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圓桌會議

“我……我的夢想，我的……”不知為什麼，卓拉納馬心頭忽然產生出一股強烈的傾述的慾望，他想控制，腦子卻暈乎乎的，越來越情不自禁。

大口大口地喘了幾口粗氣，卓拉納馬終於開口喃喃道：“我……我也有夢想。”

如釋重負一般吐出這幾個字后，那潮水般的記憶裹挾着刻骨銘心的痛呼嘯而來，將卓拉納馬吞沒了。

永遠忘不了啊，那個驟雨初歇的夏日午後。

火熱的空氣，拚命的奔跑，胸口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田間小路兩側的樺樹飛快後退，樹上的知了拚命吶喊，催我快一點，再快一點。

還是晚了一步啊！

當我撞開達茜的房門，我的未婚妻，我的小達茜，已經面色煞白地躺在床上，衣衫破碎，半果的胸口上深深地插着一把匕首，血已經流了一地。

可她那已然失神的眼睛，依然看着大門，望着我可能出現的方向。

為什麼？為什麼！

布里諾少爺，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難道不知道我已經交上了足夠的贖金，你那貪婪的父親已經允許我娶達茜了嗎？

你難道不知道，她已經是我的未婚妻了嗎？

就因為她是你家的女奴，就因為我只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平民，你就能為所欲為嗎，就能肆無忌憚地玷污我最最珍愛的珍寶嗎？

為什麼，為什麼你在我那可憐的小達茜身上發泄完了**卻還要殺害她，徹底將我的珍寶砸碎，就因為她不甘心被你污辱，反抗了你嗎？

為什麼，為什麼你殺了人卻不用負任何責任，一句喝醉了酒，一條“殺家奴者不刑”就能讓你逍遙法外！

我可憐的小達茜，死時手中還緊緊抓着我送她的定情信物，一枚我自己手工打造的銀戒指，粗糙而簡陋。

當我將它戴在她的無名指上時，那張可愛的小臉上迸發出的光彩和幸福是多麼的耀眼啊！

在臨死前，她一定是拼盡了全力，摸索着找到了它，並將它緊緊攥在了手裏。

小達茜，為了給你報仇，我投了軍，因為，對平民來說，只有從軍才可能接觸到修練的功法，才能進行系統的修練，才能獲得修練的資源，從而有機會開闢氣海，成為斗者。

只有成為斗者，才有可能被哪位貴族老爺看上成為騎士，從此一步步成為貴族，才有可能為你報仇。

可是達茜，對不起，雖然在參軍時被測定為武道天賦上等，但是我開始修練的年紀卻太大了，在軍中十年，一直沒能成為斗者。

成為斗者，是平民戰士鯉魚跳龍門的唯一途徑，否則，戰功再多也永遠無法成為軍官，而那個兇手，雖然不學無術，寸功未建，卻已經在另一個軍團里混成上尉大隊長了，就因為他是貴族子弟。

達茜，對不起，你一定對我失望極了吧？

不，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怪我的，你總是那麼善良，你肯定會對我說：“卓拉，求求你，算了吧。我只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可是，可是我自己無法原諒自己啊！

我絕對不會放棄的，因為，為你報仇，讓兇手得到應有的懲罰，就是我的夢想啊！

放棄了夢想，我活着，和……和一條鹹魚，又有什麼區別呢！！

……

當卓拉納馬從傾述中平靜下來，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男爵大人，抱歉，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請恕我失態。”卓拉納馬用袖子拭了拭自己的眼睛，有些羞愧。

一個戰士，一個男人，哭得滿臉是淚，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但是，他也感到一種久違的輕鬆和暢快。

“卓拉納馬，你不必道歉，你的故事和你的夢想深深感動了我。”男爵的聲音帶着悲憤。

“我將把你的夢想記下來，隨時提醒自己。薇山城，決不會只是一個讓我實現夢想的地方，也會成為讓你實現夢想的地方。”男爵用鵝管筆蘸了蘸墨水，一邊在莎紙上“刷刷”地寫着，一邊斬釘截鐵般說道。

卓拉納馬能夠感覺到，對方的的話是真誠的，決無半點矯飾，一時心裏的震動難以名狀。

“男爵大人，卓拉納馬將為大人和薇山城粉身碎骨！”卓拉納馬單膝下跪。

……

當最後一名戰士離開，高歌合上已經記得密密麻麻的記事本，長吁了一口氣，轉頭對着身後的屏風說道：“出來吧。”

一個讓人驚艷的翩翩俏影從屏風后緩步而出。

“你的臉色很不好看，是不是魂力又要反噬了？”高歌看着面色有些蒼白的銀月問道。

“是的，不過，並不嚴重。”銀月一邊說，一邊伸出玉手。

二人雙掌相抵，一陣淡淡的光波在二人之間傳遞遷移，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三次“采陰補陽”了。

只三息后，高歌便收回了手掌，喜道：“這次的反噬之力比上次小多了，但上次是連着影響了六人的心志，這次是九人。能力運用得多，反噬之力反而小，說明大有進步啊！”

“的確是這樣，我剛才突破了一個小境界。”銀月也是面有喜色。

“而且，我感覺到我氣海中的氣旋也凝實了一些。”高歌細細體會身體中新增加的力量。

“但我更好奇的是，你的夢想，居然也是真的呢！”銀月斜瞥了高歌一眼，話鋒一轉。

“當然是真的，誰說我是瞎編的了？”高歌輕嘆道：“這是這具身體的前主人留給我的記憶中最強的一股執念了！作為受惠者，我會幫他實現這個夢想的。”

“對了，這次如果沒你的能力配合，我無法打開他們的心扉。互相打開心扉，向對方暴露自己，是最快速的產生友誼和信任的方式啊。你連續運用了這麼多次能力，肯定累了，坐下來休息會吧。”高歌關切地示意銀月坐在一邊的躺椅上。

“謝謝！”銀月盈盈坐下，她的確是累壞了，由天賦神通派生出的種種影響和控制他人神魂的能力，施展起來雖然不像天賦神通那樣費神，但也扛不住一個時辰時連續施展十幾二十次啊。

“謝什麼！咱們可是合作者啊！”高歌笑吟吟道。

銀月原本柔和的臉色卻是一變，美眸一瞪，恨恨道：“對！我們是合作關係，把我累死了，你上哪找我這樣的好幫手。哼！”

說罷，銀月氣鼓鼓地在躺椅上側過身子，用後背對着高歌。

看着這個側身斜靠，使身形曲線格外玲瓏動人的背影，高歌一臉懵逼：我哪裏錯了！

真是唯小人與女妖難養也！

高歌腹誹了一句，向房間的另一扇門走去。

……

在一張巨大的圓形大桌邊，二十名剛剛和高歌面談過的戰士，未來的薇山城管理者們坐成了一圈。

但奇怪的是，和之間等待召見時說說笑笑，氣氛活躍不同，這一次，二十名戰士大多沉默地坐着，個個若有所思的樣子，偶爾交談，聲音也是輕輕的。

“吱呀”一聲，門打開了，高歌大步走出。

“轟！”二十個人同時起立，幾乎齊聲頓首：“男爵大人！”

高歌走到圓桌上首留給他的位置前，環視四周，二十張長相各異，卻神態相似的臉龐，他們剛剛傾吐的心聲，一一浮現。

被高歌的視線掃到的人，個個都神情一肅，站得更直了。

“這張圓桌子，就是未來薇山城權力的中心。”高歌環視一圈后，緩緩道：“諸位在這張圓桌邊，都有自己的座位。未來，這張桌子可能會越來越大，座位也會越來越多。未來，會有更多的人加入我們，他們的能力也許會比諸位更強，位置也許會比諸位更高。但是，不管未來有多少新加入者，只要你們永遠忠誠於薇山城，忠誠於我，在這張越來越大的圓桌旁，永遠有你們的座位。因為，未來加入的都是合伙人，而你們，是創始人！”

“嘩！”眾人猛然挺直腰桿，齊齊捶胸行禮，幾乎是吼叫出心裏的聲音：“永遠忠於薇山城，永遠忠於大人！”

高歌滿意地點了點頭，微微頓首：“薇山城的未來，就拜託各位了！”

“願鞠躬盡瘁！”眾人深深頓道。

“只要大家一同努力，薇山城，將會越來越好，到那時，我想，諸位心中的夢想，也將不會再只是夢想了。”高歌目光炯炯地看着大家。

人人神情激奮。

高歌將目光最後停在了達里高利臉上，微笑道：“接下來，我想我應該擁有自己的第一位騎士了。達里高利大叔，我有這個榮幸能得到你的效忠嗎？”

“少……男爵大人！”達里高利如經刀斧般堅毅的臉上，神情震憾。

“沒有您，就沒有我的今天。我希望，能繼續得到您的幫助。”高歌抽出了腰間的佩劍。

達里高利出列，單膝跪地，結實的胸膛猛烈起伏着：是的，這是我的夢想，我的夢想要實現了嗎！

“達里高利，你願向主神起誓，永遠效忠於我嗎？”高歌問。

“是的，我願向主神起誓。我，達里高利，願將自己的一切獻給高歌.霍頓男爵。我願守護他的領土，殲滅他的仇敵，我願為他戰鬥到最後一刻，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達里高利神情肅穆，聲震屋宇。

高歌也誓言道：“我將以土地回報忠誠，以獎賞回報功勛，以怒火回報背叛。”

接着，高歌以佩劍輕觸達里高利的左右肩各一次，朗聲道：“我宣佈，我接受你的效忠，達里高利，你已經成為了我的騎士。”

“恭喜你！達里高利！”

“達里高利大叔！祝賀你！”

眾人紛紛擁上前來，將達里高利簇擁在中間，握手，擁抱，大家都知道，達里高利的今天，他們未來都有希望擁有。

還有什麼，比希望更美好的呢？！

就在這裏，一聲嘹亮的嘯叫聲從屋外的天空中傳來。

是鷹使，有新的鷹使到來了！

高歌疑惑地輕鎖起眉頭，動用鷹使，必定是事關緊急。

眾人一起擁出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