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忙朝床榻走了過去,彼時安容身穿薄紗衣衫,姿勢撩人。
安容坐起來,用被子擋住身子,瞥了眼窗外的天色,頓時急了起來,「這會兒什麽時辰了?」
蕭湛想問的話被她打斷,輕輕皺眉,回道︰「巳時末。」
安容嚇得直接從床上跳起來,還有半個時辰就吃午飯了,她還沒有去敬茶啊!
看安容那麽急,蕭湛問道︰「怎麽了?」
安容急得快火燒眉毛了,前世她嫁給蘇君澤,早上多睡了片刻,都被人指責少年貪歡,讓長輩等候是為不孝,現在她可是進門第一天就讓蕭家長輩等了一個多時辰。
安容有些想哭,「這會兒去敬茶還來得及嗎?」
蕭湛還以為安容在擔心什麽呢,但他關心的可不是這個,「你昨夜忽然消失,是去哪兒了?」
安容舉起手,看着手腕上的紅玉手鐲,有些獃滯,怎麽手鐲又變回來了?
看她這般舉動,蕭湛就知道她的消失與祖傳的鐲子有關。見安容急着敬茶的事,他寬慰道︰「一會兒我跟外祖父說一聲便沒事了。」
有了蕭湛這句話,安容的心就安定多了,心想自己也不是故意遲了的,是蕭家傳家手鐲鬧的,怨不得她。
不過,敬茶是禮節,沒有改日的道理,安容還是忙着換衣裳,梳洗打扮,偏偏屋子裏沒個丫鬟幫忙,顯得有些手忙腳亂。透過梳妝鏡,她見蕭湛去開門,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忙站了起來。
安容的一舉一動,蕭湛都留意着,於是回頭看着她,「怎麽了?」
安容瞥了床榻一眼,她知道從自己失蹤起,蕭湛就沒有離開過屋子,也沒人進來過,但是洞房花燭夜之後,一般都會有長輩派丫鬟來查看元帕,若是元帕上乾乾凈凈,她該如何解釋?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怎麽辦?
至少,她必須要告訴蕭湛。
安容猶豫了片刻沒有說話,蕭湛已經將門打開了。
率先邁步進來的是個皮膚白凈的嬤嬤,她臉上帶笑,進門先瞥了眼凌亂的床榻,眸底的笑意更深。「奴婢給表少爺、表少奶奶請安。」她福身笑道,「國公爺已經派人來催好幾回了,少奶奶總算是起來了。」
說著,徐嬤嬤又瞟了眼床榻。
安容臉上浮現朵朵紅暈,她想說,你們別亂猜,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她瞥了蕭湛一眼,希望他能解釋一兩句,但蕭湛完全不為所動。
徐嬤嬤上前兩步,指着身後跟着的兩個丫鬟,對安容道︰「表少奶奶未嫁進來之前,表少爺屋子裏都沒個丫鬟,這兩人是大太太挑了讓奴婢送來給表少爺、表少奶奶使喚的。」
徐嬤嬤話音未落,那兩個丫鬟便上前給安容見禮,皆是模樣清秀,舉止從容,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
安容秀眉輕皺,不懂蕭大太太送這兩個丫鬟來是什麽意思,以前蕭湛身邊沒丫鬟伺候,怎麽娶了她就要送丫鬟來了?還說是伺候她的,她自己可是帶了不少丫鬟來呢,完全不用擔心沒人伺候,不過,這總是長輩的一番心意,不能不接受。
兩個丫鬟,一個叫月季,一個叫百合,月季的個子高?些,百合則膚色白皙些。
在她們之後,才是她的丫鬟芍藥和海棠,此時上前伺候安容洗漱。
坐在梳妝枱前,安容瞧見徐嬤嬤在翻錦被,她清楚的瞧見徐嬤嬤從被子裏拉出元帕,見上面乾乾凈凈的,就回頭看了蕭湛和她一眼。
百合在整理被子,許是瞧見了什麽,扯了扯徐嬤嬤的袖子,示意她看被子。
徐嬤嬤對着被子看了看,臉上閃過滿意的笑容,這讓安容頗不解,要讓她相信蕭湛那坦坦蕩蕩的性子會心細的知道作假,她寧願相信太陽打西邊出來。
果不其然,等徐嬤嬤走後,安容問蕭湛被子上有什麽,蕭湛望着她,聲音醇厚,悶悶地回答——
「昨夜流了些鼻血,應該沾到上面了。」
安容頓時不知說什麽才好,他流鼻血是因為火氣太大的緣故嗎?昨兒她是消失得太迅猛,讓人始料未及,真是對不住他,害他擔憂地等候了一夜。
收拾妥當,安容便和蕭湛去敬茶,看着頭頂上的太陽,她的心愈加忐忑。她從未聽說過有新嫁娘臨近正午去敬茶的,會不會挨罵呀?
她小心翼翼的跟在蕭湛後面,還沒進門,便聽到有人挨罵了。
細細聽了兩句,竟是某個太太抱怨等太久,被蕭老國公訓斥了。
安容的臉更紅了,進門第一天,便惹得太太被罵,還是國公爺幫她立威撐腰。而且蕭湛的外公和舅舅,蕭老國公和蕭大將軍都是日理萬機的重臣,今兒卻為了等她一杯茶等了這麽久,光這麽想,她都不敢進屋了。
覺察安容頓住腳步,蕭湛回頭,知道她有些膽怯,便牽起她的手。
安容不好意思的掙扎了下,但是沒有掙脫。
兩人邁步進屋,聽到的便是爽朗的笑聲——
「咱們的表少奶奶真是漂亮。」
蕭老國公將茶盞擱下,「廢話就不要說了,先讓他們敬茶,一會兒還得進宮,皇上還等着呢。」
安容認得先說話的人,是蕭國公府的三太太。
聽了蕭老國公的話,她臉上滿是尷尬,坐在那裏有些局促不安。
丫鬟拿了蒲團,端了茶來,安容和蕭湛規規矩矩的請安、奉茶。
其他人都不用提,中規中矩的喝了茶,收了安容的孝敬,一一給了見面禮。
唯獨蕭老國公對蕭湛說了一句話,「既然皇上認你做了義子,對他就不要客氣,一會兒進了宮,皇上問你要什麽賞賜,你就直接了當的告訴他,你要兵權,越多越好。」
安容聽得眸子睜大,覺得表現得過於詫異了,趕緊將頭低下。
蕭老國公的霸道她又不是今兒才知道,這是存了心的敲詐皇上呢。
蕭湛也很乾脆,點頭答應了。
敬茶認親完畢,小倆口出了蕭國公府,便瞧見馬車等在那裏。
蕭湛扶安容上馬車,安容掀開車簾,便聞見馬車裏有飯菜香飄出來,只見車裏的小几上擺了五道菜,三葷兩素。
安容鑽了進去,睜大眼睛看着蕭湛,「這是?」
蕭湛把安容拉近一些,坐下道︰「你早飯沒吃,一會兒進宮,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來,先吃點兒。」
安容心底有股暖流流過,她沒想到蕭湛會想得這麽周到。
馬車到皇宮門口,兩人剛好吃完飯,安容方擱下筷子,就聽到外面傳來說話聲。
「好香的飯菜!」那人咽口水道,敲了敲馬車,「引得本皇子肚子裏饞蟲直叫,逼我蹭飯啊。」
蕭湛掀開車簾,安容便瞧見一男子坐在馬背上,笑得意氣風發,正是二皇子。
他瞧見蕭湛,微微一怔,顯然沒想到馬車裏坐的是蕭湛和安容。
「二皇子要蹭飯?」蕭湛聲音很冷。
「昨兒你大婚,父皇認你做了義子,我該喊你一聲義兄才是。」說著,二皇子頗懂禮的笑道︰「義兄,可許我蹭飯?」
他話音剛落,不遠處就傳來一聲譏諷的笑——
「二皇兄,好歹你是我們幾個兄弟里最年長的,有望繼承大周門庭,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蹭飯,不合適吧?」說著,他笑得頗意有所指,「蹭飯太子,名頭夠響亮。」
二皇子嬉笑的臉頓時變得陰沉,他側過身子,見三皇子騎馬走過來。
二皇子臉上也掛了譏諷的笑,「三皇弟,跟我有必要說違心的話嗎?」他是長子,可不是嫡子,論到立太子,老三的希望更大。他知道老三那麽說,是在笑話他痴心妄想。
三皇子騎馬走過來,瞥了蕭湛一眼,笑看着二皇子,「蹭飯太子,這蹭飯在前,太子在後,二皇兄,可別聽岔了。」
能做蹭飯太子,首先得蹭到飯,蕭湛的飯是那麽好蹭的嗎?
安容坐在馬車內,看二皇子和三皇子你來我往,用眼神廝殺,這會兒「蹭飯」不僅僅是蹭飯了,蹭的是權,借的是勢。
安容對朝廷大事多少了解一些,她知道蕭國公府對立儲一事並不怎麽上心,不論是現在,還是將來。便是她前世死的時候,蕭國公府也沒有明顯向哪位皇子靠攏,不過蕭湛和七皇子往來較為密切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