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章應職考試
在咸陽，陸遜也算是個炙手可熱的大人物，一身才學固然無人能及，還曾兩為帝師，咸陽的文士皆已此人為尊，早就聽聞陸遜為人性格怪癖，向來不喜歡和權貴親近，每有邀請，陸遜都是絲毫不給面子，即便是丞相李斯也數次吃過陸遜的軟釘子。對此每每有人不解，陸遜卻言道：這一來嗎，老夫不喜熱鬧，所謂宴會，不是笙舞簫歌，就是天南地北的議論政治，老夫只是想做個純粹的文人。二來呢，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老夫不想落下攀附權貴的嫌疑。
聽聞陸遜的話，有人說他這是持才傲物，更有直言說，這是不近人情，沽名釣譽居多，兼有故裝清高之嫌。
陸遜絕對可以說的上是個純粹的文人，雖然曾為帝師，可一不要官職，二不求爵位，皇帝加諸於身的官職爵位都被陸遜婉言謝絕，陸遜確實是不把當不當官，有無爵位當會事情。可是有人受不了了。誰？皇帝呀，一個布衣在皇宮內隨意走動，每天教習皇帝，這讓人如何看，大秦無人乎？非要一個布衣教習天子嗎？在說陸遜不受官職爵位，外人如何去看待皇帝？吝惜賞賜，恩薄義寡，不注重人才，外人肯定會有類似的想法，這是皇帝需要考慮。
於是，皇帝在朝堂上口喻封賜陸遜，封陸遜文通候爵至上造，位同丞相，銀印青綬，秩四千石。皇帝的封賞是從秦統一以來從來沒有過的，封陸遜文通候爵至上造，位同丞相，銀印青綬，這幾點多少就有些過了，陸遜一下就混到了和李斯一樣的待遇，但這個封賞多數人還是可以接受的，就是李斯也說不出什麼，陸遜畢竟是扶蘇還在做皇子時候的元老級人物，多年以來輔佐扶蘇，功勞苦勞可昭日月，皇帝此次如此封賞，明眼都知道，皇帝多少有補償的意思在裏面。
可是，秩四千石，這卻不是任何一個在朝的人可以接受的了，原因很簡單，秦郡守秩兩千石，丞相秩三千石，還從來沒有哪個人說可以秩四千石，這不和朝廷的制度。有違制度肯定就會有人反對，朝廷上下陸遜一夜之間成為焦點，以這個為理由反對的人還是少數，畢竟多個一千石這樣的封賞算不上什麼大事，老官腔們也知道，皇帝幾句話就可以駁回。
陸遜在聽到皇帝有這樣口喻的當日就進宮中面見皇帝，陸遜想在皇帝沒有正式下聖旨前請求皇帝收回成命，皇帝以君無戲言為由駁回了陸遜的請求。小理陸遜請皇帝收回成命未果，此時陸遜就動了離開咸陽的心思。
陸遜還在考慮是否應該離開咸陽，如過去一樣出去躲避一下。這日午後，聖旨就下達了，聖旨上說的和皇帝在朝堂上說的不一樣，多出來四個字——食邑五千。
大秦統一后，實行的是郡縣制度，全國分四十六郡，若是把等同郡制的內史也算是一個郡，那就是四十七個郡，不管是四十六也好還是四十七也好，郡縣制度實際上就是秦的基本行政制度。這一點也反映在秦律上，在法律分的不細的秦時，秦律可以說是集憲法，民法，刑法……與一身的集合體。
“食邑”這個詞在大秦不出現久矣，有食邑就要有封地，這和郡縣制度是相互抵觸的。和大秦的律法是相違背的，於是，曾經修訂秦律的御史大夫馮劫首先站出來反對，接着是左丞相李斯，右丞相馮去疾，再接着就是百多名御史，千餘名朝官。口誅者有，筆伐者也不少，陸遜成了眾矢之的，陸遜處在風暴的中心，對於根本就無意為官的陸遜來說，陸遜是無辜的，錯不在陸遜……
陸遜別無選擇，一個字——逃。陸遜匆忙留下一封書信給皇帝，說要去遊歷，可實際是逃避。
當此情況下不逃還能怎樣？不多那四個字的時候，陸遜都不會接受，何況現在還多了那麼四個字。不逃？難道看着皇帝和百官僵持？皇帝是不會認錯的，選擇逃離，給皇帝一個下台階的理由，也是讓人知道自己態度的途徑。就這樣，陸遜的遊歷開始了。
聽到陸遜欣然接受了自己的邀請，陳勝倍感殊榮，生怕陸遜忽然怪癖發作不去赴約的陳勝急忙道：“道元馬車就停在院門外，不知道道元是否有幸可以和先生同車前往？”
陸遜笑道：“陳侯盛情，老夫求之不得，只是……”
陳勝急道：“只是什麼？”
陸遜笑容依舊，“老夫風塵僕僕剛進安陸就被這些人拉來，老夫總要梳理一下吧？”
陳勝道：“也不急在這一刻，到我府上再梳理也不遲。”
陸遜道：“衣冠不整，不見君子，陳侯稍等片刻可好？老夫也跑不了。”
陳勝尷尬的笑了笑道：“好。”
陸遜離開，陳勝走到桌子前，其他幾名老者也跟隨上去，姬榮也跟隨其中，桌子上陸遜剛剛畫好的牧歸圖擺在那裏，眾人都俯下身子觀看，看過後均是不住的點頭,讚不絕口，唯有項羽搖頭不語。
陸遜離開片刻就回，“陳侯，可以走了。”
陳勝對劉夫子道：“等墨跡幹了，送到我府上。”
劉夫子點頭應道：“是。”
陳勝此時似乎早把來此地的目的給忘記了，項羽想找個空隙提醒陳勝，可是卻一直沒找到說話的機會。現在眼見陳勝就要和陸遜攜手而去了，項羽能不急嗎，“兄長，是否先……”
項羽一開言，陳勝才想起來此行的目的，陳勝一拍額頭道：“你看看我這腦袋，我把這事情都給忘的一乾二淨了。”
陳勝回頭對劉夫子道：“劉夫子，這位公子叫項羽，是本侯親軍百將，明日起他就在書院供職，教導這些子弟射、御二技。”
陳勝說完，劉夫子卻沒有痛快的答應，劉夫子看了看項羽，嘴角露出一絲略帶鄙夷之色的笑意，眼神從新回到陳勝身上，劉夫子正色道：“侯爺，當初興辦這個學堂時候，侯爺可是說過的，學堂一切事務都交給老夫，侯爺絕對不會插手學堂事務的。”
“怎麼了？我是說過。小理”
劉夫子笑道：“侯爺之語言猶在耳，侯爺怎麼卻一再讓老夫破例？侯爺公子入學的事情，老夫已經破例了，老夫已經給侯爺開了一次方便之門，老夫當時就和侯爺說過，下不為例，若侯爺再插手學堂事務，老夫將請辭。可今日侯爺卻又安排來一個教習，老夫不能不管不問。老夫直言，這個教習本院不接受。若是來當學生的話，不經過考試本院都不會接受。”
聽了劉夫子的話，陳勝雖然有氣，可是卻無法發作，正如劉夫子說的，言猶在耳呀！陳勝怒哼一聲道：“那你說，要怎麼樣才可以接受？”
劉夫子語氣強硬的道：“很簡單，能過的了考試本院就可以留下他在這裏學習，否則……”
項羽此時卻看不下去了，再說，飲了酒的人比較容易犯困，項羽現在很想找個地方倒會，項羽上前一步，簡單作了個揖道：“劉先生是吧？”
“正是。”
項羽笑了笑道：“劉先生，我來這裏，不是來學習的，我是準備來當老師教書育人的，先生說考試，這個我同意，可是希望你不要給我出考學生的題目，要出就出考教習的題目，若是我答不上來，那我自動走人，你看如何？”
劉夫子心中道：大言不慚，就你這年齡，還想當教習，本院中年紀稍長的學生都比你大。
劉夫子笑而不語，項羽似乎知道劉夫子心中在想什麼，項羽故意挺了挺胸抬手抱拳道：“請賜教，天文地理、算術幾何、物理化學、自然人文，只要是學術上的問題，歡迎你提問。”
看到項羽有持無恐的樣子，尤其是聽到項羽一堆亂七八糟的不知所謂的名詞時，劉夫子心裏倒有些犯嘀咕了：難道這人真是一個飽讀詩書的才俊？不會的，就算他從娘胎里開始讀書，也不會盡知天下事情吧？想唬我？
姬榮拽了拽項羽的衣袖，項羽渾然不覺。
劉夫子哈哈大笑道：“後生可畏，聽好了，第一題來了，你若回答的能讓在場之人有三人滿意，老夫就允許你入院當教習。”
聽到劉夫子的話，項羽險些沒笑出來，這老頭的想法好可愛，怕我過不去嗎？還是在給自己找台階呢？三人滿意？你怎麼想的？屋子中現在有九人，陳勝加上姬榮就是兩個人，一個是我兄弟，一個是我隨從，這兩個人不用說了，我答的好，他們會說極好，我答的不好，他們會說不錯，比較滿意。其他幾人中隨便再有一個稍微明白事兒的，三人不就湊足了嗎？你這豈不是在變相放水？
骨子中就有的一分傲氣被激發，再加上少許酒精刺激的項羽也大笑一聲，擺着手道：“別，咱們還是正規點，既然是應職考試，那這屋子裏的人就都是考官，若是屋中有一人對我的回答不滿意，我都走人。”
項羽的狂傲讓劉夫子感到很氣憤，給你留了餘地，你難道不明白嗎？既然你不想讓侯爺下台，我還顧及什麼呀？話是你自己說的，侯爺就算是怪罪也找不到老夫的不是，呵呵，小子，等着接招吧。
項羽的表現倒是引起了陸遜的興趣，這位項公子較老夫年輕時候的傲氣還要勝上幾分，腰杆子夠硬，明知道不可為，話卻不落於人后，嘴皮子夠利索，就是不知道是否有真才實學？
陸遜道：“項公子，是否建議老夫來出上一題呀？”
沒等項羽回答，劉夫子卻攔住陸遜道：“這是本院的事情，老夫做為本院的院正，老夫可不想假於人手。”
劉夫子早已經想好了一題，“公子是來準備當教習的，那麼請公子告訴老夫，何以為師？”
劉夫子問完，雙手一攏，笑呵呵的看着項羽，等項羽給出答案。旁人一聽劉夫子出的題都心悅誠服，這題出的好，問到了點子上。項羽是來準備當教習，可是若連什麼是老師都說不請，那還當什麼教習。
項羽雙手背負，嘴中念念有詞，轉了三個圈，項羽還不開口，劉夫子搖頭道：“侯爺，你看到了，他連什麼是老師，老師是做什麼的都說不清……”
項羽此時卻大聲道：“誰說我說不清楚了？我總要理下思緒吧？”
陳勝急忙道：“老弟，那你倒是快說呀？”
項羽呵呵一笑，“匆忙之中整理出來的，可能說的不好，請各位指正。”
姬榮和項羽相處了多日了，對項羽的了解並不多，但姬榮卻知道，孔孟諸子的書項羽卻背不上來幾篇，通過觀察，姬榮甚至可以推斷出來，有很多生僻一點的字，項羽根本就不認識，雖然偶爾會說出點奇言妙語，可是在書上卻很難尋找的到，譬如剛剛在門口說的關於“三味”的話語，姬榮搜腸刮肚也想不出來《邯鄲書目》這本書來。
姬榮還在為項羽擔心的時候，就聽項羽開始搖頭晃腦抑揚頓挫的開始朗誦起來，“古之學者必有師。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無惑？惑而不從師，其為惑也，終不解矣……孔子曰：三人行，則必有我師。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如是而已。”
項羽背誦的乃是唐代大文豪韓愈的，全篇背完，項羽已經累的滿頭大汗，項羽用手把汗水一甩：真累，扔了多少年了，沒想到今天盡然可以用上它，幸虧我“整理”出來了，他們應該滿意吧？
項羽在眾人臉上掃視了一下道：“滿意嗎？滿意的請舉手，不滿意的請說出理由。”
項羽說完卻發現竟然沒人舉手，項羽暗道：“悲哀，韓大學士，我真替你悲哀，後人對你推崇備至，奉你為唐宋八大家之首，可你看看，你這樣好的文章卻沒有人讚許一下，難道是他們聽不懂嗎？”
眾人並非不贊同，而是聽傻了，陸遜在心中讚歎道：“好文章，千古絕響。當為之痛飲三杯。”陸遜在心中一字一句的在仔細品味着，劉夫子等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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