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沈瓊樓看着地上的金錁子,不動。
成康公主以為終於拿住她了,微微挑了挑眉:「長史怎麼還不走,是嫌銀子不夠嗎?」
沈瓊摟拱了拱手:「回公主的花,王爺那裏還有些事兒,臣不敢耽擱。」
成康公主面色微沉:「你這是抬出皇叔來壓我了?」
她以為沈瓊樓接下來會說‘臣不敢臣惶恐’之類的話,沒想到沈瓊樓一抬頭:「臣是啊。」
成康公主:「……」不按套路出牌啊!
沈瓊樓正色道:「要是平常時候,殿下有吩咐臣自然無有不應的,但如今有王爺的吩咐在先,王爺畢竟是您的長輩,要是我先幫您辦事了,讓旁人看到了傳出目無尊長的閑話可就不好了。」
成康公主冷笑一聲:「你這是在威脅本宮了?」
沈瓊樓避重就輕:「臣畢竟是王府長史,事事總得以王府為先,回頭您開了公主府,要是您的長史見天地跑去給別人做事,只怕也不大好吧。」
這個頭倒是不能起,寧平公主雖覺得沈瓊樓說話過了,但道理卻是沒錯的,先揮手讓沈瓊樓下去,然後自己開導生悶氣的成康公主了。
沒想到剛出府門遇見了匆匆走過來的陳河,他還帶了好些人,一見沈瓊樓就苦笑道:「你可算出來了,王爺正派小人準備去撈您呢。」
沈瓊樓跟他往回走:「沒什麼事兒,成康公主最多也就是刁難幾句,總不會真把我怎麼著,多少還是有分寸的。」不過這分寸也有限。
殷卓雍見着她,目光大略一掃:「如何?」
沈瓊樓擺擺手,不在意地道:「公主年少,鬧小女孩脾氣罷了。」對妹子她向來十分有包容心。
不過話說這些宗室子弟的愛好真夠奇葩的,太子當初差點帶她做大保健,豫王讓她趕鵝,成康公主讓她買糖耳朵,一個比一個新奇。
殷卓雍:「……」她比成康公主還小一歲吧。
人忙起來時間好打發,沈瓊樓和宋喜下了會兒棋就到了下班時間,歡歡喜喜地回了沈府,一回去卻發現明姐兒和福姐兒鬧起來,早上被沈成志帶出去吃了頓天橋口的早點,現在回來鬧着要吃茶葉蛋。
江嬤嬤怕吵着沈老夫人,忙打發丫鬟去買,沈瓊樓擺擺手道:「不用,一來一回雞子都涼了,咱們自己在家也能做。」
她隱約記得沈老夫人待客的茶葉放在哪兒了,翻出來瞧了瞧,見跟上午豫王的那罐一樣,論味道顏色還略有不如,她拿給丫鬟吩咐去做茶葉蛋。
沈老夫人一醒來就見自己拿來待客的好茶葉被拿去煮了雞蛋,氣得差點給她一拐棍:「你簡直是個祖宗,上好的祁門紅茶,今年統共出了不到五斤,你倒好,全給我糟蹋了!」
沈瓊樓抱頭鼠竄,她見殷卓雍隨隨便便就拿去煮雞蛋了,還以為不值什麼錢呢,哪想到這麼貴重。
不過這麼一想殷卓雍對她確實挺不錯的,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幸好沈家也不是缺吃短穿的人家,沈老夫人只是翻了個白眼,說她幾句就再沒話了,只是命人多煮幾個新鮮雞子下去,晚膳的時候家裏人人手一個茶葉蛋。
沈瓊樓第二日早上才過去就被陳河塞了一沓禮單,讓她拿給殷卓雍,她無奈往正院走,卻見殷卓雍不在正院,只能聽見屋後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
她聽說殷卓雍屋後有引來溫泉水,用漢白玉修建的浴室,現在想必是在沐浴,她猶豫一下,正準備走人,裏頭人卻已經聽見她的動靜,淡聲吩咐道:「在內室等我。」然後就再無話了。
沈瓊樓無奈,只好抱着禮單找了個小杌子坐着等,幸好殷卓雍也沒讓她等多久,就聽見又是一陣水聲,再有木屐踩在地板上的噠噠聲,他就打開門走進來了。
沈瓊樓無意看了眼,然後就尷尬了——他上半身穿着素白的短衣,而且下身只穿了條同色的綢褲,眾所周知,白色的衣裳沾上水跟沒穿一樣,所以……她還隱約看到了不該看到的……尺寸驚人啊。
她熱氣上涌,從脖子一路飆到臉上,心裏直念阿彌陀佛,一邊祈禱自己啥都沒看見,一邊祈禱殷卓雍沒發現她看見了,雖然美人出浴很讓人神往,但這種美人不是誰都能有艷福消受的了的啊!
殷卓雍本來也沒在意,見她臉色漲紅,古怪地笑了笑,指尖落在她脖頸上:「乖乖,你臉紅什麼?」
沈瓊樓叫了聲罪過罪過,竭力鎮定地把禮單遞過去,用手臂半遮着自己的臉:「王爺,這是近日的禮單,給您過目。」
殷卓雍不接,搭在她脖頸上的手曖昧地一寸一寸往下盤桓,她手一軟,禮單嘩啦啦掉了一地,他輕笑了聲:「說說,都看見什麼了?」
大概是因着才沐浴完的緣故,他指尖還有些溫熱,所過之處都有些麻癢,濕發曖昧地掃下來落到她臉頰上。沈瓊樓簡直要大叫,低頭不敢看他:「王爺,臣是來商量正事的,什麼都沒看見!」
這時候死都不能承認,不然這條小辮子一被抓住,萬一以後他要看回來怎麼辦?
他指尖已經快探入衣領裏頭了,摸到了精巧的鎖骨,沈瓊樓慌忙按住他作怪的手:「王爺,您自重!」
殷卓雍輕嘆了聲:「瞧你身上有些涼,探了探便是不自重了,我都快給你瞧了個乾淨,這又怎麼算?」
沈瓊樓非常堅決:「我什麼都沒看見!」
殷卓雍取了塊下人早就準備好的乾淨巾櫛遞給她:「幫我擦頭髮吧。」
沈瓊樓下意識地接過來,後知後覺地反駁道:「王爺,臣沒幹過這個,要不找個婢女過來給您擦?」
殷卓雍皺眉:「她們手太笨。」
沈瓊樓低聲嘀咕:「我手更笨。」
殷卓雍笑看她一眼:「我不嫌你,過來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再拒絕就沒意思了,沈瓊樓認命地拿起毛巾來給他擦頭髮。
他有一頭標準的三千青絲,不知道是不是古代的風水養人,他頭髮也生的好看,烏黑濃密,摸起來又順滑柔韌,細細密密地勾纏在指尖。
殷卓雍透過銅鏡看她把自己的頭髮勾在指尖把玩,無聲地一笑。
沈瓊樓玩了會才想起來要幹嘛,用一塊干毛巾給他包出個陝北漢子的造型,然後拿出另一塊毛巾勾出一把青絲來慢慢擦着。
殷卓雍見到自己的造型:「……」
她細細給他擦乾,把上頭的水珠都吸走,等她做完這些他頭髮也差不多快乾了,在銅鏡里青絲蓬亂,姿態慵懶,斜靠在榻上,當真是一副極好的美人出浴圖。
他等她擦完之後斜乜了她一眼,眼神撩人,看得她小心肝砰砰亂跳,這般模樣竟比平時打扮整齊更多了幾分風情。
沈瓊樓的內心是崩潰的,為什麼一個男人比女人還會勾引人,還這麼風情綽約!平時見他挺正經的啊!
她想的入神,手指在他臉側停留的時間有些久,他忽然微微偏過頭,在她指尖輕咬了一下,自下而上斜了她一眼,簡單的一個動作,也透着無聲的勾人。
沈瓊樓急急忙忙地收回手,拼了老命忍住臉紅:「您還有什麼吩咐?」
殷卓雍瞥她一眼,見她馬上要炸毛了,這才緩了緩:「去把梳子給我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