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占星師的饋贈
“孩子，我想，比起架子上的這些，你更需要這個。”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君士坦丁猛地一驚，剛才他進來的時候，居然沒有察覺到這個房間裏有人，這對於他來說，幾乎是不可想像的事。
這讓他下意識里警覺起來。
不過他聽出出這個聲音沒有惡意，而且還有些熟悉，扭頭，一位身着銀袍的老者站在他的身後，老占星師面色和藹地望着他，手中拿着《神聖咒法大全》，一本由神聖帝國魔法協會出版的法術教科書。
老人將書本遞給露出一副受寵若驚表情的君士坦丁，然後呵呵笑道：“對於除了占星師以外的絕大部分施法者而言，剛接觸魔法的時候，腳踏實地要遠比仰望星空來得更加重要，除非你能活到我這個歲數，否則，架子上的這些書對你用處並不大，這本書權當一個老傢伙對晚輩的饋贈吧。”
“謝謝前輩。”君士坦丁恭敬道謝，沒有拒絕，這本書對於君士坦丁來的很是時候，對他即將到來的任務有着不小的幫助，這讓他對眼前老占星師產生了些許好感，比起許多在後輩面前故作高深裝腔作勢的修士來說，這位老者平易近人的風範很是可喜。
“你即將進入皇家魔法學院學習，學習上面的知識是遲早的事，不需要太過緊張，戴安娜殿下雖然是被光輝恩寵的神眷者，但絕不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和她相處會是一件很愉快的事。”老者說道。
“我可不認為自己能和皇家魔法學院裏的天才們相提並論，只要不被皇女殿下認為是個迂腐死板的修士就不錯了。”君士坦丁擦擦冷汗，苦笑道。
“孩子，你剛才在奧格登法師面前將魔法比喻為一顆茂盛的參天大樹，這棵大樹上的六根樹杈對應魔法的六大類，你知道，這個比喻最初來自哪裏嗎？”老人走到窗前，凝視着屋外的山崖。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傳奇大魔導師聖安格爾的語錄，黃金時代魔法理論殿堂最偉大的奠基者，帝國魔法公會的首任會長。”少年答覆到，有些疑惑為什麼老人會提到這個問題。
老人卻搖了搖頭，“事實並非如此，真相是這個比喻來自另一位更加偉大的魔法師，安格爾轉述的是他老師的原話，這位法師的名字叫浮士德，有史以來最了不起的魔法師。世界樹議會裏的每一個法師都知道這段歷史，只是因為魔法公會的刻意宣傳，世人並不知曉罷了，這句名言被銘刻在議會的破曉之城頂端，作為世界樹議會名字的由來。”
“世界樹議會？”君士坦丁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
“那是個古老組織的名字，它的存在可以一直追溯到中古紀元，和教廷的歷史一樣久遠，浮士德是議會的三大創始人之一，它的所在地破曉之城是個令全世界的法師嚮往的地方，就如光輝的信徒嚮往的奧林匹亞大神殿一樣。”老人輕聲敘述着那段曾讓他為之着迷的歷史，像是個憧憬着英雄故事的小男孩一樣。
“那是個什麼地方？在哪裏？”君士坦丁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來，年輕人總是充滿了旺盛的求知慾。
“很遺憾，孩子，我不會告訴你，歷史上，每一個踏進過那座城的法師們都立下了絕不泄密的魔法誓約，終身不能違背。”
“您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呢？”君士坦丁有些疑惑。
“如果我說，有一天你會走進那座城，你相信嗎？”老人問道。
君士坦丁嚇了一跳，“那種地方想必是全大陸最頂尖的魔法師才能涉足的地方吧？我還只是個在魔法門檻外打轉的小人物而已，怎麼可能有那種機會？”
他開始暗自揣度這位老人的身份和說這些話的用意，雖然到目前為止，這位銀袍老者似乎還沒有流露出惡意，但身為一位優秀獵人的君士坦丁對未知的事物總會習慣性地報以警惕，這種習慣在他人生的前十七年中早已根深蒂固，讓他無數次活了下來。
“你可以暫且當一個老人家開的小玩笑。”老人眨了眨眼。“不過，有的時候，說不定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一個玩笑！”
丟下這句意味深長的話，老人邁步離開，留下少年站在藏書閣里發愣，直到走出很遠之後，老人才停下腳步輕嘆一聲：“這個孩子，和他母親還真有些相似呢，小傢伙，願你被這個世界溫柔以待。”
十天之後，黎塞留城的大教堂迎來了一批不速之客。
上百位騎兵簇擁着幾輛華貴的馬車來到擁有數百年歷史的大教堂外，為首的是一名高大英武的騎士，蝕刻有銘文的魔法盔甲顯示了他與眾不同的身份，全身上下透着千錘百鍊的殺伐之氣。
看到等候在大教堂外的西塞羅紅衣大主教，騎士嫻熟地跳下戰馬向主教彎腰行禮，在神聖帝國，教士和聖職者享有和貴族幾乎等同的世俗待遇。
“帝國拜恩斯行省總督親衛隊隊長狄德羅，參見樞機主教閣下。”
“辛苦了，騎士大人，你對主的事業付出的貢獻，將被主銘記。”西塞羅在胸口划著十字，同時溫和說道：“總督閣下近來可好？”
“殿下在前幾日的戰鬥中受了不小的傷，需要您親自治療，同時我來迎接您為殿下指定的私人神父。”狄德羅有些生硬地回答道，同時似是不經意地將目光落到大主教身旁的君士坦丁身上。
少年身穿一件雪白的教袍，腋下夾着書本，左肩上背着一個灰色的箱子，外表看上去顯得有些纖弱，騎士長不由皺了皺眉頭。
“當然。”西塞羅邁開步伐，走向中間那輛標識有皇室徽記的馬車，騎兵們主動為老人讓開一條剛好可供一人行走的道路，同時目光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君士坦丁敏銳地注意到，這些騎兵的鎧甲上留有許多道划痕，眼神透露出一抹揮之不去的疲憊。
片刻之後，柔和的乳白色光芒亮起，然後以車廂為圓心向四周擴散，照亮了整個街道的聖光令道路旁的行人們紛紛側目注視，被光芒波及的騎兵們精神為之一振，感覺數日以來長途奔波和廝殺帶來的疲勞感頃刻間被一掃而空。
“主教級別的聖光術！”狄德羅有些震撼的望着那濃郁的彷彿實質的聖潔光暈，隨軍牧師的治療法術他並不是沒有見過，但和西塞羅主教展現的神術造詣相比，差距就如同螢火與皓月一樣。
不愧是北方教區的第一神術師。
聖光愈發濃烈，無數光線將馬車包裹着，外表看上去像是一個發光的繭，許久之後，光芒陡然收束，雪白的光繭破裂，車廂里升起一道光柱，直入蒼穹而去，引來城中無數居民仰頭觀望。
狄德羅快步上前，向著走下馬車的紅衣主教再度鞠躬，這一次，他的禮數來得更加誠懇周到。
“總督大人受的傷確實不輕，想不到這幫異端居然如此猖獗。”西塞羅面色很是凝重。“雖說我驅除了她體內的詛咒魔法，再加上光輝眷顧，她現在基本無礙，不過，身體還相當虛弱，想必經歷了高強度的戰鬥吧。”
“卑職無能，令殿下以身試險，以至於被那些異端有機可乘。”狄德羅面色沉痛。
“這不是你的錯。”西塞羅緩聲道：“教廷對那些異端們的實力估計不足，才險些釀成惡果，不過，騎士大人，黑暗只是光明的暫時休憩，而非永恆，身為牧羊人，我絕不會對此坐視不理，雖然不能親自護送，但我會再選派北方教區三位光明祭司和兩位奧術師護送總督大人。”
“感謝西塞羅閣下。”狄德羅很清楚三位光明祭司在戰場上意味着什麼。他不由鬆了一口氣，有了高階聖職者的神術輔助，親衛隊作戰就沒有了後顧之憂，而兩位奧術師的加入則會使整支騎兵隊伍的作戰能力大大增強，這樣一來，殿下的安全就有了保證。
唯一需要擔心的似乎就只有是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修士了，狄德羅瞥了君士坦丁一眼，而後者直到現在都是一臉平靜的表情。
經過了半天的休整后，車隊再次上路，這一回，車隊中多出了一輛馬車，裏面坐着三位祭司、兩位奧術師，君士坦丁則手捧着老占星師給的他那本《神聖咒法大全》如饑似渴地品讀。
六次日出日落之後，這支車隊離開了拜恩斯行省，進入了神聖帝國北部的休蘭行省，一路上，除了解決生理上的需求以外，君士坦丁幾乎沒有下車，全程坐在馬車車廂里閱讀，沒有和周圍的人交流過一句話，哪怕是象徵性的問候也沒有。
這個舉動落在外人眼中顯得極其冷漠和孤高，不過親衛們也只將其視為少年修士長年足不出戶形成的怪癖，私底下自然議論紛紛，明面上卻不會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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