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兩難
第二章、兩難
“林賽馮達薩諾克勞德樂意為你們效勞！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們能夠叫我林賽！我討厭這個複雜的全稱，儘管它代表了我父親和祖父的榮耀。”林賽笑得像只夠着了葡萄的小狐狸，不過上揚的嘴角再次掩飾了內心，博得了梅麗雅和弗雷德的好感。
“克勞德先生！不，林賽大法師！光明神在上，您出現得太及時了！如果不是您，恐怕今天我們都將成為亞克蜥的晚餐！”梅麗雅小臉通紅，看着眼前這個年輕而古怪的魔法師，激動地表示感謝。
魔法師一頭金髮在夕陽的柔光中發出動人的光暈，柔和白皙的臉龐極富親和力，碧藍色的眼珠如海洋般深邃，唇角微微上揚，時刻保持着微笑，如果不是一身粗糙的獸皮衣服和魔法師右手以狂暴巨熊前爪做成的拳套，梅麗雅幾乎以為自己遇到的是一個貴族！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誰會忍心看着像你這樣一位美麗勇敢的少女成為大爬蟲的晚餐呢？”林賽適當地開了個小玩笑，順便恭維了一下這個勇敢堅毅的美女，氣氛緩和下來了。“如果可以的話，美麗的小姐，我會非常榮幸知道你的名字。”
正要開口，遠處的弗雷德咳嗽一聲，梅麗雅到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
弗雷德尷尬地看着林賽：“克勞德先生，非常感謝您的幫助。不過我們並沒有呼救，您是怎麼發現我們的？”
弗雷德這句話純粹是出於一個老傭兵下意識的反應。傭兵們非常忌諱在捕獵時遇到其他人，那不僅僅意味着意外，更意味着潛在的威脅——黑吃黑的事情在北部山脈並不少見。所以在開始捕獵之前，一般都會派出盜賊探明周圍環境。
十五分鐘前，執行探索任務的就是弗雷德。為謹慎起見，他探索了方圓一千碼的範圍並且佈置了一些秘密標記，作為一個老手，他對自己的手法有着十足的信心。
眼前這個魔法師出現得太突兀了！要麼是他已經達到了七級風習法師水平，能夠使用風翔術，要麼則是他早就潛伏於此。如果是後者，弗雷德完全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
眼前這個傢伙看起來並無惡意，不過如食人花般面善心黑的人弗雷德見過太多了，場上唯一可以一戰的就只剩自己，他不得不防。
“對於一個魔法師來說，這並不難。”林賽心下明了，但並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事實上，他早在捕獵開始時就趕過來了，如果不是要繞開那些難纏的標記，他可能會來得更早。早在小傑克受傷時他就可以出手，不過他始終相信那句老話——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來得巧不如來得妙。
至於胡諾的死，林賽可不認為和自己有什麼關係。毫無武力的小姑娘能夠挺身而出，一個大男人卻在關鍵時刻賣友求生，葬身蜥爪倒還便宜他了。
“不過我希望你能夠在拯救夥伴和傾聽解釋之間做一個明智的選擇，留給你的時間並不多。再等三分鐘得不到治療的話，那個大個子會死於極效解毒劑的毒副作用。”
“不可能！”梅麗雅大喊道，奧利克仍然昏迷不醒，喉嚨伸縮着，發出古怪的囈語。作為中級藥劑師，梅麗雅認為自己的處理並沒有錯誤，唯一需要的只是時間。
“那個大個子被亞克蜥咬中了嗎？”林賽並不生氣，微笑着問梅麗雅。
“糟了！”梅麗雅驚呼一聲，“怎麼辦？怎麼辦？”
極效解毒劑並不以安全著稱，恰恰相反，它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四十。雖然能夠緩解並暫時封存體內毒素，但不到萬不得已，遇到致命毒素，沒人會拿自己的生命去賭博。即使贏了，還得有命堅持到趕回教堂，由中級牧師施大凈化術才算是從徹底脫險。
六階魔獸亞克蜥的致幻噴吐並不具備毒性，那一口鋒利的牙齒和綠色的唾液才是致命毒液。而剛才一戰之中，奧利克根本沒有受傷，梅麗雅卻在慌亂中給他灌入了極效解毒劑！這就好比一個庸醫給傷風感冒開了化療的葯，而且還是雙份的！
“對不起！是我多慮了。克勞德先生，請您原諒。如果您能救回奧利克，我願意為您做任何事情！哦，對了，您可以叫我弗雷德。”弗雷德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后，老臉通紅地向林賽道歉。
“謹慎的心能使大船揚帆萬里，弗雷德，你的小心並沒有錯。”林賽解下背包，朝奧利克走去。“如果你再耽擱兩下的話，那邊兩個小子可就沒命了哦。弗雷德，你現在需要去檢查一下樹邊那個小子，記住，要小心，盡量不要動他！有什麼情況告訴我，我一會過來處理。美麗的小姐，我需要你把這瓶藥劑灌到那個小倒霉蛋口裏，記住，留一小半，倒到傷口上！這個大個子，就交給我吧。”
林賽塞給梅麗雅一個小水晶瓶，瓶子裏是他自己調配的解毒劑。與梅麗雅的解毒劑不同，烏黑粘稠，令人噁心的泡沫在不斷翻滾着，怎麼看都更像一瓶毒藥。
“這個……能行嗎？”梅麗雅瞪大了雙眼，接過水晶瓶，難以置信地看着林賽。
“能不能行試了才知道。”林賽老臉難得的一紅，由於缺乏過濾設備，這瓶解毒劑賣相實在過於驚世駭俗。
梅麗雅趕緊站起身，朝小傑克跑去。
“有點臭，把口罩帶上！”林賽小聲囑咐道。
“光明神在上，湯姆的腰部脊椎錯位了！”弗雷德痛苦地喊道，根據以往的經驗，可憐的湯姆，後半生可能要靠拐杖才能走路了，這會讓他生不如死。
“情況比我想像的要好！弗雷德，如果你還想救他的話，把你哀嚎的力氣省着，一會我會需要十根半米長的樹枝，越直越好，要拇指粗的！”林賽的聲音鎮定、冷靜、充滿自信。
弗雷德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決定再相信林賽一回，希望眼前這個魔法師能夠創造奇迹。畢竟，他別無選擇。
“但願光明神開眼。”弗雷德朝一顆大樹跑去。
奧利克躺在地上，四肢急劇地抽搐着，手臂上的靜脈血管呈現出深紫色，屬於明顯的中毒癥狀。
林賽試了試奧利克的體溫，又掰開他的眼皮。還好，這瓶極效解毒劑比自己以前試着配的作品強上不少，毒副作用要小那麼一點。奧利克體溫正常，眼睛除了因為致幻噴霧的作用導致的充血之外，瞳孔並沒有明顯的放大。
梅麗雅和弗雷德的注意力都另兩名傷員吸引住之後，林賽一掌劈在奧利克頭部，大個子身體強壯，為保險起見，林賽這一掌下了猛力。他必須讓這個大個子徹底失去意識，否則以他五級武士的能力，一定能夠猜出自己對他做了什麼。
背對着梅麗雅他們，林賽以極低的聲音念誦着咒語：
“大光明神啊，請你賜福於眼前這卑微的存在，凈化他心靈的塵埃。”
大凈化術聖潔的光芒緩緩沒入奧利克體內，林賽伸出一縷意識，探入奧利克體內，將這個武士的身體徹底探查了一遍。除了確認凈化效果之外，林賽還想看看鬥氣修鍊者的身體構造。
不過海德堡發明的這種探查術相當耗費精神力，十秒鐘之後，林賽大汗淋漓，不得不放棄。從包袱中胡亂掏出兩瓶藥劑，灌入奧利克口中之後，林賽站了起來。毒素已經驅除，這兩瓶藥劑實際上是治療劑，灌給奧利克純粹是為掩護剛才釋放的大凈化術。和林賽調配的其他藥劑一樣，這兩瓶藥劑也是味道相當獨特——能夠臭暈大部分魔獸。
“怎麼樣了？”弗雷德已經按照要求，把湯姆平放到了地上，就近取材，跳到旁邊的樹上，按照林賽的要求砍伐着樹枝。
“要感謝這瓶藥劑的製造者，它的副作用遠小於普通極效解毒劑，大個子撿回一條命了。不過我的藥劑會有那麼一點副作用，希望大個子醒來之後不會介意。”林賽擦掉額頭上的汗，朝湯姆走去。
不遠處，梅麗雅跪在地上開始為小傑克施行治療。她小心翼翼地掰開小傑克的嘴，拔掉瓶塞，一股惡臭撲面而來，熏得梅麗雅頭暈目眩。
“我可以用中級解毒劑嗎？”梅麗雅實在難以相信這瓶噁心的東西，小心翼翼地問林賽。
“不可以！如果你不想讓他後半生卧床不起的話，趕快給他灌下去！”林賽一口回絕，語氣不容置疑。根據海德堡的研究，中級解毒劑只能稀釋亞克蜥唾液中的劇毒，而林賽調製的改良型配方，能夠徹底中和毒素，不留後遺症。
梅麗雅只好強忍惡臭，閉上眼睛，將這瓶“解毒劑”給小傑克灌了下去，末了按照林賽的囑咐，把剩下的倒在了小傑克的小腿上。整個過程中，梅麗雅還不忘喃喃祈禱光明神保佑。
這一回，光明神似乎回應了梅麗雅的祈禱。小傑克剛才還毫無反應的四肢開始微微顫抖，臉上的深黑色也在開始淡化，最明顯的是小腿上那一排小洞，黑血流盡，傷口開始滲出紅色的血跡。
“小傑克有救了！”梅麗雅興奮地喊道。
“知道了，小姐，你快過來，這裏需要你！弗雷德，砍了幾根了？”林賽走到湯姆身前，掏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割去了他背後的衣服，探出手試了試腋窩處的體溫。還好，這小子運氣非常好，呼吸平穩，沒有中毒，因為昏迷感覺不到脊椎錯位的痛苦。
“八根了！”弗雷德回答道。
“好了，下來！我需要你的幫助，脊椎錯位恢復手術必須爭分奪秒，湯姆的時間不多了，必須儘快採取措施。”林賽緩緩將小湯姆翻轉過來。
“這會非常疼，他現在在昏迷之中，如果在治療過程中突然醒來，很有可能讓情況變得更糟。有沒有麻藥？能夠麻痹部分肌肉的？”
“沒有麻藥。不過我還有一隻麻痹箭。”
“拿來！”林賽一把抓住箭桿，在湯姆背後虛劃了幾下，朝弗雷德說道。“你們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對他進行局部麻醉，這樣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能夠幫他把錯位的脊椎無損地接回，不過他很可能會失去現有的三級鬥氣，成為廢人，當然，如果老天開眼，他也有可能因禍得福，以後修鍊鬥氣會事半功倍；第二，全身麻醉，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治好他，不過從此以後，他的鬥氣將止步於三級。不過即使失敗，他也能夠過上基本正常的生活。你們還有三分鐘時間考慮。”
剛才短短十秒鐘的探查讓林賽約略摸清了一點鬥氣運行的門道，現在他要設置一場賭博，來驗證心中的那個猜想。不過這一回，賭徒不是自己，籌碼昏迷不醒，莊家卻是冥冥中的天意。
林賽希望他們選擇第一套方案，但心中又隱隱希望他們選擇第二套方案。心中哀嘆：“世事逼人，海德堡你個老混蛋！如果不是半年的時間太過短暫，我又怎會出此下策！”
弗雷德和梅麗雅面面相覷，陷入沉默之中。
“有沒有第三種選擇？”
“沒有！”林賽的回答非常果斷。
片刻之後，弗雷德長嘆一口氣。“能不能讓湯姆自己來決定？我們……我們沒法替他決定命運。”
“那就換位思考，如果你是湯姆，你會選擇什麼！”林賽的聲音冷靜、堅定。
“你們還有一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