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橫衝直撞
碼頭上停泊的船隻不少，苦力們扛着貨物來來往往，一片熱鬧的場景，林子誠敏銳地察覺到，那些大船上的搬運貨物的苦力，大多統一穿着綉有字體的大褂，而相反，這些才靠岸的小小船隻幹活的苦力，卻是五花八門的穿着都有，反正就是不統一。
林子誠目光一瞥，便是看見方才點了七八個苦力去搬貨物的男人，又重新走了回來，手裏掂量着在陽光下泛着光澤的銅錢，又施施然地坐會了位置，而像這樣的男人，林子誠不止發現了一個。
“走，幹活去。”林子誠沒有絲毫的猶豫，便朝着碼頭邊上的小船那兒走去，陳青禾也緊緊跟上。
“你幹什麼？”一個扛着麻袋的漢子，看見突然出現的兩個人，不由一愣，方才工頭點的人里，好像沒有這兩個吧！
“幹活的！”林子誠也不跟他廢話，直接扛起麻袋，就踩着階梯走了上去，幾十斤的麻袋扛在肩上，就跟個沒事人似得，動作輕快。
那人一愣，看陳青禾和林子誠如此輕快的動作，便知道這兩人沒少干這行，也沒多想，扛起麻袋就跟着上了去。
“就放這兒！”林子誠不知道貨物放哪裏，就裝作若無其事地放慢腳步，跟在他們的後頭，聽見聲音之後，這才大搖大擺地放了上去。
然後再折回，李橋跳上船，把幾十斤的麻袋扛到肩上，然後又一咬牙，將另一袋放到肩上，覺得身體有些沉重了，才喘了口氣，小心地踏上階梯，而同樣如法炮製的陳青禾倒是跟個沒事人似得，輕鬆走在後頭。
在碼頭幹活的，都是風裏來雨里去的漢子，其中也不乏有能夠一次性扛兩袋甚至三袋的能人，不過相比之下，這兩個年輕人體格雖然結實，但是還不夠寬大，而且兩者的相貌倒是在這幫子被太陽晒黑，被貨物磨糙了的漢子中，挺出眾的。
“他們是誰啊？這麼能扛？”其他的幾個蹲在岸邊的漢子望着他們，吐了口唾沫道。
“能扛有個屁用，一次性扛兩袋都是年輕人，來日方長的，也不怕閃了腰了。”另一個人啃着青草杆子道：“反正是又多了兩個搶飯吃的人！”
林子誠自然是懶得管旁人的竊竊私語，將兩袋麻袋扔下，身體這才輕鬆了不少，三年的經歷，的確讓自己改變了不少啊，不管日後到底如何，至少有一把子力氣混飯吃了。
這小船的貨物並不多，有着七八個漢子幹活，加上林子誠和陳青禾，速度更是快了不少，不一會兒，小船便空空蕩蕩，苦力們便一股腦地跳下船，直奔碼頭上的工頭那兒，林子誠也不含糊，當即跟了上去。
“這是你的，這是他的，嗯，這是……”工頭數着手裏的銅錢，一小摞，一小摞地交給那些苦力工人，很快就輪到了林子誠。
那工頭皺了皺眉頭：“你小子是誰啊，我怎麼沒看見過你啊？”
林子誠咧嘴一笑：“就是剛才那個一次性扛兩袋的人。”話音方落，其他苦力就有點不高興地望着他，說這話不是砸他們場子，給自己宣傳嗎！
坐在邊上嗑瓜子的他自然是看見了這兩個賣力的小子，只不過這小子還是太年輕，太愛玩小聰明了，他看也不看林子誠，重新坐下，將錢收回口袋裏，然後道：“你倆小子幹活挺賣力的，不過這規矩不能壞了，我沒叫你們，你們幹了也沒用啊，不然人家都跟你們學了，那還有什麼規矩可言。”
聽着他眼皮都不抬的話語，林子誠一直咧嘴笑着，彷彿這些都不是事兒：“就是不給錢了？”
“沒辦法！”工頭一直嗑着瓜子。
林子誠沒有說話，這裏畢竟不是邊疆，動不動就能靠拳頭說話，而是轉身就走下階梯，跳到船上，對着那船家道：“老闆，剛才我們也幹活了，給點工錢吧，多少沒關係。”
那船家一愣，直接道：“不行啊，我的錢都給工頭了，人頭都算好了。”
“哦，那打擾了。”林子誠面無表情地走上碼頭，周圍看熱鬧的苦力，工頭們，就是偷笑着打量他們，不講規矩還想混飯吃，還真是異想天開了。
“怎麼辦？”陳青禾問道。
“算是白乾了！”林子誠舔了舔發乾的嘴唇，但卻接着道：“想要吃飯，還是得接着干。”
這碼頭是金陵最大的碼頭，貨船，商船的進出量不小，這幾艘小貨船才搬完離開，不一會兒，又有幾艘小貨船擠了進來，還是如同剛才一樣，幾個小工頭站起身，立刻又七八十個散碎苦力，如同一窩蜂似得沖了上來。
林子誠和陳青禾，也趕緊跟着沖了上去，只是那幾個工頭，卻像是開玩笑似得，手指從他們頭頂滑過七八次，卻始終不找他們，最後選中了除他們以外的幾個人，惹得已經有活乾的苦力們哈哈大笑。
林子誠卻是並沒有黯然傷神，或者像個夾着尾巴的狗，灰溜溜地走了，而是招呼起陳青禾，直接走下階梯，跳上船，跟剛才一樣，扛起兩袋貨物就走。
不過那些船家老闆，抑或工頭苦力都沒有阻止，就好像是看着笑話似得看着他們來來往往，就好像不知道辛苦似得幹着活計，不過不管他們是死要面子還是什麼原因，反正是減輕了大夥的壓力，他們也懶得阻止。
不過結果跟林子誠所料想的一樣，沒有任何的意外，那些工頭將一摞摞銅錢交給苦力們之後，便再沒有輪到林子誠他們，而是坐了下來，背靠着椅子打盹，就好像他們不存在一樣，林子誠也沒有說什麼，直接去了船上，但是人家船老闆已經將費用付給了工頭，他們幹得再多也沒用。
“休息去！”忙活了大半天，依舊是什麼收穫也沒有，林子誠也有點累了，隨便找個了位置坐下。
“準備回去了？”陳青禾像個木頭一樣跟他幹了半天，等他休息地時候才開口。
“回去個毛，浪費了半天力氣，什麼都沒收穫，能成嗎！”正如那三年裏頭連續失望那樣，林子誠依舊露出笑容，一口白牙總是那麼晃眼。
正說著，碼頭又有小船靠岸，畢竟大船都是“名花有主”，有專門的人管理，他們兩個人沒辦法，只能徒增笑話，只有這種小船，他們還有點希望。
這回林子誠看見船隻，馬上站起身，也不管那跳起來的工頭，和蜂擁而至準備點人頭苦力們，直接走下階梯，跳上剛靠岸的船隻，話也不說，扛起麻袋就往岸上走。
那船老闆似乎沒想多這些小工來得那麼快，而且一次性扛兩袋，這般勤快，不由地多看了林子誠兩眼，等那兩人走後，只見一個五大三粗的工頭跳了下來，滿面笑容地望着自己，伸出手指道：“兄弟人都給你找齊了，只要這個數。”
“什麼，那剛才那兩個人是誰啊？”船老闆愣了一下。
“有人在扛麻袋？”工頭眉頭一皺，臉上的橫肉抖了三抖，敢在自己的地盤上搶飯吃，真是活膩味了：“到底是誰？”
“你看，他們來了！”船老闆也是丈二摸不到頭腦。
工頭凶神惡煞地望了他們一眼，才看清楚原來是先前見有包就扛的兩個年輕人，也不管給不給工錢，這不就是那連個笑話嗎，那張凶神惡煞地表情頓時變作譏諷笑容：“喂，這船的貨有人包了，快點滾。”
不過林子誠好像沒看見他一樣，直接從他身旁擦身而過，扛起兩袋麻袋，直接踏上街頭走了上去，令得他這個工頭眼角一跳一跳的，在這個地頭上混的散工，那個不得看他的面子，不然第二天求爹爹告奶奶都沒活干。
這兩個新來的小子倒好，連話都不說就敢搶人飯吃，見身後的陳青禾竟然還是無視自己，頓時怒不可為，伸出滿是肥膘的手臂，直接拉扯住扛着兩袋麻袋，準備上岸的陳青禾，拿着自己用盡吃奶的力氣，也沒把這小子拉到倒，反而自己跟拉到一頭蠻牛似得被拉了過去。
只聽見“撲通”一聲，在船老闆驚愕的目光中，那五大三粗的工頭鬼使神差似得，“噔噔噔”往前走了好幾步，然後腳下被船板一絆，直接掉下河裏去了，雖說此刻才入秋沒多久，但這江水那叫一個冷啊，凍得工頭透心涼。
但不管怎麼說，這口氣咽不下，爬上岸的工頭顧不得換衣服，一聲令下，點中的七八個兄弟，便是沖了下來搶着搬運貨物。
照常一樣，船老闆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給了渾身濕透的工頭一樣的錢，畢竟在這地頭上混，少給幾個銅板，惹惱了人家，自己的生意也不好過啊，然後那工頭示威似得瞪了一眼林子誠兩人，冷哼一聲，轉頭就走。
而看着還站在原地帶着笑容的兩人，船老闆嘆了口氣，還是從口袋中摸索了片刻，拿出一小摞銅板，放到兩人的手裏道：“這是你們的。”
林子誠笑着接過銅錢，實誠說道：“老闆，以後還有活計，再找我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