隔成了十幾個小團，這樣他們想不被殲滅都難了。

求生的本能讓石弘太子也不失為羯族人的英勇，執刀與敵對戰，也殺得血肉橫飛，連折了幾把大刀，也算沒有太丟他老子的臉。可是好象有殺不完的敵人，趙軍卻是越來越少，最後連石弘太子的貼身護衛都全部戰死了。最後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的石弘太子，連戰馬也被射死了。滿身是傷的石弘太子知道出不去了，如果就這樣被活捉，他也知道身為太子的嚴重後果。於是他舉刀準備自刎，還算有點血性。

突然間喊殺聲震天，竟然是他們後趙軍的口號。莫非援軍來了，對，一定是冉膽來救他了，石弘太子興奮得鼓起餘勇英勇地與鮮卑人大戰起來。

一群全身黑甲的輕騎兵如一把利刃一樣飛快地切入了紅色戰甲的鮮卑人陣中，將那看似牢不可破的包圍圈瞬間扯破。領頭的一員戰將，執雙刃鐵槍沖在最前面，他正是冉膽。他的衝擊方向正在石弘太子的位置，也可能是他眼力好，能在亂軍之中一眼就看到了狼狽的太子。其實現在能還站着的後趙軍人已經不多，冉膽當然是寄希望於那些還活着的人是太子了。

看到全身黑甲的冉膽衝殺過來，石弘太子奮力地砍翻一名與他糾纏的鮮卑戰士，大聲地向冉膽喊道：“冉將軍快來救我，我是太子！”

其實不用他喊，冉膽已經發現了他，聽見他在那兒大喊，不禁心中罵道：“真是個蠢才，還怕別人不知道你是狗屁的太子，想速死么。”也幸好戰場嘈雜，鮮卑人又聽不懂他的口音。要不然，知道他是太子，鮮卑人萬箭齊發，說什麼也不會讓他這個太子逃走的。

冉膽也是答話，連挑數名鮮卑騎兵，那馬已經奔到了石弘太子的跟前。也不見冉膽如何的放緩馬步，只是單手向下一探，已經抓住石弘的衣領，象捉小雞一樣憑空將石弘提了起來。然後將石弘橫按在馬背上，大喝一聲：“抓牢了！”

就聽得冉膽一聲尖銳的口哨，知道主公已經得手，冉家騎兵不敢戀戰，護擁着冉膽，殺開一條血路，如風般地向南而去。跟隨石弘太子去的三千騎兵，現在能夠跟隨冉突圍出來的，不到二百人，可以想見，如果沒有冉膽前來營救，他們可能就全軍覆沒了。

被冉膽的突襲打蒙的鮮卑騎兵們反應過來，奮起直追，一直到了後趙大軍的盧龍城下。城裏接應的後趙軍隊出城，對着追兵們一陣迎頭痛擊，將小股份鮮卑部隊擊潰，總算解了太子被困之圍。

被嚇傻了的石弘太子現在也不多言了，全聽冉膽指揮了。於是全軍立即拔營南歸，如果等鮮卑的後續大部隊到來，那裏想走都來不及了。雖然他們走得快，但是鮮卑人也來得快。憑着他們對地勢的熟悉，加上又是本土作戰，他們抄近路於一處狹長的山谷里將後趙的大軍截住了。

此處名為蛇回頭，意思是蛇行到此處都要尋他路而去，可知地勢之險要了。後趙的大軍被困這裏，其結果可想而知了。

十幾日後，李陽接應石弘太子回到了都城襄國，當的初十萬之眾，回來的僅有一萬都不到。而且冉膽還不在其中，據說冉膽率部血戰突圍，后又親自斷後，為太子的逃跑贏得時間。最後冉膽與數倍於已的追兵血戰至死，以身殉國。

聽了此惡耗，石勒是老淚縱橫，為失了如此忠良的猛將。血腥冷酷的石虎也是號啕大哭，他簡直是把石弘恨透了。他們正在為怎樣安撫成了孤兒的冉閔時，卻又傳來了讓他們震驚的消息：年僅十歲的冉閔聽聞父親陣亡，只身前往關東，去收他父親的遺骸去了。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中文網，手機訪問請上,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