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顧清顏沒有回答安容,而是問她,「前世我是不是送過你一根發簪,你日日佩戴,從不離身?」
安容輕輕嗯了一聲,「是你讓我日日佩戴,不能離身的。」
「那發簪呢?」顧清顏的聲音有着抑制不住的激動。
這世上居然有讓人屍體不腐的發簪,真是神奇!
安容一臉茫然,「發簪是你送我的,你都不知道,我怎麽知道在哪?」
顧清顏瞬間被安容給堵得一口氣上不上下不下,她真是傻,居然問這麽愚蠢的問題。
安容繼續道:「那發簪不是一根,是一對,我三次撿到你的玉簪,你覺得玉簪和我有緣,就把其中一根送給我,我問你是從哪裏得來的,你說是偶然所得,就打造成了玉簪。」
依照安容的話來說,這會兒那東西應該還是玉石。
不過安容也只是說說,並不確定真假。她覺得前世顧清顏也有許多事瞞着她,比如醫書秘方,顧清顏就沒說是蕭家鐲子裏的,是蕭家之物,她還當是顧清顏自己的呢。
而且,那玉簪安容覺得透着一股古樸氣息,不像是新打造的,不過那玉簪倒是堅硬得很,有一回她和蘇君澤胡鬧,不小心把玉簪砸到地上去,令她心疼得捶了蘇君澤好幾下,等她去床底下撿起玉簪時,玉簪卻是完好的,這樣奇葩的玉簪,十有八九是蕭家的東西。
顧清顏擅於察言觀色,她能確定安容沒有撒謊。這一世她貴為公主,走的路和前世截然不同,或許沒有機會再得到玉簪了。
見顧清顏在走神,安容鬱悶地問:「好好的,怎麽問起玉簪?」難道她前世死後,那玉簪還有故事?
「沒有,我只是好奇玉簪怎麽殺人。」顧清顏的聲音又恢復了冷意。
她一直在想,可就是想不通,以她的醫術,玉簪上沾了毒,她不會察覺不了,除非她沒了嗅覺。
安容沒有再說話,她已經解釋了,只是人家信不信她說的話,又豈是她做得了主的?
顧清顏轉身離去,離去前,說了一句讓安容臉色鐵青的話——
「真心羨慕你,不但重生,還有百毒不侵的體質。」
安容臉色陰沉沉的,顧清顏不會無緣無故說這話,她肯定是試驗過才得出的結論。
顧清顏對自己下毒了?!對她下了什麽毒,為什麽她都沒有發現?不過鐲子一點提示都沒有,應該不是什麽致命的毒,而且在蕭國公府對她下劇毒,顧清顏沒那麽大的膽量,但這也夠安容生氣的了。
要是只是她一個人,一般的毒也就算了,可這會兒她肚子裏還有孩子,稍有不慎,孩子就可能沒了,也或許會導致腹中孩子畸形。
安容心涼了半截,她已經失去過兩個孩子,她不想再嘗到那種痛苦。
可以說,腹中胎兒如今是安容的逆鱗,不管是誰,只要做出對她孩子不利的事,她絕不會手軟。
安容坐在那裏生氣,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望着手腕上的玉鐲,眉頭輕擰。
她怎麽會百毒不侵呢?難道是因為浸泡過兩次純善泉的緣故?
可前世顧清顏也是鐲子的主人,她進了純善泉,不也該百毒不侵的嗎,她怎麽會被沈安玉藏在玉簪里的毒給毒死?
安容覺得腦袋如一團亂麻,理不清。
很快,海棠就回來了,帶着前院兩個小廝,抬了個很大的木箱子回來,應該是她去採買的藥材。
海棠招呼小廝把箱子放下,然後對安容道:「少奶奶,藥材買回來了。」
安容輕點了下頭。
海棠又道:「少奶奶,外面傳聞說濟民堂三日後重新開張,開張那日,前五百名顧客不論買什麽藥材都會贈送三粒養生藥丸。」
安容眸光暗冷,這是顧清顏的手筆!要不是昨兒知道秘方出自鐲子,只怕濟民堂真的要在大周紮根了。
海棠說完,躲在屏風後偷聽、趴得腿有些發麻的芍藥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臉色很是古怪。
她偷聽了一堆,老實說,她聽得不是很懂,什麽叫前世,什麽叫重活一世?什麽時候少奶奶毒死了朝傾公主?還有,什麽叫少奶奶死後發生了什麽事?少奶奶死過,朝傾公主也死過?
芍藥越想覺得越玄,竟有些毛骨悚然,忍不住直哆嗦。
她瞥頭去看安容,見安容坐在那裏,臉色極難看,心忽然就定了。
少奶奶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都敢去大昭寺那等神佛之地,有什麽好怕的?
芍藥大着膽子走出去,道:「濟民堂重新開張,肯定和朝傾公主脫不了干係,她手裏頭有秘方,柳記藥鋪只怕要受不小的打擊了。」
安容現在也頭疼,以前不知道秘方是蕭家鐲子裏的,她使用時處處顧忌顧清顏,如今又要顧忌蕭家。
安容心底覺得有些窩囊,她不知道自己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麽有意義的事,腦袋裏記着的東西都是別人的。
幫柳記藥鋪,如何幫?這事要問過蕭湛才行。
安容深呼一口氣,邁步出了正屋。
海棠在後面追問,「少奶奶,這些藥材要搬去哪?」
安容頭也不回地道:「在書房附近找一間空屋子,收拾乾凈,以後做我的藥房。」說完她便去了書房。
安容拿筆依照前世的記憶將日日佩戴的玉簪畫了出來,然後開始望着圖紙發獃。
她問顧清顏東延太子有沒有說過她死後的事,顧清顏的話題卻憑空轉到她佩戴的玉簪上去,顧清顏明明沒有重生,卻知道玉簪,除了是東延太子告訴她的之外,沒有別的可能。
前世直到她死,玉簪都平凡無奇,一點都不顯眼,為何能讓一國太子記住?這玉簪肯定有故事,而且很離奇。
門嘎吱一聲打開,蕭湛進來了。
他見安容望着書桌走神,走過來一瞧,見是圖紙便沒在意,轉身去書架上拿錦盒。
安容起身問他,「相公,你可見過這樣的玉簪?」
蕭湛拿了錦盒轉身,又多瞧了圖紙兩眼,很確定地搖頭,「沒見過。」
安容眉頭皺起,難道是她猜錯了,這玉簪不是蕭家之物?
她把圖紙遞給蕭湛,道:「你幫我問問外祖父,看看是不是蕭家之物。」
蕭湛接了圖紙,正要問安容為什麽要找這對玉簪,便聽到丫鬟站在門外稟告道——
「表少爺,戶部尚書來了。」
「請進來。」
得了蕭湛的吩咐,丫鬟便退了出去。
安容十分納悶,「戶部尚書怎麽會來找你?」像這等級別的重臣,來蕭國公府找的不是國公爺,就是蕭大將軍啊。
蕭湛也不知道戶部尚書為何而來,要說最近和戶部有些關係的,好像就只有皇上賞賜的那座府邸了。
他回道:「應該是來送房契和地契的。」
不得不說,蕭湛猜的還真准,戶部尚書確實是來送東西的。
他的態度很恭敬,道:「前幾日下雨,耽誤了府邸的清掃和對帳,讓蕭表少爺和表少奶奶久等了。」
安容有些吃驚,房契、地契這樣的東西,讓戶部侍郎送來就行了,居然勞煩尚書大人親自跑一趟,這也太隆重了吧?她還以為戶部尚書來肯定有別的事,送東西只是順便,可是她全程旁觀,戶部尚書送完房契與地契就走了。
安容的眼睛眨了又眨,「就這樣走了?」
蕭湛聽了好笑,「你還打算留他吃晚飯?」
安容臉一紅,「我只是覺得讓尚書大人做跑腿的活,有些不合適。」
蕭湛把桌子上的房契與地契拿起來瞅了兩眼,便遞給安容,「那要看送的是什麽。」
皇上在宮外的府邸,因為皇上住過,留下了天子龍氣,眾位皇子明爭暗鬥,想要得到這府邸,不就是希望能沾點帝王之氣?
這麽重要的東西,讓小官來送是對皇上的蔑視,能做到戶部尚書位置的人豈會做那等落人口實的事?
安容看着手裏的房契與地契,有些無奈,這麽重要的東西,別叫她收着啊!
她又有些鬱結,因為皇上賞賜的府邸固然是好,可是不能隨便挪動啊,有不合心意之處也得忍着,得將就。
她還是希望有一座符合自己心意的住宅,無關權力爭鬥。
不過這輩子估計是別想了,就算蕭湛將來封王,皇上也不會再賞賜他新府邸了。
【第二十一章自找死路嘗苦頭】
見蕭湛去了外書房,安容拿着房契與地契回屋,把它們跟蕭湛送給她的聘禮放在一起。
冬兒打了珠簾進來,道:「少奶奶,庄郡王府來人了。」
安容臉色一冷,兩個字脫口而出,「不見!」
庄郡王府的人登門,她從沒見過有什麽好事,本來就夠心煩意亂了,誰還有心情搭理他們?
冬兒福了福身,轉身去回稟。
她走後,丫鬟端了碗燕窩粥來,安容吃了小半碗便開始綉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