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安容鬥志昂揚。
一刻鐘後,馬車緩緩停下,安容掀開車簾望着外面,只見通往武安侯府的路上人來人往,甚是熱鬧。
平常回武安侯府,只需半盞茶的功夫,今兒卻花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才勉強看到侯府大門。
心急的安容乾脆拉着蕭湛下馬車,步行回府。
遠遠的,安容就瞧見福總管帶着七福在門口迎接賓客,頭頂的侯府匾額比之前更亮堂,在陽光下閃耀着光芒。
見到安容和蕭湛,福總管一邊給人拱手作揖,讓人領着他們進府,一邊朝安容走過去。
他臉上洋溢着笑容,請安道:「四姑奶奶、四姑爺來了呢。」
安容見福總管眼睛有些發青,還有些血絲,知道他這些日子受了不少的累,感謝道:「府里這麽忙,辛苦福總管了。」
福總管這些日子是真的辛苦,府里沒有正經能管事的,大事小事都得他先處理妥當,再去給老太太和懷了身孕的三太太過目。
侯爺娶妻是大事啊,都他一個人忙裏忙外,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合眼了,這會兒站着都有些吃力。
不過能得安容這麽體諒,福總管頓時覺得渾身都是勁,笑道:「不累,新夫人不用一個時辰就要進門,往後侯府內院有了當家做主之人,老太太也輕鬆了。」知道安容對新夫人滿意至極,這些話福總管說起來心也不虛,他真是這麽想的。
今兒賓客來得太多,府里的丫鬟都不夠使喚,福總管要招呼客人,不能和安容多說。
幸好安容有先見之明,帶了七、八個陪嫁丫鬟回來,這會兒全用上了。
安容邁步要走,想起一事,叮囑道:「一會兒要是有人搗亂,直接亂棍打出去。」
福總管愕然,「侯爺成親,有人會搗亂嗎?」
「以防萬一。」安容笑道。
福總管點點頭,又去忙了。
安容只希望昨兒的事能給庄郡王妃一個警醒,別做螳臂擋車之事。
進入侯府,安容走了沒幾步就瞧見沈安北和沈安閔。
兩人神色匆匆,瞧見安容,喜出望外。
沈安閔快步上前,「四妹妹,酒坊的事你聽說了沒有?」
安容點點頭,見兩人急切的模樣,忙道:「我聽說了,這事別急,先把客人招呼好,等喜宴散了我們再議。」
沈安北搖頭,「不急不行,許多酒樓都派人聚集在酒坊要求降價,不然就終止合約,酒坊現在亂成一鍋粥了。」
這些人真是有夠氣人的,明知道侯府今兒忙,還添亂,有什麽事不能等明兒再說嗎?
安容臉色也變得難看,不會是庄郡王妃在背後搞的鬼吧?能招呼客人的人原本就不多,要是大哥、二哥走了,豈不是要把一堆人乾晾在那裏?
沈安閔道:「我爹趕回來了,那些大臣有他照應。」
安容想了想才道:「三叔一個人忙不過來,要不酒坊就先關門吧,告訴他們,不會讓他們吃虧的。」
沈安北點點頭,吩咐人去辦這事,結果他才轉身,就瞧見七福領着一個風華絕代的男子走過來。
那男子手執玉扇,風度翩翩,挺拔如竹,風姿瀟洒,令沈安北瞧得一愣。
安容也有些呆住,她猜到裴家會來人,卻沒想到來的居然是裴度。
不是說裴家準備換族長,似乎沒幾天了,等老族長退位,裴度可就是真正的族長了,此時他卻來了,這不是一般的重視啊,意味着在裴家人心目中,裴語的地位不比繼任族長低。
裴度步伐從容,臉上的笑容溫和持重,「怎麽一個個瞧見我都這麽詫異,不歡迎我來?」
沈安北反應過來,笑道:「哪有不歡迎之理,裴少爺能來,我侯府蓬蓽生輝。」
裴度嘴角輕彎,「能讓侯府蓬蓽生輝的可不是我,我只是來賀喜、喝酒的。你們別一直瞧着我,我會害羞的,去忙吧,我有幾句話想和湛兄說。」
沈安北嘴角一抽,臉不紅氣不喘的說會害羞,臉皮真厚啊。他望着蕭湛,「四妹夫,麻煩你幫我招呼一下裴少爺。」
蕭湛點點頭,沈安北和沈安閔才離開。
安容望着裴度,輕輕福了福身。
裴度嘴角笑意更深,喚了聲嫂夫人,惹得安容臉紅一片。
蕭湛瞥了裴度一眼,「你找我有何事?」
裴度什麽也沒說,從袖子裏掏出來一個圓竹筒蓋,丟給蕭湛。
蕭湛瞥了一眼,眼神就變得冷凝。
安容也瞧了幾眼,卻沒發覺有什麽奇特之處。
是將軍都知道,那蓋子是出自六百里加急信件特有的竹筒。
「這是?」蕭湛猜不透,乾脆直接問了。
裴度道:「我夜以繼日趕來參加喜宴,昨夜在驛站落腳。這是我在驛站馬棚處撿到的,找了半天才找到兩具屍體,如果我猜得沒錯,應該是邊關傳回來的消息被人半路給劫了,或許京都的消息也沒能傳出去。」
安容臉色一變,之前她就問過顧清顏邊關有沒有消息傳回來,邊關的事怎麽處理的,可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邊關傳回來的信真的被人給劫了?要是京都的信沒能傳回邊關,那邊關豈不是出大事了?
蕭湛握着竹筒蓋的手攢緊,望着安容道:「我先回國公府一趟。」
安容連連點頭,她知道這事很嚴重,比起邊關戰亂,皇子大婚都成了芝麻綠豆大的事,何況只是個小小的侯府喜事?
蕭湛走了,還順帶把裴度拉走。
裴度邊走邊叫,「慢點,慢點,別揪我衣領,我趕來京都是參加喜宴的,可不是管邊關的,放手啊……」聲音漸行漸遠。
安容一直望着,沒有轉身,反而朝前走了幾步,不是有事忘記叮囑蕭湛,而是上前迎客。
她許久沒有見到建安伯府的人了,看到江觀和江大太太,自然喜不自勝。
江大太太看着安容,笑得合不攏嘴,而後收斂了笑意,懷着歉意道:「上回你成親,偏偏我不爭氣地病了,沒能來給你送嫁。」
安容搖頭道:「只要舅母身子安好,我就放心了,其他都是小事。」然後左右瞄瞄,問道:「大表哥呢?」
江觀笑道:「剛進門就被北哥兒拖去幫忙了,我去瞧瞧能不能幫上點忙。」
安容笑着點頭。
江大太太拉着安容的手,一邊閑聊一邊朝前走,聊天的內容自然是和今兒的喜宴有關。
她望着喜氣一片的侯府,有些訝異地道:「侯府這架勢不像是迎娶填房,倒像是侯爺第一次娶妻,你也同意侯爺這麽做?」
安容知道江大太太想說什麽,是怕新夫人太難纏,她出嫁了還好說,到時候沈安北的日子就難過了。
安容放心地笑着,「大舅母,你放心呢,是我讓祖母這麽做的。」
江大太太詫異地睜圓了雙眸,隨即一笑道:「是舅母多慮了。」
安容咧嘴一笑,問道:「外祖父身子還好吧?」
江大太太笑道:「好着呢,前些時候你讓柳大夫幫他瞧了病,開了方子,他的身子骨比以前輕便多了,今兒他也會來道賀。」
安容聽得心中一軟,她知道這太難為外祖父了,不過外祖父能來,對侯府是件大好事。
兩人進了內院,去給老太太請安。
屋子裏有好些貴夫人,明惠長公主、瑞王妃、右相夫人、周太傅府的一位夫人……等都來了,看上去還真不像是娶填房,估計比當年安容的親娘進門還要隆重,不過武安侯府此一時彼一時,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屋子裏,眾人閑聊說笑,時間過得很快。
七福氣喘吁吁地跑進來,高呼道:「老太太,侯爺的花轎進城了,約莫一刻鐘就到了。」
老太太面上一喜,由着孫嬤嬤扶着起身,走了兩步還不忘提醒道:「切莫忘了老太爺的靈位。」
安容等不及了,偷偷溜去大門看花轎。
芍藥緊張地跟在後頭,像母雞護小雞似的護着安容,生怕她被人擠着了會出事。
左等右等,武安侯迎親的花轎總算是來了,福總管趕緊叫小廝點鞭炮,吹嗩吶。
可是鞭炮還未點着,便聽到一陣轟天的哀樂傳來,悲痛的哭聲響徹天地。
看熱鬧的人面面相覷,出嫁遇上送喪,紅白相衝,不吉利啊,尤其是送喪的隊伍居然和花轎在侯府大門前相遇,這絕對是有人存心找武安侯府的晦氣啊,不知道是誰膽子這麽肥,這下有熱鬧可瞧了。
安容面沉如霜,眼神迸發出冰冷的光。
庄郡王妃,你夠狠!
花轎臨門,還沒停下呢,送喪的隊伍就把武安侯府大門佔了,好巧不巧,那棺材正對侯府正門。
送喪的人披麻戴孝,跪了一地。
武安侯坐在高頭大馬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臉色鐵青一片。
司儀傻眼,這該怎麽辦啊?路就那麽大,沒法相讓啊,難道要迎親隊伍貼着牆壁和送喪隊伍胳膊對着胳膊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