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趙氏點點頭，又去看玉秀，她此時面上紅潮褪去，只留淡淡的紅暈，倒顯得皮膚更加白皙，臉龐比上次見面圓潤了些，看着更加討喜，不過……她看着玉秀的嘴唇道：「嘴巴怎麽腫了一點，山上時被蟲子咬了嗎？」
玉秀一聽，臉上轟地就炸開了。之前林潛給她抹了葯，這一路來已經消腫不少，沒料到還是被趙氏看出不同來。她自然沒臉講真話，謊話也說得不順溜，於是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趙氏是過來人，看看她的唇，再看看她扭捏的舉動，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倒沒想到她那兒子面上看起來一本正經、老實本分，暗裏這樣孟浪，看把他媳婦兒咬成這樣。她還不知，這已經是抹了葯的結果，若被她看見玉秀一開始又紅又腫的嘴唇，只怕更加咋舌。
她肚子裏早就笑開了，顧及到玉秀臉皮薄，強忍下來，只道：「山上蚊蟲多，下次可要小心點。」
玉秀紅着臉吶吶點頭。
趙氏見她性子軟和，麵皮又薄，再看看自己兒子把她咬成這樣，到底怕把她欺負狠了，又旁敲側擊道：「你們兩人剛成親，要知道過日子難免有磕磕絆絆的，阿潛身強力壯，有時下手沒個輕重，平日裏不小心碰了你弄疼了你，你可別忍他，只管跟他說，不然他還不知道。若他欺負你，你也別忍着，不好意思和別人說的話就來跟我說，我給你出頭。」
玉秀低着頭輕聲道：「他待我很好。」
趙氏看她表情不像說謊，又在心裏點點頭，心道倒讓她的傻兒子撿了個寶，得了這麽一個嬌嫩嫩又溫和柔順的媳婦兒，難怪他憋不住，這樣折騰人家。不過，只要玉秀不反對，就隨他折騰去吧，多折騰折騰，她的乖孫兒才能快點來不是？
她又道：「你娘肚子快有五個月了吧，顯懷了嗎？」
玉秀道：「是，顯懷了。」
趙氏便道：「你回去跟她說，等過幾天我去看她。這小寶寶生下來，算是阿潛的小舅子了吧，這舅子的確夠小呢！」
玉秀笑着點點頭。
趙氏又道：「等之後你生了，那小寶寶一點點大就要做親舅舅了。」
玉秀紅着臉，沒好意思回話。
廚房裏，許氏對丁氏道：「大嫂今日這些東西，花了不少錢呢。」
丁氏只是笑着，不說話。
沒過多久，外出的幾個男人回來了。
許氏、丁氏端了酒和小菜上桌，她們幾個婦人也在裏屋擺了一桌，說說笑笑着吃了。
吃罷，一家人坐着說了會兒話，林潛和玉秀便要告辭。
趙氏挽留道：「在這裏住一晚吧，阿潛的屋子已經收拾好了。」
玉秀道：「家裏院子曬了不少東西要收，小雞崽也要趕回窩裏去，我心裏放心不下。等下次把家裏收拾好了，我們再來打擾爹和娘，娘和爹若下了山，也要到家裏來坐坐呀。」
趙氏便道：「那行，你們先回去，過幾日我們下山去看你們。阿潛，下山扶着你媳婦兒點，上山容易下山難，下去的路最容易腿酸了，晚上回去就用熱水給她泡一泡，可別只管自己。」
林潛點點頭。
趙氏又交代了幾句才放他們離開。
他們走後，趙氏把兩個兒媳婦叫到屋裏來，道：「你們大哥大嫂買了這些東西來，給你們的就都拿回去吧。」說著又把布給分了，「你們四個大人每人半匹布，兩個小的一人一丈，要什麽花色自己選。」
兩個媳婦兒都選了離自己近的布。
趙氏又把幾包糕點拿出來，道：「這個也分一分。」
丁氏忙道：「這是大哥大嫂買給娘的，娘就留着自己吃吧。」
許氏也點頭附和。
趙氏道：「我一個人哪吃得了這麽多，你們拿回去，兩個孩子都愛吃的，平日捨不得買，現在也讓他們解解饞。」
她把糕點分成三份，讓兩個媳婦一人拿一份走，自己留了一份。
夜裏躺在床上，她對林森嘆道：「給阿潛娶了媳婦兒，到底是娶對了，你看他現在多懂事，還知道買東西回來看我們了，從前他可只會提着獵物回來呢，現在就等他和玉秀再生個孩子，我就徹底安心了。」
林潛和玉秀往山下走了一段，等到沒人看見了，林潛道：「我背你。」
玉秀道：「這才走了一小段，我還不累呢。」
林潛不說話，只是走到她面前半蹲下來。
他長得人高馬大，這麽蹲着也是一大個，厚實的肩背就這麽擋在路中間。
玉秀遲疑了一會兒，紅着臉環住他的脖子，趴了上去。
林潛站起來往上顛了顛，背着她大步往前走，步伐一點也沒受影響。
崎嶇的山路上沒什麽人，兩人走了半天也沒遇上一個，玉秀漸漸放了心，放鬆下來。
她掏出手帕給林潛擦了擦汗，想到之前趙氏的話，臉紅紅地趴在他耳旁低聲道：「娘剛才和我提了孩子的事，問我們打算什麽時候要孩子呢。」
雖然兩人才剛成親，可林潛已經二十八歲，他爹這個年紀的時候，林潛都已經離家討生活去了，難怪趙氏這麽心急。
玉秀只覺得自己這話一問出口，手下的臂膀就繃緊了，托在她雙臀上的大掌彷佛也突然灼熱起來，她不自在地動了動。
林潛立刻握住她的臀瓣，道：「媳婦兒，別蹭。」
玉秀滿臉通紅，趴在他肩上一動不敢動，想想又覺得有點委屈，小聲道：「我沒蹭，你快放開。」
林潛沒放手，而是問道：「你想要孩子？」
玉秀忿忿地揪了他一根頭髮，怎麽就是自己想要孩子了，明明是他年紀大了，不得不要了。
林潛任由她不痛不癢地揪，又道：「既然想要，我們多生幾個。」
玉秀輕捶了他一拳，徹底不理他了。
轉眼到了四月，這幾天裏，玉秀把整個屋子收拾了一遍，物品按照自己的習慣規整好，院子也徹底打理好了，菜苗已經冒了頭，小雞崽有一隻不適應死了，剩下九隻整日在雞圈裏跳來跳去。
這天，她翻出好久沒用的背簍，對林潛道：「我要去山上一趟，摘點蕨菜和苦菜心，晚飯前就回來了，要是我回得晚了，你就去把水燒一下。」
林潛放下手中的活，站起來道：「我和你一起去。」
玉秀忙道：「不用了，我就在小遙山上轉一轉，這個時候山上人多，不會有事的。」自從成親後，兩人一直同進同出，村裡人見了，已經有不少在暗裏笑他們太黏糊了，玉秀不想一會兒上山了還要給人說笑。
林潛沒說話，進屋裏拿了一把砍刀，幾根繩子出來，把她手中的背簍拿來自己背上，然後看着她，玉秀心頭一陣無奈，卻也只得隨他去了。
這時節，山裡菌菇野菜正是最豐盛的時候，村裡人忙完了田裏的事，不少人就提着籃子、背簍去山上走一圈，帶點野菜回家，有些人學了點獵人的手藝，在山裏下幾個套，運氣好的話還能捉到一、兩隻山雞野兔，等回了家就有一頓大餐了。
玉秀家小院後面就是小遙山，兩人出了家門走幾步就踏上了山路。
走到半途，已經遇上不少人，玉秀笑着打了招呼，對他人調笑的眼神只能視而不見。
又走了一段，到了一處苦菜心茂盛的地頭，那兒已經有個人在摘了，她走近一看，是琴嬸子。
琴嬸子見了她，笑道：「可是巧了，山裏頭也能遇上你們倆。玉秀快來，這邊長了好大一片，我一個人摘不完，等會兒別人來了倒給人家摘了去。」
玉秀應了聲「好」，又轉頭低聲對林潛道：「我就在這裏和嬸子一起，你要做什麽就去吧。」
林潛看看四周，有不少人影，而且這片山林里沒什麽危險的野物，這才點頭道：「我去大遙山看看。」
玉秀忙問：「今天能回來嗎？早知你要去大遙山，該備些乾糧和水的。」
林潛道：「會回來，等我來找你。」他腳程快，山路又熟，只要別太深入，一、兩個時辰能走一個來回。
玉秀點點頭，又道：「那你自己小心點，走路注意腳下，別踩到別人的陷阱里去了。若今天回不來，天黑了就別急着趕路，省得遇上夜裏出來的野獸，你以前在山裏應該有落腳的地方，在那裏歇一晚，明早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