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好學生

二胖叼着一根糖葫蘆，在護城河邊的市場溜溜達達地逛着。這裏經常有人在地攤上出售古董，多半是假貨，但偶爾也會有不識貨的農民從地里挖出來真的拿到市場上換幾個種子錢。今天二胖的運氣就不錯，走着走着，他就停在了一個攤位前，就看見一個典型農民模樣的四十多的男人蹲在地上，臉上的皮膚村紅粗糙，頭髮上面一層灰土，掩蓋了原來的顏色，一口的黃牙，唇上和兩頰黑乎乎的，象是坐拖拉機時被熏出的黑煙，腳上蹬着一雙破了洞的布鞋，也是髒的分不清顏色。人是磕磣了點，可他攤上的貨卻吸住了二胖的眼球。

攤上赫然散着幾枚‘順治通寶’，每一枚錢上都長了綠毛，銹跡斑斑，但二胖第一眼看去就覺得這是真品。這錢是那村民挖渠的時候挖到的，不知是真是假，就想着到城裏賣幾個錢，然後就趕緊回家。他是第一次干這種投機倒把的事，蹲在這裏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生怕公安局的人過來把他捐起來。這種錢不算是很稀有的錢，賣價不會很高，但對二胖來說可也是一筆可觀的收入。他蹲了下來，一邊嘴裏還嚼着糖葫蘆，一邊滿不在乎地問道：‘這假錢多少錢一枚呀？’

那村民一聽是假錢，本來忐忑的心裏就一咯噔，就如一盆涼水兜頭澆了下來，臉色就變得通紅，喉頭髮緊，就覺得連說話都費勁。他咽了口吐沫，終於說出聲來：‘不是假的，是真的！’二胖干這行已經是老手了，看到他色厲內荏的樣子就知道他的斤兩了，就撇了撇嘴說：‘真的，開什麼玩笑啊，這是不可能的！上面寫的是順治通寶，可順治皇帝壓根就沒制過錢，哪裏來的順治錢啊？’說著就盯住那人的眼睛，一付輕蔑的樣子，似是嘲笑他的無知。

那村民一聽就傻了，說實話，他也就會寫出自己的名字，錢上面寫的什麼，或是誰是順治，他根本就不知道。但他還不願就此放棄，就問：‘假的？假的你買來做個球？’二胖對這種場面已是駕輕就熟了，他又很不屑地撇撇嘴說：‘我又不是倒賣古錢的，告訴你吧，我奶奶信佛，給了我一塊錢，讓我到市場買幾個銅錢讓她用來墊在香爐底下，說是這樣就靈驗了。’說著就掏出了一塊錢，在那村民的眼前晃了晃說：‘咋樣，大哥，都給我吧，也不用找啦！’

那人心有不甘，但看到二胖手裏的一塊錢時眼睛就開始發亮。那時的農村還是普遍比較窮的，白面白米都是奢侈品，一塊錢能買到五十個二兩一個的白面大饅頭，農民們花錢都論分花。那村民舔了舔嘴唇，實在忍不住錢的誘惑，就說：‘大兄弟，你看能不能再添點兒，家裏孩子多，你看這……’二胖見狀，做出一付同情的樣子說：‘行，看你是個老實人，來一趟也不容易，我再給你添一塊，是我自己的零花錢，再多也沒有了，行不？’那村民一看又多了一塊，心裏歡喜，就趕忙接了過來，把三枚古錢交給二胖，站起身來左右看看，然後象做了賊一樣一溜煙兒地走了。

二胖笑嘻嘻地把錢包好放進了兜里，心裏盤算着：‘這錢起碼每一枚能賣到十塊錢，這一下可發財了。’他把手裏的糖葫蘆吃完，把釺子丟了，就興高采烈地向鐘樓的那家古董店走去，那兒的老闆姓崔，出價一般比別家的高，所以二胖經常跟他做生意。

轉眼就到了9月1日，學校開學了，高明就覺得好日子到頭了，他又得回到久違的課堂上去和那些小屁孩兒坐直了身體一起聽講了，這讓他極為鬱悶。早上跑過步吃過早飯後，高明就告別師傅，硬着頭皮背起書包去上學。走到校門口，他就看到了那一幅久違了的熟悉的畫面，不禁想起了他小時候寫的作文：‘九月的古都，秋高氣爽，萬里無雲。在燦爛的陽光下，和煦的微風輕拂着金色的樹葉。學校的大門上的幾個金色的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大門前的人頭攢動，同學們的小臉上洋溢着快樂地笑容，他們有的在向門口的老師問好，有的在從送來的家長手裏接過書包，有的在好奇地看看這兒看看那兒，有的在嘰嘰喳喳的說笑。他們就像一大群蹦蹦跳跳的小鳥絡繹不絕地湧進了學校的大門。。。’這篇作文還被當做範文在班上宣講呢。

高明個子高，被安排到班裏最後一排。新同學們大部分相互不認識，有認識的是因為他們是小學同學或鄰居。但同桌的女孩卻引起了他的注意，這不就是在少年宮門口碰到的那個安吉麗娜茱莉嗎！他又扭頭看了她一眼，那女孩兒見他看過來，也轉過眼看他，高明沖她友好地點頭笑笑示意，女孩想起他們曾經見過，又見他很大方，眼神很不容置疑，就有些慌亂地羞澀地點點頭，然後迅速把頭看回自己桌上的文具盒。高明微微一笑，轉過頭看前面了，心想：畢竟還是小孩子啊，還青澀着呢。

老師點名后高明知道自己的同桌的女生叫劉亦非……等等，啥玩意兒？劉亦菲？……高明又看了她一眼，確認了此非非彼菲也：和那個清純的神仙姐姐完全不同。他悄悄地對劉亦非說：‘你去少年宮是學琴嗎？’劉亦非點點頭說：‘嗯，鋼琴。’高明又說：‘不錯，很高雅啊！’高明不知道他出現在了劉亦非當天的日記中，她對他的描述是：這個男生身上有一種特有的氣息，讓我覺得有陌生又非常熟悉，這是我對任何人都沒有過的感覺，這是怎麼回事呢？我為什麼總會覺得我們認識了很久了呢？

‘咦，不對呀，前世可沒有這麼一個同桌啊。’高明的腦子不知怎麼又想起神鵰俠侶中的神仙姐姐，心中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然後又想起了九陰真經，心說自己的祖師爺李書文大俠的武力值在民國也算是和射鵰中洪七公一個級別的了。然後又想起周伯通的左右互博之術，現在看來那是不太可能用來對敵的，－－－手是兩隻，身體確是一個，身法是一次變不出兩個的。想着想着突然想到：對呀，左右互搏，一心二用，我幹嘛不試試一心二用呢，上課這麼無聊，我乾脆邊聽課邊練易筋經吧，哈，試試看，這腦子裏可全是智慧呀！他自戀地輕拍了下腦門，調正了坐姿，把意念集中到丹田，然後守住不動，眼睛空空地直直地瞅着黑板。坐在他前面的同學個子也不矮，直起腰來能遮住他下半個臉，老師在前面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他在走神。

這八極門的內功易筋經是走的由動入靜，由外及內的路子，可以隨練隨停，不易出偏差。高明只要把握好什麼時候該跟着同學們抬頭看黑板，什麼時候該跟着看書就可以邊上課邊練功了。當然無論看哪他的眼神都是空洞的。偶爾，老師看到高明時覺得他可疑，就點他起來回答問題。他就停下功來，站起身迅速判斷這是到哪了，然後很樸實地做答。因為老師通常喜歡讓自己喜歡的學生起來回答問題，所以必須低調，表現的太好引起老師注意也不好。

下課時，新同學開始互相認識，結伴玩耍。高明知道自己不能顯得不合群，就過去加入。第一天就這麼小心翼翼地混過去了，並積累下來寶貴的鬥爭經驗。放學後進門見到李燦亭，那可是從白區回到解放區，見到親人解放軍啦，高明大叫一聲‘師傅’就張牙舞爪地撲過去來了個熊抱，李燦亭本來還想端個威嚴的架子，被他這麼一攪和弄得也綳不住了，笑罵道：‘混小子，也沒個正兒形，想把師傅這把老骨頭都拆了呀。’高明拉着師傅坐下，拿起茶杯放在矮几上，倒滿了一杯茶然後說：‘師傅坐會兒哈，我馬上做完作業咱就練功。’這可把老頭感動壞了，－－－這樣的徒弟哪找去啊。也不知說什麼好了，就說：‘慢慢寫，不着急。’

等高明飛快地做完作業，又練了會子功，師徒二人才施施然出門走去高家。開學第一天嘛，當然得彙報一下。晚飯時，高明對在座的各位領導認真地就學校的情況一一做了彙報，當然要略過上課練功一節。哪能讓他們知道兒子不用功讀書呢。李燦亭也在席間就高明同學的武功進境做出了肯定和表揚。兩位領導也即席對高明同學的表現做出了一致的表揚，當然一番叮囑是少不了的。

一天又一天，高明在學校重複着同樣的把戲，而且越來越熟練。但時間長了同學們也都覺得高明同學整天神神秘秘的，尤其是對女同學們來說，高明是最好的一個八卦的素材。

女生甲：‘唉，你們知道嗎，我表哥說禮拜六他去軍體院踢球時看到高明了，你們猜他在幹嘛？他腿上綁着沙袋，一圈一圈地跑，表哥說，他們踢球都踢累了，他還在跑！而且跑得飛快！’女生乙：‘你表哥吹牛呢吧，那還是人嗎？馬也不能那麼跑呀！’女生丙：‘不過也說不定喔，我看也有可能，聽說他打架很厲害的喔，男生們都怕他，你們看他的身體多棒啊，那胳臂和腿上全是肌肉……’女生丁：‘哈，你不會是看上他了吧，老實交代！’女生丙：‘看上有怎麼樣，他人又高又帥，學習又好，我要是找男朋友就找這樣的！’女生甲：‘呦，還真看上人家啦，不過，我可是聽說非非挺喜歡他的。。。’女生乙：‘是啊，我也聽說了，不過人家也沒有提出來呀！’

老師們也覺得高明這孩子有點怪怪的，也在內部不時議論：這個孩子怪怪的，說他本分吧又老覺得他有點懸；說他心不在焉吧人家作業考試啥的又沒啥說的；說他木訥吧，人家又常常語不驚人死不休。老師們只能在家長會上勸高明的家長說：‘這孩子倒讓人省心，可就是總覺得還有潛力可挖，要多多督促高明同學更上一層樓。’唉，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啊！高氏夫婦從家長會回來就批評高明不夠用心。對付老爸老媽高明就更輕車熟路了，你怎麼說我就怎麼聽，表忠心嘛，再怎麼說安定團結還是第一位地！而李燦亭那邊的評語則完全是一邊倒，讚不絕口。這就讓兩口子覺得：這孩子這不是挺有出息的嘛，功課也不是慘不忍睹，還從沒出過前十名哩！於是就不太強求了。

出前十是出不了，只是同時老繃著不敢拿第一也是門學問啊，因為你必須比第一名多錯些，可你又不知道別人會錯幾道題，你錯少了吧不行可能超過第一名，錯太多呢又有可能被擠出前十，現在這競爭多激烈啊！高明不禁想起一個故事：有位著名的皇帝平生最愛下棋，水平也不低，只是脾氣不好。凡是贏了他的國手要麼被流放，要麼奪去功名。而如果他贏了，又覺得人家是讓他，瞧他不起，也不行！結果只有一位國手深受寵愛，因為這位的棋力確實是極品，每次都算好了讓皇上艱難地贏一、兩個子，皇上被哄得龍顏大悅，賞賜頗豐。但這位棋壇大俠終因勞累過度吐血而死。所以，算計到輸多少並能做到這本身就不是一般的玩家了，這享譽全球的前十名的MBA學府出來的畢業生真不是蓋的！

初中的第一年很快地在忙碌中過去。到初一的暑假時，高明已經長到了一米六三，每天打的沙袋已經被打爛了三次，重量從３０公斤變成了50公斤；院子裏那堵矮牆已經被他每天的靠山勁震得鬆動，不得不又重新加固加厚了。對拳法拳勁的習練更是一點即通，用一日千里來形容也不為過。因為高明在武功上的進境神速，李燦亭已經開始每月有更多的時間離開小院了，畢竟他也不是真正的游身世外，俗務還是要處理的。他離開時就請劉大鵬住過來陪讀、陪練。由於李燦亭的悉心調教，高明這時已不能與一年前同日而語，從力量上來講就算是普通的成年人也受不了他的重拳了，能夠打飛５０公斤的沙袋，這力道對普通人來講已是很是兇悍了，而身法就更是迅捷如猿，就連劉大鵬想要單憑身法和技巧制服他已是力不從心了。周圍學校的刺頭們也被他大小通吃，修理了一個遍，現在提起‘霹靂火’的名頭，那是很令學生們敬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