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殿前鞭刑
?夜錦衣端端正正地跪在正殿外面,臉上沒有表情,如同遠山亘古不化的冰雪一般。
“容師父。”侍衛拿着鞭子猶豫地看向容翎,語氣中帶着詢問。
跪在那裏的是他們的少莊主,他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一百鞭。”容翎負手站在正殿前面,沉聲開口,面色冷峻,並沒有迴轉餘地。
“是。”侍衛皺眉應道,才轉過身來看了看手裏的鞭子,又看向夜錦衣,“少莊主,得罪了。”
“唰。”一鞭子下去,夜錦衣的後背就有了紅印。
但夜錦衣卻像是沒有知覺一般,依舊穩穩跪在原地,一聲未吭,只是抿住了嘴唇。
“容翎,你跟莊主求求情,一百鞭錦衣怎麼受得住?”鶴半月站在一旁,看着一鞭鞭抽在夜錦衣身上,忍不住焦急走向容翎。
侍衛見鶴半月去求情,便停下手中的鞭子,等着事情的轉機。
“既是少莊主,就承受得住。”容翎不為所動,揮手示意侍衛繼續。
“你們······”鶴半月被堵地說不出話來,只得走得離夜錦衣近些,見那鞭子抽在夜錦衣的身上,白色衣衫很快被滲出的血染紅。
“錦衣,撐住點。”
夜錦衣終於抬眸,看着面前擔憂的鶴半月,緩緩開口,聲音帶着細微的顫抖:“鶴先生,幫我看着寧姨,別讓她知道。”
“好好,你放心,我現在就去。”聽到夜錦衣終於開口,鶴半月稍稍鬆一口氣,站起身來朝着側苑走去。
“唰······唰······”一鞭又一鞭,可夜錦衣始終未喊一句疼,只能看待他額頭上冒出細微的汗。
偏殿,衛卿笑正在百無聊賴地喝茶,時而站起來搖着扇子欣賞牆上的畫,時而說話逗逗旁邊的侍女。
沒過多久就聽到正殿方向有些吵鬧,然後便看見剛才碰見的任子鈺和一個侍衛匆匆往那個方向趕去,像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好好地,伯父為什麼要罰大哥?”任子鈺焦急地問旁邊的人,言語中帶着不滿。
“我們也不知道,聽說還是容師父親自監督,罰了整整一百鞭子,鶴先生求情也沒用。”旁邊的侍衛大步跟上任子鈺的腳步,也是一臉疑惑。
任子鈺聞言,沒有再開口說話,只是拳頭在袖中攥的越來越緊,腳步也愈發快了。
衛卿笑隱隱聽到他們談論的內容,面上笑容依舊,只是輕輕放下手中的杯盞,站起身來笑着看向邊上的侍女:“這偏殿有些悶了,我去隨意溜達溜達,多謝姑娘招待。”
說罷,也沒等旁邊那位羞的臉紅的侍女應聲,他便快速踏出偏殿,順着任子鈺剛剛走的方向快步走去。
“大哥。”是任子鈺的聲音。
“唰。”最後一鞭落下。
夜錦衣緩緩扭頭,看向聲音的來源,便看到任子鈺面色焦急地朝自己跑過來。
他突然嘴角勾出一抹笑,即使他的後背幾乎已經血肉模糊,即使他的額頭上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滴,即使他已經疼地倒吸冷氣,他還是笑着看向任子鈺,眼中有些怪異莫名的情緒。
突然,他像是沒有了力氣,身子不穩地往前倒。
“大哥。”在他倒下去之前,任子鈺緊緊地扶住他,語氣中帶着緊張,帶着害怕,“我扶你去找鶴先生。”
“扶我去子期苑。”夜錦衣皺着眉頭,閉着眼睛,安靜地調整呼吸。
“好。”任子鈺轉頭向旁邊的人命令,“快去備馬車。”
夜錦衣輕輕抬頭,看向一直在默默注視在自己的容翎,忍着痛楚深深一拜:“謝師父。”
容翎聞言,眉頭緊蹙,一字未發。
而聽到夜錦衣這句話,任子鈺的神色有了些許變化,眼裏的情緒變得冰冷,但只是一瞬間。
那一眨眼之後,他將夜錦衣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手避開夜錦衣的傷口,扶着夜錦衣輕輕站起來:“大哥,我們走。”
只是剛剛拼勁氣力轉身站起,夜錦衣便看到自己的視線範圍內出現一雙黑色的雲靴和緋色的衣袍。
他在心裏默默地嘆口氣,抬起頭,果然看見衛卿笑安靜地看着自己,眸里的情緒不知是同情還是嘲笑。
但同情和嘲笑,在夜錦衣的眼裏是沒有區別的。
在他看來,弱者才需要被人同情,而他夜錦衣,只能做一個強者。
他繞開衛卿笑,在任子鈺的攙扶下慢慢朝外走去。
只是沒走兩步,衛卿笑便大步走到自己的面前,還未等他反應過來,衛卿笑就拉住他另一隻空出來的手臂,彎下腰去,拉着他的手臂讓他趴在自己背上,又將他的手搭在自己脖子上,一句低沉的話說出口:“我背你。”
夜錦衣愣了片刻,才伏在衛卿笑的背上,將另一隻手也搭在他的脖子上,帶着些許自嘲的語氣:“衛卿笑,我很重。”
衛卿笑沒有開口,只是背着他便站起身來,大步朝無境山莊外大步走去。
任子鈺也緊緊跟在他們身後,手輕輕扶着夜錦衣,防他摔下來。
馬車很快到了子期苑,一路上夜錦衣都只是緊緊地閉着眼睛,調整自己的呼吸,不欲與外界交流。
衛卿笑與任子鈺都安靜地看着他,不同的是,任子鈺眸中儘是擔憂,而衛卿笑的眸中依然帶着些許探究。
馬車在子期苑停下的時候,外面的侍衛拉開了馬車前面的帘子,看夜錦衣閉着眼睛便沒有開口,子鈺輕聲開口提醒:“大哥,到了。”
夜錦衣沒有反應,衛卿笑看着夜錦衣也不發聲,任子鈺又輕聲提醒道:“大哥。”
依舊安靜,夜錦衣沒有睜開眼,也沒有開口,只有微顫的睫毛證明他是沒有睡着的。
“大······”任子鈺伸出手正打算去推夜錦衣。
卻在這時,夜錦衣猛地睜開眼睛死死地盯着任子鈺,手緊緊地扼住任子鈺的手腕。
他的眸光冰冷至極,如同九幽之地的寒冰之水,不僅冷,還帶着足足的戾氣,像是要刺穿任子鈺的心臟,將裏面的東西一點一點地吞噬毀滅。
任子鈺愣住了,因為夜錦衣的眼神讓他感覺到不安,感覺到害怕,他覺得自己心底某些秘密像是要被窺探殆盡,他的頭皮有些發麻。
但他仍然強裝鎮定地看着夜錦衣,手微微用力,試圖掙脫夜錦衣的桎梏。
可是夜錦衣的力道卻越來越大,絲毫不像是一個剛剛挨過一百重鞭的人。
衛卿笑也緊緊地盯着夜錦衣,默默觀察他的反應,他覺得有哪裏不對。
“子鈺。”夜錦衣突然鬆開了任子鈺,目光轉向馬車外面,眸光恢復平常,語氣如平時一樣柔和。
他又停頓了一會兒,才道,“天暗了,早些回庄。”
“好。”任子鈺儘力扯出一個笑容回應夜錦衣。
聽到這個字,夜錦衣才扶着馬車的邊沿,慢慢在侍衛的攙扶下下車,衛卿笑也輕輕扶着他,怕他撕裂自己的傷口。
子期苑的門,打開了。從裏面走出三個黑衣侍衛,他們像是知道夜錦衣要回來一般。
見夜錦衣剛一下馬車,便有兩個侍衛走上前將手裏的披風披在夜錦衣身上,扶住夜錦衣快步往子期苑裏走。
另外一個侍衛走到衛卿笑面前,朝着子期苑一揚手,說道:“公子請。”
任子鈺在馬車裏出乎意料地沒有出去送夜錦衣,他坐在原地,眸中沒有絲毫表情,右手手掌微合,拇指和食指輕輕摩挲,像是在思考着什麼。
等到侍衛坐回馬車,掀開帘子看向他,他的表情才有些鬆動:“回庄。”
“查的如何?”夜錦衣斂眸,壓低聲音問扶着自己的侍衛。
“如主人所料。”
聽到這句話,夜錦衣閉上眼睛,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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