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暮生
趙國。
邊陲之國,更是位於世間苦寒之地,人們常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而趙國之人,便在這種苦寒的環境之下自然而然的形成一種民風,乃是彪悍之風,普通人中便是婦孺都能提刀開弓耍上一耍,由此可見一般。
趙國不大,然其士卒卻可以一當十,故,國勢雖小,然其餘諸國卻無有敢欺者。
……
“喂,起來了。”
昏睡中,暮生便感覺一股推搡還有呼喊響在他的耳邊,他的眼睛驟然睜開,眉頭猙起,眼神更是猶如一頭絕望的狼,帶着擇人而噬的目光,但旋即,這些都漸漸消失了。
那是一雙大眼睛,女孩的眼睛,長在一張嬰兒肥的臉上。
暮生有些茫然,他發現自己此刻渾身被塗抹了一層傷葯,被包紮的嚴嚴實實的,就好像一個粽子。
“起床了,今天班主到了。”
女孩神色有些淡漠,或者說這是一種憨楞的表現,她說完,已轉身走出屋子。
“班主?”
暮生蹙眉不解,但還是艱難的爬了起來,身體之上的痛苦隨着他的動作不停的蔓延着,而他卻只是臉色淡漠,只是越來越蒼白。
屋外不算靜,但也不算吵,幽幽之聲,婉轉流動,有時如閨中女子的哭訴之聲,有時卻又語調高轉彷彿帶着怒氣。
暮生顫顫巍巍的走了出去。
一抹初生的陽光自天邊投了過來,金光射向四面八方,映的那一縷縷雲彩亦是金色。
只是,暮生卻偏開了視線,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覺得這陽光無比刺眼,但,終究,他還是活了下來,與這滿身的傷勢相比,一切,都值得。
面前是一個不小的亭苑,園中迴廊如游龍通向四面八方,底下卻是一片很大的水池,或者說除了他身後的這幾個屋子,眼前整片庭院都好像是一片碧瑩瑩的水池,而那些石砌長廊則是在水池之上,還有四個涼亭。
水池中,有紅白相間的蓮,有待開的花苞,微微搖曳,蓮葉飄在水上。
而那之前他聽到的婉轉如泣如訴的聲音則是從不遠處的一個涼亭傳來。
那是一個男子,青絲如瀑,眉清目秀,身姿更是婀娜,婀娜,確實,暮生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那如女子一般的身體,因為遠遠看去他確實就像是一女子。
“戲?”
有些猜測的話出口。
確實是戲。
聯想到之前那女孩口中的班主,暮生已有八九分確定了。
嗅着微淡的花香,暮生觀望着那人,只見他右手撫袖,左手扣指蘭花,神色時而微蹙,時而低愁,凄冷如秋,簡直微妙微俏。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一聲聲婉轉之聲忽起忽落。
“嘎吱!”
沒多久,遠處倒是沒見人來,而他旁邊的一間屋子的木門則是被拉開了。
一個老者,倒也不算老,只是因為那張臉很僵硬,像是在繃著,加之灰白的頭髮看起來比較顯老,他的身形很挺拔,很直,很高,很瘦,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袍,如同一根竹竿。
而他則是逕自從暮生身旁走過,如同沒看到他,神情冷漠,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吱……”
又是一聲門開,這是另一間門,一個有些魁梧的大漢走了出來,渾身肌肉虯結,雙手很大,五指關節奇粗,暮生看的不清楚,因為那雙手被白布裹着,一直裹到手臂。
他的面容很是粗獷,臉上滿是胡茬,上身直接袒露,暮生這次看清楚了,上面有着無數恐怖傷疤。
似乎注意到暮生的目光,大漢卻並沒有如那青袍老者那般無視於他,而是朝他點了點頭,笑容可掬,只是這幅笑容落在這副身體還有臉上看起來很怪。
也在這個時候,遠處亭苑的入口處響起了腳步聲。
暮生聞聲看去,只見遠遠的,他就看見一個體型富態,白白胖胖的男子走了過來,他身穿錦袍,再加上那笑眯眯的雙眼活脫脫的就像一個財主。
而他身旁,則是跟着一個女子,一視之下,暮生也不由的為之驚艷,所謂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用來形容她似乎都有些不足,不施粉黛,反而美的清新脫俗,細眉如柳,雙眼清透如同琥珀,肌膚猶若仙肌玉骨,青絲如墨隨意束在背後,身穿紫色流仙裙,宛若畫中人。
但,可惜,可惜她如冰雕一般,隔着老遠暮生便能感覺到那一股冷氣,那比拒人千里的冷漠還冷,不苟言笑。
而兩人身後,則是之前喚他起床的那個女孩,神色模樣憨楞,緊隨其後。
與此同時,那些四散的人,有的在賞蓮,有的在養神,有的在練戲,當那三人走進來時,他們皆似有所感的走了過來,同時有了反應。
包括暮生在內,眾人聚攏並排而站,讓暮生疑惑的是,這個戲班子裏面的人竟然好像彼此都不認識,如同今天是第一次見面,他們皆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
“小兄弟,若不嫌棄,便留在這戲班子裏做點雜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