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回 誰說我要走？！
“陛下，我看魯昂家是被奸黨矇騙了，如若不然，他們這幾個人又豈會呆若木雞，束手就擒？”韋斯頓上前對菲力邁恩說道。
“右相大人，尚未作任何調查，如何能下此定論！對奸黨，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梅爾遜大聲唱着反調。
“兩位無須爭吵，不管魯昂家是否被奸黨蒙蔽，它多少脫不了干係。這件事便都交給左丞大人全權處理，半個月後向我說明結果。”菲力邁恩淡淡地揮揮手說道。
見梅爾遜眼底閃過的一絲得色，韋斯頓心中暗恨：“落在這扒皮梅爾遜手裏，這魯昂家，就算不完蛋，也定會被扒掉一層皮，剮掉一身肉，白白肥了這混蛋。”
見弗魯瓦一眾被押下，韋斯頓又向菲力邁恩稟告道：“陛下，剛才妖女手舉聖火珠，千鈞一髮之際，是魁首競鬥團中的一員突施冷箭，才擊落了聖火珠，解此危難。對此種壯舉，陛下理應當面嘉獎魁首競鬥團以及這名蠻人。”
“不可！”未等菲力邁恩回答，一旁的伊莎貝爾王后忽然失聲叫道。
“王后，有何不妥？”菲力邁恩轉過臉，略有些不解地問道。
伊莎貝爾自知失態，忙解釋道：“施箭者只是個下賤的蠻族人，怎麼配走上這主看台呢。”
“對！這是貴胄之地，蠻族斷不能踏入此台。”梅爾遜知道豢養魁首競鬥團的是岡特家，是右相韋斯頓的勢力，自然不喜歡魁首出風頭，見女兒出語反對，便馬上附和道：“聽說這岡特家的家主與右相大人的公子過眾甚密，也難怪右相大人對岡特家青眼有加了。”
“哼，我早說過，我是對事不對人。”韋斯頓並不屑於多解釋。
菲力邁恩呵呵一笑，道：“舅舅此議甚佳，就是要讓天下人知道，無論是中原人還是蠻人，只要敢對本王不利，一律嚴懲不怠，但只要是忠於本王，一律重賞。如此，方可震懾作奸犯上者，鼓勵忠勇之士。”
“陛下說得極是，我這就去宣他們上來。”韋斯頓點頭稱是。
伊莎貝爾與二姥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二姥皆神色一凜，掙開身邊來攙扶的侍女，重新站回她的身後，吐納調息起來。
……
得到國王的宣召后，已奔上擂台的布雷克大喜，急整衣冠。
“布雷克團長，此次貴團立下大功，定能得到陛下的嘉獎，恭喜了！”前來傳詔的是韋斯頓手下，與布雷克也是熟識。
“多謝兄弟，要是真能得到陛下的嘉獎，少不了大傢伙兒同喜一下。”布雷克拱手道。
“就布雷克團長你會做人！”傳詔者眉開眼笑。
“霹靂虎，速隨我來。記住，面君時切勿輕舉枉動，否則動輒有殺身之禍。”布雷克肅聲對高歌說道。
“我知道。”高歌眼神灼灼。
一路之上，只見一片狼籍，人們紛紛從觀眾席上蜂擁而退，城衛軍一一查探倒伏者的鼻息，如果尚有鼻息便被火速抬走醫治。
當登上主看台的瞬間，無數雙眼睛看過來，但高歌的眼中，卻只看得見一人。
被眾人簇擁，美艷不可方物，冷傲得如同冰山，高貴得如同女神一般的女子，真的就是數日前在自己身下宛轉承歡，共赴巫山雲雨，讓自己念念難忘的那一位嗎？
高歌感到一種荒謬的虛幻感，恍惚間，他幾乎不敢確定那一夜是真是幻。
但這種失神的感覺只延續了一瞬間，高歌雙眸一掃，已然對眼前的情形胸中瞭然，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阿青，居然是當今的王后！
伊莎貝爾一雙冰冷的美眸微微閃爍，貌似平靜卻內容微妙，而在她的身後，胖瘦二姥目光如電，死死地盯着高歌，眼中隱隱殺氣凜然。
而主看台上其餘眾人，皆以頗感興趣，又居高臨下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高歌瞬間便馬上清醒了過來，對自己的處境一清二楚，他相信，自己只要稍有大驚小怪之舉，胖瘦二姥立即便會出手將他斃於台上。
至於擊斃他的理由，隨便就能找出一堆啦！
就說他行為不敬，理當處死好了。
高歌抑制住激蕩的心情，垂下了眼帘。
“小人七品弘武世家岡特家勛爵布雷克，攜家奴叩見國王陛下，叩見王后陛下。”布雷克恭恭敬敬地雙膝跪地，行了兩個大禮。
高歌一聲不吭，跟着行禮，他作為奴隸，是沒資格開口的。
胖瘦二姥鬆了一口氣，暗自散去一身蓄勢待發的鬥氣，卻又心中驚疑：這個野蠻人，不僅沒有大驚小怪，還絲毫不動聲色，居然會如此機靈？！
“起來吧。”菲力邁恩和顏悅色地舉手示意。
“是。”布雷克畢恭畢敬地站起身來，高歌也跟着站起，立於一旁。
“布雷克，你身後站的可就是擊飛聖火珠的那個蠻族人？”菲力邁恩問道。
“回稟陛下，正是他，渾名霹靂虎。”布雷克頓首回答道。
“嗯！”菲力邁恩微微頜首，“霹靂虎，剛才你這一箭，救了所有人，射得好！”
“君上有難，做臣民的理應挺身而出。我雖只是一介奴隸，卻也不甘落於人后。”高歌不卑不亢地答道。
“哈哈！你一個化外蠻種，也明白這些君君臣臣的道理嗎？”菲力邁恩大笑，頗感意外。
四周也是一片笑聲，大家都覺得一個蠻族人這樣講話十分的新奇。
高歌表情一肅，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原本自然不知道這些，但自從加入魁首競鬥團，日日聽主人教誨要忠君愛國。每見主人講起這些時神情激奮，虔誠無比的樣子，我也深受觸動。所以，當看見妖女用邪寶危及君上時，便自然而然地奮勇上前了。”
四下里一時鴉雀無聲，人人面面相覷，無法想像蠻族人能講出這樣的話來。
布雷克臉上的表情異常的僵硬，出了一頭的冷汗，他可從沒拿什麼忠君愛國來教育過這些個競鬥士。
“哈哈！哈哈！！說得好！！！”菲力邁恩拍案而起，“如果大小弘武世家都能有岡特家的忠誠，我簇岳王國何愁不興。”
“有此忠臣，國之幸，君之德。”韋斯頓神情激動，連連向菲力邁恩道賀，而那梅爾遜，卻是一臉陰霾。
“為臣者本應如此。”布雷克也反應過來了。
“好！岡特家忠君愛國，應為弘武世家楷模，着升一級，為六品弘武世家。”菲力邁恩大聲宣佈。
“多謝陛下！岡特家必定誓死捍衛國王陛下，捍衛簇岳！”布雷克喜出望外，撲通一聲跪下連連叩首。
他心中的喜悅簡直不可言表，本來是希望通過嘉華大比奪冠能保住岡特家目前的七品弘武世家地位，沒想到，大比還沒結束，居然便升了一級。
一切都應歸功於霹靂虎，這十枚鑽幣超值了，本來是希望通過他加強競鬥團的實力來衝擊冠軍寶座，從而穩住家族的品級，沒想到這個任務憑他一人之力便提前、超額完成了。
“霹靂虎雖為賤族，卻堪教化，且忠勇過人，立下奇功，理應嘉獎，着除去奴籍，賜其自由人身份。贖身費用由王室向岡特家支付。”菲力邁恩接着宣佈道。
高歌一時反應不過來，呆立着不動：“什麼？自由人？這就獲得自由了？”
“能得陛下恩賜，即是霹靂虎之幸，也是我岡特家之福，斷不敢收取贖身費。”布雷克連連謝恩，卻不見高歌動靜，忙回頭催促：“還不快謝過陛下！”
高歌這才急忙叩拜謝恩，一時心中五味雜陳。
蠻族人能擺脫奴籍，成為自由人的，百中無一，而且就算是成為了自由人，也是二等，甚至是三等公民，許多權利都與之無緣。
但對高歌來說，成為了自由人，能自由行動，便一切都有了可能，這比什麼都要重要。
他從此可以離開魁首競鬥團，尋找和打探自己的母親和妹妹以及妖女姐妹會的下落，繼續探尋玉麒麟之謎，深入了解中原人世界，探究蠻族失落的文明……
可是，這樣的話，魁首的這幾位兄弟怎麼辦？
沒有了他，魁首還能走多遠？
不知不覺間，高歌對魁首，已有了莫名的羈絆。
……
高歌一時思緒如麻，直到布雷克告退，催促着他一同離去，他才從胡思亂想中驚醒過來。
高歌最後再看了一眼伊莎貝爾，對方那完美的臉龐上沒一絲異樣的表情。
但當他的目光觸及伊莎貝爾身後那胖瘦二姥的目光時，不由得一陣心悸，他明白，自己知道得太多了，知道的東西太驚世駭俗了。
……
當天晚上，魁首的駐地一片歡騰，布雷克與二長老早已趕回岡特府去報喜訊。
主家榮升一級，魁首又不戰而入八強，向來嚴厲的四長老今天自然也心情極佳，根本不來管這沸反盈天的喧囂。
當然，競鬥士們的一言一行，都逃不過四長老的耳朵。
“虎歌，你真是好樣的，那麼遠，居然一箭便射中小小的那什麼鳥珠子。”狸深連連豎大拇指。
“切！什麼鳥珠子！那是聖火珠，那玩意兒一旦丟下來，整個公國大競鬥場都會被夷為平地！我們都會被轟成渣子!”隼青一臉不屑。
眾人的嘴都呈“O”狀，猿閃跳起來叫道：“那高歌你豈不是我們所有人的救命恩人？”
“恩人哪！”狸深誇張地一把抓住高歌的胳膊直搖。
“哪有這麼嚴重！”高歌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哥幾個。”牛通忙踹開狸深和猿閃這對活寶，端起一碗酒來，正色道：“虎歌兄弟已獲自由身，今日恐怕也是咱們為他送行，要不醉不休。”
一聽此言，眾人皆表情一黯。
“虎兄弟，老龜我真是有些不舍，但又為你脫離此苦海高興，我酒量雖然不行，但分別在即，我今天一定要喝了這一碗。”龜堅端起酒碗緩緩說道。
“不管你上哪，咱們都是好兄弟。”豹鋒也端起酒碗。
眾人皆是心有戚戚焉，紛紛端起酒碗。
高歌也是表情激蕩，他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嘴一抹，朗聲說道：“誰說我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