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一定要找到他(1)
江盈雪不死心地追出好遠好遠,兩名保鏢就是不允許她接近。眼睜睜地看着黎寒磊上了飛機,飛機消失在醫院後面的草坪里,江盈雪的心像被人掏空一般,只剩下虛無。
她簡直不敢相信,昨天還陪着她告別江濤遺體,和她一起等骨灰的黎寒磊,轉眼間就睡倒在了手術台上。
他們明明很幸福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回到黎宅,她感覺到這裏特別特別地冷清,有一種進入墳墓般的壓抑。她像被什麼重物壓住,連喘氣都困難。
竟然變成了這樣……
她的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尖銳的鈴聲響徹整個室內,她嚇出一身冷汗,迅速爬起,這才發現自己一直躺在地板上。黎寒磊呢?他去上班了嗎?她又怎麼會在這裏躺着?
手機的鈴聲還在響,她迅速接起,顫抖着聲音"喂"了一聲。
"你馬上搬出黎宅,永遠都不要回來!"電話里嘣出這麼冰冷的一句話,馬上掛斷了電話。江盈雪沒有搞清楚狀況,獃獃地看着屏幕。
這個聲音是誰的?為什麼要她搬出黎宅。
黎寒磊呢?
黎寒磊……
她的臉慢慢發白,劇烈爆炸的現場,黑色的世界,亮着燈光的急救室,還有圍滿了人根本什麼都看不到的推床……
叭一聲,手機掉落,她捂上了胸口。
扣扣扣。
敲門聲響起,下一刻,門把扭動。一定是黎寒磊回來了,她不過做了一場噩夢,激動地抬臉,定格在一張冰冷無感情的臉上。
"江小姐。"張管家走進來,冷冰冰地看她一眼,"太太吩咐,讓您馬上離開這裏。"
太太?剛剛打電話來的是黎母?江盈雪噌地爬起來,扭緊了張管家的臂:"告訴我,黎寒磊怎麼樣,他到底怎麼樣!"
張管家的身體冷冰冰的,跟她的表情一致,伸手扯下了江盈雪的手:"太太讓您馬上離開。"
半個鐘頭之後,江盈雪面前堆了一堆行禮。那些,是黎寒磊買給她的衣服,剛剛學走路的雪峰和凱凱站在門口看着她,對着她笑,招手。他們以為她只是像往常一樣,出去了就會回來。
"您要去哪裏,需要我們送嗎?"
張管家出聲,出於人道主義。
她要去哪裏?她要去找黎寒磊!
"黎寒磊在哪家醫院?告訴我!"她再次扭緊了張管家的手。
張管家沉默,只輕輕一推,她被推倒在地上。
她一定要去找黎寒磊!江盈雪胡亂地拉開箱子,把裏面的東西全部翻出來,很快,地面上堆滿了雜亂的物品。
在箱子裏,她終於找到了證件,她興奮地跳起來,轉身往外跑,才跑了幾步又走回來。她沒有工作,沒有錢,現在要去美國,她至少要有能買得起飛機票的錢啊。
"張管家,借我點錢吧。"她攤開手。
張管家皺皺眉頭,越過她走到箱子旁掏出一張銀行卡:"這錢是太太給你的,作為你生了雪峰少爺的報酬,十萬。"
"不,我不要那麼多,我只要機票錢。"她說著竟主動去掏張管家的錢包,從裏面抽出一疊錢,把錢包還給了她。
她什麼也沒帶,向外就跑。張管家沉默片刻,還是叫住了她:"您最好不要去美國,你根本找不到老闆,沒有人會告訴你他在哪裏的。"
她管不了那麼多,就算有刀山火海,她也要去!
當飛機墜落在美國紐約機場時,江盈雪身上只有不足一百塊錢。她終於意識到了張管家的提醒是正確的。美國這麼大,黎寒磊在哪個州她都不知道啊。
掏出手機,她嘗試撥打黎寒磊的電話,那頭顯示的是關機,她於是換撥郭子幕的號碼,同樣關機,而黎母打回來的電話根本沒有顯示號碼。她該怎麼辦?
對黎寒磊的擔心讓她不顧一切地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除了會說英語,她一無所知,一無所有,袋子裏的一百塊錢能幹什麼?
她這才發現自己的魯莽。
思來想去,她決定打個電話給余少為。他和黎寒磊熟,一定會知道他在哪裏的。江盈雪剛撥下余少為的號碼,手機嘀嘀響了兩聲,沒電了。
她失落地將手機握緊,看着人來人往各種膚色各種語言的人群,徹底地失望了。
"小姐,你需要工作嗎?"一個年輕的女人走過來,是個中國人,對她道。沒想到在這裏可以看到中國人的臉龐,江盈雪的臉上立刻閃出激動。本應對陌生人保留戒心,但她已經顧不得那麼多,激動地點頭。
"我們老闆剛剛到美國來,他的新居沒有人打理,想找一個中國女孩,工資好說,可以在他的居所吃住。"
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陷餅,江盈雪想也不想,跟上了她的腳步。前面,一個男人推着一架輪椅,駛向出口。
片刻,男人把輪椅推上了車,而女孩也將她拉向了那輛車。
男人坐在她們前面,輪椅里同樣坐了個男人,他的頭髮烏黑,顯然還是個年輕人,不知道什麼原因,只能坐在輪椅上。
從上車到下車,他都沒有吭聲,整個車子沉浸在某種讓人極不舒服的尷尬當中。
"小姐,您就這麼上來了,不怕我們是騙子?"終於,推輪椅的男人出聲,回頭,微笑着看她。
江盈雪摸摸頭,他說出來她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不過,他們顯然不是壞人,否則就不會這樣說了。她尷尬地笑笑,此刻,找一個住的地方,穩定下來成了最重要的事。
"那個……我在你家打掃衛生的時候能不能去別的地方走動或兼職?"她問。
"你很缺錢?"男人還是微笑着問。江盈雪搖搖頭:"不是……我是想找人。"
"你每天把房間打掃兩次,其他時間是自由的。"男人道。
"謝謝。"她抬頭,想看清輪椅上那個無言男人的樣子,不過,對方垂頭,又被和她說話的男人擋去了大半的視線,以至於她什麼也看不到。
漂亮的大房子很快就到,在挨近機場的地方能有這樣一處大房子,足見這位老闆的財力。江盈雪沒有心思感嘆房子的華麗,快跑幾步,想要親自感謝男主人。不想被後面的女孩拉住,朝她搖搖頭:"老闆不喜歡和陌生人見面,不要打擾他。"
她停步,輪椅已被推上了樓。
江盈雪的房間被安排在樓下,不能上樓,而樓上的老闆並不下樓,一應供應都由女孩和男人上下打點。
她心裏想着黎寒磊,也並不在意男主人是誰。她的任務很簡單,就是看着房子,時不時打掃一下,男主人並不控制她,其它時間隨她去留。
屋裏收拾得很好,就算她的客房都乾淨整潔,一路上奔波勞累,焦急思念,一沾上床鋪便睡了過去。
恍惚間,有人來到她的床頭,撫了撫她的臉,發出輕微的嘆息。她睡得很沉,很想睜眼看清來人的臉,卻怎麼也看不到。
"小石頭。"她輕呼,滿心悲傷。
再嘆一聲,傳來人聲:"老闆,該走了。"
室內陷入安靜,這一切似真似幻,待到天全亮,睜開眼,除了微風拂面,別無他物。
她滑下床,撫了撫自己的臉,開門走出。
桌上,擺着一份精緻的早餐,已沒有了人。昨天載她過來的那輛華貴的車也不見了。
恍若一夢,昨晚她好像看到黎寒磊了。江盈雪失落地想着,眼裏有了淚意。
早餐還在溫度,顯然一行人走得並不久。屋子裏只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越發顯得冷清。走出門去,是各色髮膚的人,已不是熟悉的土地。
迎着陽光迎過去,她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去何方尋找黎寒磊。他到底會在哪兒,身體好了嗎?抹了抹冰涼的淚,她吸吸鼻子,不太情願地撥打了余少為的電話。
可惜,余少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失落地收回手機,她只能一家一家醫院去找。她不知道是否能夠找到,但如果什麼事也不做,她覺得自己會死掉的。
屋裏留了一部電腦,好像刻意給她的。帶着歉意,她打開了電腦,上網,把紐約的好醫院查到,一家一家記清楚。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是否找得到黎寒磊,但她知道自己要做點什麼,讓空落的心升起一線希望。好在,黎寒磊還活在這個世界上,與她同處一片藍天下,共同呼吸空氣。她現在要做的是找到他,好好地陪在他身邊,照顧他。
江盈雪帶着這個念頭,一找就是四個月,她不僅找了紐約的大醫院,幾乎跑遍了臨近城市的所有大醫院,可是什麼都沒有得到。
她必須去得更遠了。坐在明亮乾淨的房子裏,有絲不舍。這裏的生活很好,老闆每個月都會準時打給她工資和一筆數目不菲的生活費,足以支撐她這幾個月的車旅費。
提着一個簡易的小包,這是她在這裏才買的,包里只有幾件換洗的衣物。為了找黎寒磊,她把工資和生活費幾乎花光。老闆只出現過一次,這幾個月再沒有人來過,她不知道如何聯繫他,便把卡里屬於自己的錢取出來,把卡留在了茶几上,並留了一張紙條。
她的臉瘦了一大圈,臉色不好,比以前黑了許多。
撩高行李包,她知道,新的征程將更加困難。
暗紅的大門被推開,一個中年男人走進去,停在窗前。那裏,坐着一個背影,墨色的發,並不算寬厚的肩,其它的,隱在了輪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