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林潛一一聽了，也對她道：「你別摔倒。」

玉秀好笑道：「我哪有那麽笨，你快去吧。」

看他大步走遠了，玉秀才轉過來，正好看見琴嬸子含笑看她，她臉上一紅，就聽琴嬸子笑道——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家男人要去哪裏呢！瞧你們倆這依依不捨的樣兒！」

玉秀低了頭，沒好意思回話，心裏也在反思，她和林潛似乎確實太黏糊了一點，別的新婚夫妻好似也沒有這樣整日在一塊的。

琴嬸子又問：「他這是要去哪兒呢？」

玉秀掐了一截嫩菜心丟進背簍里，道：「去大遙山看看。」

「去看看也好，反正他就是從那山裡出來的，對那裏很熟，武藝又高，不怕那些野獸。咱們這小遙山，整天這麽多人來來往往，連根樹枝都落不到地上。你李二叔昨晚和我說了，過幾天他也要去大遙山裡打幾擔柴火。」

玉秀道：「若是白天去，還是挺安全的，您讓李二叔只在周邊轉轉，別走深了，就不怕迷路。」她自己去過一次山裡，她爹和林潛更是常客，所以她對山中的情況比別人了解一些，曉得大遙山沒有村裡人說的那樣可怕。

琴嬸子笑道：「好，等我回去就和他說。你這幾日回去看你娘了嗎？我最近地里忙，你就是來了我也沒遇上。」

玉秀輕輕將菜葉上一條小蟲子彈開，道：「昨日回去了，去家裏摘了些菜。嬸子今年種了不少地，我就等着秋天看嬸子家大豐收呢！」

琴嬸子笑開了，道：「行，你就等着看吧！你們家地里那些菜夠不夠？若不夠吃就到嬸子家裏來摘，別客氣。」

玉秀笑着點點頭，又問：「月梅她婆婆能下床了嗎？」

說到這個，琴嬸子面上笑容就淡了些，「下床是能下床了，就是還不能幹活，最近她婆家裏的事都是月梅一人操持，她前天回來，我看那臉蛋都瘦了不少。」

玉秀便安慰道：「嬸子無須太擔心，相信經過這一回，月梅操持起家務來就更熟練了，張家人也會更看重她。嬸子若心疼，等她下次回來做點好吃的讓她補一補，她保准高興。」

琴嬸子點頭笑道：「是這個理，這丫頭成了親了還跟個孩子似的，管不住一張嘴。」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手上動作不停，很快將這一片地的菜心都採光了，她們又結伴在這附近繼續尋找野菜野菇。

日頭逐漸偏西，琴嬸子的籃子已經裝滿，玉秀的背簍也裝了一半，山上的人陸續回家了，她也有點心不在焉，一邊摘着野菜，一邊時不時抬頭看向大遙山的方向。

琴嬸子也準備回去，見玉秀這樣，心裏好笑，嘴上道：「你也早點回去，一會兒天晚了，山上涼。」

玉秀正要與她告別，突然見到山路上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心頭一喜，忙迎了上去，掏出手帕給他擦汗，道：「我還以為你今日不回來了呢。」

林潛低頭讓她擦了汗，又從懷裏掏出一個黑溜溜的東西遞給她。

玉秀忙用雙手接住，那小東西身上抖個不停，怪可憐的，她定睛看了，遲疑道：「這是……狗？」

琴嬸子走過來看了看，說：「不是一般的狗，是狼犬。」

林潛點點頭，他準備下山時，在一處石縫裏發現了這個小東西，看牠餓得奄奄一息，周圍又沒有母犬的氣息，想來是一隻孤犬，他就帶回來了。

琴嬸子又去看林潛從山裏帶來的東西，這一看之下倒讓她嚇了一跳，只見林潛身後拖着幾根巨大的木頭，每一根都是兩人環抱粗細，丈余長短，共有四、五根，疊成一堆也有一人來高，他就這樣臉不紅、氣不喘地一路從山上拖下來了。

再看他腳邊，四、五隻山雞、野兔被丟在地下，還有一頭大點的野物，看着像鹿又不是鹿的模樣。她心想玉秀這男人確實有些本事，這一趟看他去山上也就不到兩個時辰，竟帶了這麽多東西回來，尋常人一、兩日也未必能得到這些。

玉秀看那小東西只有巴掌大，在她手心裏抖得厲害，一時心裏軟綿綿的，用帕子擦去牠身上的草屑，抱在懷裏輕柔地順了順毛，「小傢伙別怕，一會兒就帶你回家了。」

林潛瞧着那小東西顫悠悠地趴在他媳婦兒胸脯上，慢慢安靜下來，一副舒適自得的模樣，突然就覺得有點不爽了。他用兩個指頭把那小東西拎到眼前，盯着牠後腿中間看了看，面上更冷。

小東西被拎在半空，短小的四肢刨了幾下，可憐兮兮地哼唧兩聲，抖得更厲害了。

玉秀忙伸手要去把牠接過來，林潛不給，隨手一扔就將牠扔進玉秀的背簍里，接着把背簍拿起來背在自己身上。

玉秀沒辦法，又看向他身邊的東西，待見到那幾隻野雞，想到琴嬸子還在一邊，忙解下一隻山雞遞給她道：「嬸子，這個你帶回去。」

琴嬸子連連擺手，「這哪兒行，阿潛辛苦打回來的，我不能要。」

玉秀往她籃子裏塞，笑道：「您之前還說呢，要我去您家裏摘菜，要是不收下這隻雞，我可不好意思去了。」

「幾棵菜才值多少錢啊。」

玉秀道：「這山雞就更不用本錢了。嬸子就當是我給月梅的吧，我自小跟她就像親姊妹一樣，看她瘦了我也心疼，等她回來了您燒給她吃。」

聽她這麽說，琴嬸子才勉強收下了。

回到家裏，玉秀燒了一大鍋水讓林潛去洗澡，她先幫小狼犬洗了，才回房間自己也洗了個澡。

卧房分內外間，玉秀洗澡時一直是不讓林潛進去的。

林潛洗了澡，僅穿一條長褲坐在門外。小狼犬抖着毛，顫巍巍地繞過他，邁着小短腿要溜進裏屋去。

眼看牠一條腿邁進門內，後腿一蹬就要進去了，林潛慢吞吞伸出一條長腿，輕輕一撥，把牠撥個四腳朝天。

小狼犬哼嗤哼嗤爬起來，抖抖毛，短短的小腿又去攀門檻，然後又被撥個四腳朝天。

如此幾次，小狼犬又餓又累，終於爬不動了，委屈地趴在地上嗚咽起來。

玉秀在裏頭聽見動靜，隔着門問：「小狗怎麽了？」

林潛道：「沒事，餓了。」

他看着腳邊的小東西，心裏冷冷道：我都進不去，你還想進去？

【第二十四章出門賺銀子】

四月底的一天，玉秀坐在廊下揀豆子，小狼犬在她腳下繞來繞去，院子裏林潛正光着上身劈柴，院子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小狼犬耳朵一抖，濕漉漉的鼻子動了動，拔腿就往門邊跑去。

牠最近長胖不少，個頭卻沒變多大，從後頭看去，就像一個圓滾滾、毛茸茸的肉球，一路東倒西歪地滾到門口，玉秀見一次笑一次。

小狼犬到了門邊，用小爪子撥了撥門，發出兩聲稚嫩的嗷嗷聲。

玉秀跟上來，笑着對牠道：「退開一點，我要開門了。」

小狼犬抬頭看她，「嗚嗚」了一聲，退到她腳前，又對着門外嗷嗷叫。

玉秀有些奇怪，以往村裡人來，牠都乖乖坐好看着的，怎麽今日反應這麽大？

院門打開後，只見門外站着一個陌生的男人，看年紀不過二十五、六，面容俊秀不凡，穿着一身藍色錦袍，腰間束帶，腳踏長靴，手中拿着一把扇子，不是本地人慣有的打扮。

玉秀收了笑，謹慎問道：「請問您是？」

那男子輕闔扇子，笑如春風，端的是風流倜儻，「敢問此處可是林潛家中？」

「你來做什麽？」

玉秀剛要回答，身後突然傳來林潛的問話。她見是林潛認識的人，鬆了口氣，彎腰抱起對着陌生人張牙舞爪的小狼犬，退到林潛身邊。

那名男子見到林潛更是笑眯了眼，彎腰作了個揖，嘴裏道：「見過師兄，師兄安好。」

林潛冷眼看着他，沒吭聲。

男子也不覺得尷尬，反正大師兄就是這死樣子，早就習慣了。他直起身，看向大師兄身邊的年輕婦人，道：「這位可是嫂子？在下蕭樓，見過嫂子。」

玉秀不知道他到底是誰，有些無措，輕輕拉了拉林潛的手。

蕭樓見她和林潛舉止親昵，有些驚訝，更讓他驚奇的是，他死人臉一樣的大師兄竟然表情溫和，輕聲細語地對她道——

「他是我師弟，沒什麽事，你先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