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兩篇特稿,正是出於凌思渺的手筆,本來像她這樣的新人,是沒有資格寫特稿的,也是鄭翎看過她的文筆后,大膽的給了她機會。
距和沈拓宇那夜歡愛后,已經過去十天,這十天她過得並不好,任何與他有關的東西,總會引發她的慌亂。他和她不在一個高度,也不在一個世界,如果沒有那晚的混亂交集,頂多她對沈拓宇也只是崇拜而已,要忘掉,一定要忘掉!
會後,三三兩兩的同事陸續散掉,凌思渺又檢查了一遍記要,確認沒有問題,握緊拳頭,憋足了一口氣,敲在桌子上,中氣十足地吼:“好,我要加油,努力工作!”
“呀!思渺,妳真的沒事吧?”同事陳姐還沒離開,被她的行為嚇了一大跳,往外看了看,湊到她跟前,略顯神秘小小聲地說:“思渺啊,我看老鄭對妳挺不錯的,妳要小心些。”
“啥?”仰起臉,完全不明白,“鄭副總是好人,對誰都不錯。”
陳姐笑笑,“妳是沒見過他以前發火哦,妳長得可愛,難怪開會走神都沒怎麼捨得罵妳,本來對妳好是無所謂啦,可是老鄭他啊……”拖長了聲調,湊得更近,“家裏有個悍妻,怕老婆。”男人嘛,都是喜歡美女的,陳姐覺得自己這見解再對不過了。
“鄭副總……”微微皺眉,凌思渺悶聲埋頭:“感覺他對誰都很不錯啊。”
心裏有些難過,為什麼這麼多人看待男上司和女下屬,總愛帶着有色眼鏡,雖然她來公司的時間短,對鄭翎了解並不深,可是她相信自己的感覺。
“切,妳不信啊!”陳姐一指頭點上她的額,不滿自己暴猛料被無視,“妳今年才進公司的,當然不知道,老鄭前年就是因為對年輕女孩好,被他太太找上來大鬧了一場,公司里好多人都清楚他家裏有個悍婦,妳別不識好人心,小心到時候被人賞了一巴掌。”
這明明是人家的家務事!凌思渺想說話,又忍住了。
看凌思渺不說話了,陳姐得意洋洋地說出更猛的消息:“一旦有衝突啊,老鄭肯定不敢得罪他老婆哦。”更是神秘地左看右看,像是確認肯定四周無人,“他太太是沈總喜歡過的人,人家有沈總撐腰啊。”
“哎,凌思渺,妳又怎麼了?”鄭翎站在電梯口,看着她像個火車頭一樣,從會議室那頭衝出來,小臉板得死緊,出於擔心,伸手拉住詢問。
“沒什麼。”看到上司身邊還站着人,凌思渺趕緊抬頭端正下手腳,卻意外地撞進一雙清潤的桃花眼。
轟然一下,腦子又像是炸開了,陳姐的話在迴響……
聽說沈總還為了老鄭的太太和他打過架,想橫刀奪愛,不過還是沒有那個命,最後人家還不是結婚了……
當時她強忍着想反駁的衝動,隱忍地回了句:“是傳言吧,傳言很容易被誇張的。”不想再聽下去了,趕緊收拾好東西,平穩如常般走出會議室后,才忍不住沖了出來,沒想到兩個剛被提及的男人,都站在面前了。
暗暗深呼吸讓自己穩住,凌思渺放平了表情禮貌地問候:“沈總好、鄭副總好。”
“嗯。”沈拓宇笑着點了點頭,轉身對鄭翎說:“你的人很不錯嘛,工作時間爭分奪秒的,走路都用跑的。”笑意沒有進入他的眼睛,他看的地方是鄭翎還拉着凌思渺不放的手。
鄭翎還沒有說話,就看到凌思渺沖沈拓宇點頭哈腰,鞠了個躬,“謝謝沈總誇獎,是很急,為了不浪費您的期望,我努力工作去了。”然後一轉身,就像火燒屁股似地又跑掉了。
“呵,她真以為是誇她啊?”有點不可思議,這麼濃的諷刺竟然都聽不出來,真是個傻瓜。
鄭翎皺着眉,“這凌思渺剛才開會就有些不對勁,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有點怪。”正好這時電梯到了,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電梯裏。
沈拓宇笑了,“你對這小丫頭還挺上心的,怎麼,不怕安蕎吃醋?”
鄭翎擂了他的肩一拳,“去,少來,她幹活努力,人又單純,我才多看顧些。”何安蕎是鄭翎的妻子,鄭翎妻管嚴不是新聞,這種玩笑禁不得開。
“怕人講你就注意些。”沈拓宇半開玩笑半認真,想起剛才鄭翎扯住的那手臂,潔白纖細,瘦弱的骨架,卻有着不相配的個性和脾氣。
今天剛出爐的季度宣傳冊送上來后,他翻了幾下,忍不住就拿着下來找人。
其實在這幾天,他都有意無意地往公關部這邊走動,告訴自己,這是不放心,總得親眼確認過一旦碰上凌思渺,她會用什麼態度來對上自己。現在確認無礙,心情卻不見有好轉,要不是確認那晚是她的初次,他會將她看成對一情夜無所謂的人。
想得有些刻薄,沈拓宇微有不快。
“對了,這公關文寫得不錯,你們那誰寫的?年前年後有不少活動,就派寫這文的人跟着我吧。”將手中的宣傳冊翻開,指到已經查實了的兩篇稿子,向鄭翎要求。
鄭翎看了看文章,笑了,“真是巧了,就是剛才那丫頭,不過她是負責內容策劃的,很少出外勤,跟你身邊不太適合吧?”公關部是有人隨時跟緊老闆,只不過平時跟着沈拓宇進出的,都是宣傳組的人。
“真巧……就她吧。”沈拓宇臉色不變,輕哦了聲后,又似漫不經心地問:“年會那天你們部門玩瘋了,醉了多少?”
“沒有吧?那天這邊有不少中了二獎以上的,抽獎剛完他們就一伙人去訂好的KTV,說要痛宰中了獎的人。”今年的年會比較特別,從下午就開始了,先是員工才藝表演和抽獎環節,晚上是自助形式的自助酒會。
自助酒會沒有強制一定要留到最後,所以也有不少人提前走了。
沈拓宇挑眉,“全去了?”
“應該是,不過我比他們更早走些,正好安蕎的表哥生日,我就沒去唱歌。”鄭翎反問:“怎麼了?”和沈拓宇這麼多年的好友,敏感地發現此時他心情似乎有些不對。
“沒什麼,中午吃少了,胃有些疼。”找了個借口,沈拓宇不欲多說。
當真正確認傻妞也會耍心計時,他有些不爽……
正好是公關部要準備企業年冊的時候,老闆的要求和意見非常重要,既然沈拓宇不介意,堅持要給凌思渺機會,鄭翎第二天就將她派了上樓。
向來負責跟沈拓宇進出的,是公關部副總監戴琳,知道自己的工作讓一個才進公司不久的新人替代,就算只是短期的,也讓她臉色非常的不好。
和凌思渺一起上樓的時候,戴琳都將她當空氣看,到了沈拓宇面前,戴琳卻笑得像花一般燦爛,“沈總您放心,所有要注意的事項我都已經和思渺說過了,思渺她很緊張呢。”一陣客套話說完,又無限親切地拍了拍凌思渺的手,“思渺啊,妳要好好和沈總溝通,和沈總一起工作能學到很多東西的,這機會要好好珍惜。”
“謝謝戴姐,您這就要走了?”凌思渺看她說完就要離開的樣子,有些傻眼,她什麼都沒有交代過,自己不清楚應該怎麼開始,以前的宣傳短文,她都是看着活動的DV來寫而已。
“我手頭還有幾個專案在忙,沒事的,沈總和我都對妳工作能力有信心。”
沈拓宇當然看出凌思渺在着急,似乎害怕戴琳就這樣離開,剩他和她獨處,他心裏微微不快,感覺凌思渺就是那種有賊心沒賊膽的人,處心積累接近他,機會真的到面前了,卻總是裝出一副正直純良,為勢所逼的模樣。
他點點頭,“戴琳,妳先回去做事吧,要求我會告訴凌小姐,到時還需要麻煩公關部多努力了。”
大老闆都開了口要單獨和凌思渺溝通,戴琳心內越發的嫉憤,卻仍然頂着熱情的笑容禮貌地告退,凌思渺臉皮有點顫抖,形成一個自以為還良好的苦笑。
接下來的工作卻沒有她意想中的可怕,沈拓宇在公事上是絕對的簡練和雷厲風行,他看着公關部做好的年冊策劃案,提了不少問題和意見,都是部門在策劃時已經研討過的內容,有參與這個策劃的凌思渺自然是可以回答出來。
而對於他覺得不好的地方,也只是要求她記錄下來,回去按他提出的要求修改後再呈上來。
在抬頭傾聽,低頭敲筆電鍵盤疾記的同時,凌思渺覺得有些炫目,這個臉上長年掛着笑容的男人,此時英俊的臉龐散發著成功人士獨有的光芒,以及他個人特別的魅力。
他說得多,她響應得少,除了回答他提出的問題外,似乎只需要沉默而迅速的領會、記錄而已,有些不太懂的地方,她不敢問,努力做好記錄,打算回部門再去請教資深的同事。
他卻見不得她的安逸,短暫的等待后發問:“凌小姐沒有什麼個人見解嗎?”
凌思渺睜大了眼睛,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好搖搖頭,“我想先聽聽沈總您的意見,然後按沈總的意見來着手準備。”
“我是不是可以認為,對於這個工作妳缺乏主導性的思想,只是等我去思考好,妳照着我說的做就可以了?”雖然臉上還有笑容,但不難聽出言辭中的凌厲。
微咬了唇又迅速放開,提醒自己在公司,不能做這麼孩子氣的舉措。
凌思渺無法很好地回答,心裏知道糟了,這個人物專訪本來是戴琳的工作,突然給了她,臨時待命沒有得到任何指引和工作上的交接。雖然不同組別,可戴琳也算得上是她的上司,這事鬧開,是整個公關部的失職,她不敢說,也沒法說。
看着潔白的齒倏然虐了如玫瑰花瓣般嫩紅的唇,然後又急切鬆開緊抿,沈拓宇感覺下腹一緊,因她對待工作不專業、不用心而衍生的不滿,突如其來的就變了慾火。
那個晚上她在他身下承歡時,也曾這樣蹙緊眉頭,咬着唇瓣哎哎哦哦地呻吟……
再多的訓斥都無法出口,他以搖頭掩飾尷尬,“叫林秘書安排妳去隔間等着,我這邊還有很多工作要處理,妳有思路了,再來告訴我一個可執行的方案。”
將凌思渺請了出去,沈拓宇才鬆了口氣,安靜的空間裏能聽到他深呼吸的聲音,正在努力平息她帶來的影響,那股突如其來的邪火。
他這是怎麼了?她長得並不是國色天香,頂多只是能入眼、還不錯而已,多少比她美艷動人的,也不見得上過床后能讓他念念不忘,挨在一起就會回想兩人曾有的親密。可就是那夜和凌思渺上過床后,她的影像就不時在他的腦海、夢境裏跳出來搗亂,而且全是屬於那夜香艷的畫面。
就好比一頓美食,貌不驚人可是食用之後讓人難忘,時不時就會讓人垂涎。
重重地靠回皮製辦公椅上,名貴的皮椅極其符合人體工學,可沈拓宇仍然全身緊繃地閉目,在辦公室里他不能做些什麼,只能憑意志強行壓制下鼠蹊部的臊動。
可該死的,那如果凍一般的唇,潔白的齒,她睜大眼睛認真聽他說話時的純粹,還有不時因為領悟了抿唇淺笑勾出的梨渦,都選擇在此時盈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