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你真的失憶了
現在，房間裏就剩下南柯和沈醫生。
沈醫生一如既往地用那種犀利的目光盯着南柯。南柯很害怕這種目光，感覺這兩道目光真的如同利劍一樣，可以把人刺穿了。
“你真的失憶了？”沈醫生問。
南柯愣了下，然後點點頭。
“我，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聽了這話，沈醫生竟然笑了一下。
“也好啊。失去記憶也不是什麼壞事，如果可能的話，我也想失憶，只是……”
那絲笑容在他的臉上稍縱即逝，他的那張臉又一次緊繃起來。他接著說：“只是，有的人必須選擇清醒的活着，也是很麻煩的事情。”
他像是有感而發，南柯想問問到底是什麼意思，想了下，還是放棄了。
看樣子會涉及到沈醫生的某些私隱，還是不要問的為好。
沈醫生走過來，目光忽然又變得柔和起來。
“其實，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不要勉強自己。”
說完，他轉身就往外走。
“沈醫生，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
南柯忽然想起，自己還沒有和沈醫生道謝，不管怎麼說，也是人家救了自己。
沈醫生沒有回頭，只是淡然地說：“沒什麼，救人是醫生的天職，沒什麼謝不謝的，你好好休養吧。”
說話時，沈醫生的腳步沒有絲毫停下，說完最後一個字，他的人已經在門外了。
門又關上了。
南柯嘆口氣，手抬起來，輕輕按着胸口。
總覺得心裏很是忐忑，這樣騙他們真的好嗎？明明自己沒有失憶，卻非要用這種可笑的借口搪塞，真的好嗎？
問了自己兩遍。南柯卻也不知道答案。
或許，是她根本就沒辦法回答這樣的問題。
她隨手把燈關掉。
躺在床上，閉着眼睛，卻根本沒有睡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夜深了。
其實，要是按時間算的話，現在距離午夜還有一點時間。只是因為這裏太安靜了。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感覺。南柯想睡覺，但是，睡不着。就算是閉上了眼睛，依舊睡不着。這一陣子的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放電影一樣呈現在她的眼前。
那些個人，那些事情，那些張面孔……
不但忘不掉，反而愈發清晰。
尤其是關夢霖。
“夢霖，你現在怎麼樣？”
南柯自言自語着，眼淚不知不覺地流出來。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南柯還是睡不着。於是，她從床上爬起來。找到了鞋子，下了地。在她的腳接觸地面的一剎那，還有些恍惚的感覺，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扶住了病床的圍欄。
還好，就這樣撐了一會兒，感覺也好多了。
她試着走路，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還真是沒問題。
“不知道我在這裏幾天了。昏迷幾天了。也沒問問他們……”
南柯自言自語着，忽然，她愣了下，總是感覺有些不對勁。
這裏的一切都有些不對勁。
不管是沈醫生，還是小護士沈碩。
另外，就算是醫院，這裏也是過於安靜了。幾乎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南柯走到房門處，輕輕拉開了門。走廊里亮着燈，但不是很亮。她信步來到走廊，向著左右的病房看看。但是，讓她意外的是，這裏的病房都黑着燈。
“難道這裏就我一個人嗎？”
南柯喃喃說著。
她又走了幾步，走廊到頭了。這裏的病房不多，按床位算，也就十幾個。甚至來說，這裏說是醫院都言過其實。規模不會比普通的社區醫院大多少。
南柯再往前走，忽然，她嗅到了一股煙味。
在不遠處，燈光照不到的昏暗處，有個人影，趴在窗口向外看。他的嘴邊還有一點光亮在晃動。那是一個在抽煙的人。
南柯慢慢地走過去，正想着是不是要開口說話。
那個人扭過頭，看了南柯一眼。
“怎麼？睡不好嗎？”
這個聲音很熟悉，是沈醫生。
同時，沈醫生扭回頭，看着南柯。南柯也看着他。南柯注意到，沈醫生的手指尖夾着香煙，香煙還是點着了的，冒着青煙。
沈醫生也注意到了南柯在看的東西。他低下頭，盯了眼手指尖夾着的香煙，微微笑了笑。
“抱歉。我一個醫生按說不應該抽煙，醫生總是說，吸煙有害健康，最好不要抽煙。可我自己竟然都做不到。”
說完，他隨手把香煙掐滅。
南柯說：“沒事。我沒有別的什麼意思。我就是出來走走。”
“出來走走……透透氣嗎？在房間裏確實很壓抑。不過，你的身體剛好，也不要着涼了。”
說話時，沈醫生轉過身，把身旁的窗戶關上了。這樣一來，外面的冷風就吹不進來。
不得不說，在沈醫生冷峻的外表下，還是有一顆溫柔的心的。
南柯說：“沈醫生，我……我昏迷多久了？”
“一個星期。”
“那麼久嗎？”南柯有點驚訝。
沈醫生走過來，說：“是啊，是一個星期，嗯，準確地說，是一個星期多一點，多三個小時吧。”
“你計算的真夠準確的。”
“畢竟我是醫生，習慣了。”沈醫生這麼說著。同時，他又向前走了一步，這樣一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就更近了。當然，也不是緊貼在一起。
南柯盯着沈醫生看，忽然，南柯的心頭一動。她現在知道為什麼看沈醫生會覺得眼熟，這個男人長得有點像關夢霖。
沒錯，特別是那張臉，真的好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同樣的稜角分明，同樣的不苟言笑。如果不是氣質不同，兩個人真的會有些讓人混淆。
關夢霖的身上帶着一股霸氣，只要他站在那裏，你就不能忽略他的存在。而沈醫生呢，他的身上帶着一股文雅之氣，特別是醫生的那種嚴謹作風，在他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想着想着，南柯就有些看待了。
“夢霖……”
南柯輕輕地吐出了這兩個字，她自己還絲毫沒有察覺。
“嗯？”
沈醫生眉毛一挑，他盯着南柯，很是奇怪。
南柯趕忙把嘴巴掩住。
“哦，我剛才怎麼了？我是不是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沈醫生輕輕搖頭：“沒有，你什麼奇怪的話都沒說。如果你說了什麼，那……我也不知道。”
沈醫生的目光依舊銳利，南柯覺得，那道目光可以看穿她的內心。一時間，她竟然心慌起來。
“沈醫生，我有些累了。我還是回去休息吧。”
沈醫生依舊是那副淡然的口吻：“好吧，你回去吧。”
南柯往回走，走了幾步，她又停住，回過身。
“沈醫生。我有點不明白。這裏是醫院嗎？”
“嗯。是我的醫院。”
“你的醫院？你是這裏的院長？”
“院長嘛……也可以這麼說吧。我不管是院長，外科的主治醫生，還是這裏的老闆。只不過，這都是以前，一個星期前，我已經決定結束這裏的一切了。”
他抬起頭，嘆了口氣。
一個星期前就要結束？南柯聽到這句話，似乎有些明白了。
“沈醫生，你是因為我才沒有那麼早結束醫院？是因為我？”南柯指着自己。
沈醫生這次沒有立刻回答，沉默了一會兒才搖頭。
“不是因為我……”
南柯的心裏有了一絲失落。
沈醫生說：“也不能這麼說，如果不是一個星期前，我在海邊見到你。我或許就會離開這裏了。但是，正因為看到了你，所以，這所小醫院才會多延續了一個星期。不能說和你無關。”
“那……還是要謝謝你。沈醫生。”
南柯鄭重其事地說著，同時向前欠了欠身，輕輕一鞠躬。
沈醫生的臉上露出苦笑。
“完全不必這樣。”
“你要說你是醫生，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嗎？”
“不，我不想說這些，我想說，你完全不必感謝我。關太太。”
聽到最後三個字，南柯的心臟就是狠狠的一顫。她驚慌地抬起頭，望着沈醫生。
“沈醫生，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我說你不必感謝我啊。關太太。”
南柯更加驚慌：“你說關太太？你……你認識我？”
沈醫生平靜地說：“是啊，關夢霖的太太，你叫南柯，對嗎？”
南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張口結舌了一番。
“這……這……我……”
“你失憶了，你說的。”
沈醫生又把這個提起來，南柯倒是已經完全忘記了。
“是，我……我失憶了……”南柯忙不迭地說著。
沈醫生笑了。
“關太太，你不是一個善於撒謊的人，你也沒辦法撒謊。看你的樣子，怎麼可能失憶呢？完全沒有。你不必裝了。”
沒錯，是不必裝了。也根本就裝不下去了。
想到這，南柯的心反倒放鬆了下來。她輕輕地吐出一口氣。
“你既然這麼說，那我也真的不必裝了。唉，我真是沒有撒謊的天分啊。第一次撒這麼大的謊，就這麼輕易地被你看穿了。沈醫生，你真是精明。”
沈醫生說：“其實，我們以前見過面。”
“見過？”
“嗯，見過。”沈醫生嘆口氣，臉上有點不好意思的神態，“有一次，我去參加一個慈善拍賣會，因為某些原因，我喝多了，於是就在你的汽車前大嚷大叫，醜態百出……你大概還會有印象吧。”
南柯當然有印象。何止是有印象，她對那次的事情簡直是刻骨銘心。那次，顧瀟瀟竟然當眾污衊南柯，說了那麼多不堪入耳的話語。而在場的人都聽到了。南柯不明白，她那麼幫顧瀟瀟，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每每想到這裏，她就覺得心都寒了，碎了。
至於那個在車前鬧事的醉漢，南柯對那個人記得不太清楚了，無法確定是不是沈醫生。
只是，南柯沒想到。這麼溫文爾雅，從容不迫的沈醫生，還會有醉酒鬧事的那麼一刻。
真是想不到。
忽然，南柯的心中一動。她察覺到了這件事的不對勁的地方。
“沈醫生，如果你知道我是關夢霖的妻子南柯。那麼，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們？”
沈醫生的臉色就是一變，他沒有回答，而是側過身，抬起頭，目光望向了窗外黑漆漆的夜空。
“為什麼不告訴他們呢？是啊，為什麼呢？”沈醫生喃喃說著，看樣子，他也不想這麼輕易地就告訴南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